甄一诺走在最后,万分惊愕地注视着站立于屋内、容颜依旧的陈朗,她看起来清秀挺拔,仿佛这些年时光完全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邓伟介绍说:“来来来,陈朗,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外院来皓康参观的医疗同行。”又指着陈朗介绍道,“这位是陈医生,我们皓康齿科的新鲜力量。”陈朗想当鸵鸟的想法完全破灭,只能无视掉甄一诺投射过来的殷切目光,客套而又礼貌地冲着大家颔首致意。

旧情2

邓伟本来只是泛泛地介绍一下,并没有多想,但是陈朗微笑着冲大家颔首致意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冲着甄一诺道:“甄医生,我们陈医生就是从你们医院出来的,以前认识吧?”

陈朗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僵硬,甄一诺倒是很落落大方,“当然见过,我们从前不单是同事,还是校友,念书的时候我只比她高两级。”

邓伟哈哈大笑,“我想也是。咱们口腔这个圈子太小,转来转去都是熟人。你看我和你们口腔科的张华主任,就是老同学嘛。”

和甄一诺一起进来参观的另外两位男士,分别是他所在医院器械科和医务科的科长,他们对陈朗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见提起张华主任,马上也分别打着哈哈,“这世界真小。”

大家互相客套的时候,陈朗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陈朗本来不想接听,但是对方尤其执着,打个没完没了。陈朗于是摸出来,想直接摁掉,但是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是一串异常熟悉的数字,这让陈朗颇为震惊,于是迅速抬头看了一下对面的甄一诺。甄一诺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便把捏在手里的手机插回裤兜。

那边已经寒暄完毕,邓伟要领着三人出去,甄一诺故意走在最后,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陈朗一眼。陈朗把头一偏,不与他的视线有任何接触,这令甄一诺心中一动,“时隔数年,陈朗倔犟依然。”

这群人刚走出去没一分钟,也在屋内的陆絮就抓到了八卦的大好时机,“陈医生,你这个前同事兼师兄长得不错,有点儿青年才俊的气概,你怎么和他很疏远的样子,没找他做男朋友?”

陈朗迄今单身的资料其实很快就在皓康齿科内传遍了。同事之间的关系亲近,尤其是女同事之间的关系亲近,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分享家庭、婚姻,及恋爱的种种细节故事。陈朗唯一能提供给大家分享的,便是迄今尚未婚配,甚至连男友都没有的现状,却也因为如此,更加拉近了她和一些女同事之间的距离。连陈朗这样的美女牙医,都混成了大龄未婚青年,她们觉得世界还是公平的。

陈朗对陆絮的提问只能含混其辞,“追他的女生很多,哪里能够看得上我?”

陆絮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孩儿,我怎么觉得你无论冲谁一笑,对方一定屁颠儿屁颠儿的,绝对不会拒绝你。”

陈朗苦笑不已,甄一诺屁颠儿屁颠儿地上赶着追求的另有其人,“那你可就太抬举我了。再说那位甄医生人家是有未婚妻的,说不定都已经结婚了。”

陆絮“唉呀”一声,道:“那就没啥可说的了,再说天下何处无芳草,这名草有主,我们也就不惦记了。”说着便出门去消毒室取器械。

这时,陈朗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条短信。陈朗摸出来一看,脸都白了,居然是陆絮口中的“名草”,短信上写着:“你的手机号居然一直没换?现在方便出来说两句话吗?我在楼下大厅。”短信末尾还有署名:一诺。语气颇为亲热,连姓氏都直接省略了。

陈朗觉得这世界太过荒唐,虽然也曾经有过我爱聊天他爱笑的历史,和甄一诺认识十年,恋爱五年,分手三年,今日不幸偶遇,他却当一切未曾发生似的表示暧昧,难道忘记当日分手之决绝,如扔破抹布一样,无比干脆地放弃自己?

陈朗想都不想就直接将短信删除,可是没过多会儿,又来了一条短信:“你要是不方便下来,那我就再上去找你。”

陈朗再次将短信删除,内心却充满了不可置信。在陈朗的心目中,甄一诺曾经是那样高大伟岸,令初上大一的她异常仰慕;也曾经是那样温柔细腻,令身为女友的她倍感温暖;还曾经是那样薄信绝情,令工作不过两年的自己体会到“翻脸比翻书还快”代表的具体含义。

但无论是哪一种甄一诺,都不会像今日所见的甄一诺那样,无耻,赖皮,步步紧逼。

手机又开始震动,陈朗无奈地看看来电显示,果不其然,还是甄一诺。她摁下接听键,沉声道:“你想干吗?”

电话那边传来甄一诺低沉淳厚的嗓音,“我没想到你会在皓康,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陈朗道:“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甄一诺却轻笑,“朗朗,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在日本的时候,可是每天都想着你。”

陈朗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前两天晚上甄一诺和罗怡亲热缱绻的模样,便讥嘲道:“你是不是一向都喜欢吃着碗里的却惦记着锅里的?”

甄一诺皱了皱眉,“朗朗,怎么三年不见,说话变得刻薄了?不论如何,咱俩那么多年的情分,也不会说没就没了的。”

陈朗并不为所动,还是冷冰冰地道:“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你以为我还和从前一样天真幼稚?我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甄一诺默然,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嘟嘟声,不禁眉头紧锁,再次拨了过去。

陈朗实在是怒了,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没完没了地打着转儿地震动,本想不理,但端着消毒器械走进来的陆絮颇有些奇怪,“怎么不接电话?”

陈朗只好拿起手机接听,那边还是甄一诺不屈不挠的声音,“朗朗,你就给我三分钟。”

陈朗看了看在屋内已经忙开的陆絮,实在没法给狠话了,便简短答道:“好吧,那就三分钟。”

陈朗走到楼下大厅,甄一诺果不其然候在那里。陈朗走过去,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冷冷地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甄一诺定神看着陈朗,也许是因为刚才站了一屋子人,看得不仔细的缘故,现在才发觉陈朗一脸的疲惫,便温柔地道:“现在上班很辛苦吗,怎么那么憔悴?”

陈朗想不通,他怎么还能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语气极其亲昵?陈朗慢慢迎上甄一诺的眼光,一字一句地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旧情3

甄一诺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扳住陈朗的肩膀,叹道:“你还在为三年前的事儿赌气?朗朗,我当时真的是不得已。”

陈朗没有看见邓伟和俞天野从大厅中央的电梯间内走了出来,她的注意力全在甄一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双手上,于是轻轻错开身子,让甄一诺的两只手落了空,低声道:“不得已?用这三个字解释可真是容易。”

甄一诺还欲上前纠缠,陈朗只觉得在大厅里拉拉扯扯委实难看,连忙后退,耳边却传来邓伟的招呼声,“老同学在这里叙旧呢?”

陈朗这才发现身后已经站着皓康齿科的两大主任,不禁有些惴惴不安。甄一诺马上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模样,“是呀,老朋友好几年没见,遇见了就多说两句。”俞天野沉着脸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刚才的拉拉扯扯尽收眼底,但也不好多说,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在大厅里说话多不方便,要不你们还是上楼去吧?”

陈朗却忙不迭地拒绝,“没什么可说的,我先回去工作了。”说完,便冲甄一诺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俞天野没什么表情的脸,匆匆离去。

甄一诺注视着陈朗离去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这世界上哪里有像陈朗一样活得清澈透明的人,眼睛里不能容下一粒沙子?她的世界太过真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么还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已经在红尘里滚过无数次,混沌不堪的灰。

不过甄一诺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冲着邓伟和俞天野一笑,“邓主任,你们出去呀?”然后又看了气宇不凡的俞天野一眼,直觉他就是皓康齿科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禁问道,“这位是…”

邓伟赶紧将俞天野隆重推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皓康种植中心的俞天野主任。老俞,这位甄医生,是××医院的口腔科副主任,也是学种植的,刚刚从日本回来。他们医院打算建立一个以种植为核心的特需口腔中心,特地来我们诊所参观一下。”

甄一诺赶紧伸出手,“俞主任,久仰大名,以后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请多多指教。”

俞天野看了邓伟一眼,轻轻回握了一下,淡淡地道:“不敢当,我们可以共同探讨。”

邓伟看俞天野不是很起劲的样子,便和甄一诺寒暄了两句,告别离去。直到两个人都坐上了俞天野的帕萨特,邓伟才道:“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把不相干的人弄到你的种植中心里去东瞧西看的,这次也是因为老同学的拜托,我也只让他们在我这边的诊区转悠了一下。”

俞天野哼了一声,发动好车子,道:“那就还算你聪明。我可再向你重申一次,不相干的人不许进我的种植中心。”

邓伟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开车吧,再不去就该晚了。今天是咱们递交申请表的日子,千万别迟到。”

俞天野将帕萨特缓缓驶出停车位,道:“我最近真的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咱们皓康有自己的市场定位,何苦去和别人一争高下,非要分出个胜负输赢?”俞天野和邓伟今日的任务是要去政府部门递交申请,参加全国的十佳齿科诊所评选。包怀德对这件事儿极其重视,因此特别提出,要他最信任的俞天野和邓伟带着包赟一起去申报,也让包赟历练历练。

邓伟嘿嘿一乐,“所以你和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做医生,一点儿都没有开拓精神,跟老爷子没法比。”

俞天野转念一想,自嘲道:“也是。”

俞天野目视着前方,忽然想起点儿什么,“对了,你看今天早上的报纸了吗?有一整版都是关于博文口腔的。博文口腔被国外好几家顶级的投资银行看中了,在为将来上市融资做着前期准备呢。不过于博文一直不接受采访,记者也无法找到他进行确认。”

邓伟有些质疑,“博文口腔的水准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光说医生的素质,那就是良莠不齐。于博文不是故弄玄虚吧,国外的投资银行会看中他?笑话!”

俞天野眯缝了一下眼睛,“这可不一定。于博文也是神人,据说是学建筑的,现在居然满北京都是他开的博文口腔医院,我现在住的小区门口这两天就新开了一家,正紧锣密鼓地装修呢。他和皓康的稳扎稳打不同,走的是资本扩张的路子,摊子铺得很大,投资银行看中的也许就是这个。”

邓伟看了俞天野一眼,“管他呢,这些事儿反正轮不到我们操心,让老爷子自己琢磨去吧。咦,刚才不是说包赟也要一块儿去的吗?”

正好路遇红灯,俞天野踩了一脚刹车,停在警戒线前,“他已经先去了,在那边等我们。”

包赟开着自己的路虎车,风驰电掣一般,早就到了政府机关门口。他老老实实地在门卫处填表登记,给分管此次评选的黄处长打了电话,领取入门条。本来一大早想先去陈朗处换换药,不料碰了个软钉子,郁闷之余便干脆开车提前出发,为俞天野和邓伟打前站。包赟纵然自命不凡,也还是牢记包怀德的教导:在皓康齿科,你只是一个市场部总监,千万别以太子爷的身份自居,所以,为临床一线医生服务,是你应尽的本分。

当俞天野和邓伟赶到的时候,包赟已经将前面所有无关紧要的步骤打点得妥妥帖帖,只等着最后被传唤进去,递交一下申请报告,并且由俞天野做一个简单的陈述。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三个人紧紧绷着的一根弦,这时才放松下来,互相交换了一下还算顺利的眼神,走出政府机关的大门。包赟有些沾沾自喜,“咱们皓康齿科的名声真的挺大,那些领导一听说我们代表的是皓康,都称赞说唉呀你们那儿的服务和医疗质量都很有口碑呢。”

邓伟对此次之行也倍感满意,“老俞,你做陈述的时候,那些领导听得可认真了,眼皮都不眨一下,最后一个不落地给你鼓掌,估计都被你专业的态度给震住了。”

只有俞天野皱着眉,“还有好多关要过呢,到12月底才会出正式结果。对了,你们知道下午安排的是哪一家来申报吗?”

包赟摇头,“这我可不知道。”

说话间,一辆丰田皇冠停在三人面前,从车上下来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当中一个穿着白色短裙套装的女子尤为醒目,虽然是短发,但一看就是经过发型师精心设计,头顶发梢略微蓬松,原本刻板的套装穿在身上更加显得身材窈窕,再加上眼波流转,艳丽不可方物。

可是俞天野等三人都变了脸色。俞天野面无表情,包赟和邓伟面面相觑。穿白色套装的美女眼光轻轻一扫,看了看面前这三位面色各异的男子,轻启朱唇,唤道:“邓主任,包总监,还有天野,你们也是来申报的吧,结束了吗?”

俞天野不语,邓伟笑嘻嘻地答道:“林医生,不,现在应该叫你林总经理或者刘夫人了,你们也是今天申报吗?”

林晓璇抿嘴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瞟了俞天野一眼,“别那么客气,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们皓健齿科也是今天申报,不过是下午。”

邓伟还想说什么,却被俞天野用眼神制止。俞天野简简单单地说:“那祝你们顺利。”然后便大踏步往自己的帕萨特走去。

包赟和邓伟自然是紧随其后,包赟还在后面小声嘀咕道:“恶不恶心,我们叫皓康,他们就叫皓健。”

邓伟却叹道:“林晓璇可不是好对付的女人,当年就够蒙蔽咱们了,还是都小心点儿吧。就说今天的申报,我们就落了下乘。”

包赟很是奇怪,“他们不是还没去吗?怎么就看出我们落后了?”

俞天野停住了脚步,让包赟差点儿撞个正着。包赟正想抱怨,却听俞天野道:“他们肯定早就有备而来,下午的申报,中午就到了,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会和政府部门的领导们共进午餐。”

旧情4

回去的时候,俞天野借口自己中午还有别的事儿,径直开着帕萨特走了,丢下邓伟苦笑着看着包赟,“得,老弟,我还是坐你的车回去吧。”

包赟的视线追随着俞天野的帕萨特冒出的青烟,喃喃地道:“老大的生理期又到了。”

邓伟被“生理期”这三个字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还是走过来拍拍包赟的肩膀,“所以嘛,咱们做兄弟的,这时候就得多担待一点儿。”

包赟很是无辜地耸耸肩,“那是自然,反正等他生理期过了,又得请我俩吃饭。”

两个人相视一笑,钻进车内。正要发动的时候,包赟忽然想起点儿什么,鬼魅地一乐,冲邓伟道:“我想到如何快速让老大缓解心理及生理不适的办法了。”

邓伟很好奇,“是什么?”

包赟却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对方是俞天野。他用车载电话回答道:“怎么了?有事儿下午回皓康再说。”

包赟赶紧道:“老大,周六有安排没?‘飒爽‘最近有比赛,我给你报上名,咱们痛痛快快打一天比赛如何?你是要单打还是双打?”

俞天野只是短暂犹豫了一下,便道:“单打。”过了一秒又道,“如果比赛时间排得开,你给我把双打也报上。”

包赟故意道:“双打有好几种,你是要报混双、男双还是女双?”

电话那头极其不客气,“废什么话啊。”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邓伟听得无比羡慕,“你们又打球去啊?”

包赟开车驶出了政府机关的大门,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我才是去打球呢,他是去发泄。你干吗不和我们一块儿去?人越多越有意思,打完球还可以一起出去喝酒。”

邓伟赶紧摇头,“我可去不了,刚拍的X线片子,天天弯着腰干活,都干成腰椎间盘突出了。打球,不是要我的命嘛。”

包赟忽然想起个问题,“邓哥,林晓璇和老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又嫁给那个香港人刘子健了呢?她从皓康辞职出去的时候,我才刚回国没多久,好多事情都稀里糊涂的。但是有一点我很疑惑,隔了这么多年,老大每次遇见林晓璇,反应怎么还是大得有些离谱?”

邓伟笑道:“他这人一根筋,最容不得的就是被人背叛,林晓璇这事儿给他的打击可不小。想当年刘子健还是皓康的董事之一,老爷子是总经理,他是副总经理。老俞,不,那时候还是小俞,在我面前没完没了地吹捧林晓璇,说是他的师妹,少见的年轻有才干的女医生,还对外科种植技术饱含热情。”

包赟听得饶有兴味,“然后呢?”

“然后我就取笑他说,不对吧,林晓璇应该是少见的身材正点的女医生吧。他还不服,说我心术不正,怎么能这么怀疑他们纯洁的同学及同事之情。”

包赟插嘴道:“你光说人家,难道你没有动心?”

邓伟斜睨了包赟一眼,“我那时候哪敢动心?你嫂子刚刚嫁给我,毕竟我也是,我也是怕老婆的人。”

包赟嘿嘿直乐,听邓伟接着说:“林晓璇在皓康的时候,人虽然漂亮,却踏实低调,不像现在这样出门气派,呼风唤雨的。你还别说,蛮像新来的那个陈朗,干活特别利索。”

包赟听到这儿,脑海中浮现的是陈朗忽闪忽闪的长睫毛,还有清亮无比的大黑眼珠,不禁撇撇嘴,心想:“才不像呢。”嘴上却没说什么,继续听邓伟八卦往事。

“那时候柳椰子也喜欢她,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不过小姑娘对柳椰子倒没啥。林晓璇被小俞手把手地带着,常规的种植手术都做得不错。两个人常常一块儿加班,加着加着,估计就加出感情来了。”

“小俞也有些心虚,我再取笑他的时候,他就不敢和我叫板了。不过林晓璇和小俞究竟发展到哪个阶段,还真的不好说。后来就发生了刘子健和你爹及整个董事会决裂,要撤出自己那一部分股份的大事件。刘子健离开皓康没多久,林晓璇也提出辞职。哎呀呀,你不知道,那时候俞天野的脸阴得,北京城里半个月都刮着寒风。”

包赟立即给出结论,“那个林晓璇肯定早就和刘子健有一腿,以前估计一直扮猪吃老虎来着,可怜的老大,就这么被蒙着。”

邓伟摇摇头,“这些内情我们就不清楚了。只是又过了半年,由刘子健做董事长,林晓璇任医疗总监的皓健齿科便正式成立了,离皓康齿科的第一诊所,也就500米远。”

包赟点头道:“你别说,这两人挺能干的。皓健齿科虽然在外地没有诊所,但是在北京也有四五家了。现在看来,都是仿照皓康的运行模式,走的是高端齿科的路子,运营得相当不错。对了,听说林晓璇刚刚生小孩儿不久,今天看她身材凹凸起伏的,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邓伟叹道:“林晓璇这人非常有自制力,估计她想要做成什么,没有什么是达不到的吧,包括产后的身材恢复,也是这样。”然后瞥了一眼包赟,“绝密八卦,听不听?”

包赟当然很起劲,“快说快说。”

邓伟却又后悔了,“不说了,回头老俞知道了非得废了我。”

包赟更是好奇,方向盘一转,一把轮就拐到路边,一踩刹车,停下,转头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不用老俞动手,我就先废了你。”

邓伟前后左右一张望,妈呀,这大长安街上他都随便靠边停车,连连告饶,“祖宗,你快开车吧,我说还不行吗?别把警察招来了。”

包赟这才重新点火上路,耳听得邓伟悠悠地道:“就是两三周前,有一天老俞手术,但是他有个重要电话需要处理,便把手机放在我这儿,结果来了一条短信,你猜是谁的?”

包赟听得很紧张,“谁的?不会是林晓璇的吧?”

邓伟拉长声音叹道:“就—是—她—啊!我真不是故意要看,但我本着不能耽误事儿的原则,就那么点了一下,结果看见她在短信上说,这几年一直对老俞很牵挂、想念,觉得那样离开很是过意不去,问老俞一直未婚,是否因为她的缘故。”

包赟的嘴都大得可以装下一个鸡蛋了,忽然很后悔,如果老俞知道自己也知道了这条八卦消息,会不会在把邓伟灭口的同时,捎带手把自己也给灭了?

不过好奇远远大于恐惧,包赟挣扎着问:“那老俞看到这条短信有什么反应?”

邓伟长叹一口气,“等他手术下来,我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他,他接过去一看,也就略略变了下脸色,就把短信给删了。”

包赟问:“删完之后呢,没把你灭口?”

邓伟摇摇头,“他已经顾不上我了,当时只说了一句,”老邓很不怀好意地停顿了一下,“你猜猜,老俞他会说什么?”

包赟被邓伟这大喘气逼得发疯,作势欲打方向盘,摆出立即停车的架势,“说不说,不说你就滚蛋,赶紧下车去。”

邓伟连连告饶,学着俞天野低沉的口气,幽幽地道:“不都已经生小孩儿了吗,还牵挂我做什么?”

包赟忍不住哈哈大笑,突发奇想,“说不定林晓璇生的儿子就是老俞的呢?要不怎么隔了这么久还心心念念的?”

邓伟斜看了包赟一眼,“看来你才真是不想活了。”

包赟听完八卦,总算心情大好,吹着口哨,灵活自如地转动着方向盘,在拥挤的车流中左突右绕,忽然想起点儿什么,“对了,你说咱们皓康申报这个十佳诊所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就怕什么皓健诊所之类的背地里做什么手脚。”

邓伟眯缝着眼睛,摆摆手,“兄弟,你还不了解你家老爷子?以皓康齿科如今的江湖地位,他要的不是进十佳,他要的是十佳诊所里面的第一名。”

包赟颇有些感悟,也跟着点了点头。

路虎车畅通无阻地驶至皓康齿科所在大厦的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包赟与邓伟一起走到电梯处。包赟看了看邓伟,便在电梯按钮上按下了一个“2”。

邓伟看看包赟,便也给他按了一个二十楼。

包赟很奇怪地看着邓伟,“我要去你们诊所,又不回楼上,你摁二十楼干吗?”

邓伟有些诧异,“你去诊所干吗?”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二层,包赟率先走出电梯间,懒洋洋地甩下一句:“我去诊所还能干吗?我找医生看牙去。”

邓伟也追了上来,听包赟说话的语气,摆明了不是找自己看牙,而他的御用牙医——王鑫和俞天野——现在又不在,因此更加疑惑,“你找谁看牙啊?”

包赟停住脚步,慢慢吐出两个字:“陈朗。”

心动1

陈朗自然没有想到有人还惦记着自己,正在利用中午的休息时间,教唐婉看X光片,“像这种楔形的骨吸收影像,一般都是水平性和垂直性的骨吸收并行所造成的,你要高度怀疑有咬合创伤。”

唐婉哭丧着脸,“怪不得,今天早上邓主任拿着这张x片问我,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治疗,我回答说要洗牙的时候,他就拿白眼看我。”

陈朗摇摇头,“洗牙倒是没说错,只是还不够。你一定要看一看咬合关系,再看看是否有龈下牙石,需不需要做深刮。另外,定期洗牙、使用牙线的卫生宣教也很重要。”

唐婉顿有所悟,拼命点头,不过还是耷拉着脸,“我今天问邓主任,我可以开始独立看病了吗?”

陈朗也替她着急,“主任怎么说?”

唐婉做欲哭无泪状,“他反问我,你自己觉得可以吗?我就吓得没敢说话。”

陈朗也跟着唐婉一块儿叹气,问了问当时一块儿参加学习的另外两位战友的情况,上海皓康的尹朱莉和唐婉的情况半斤八两,还在转着圈地参观学习,反倒是广州皓康的张浩然运气不错,已经开始偶尔洗个牙什么的。

唐婉继续发愁,“我看你们做根管治疗的时候都会上橡皮障,可读书的时候我只是看老师演示了一下,实习的时候我也没有用过,倒是看邓主任做了一两次,还是一头雾水。”

陈朗点点头,“使用橡皮障会增加成本和时间,医院里病人那么多,根本来不及,又都是医保患者,所以一般都不用的。但是这个你一定要学会,将来是大势所趋,在国外的医院或者齿科诊所那是必须使用,这样可以避免口腔小器械的误吸误咽,还可以减少细菌污染。皓康现在也开始了,估计也是在慢慢和国外接轨吧。”

正说话间,包赟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拖长声音道:“陈医生,我来换药。”

唐婉猛不丁看见太子爷包赟站在门口,他斜倚着门边,慵懒随意,与那天讲课时的帅气潇洒相比,别有一股风流的味道,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耳边却听得陈朗的语气毫无感情,“昨天我只是给你做了急诊处理,今天你不用还找我,别人也可以的。”

包赟却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不,我就找你。”

陆絮正好从门口经过,听屋内说得热闹,探进头来,一眼看见包赟,“哟,帅哥来我们诊室,有何贵干啊?”

包赟看见陆絮,马上脸一变,装可怜,“陆絮,我牙疼,找陈医生换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