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很久没有谈心了,月茹夜里侧过头去睡觉哭的枕头都湿透了,菊苼叹了口气道:“到底怎么了,说给妈听听,妈给你出出主意。”

月茹哽咽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不给猫猫吃肉的事情他们家全晓得了,闹翻了天,背地里把我骂的臭要死,要不是小妹和猫猫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谁是小妹?”菊苼问。

月茹道:“静江不是有个舅舅在乡下嘛,那就是他舅舅的小女儿。”

“喏,你看吧!”菊苼一脸的鄙夷,“最烦的就是这种人家了,嫁给他们就等于要伺候他们一家子,而且乡下天天都有人上门,来不光的亲戚,我当初看上你爸,就是看他在海城只有一个人,无亲无故,没小叔也没小姑子,这样家里清净,没人嚼舌根子,全都你说了算,你看你如今把自己搞得多惨。”

“不过不是我说…呵!”菊苼一直为猫猫将她不给吃肉的事情告诉月茹而耿耿于怀,因为这样,月茹与她心生芥蒂不说,给的钱也不比以前多了,故而趁此机会道:“你那个宝贝女儿啊,人小鬼大,肚子里主意多的很呢,她说的话也不能尽信。”

月茹道:“小孩子又不懂大人的这些事,她不会撒谎骗我得。”

菊苼冷笑一下:“信不信由你,说我刻薄她,不给她吃肉,天地良心,我对两个孩子可都是一视同仁的,要不是德辉在旁边,我也不必做样子给他看,结果她立马就找你告状去了。”

月茹皱眉:“可当时我问你,你不也承认了吗?”

菊苼道:“就你那种态度和口气跟我说话我能不气?人在气头上,当然就这样。”

月茹心想,菊苼的这番说辞现在听来倒也对的上,可猫猫胆子小又老实,是不会胡说八道的,所以决定就此打住,不提了,道:“好了,别说了。”

菊苼识时务,点到即止,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便转过身去睡了。

同一时间,方家的气氛也很紧迫。

霭芬问小妹到底和月茹说了什么,小妹是抵死不从,赖说是猫猫讲的,霭芬想,小孩子怎么可能说的那么细致?月茹又是老实人,发起脾气来,一五一十的都吐露出来,这些话怎么都不像是孩子编造出来的呀!一下子,她心里也有了一本帐,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不打算再问小妹了。而是把猫猫叫过来,问他:“你和妈妈讲奶奶说她坏话了?”

猫猫点头:“妈妈问我姑姑说了没,我说说了;后来妈妈又问我奶奶说了没,我说说了。”

霭芬叹息道:“可是奶奶明明没有说呀,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猫猫一怔:“奶奶我没撒谎,你是说了呀,当时爸爸,小姑,爷爷,奶奶,全都在,全都说话了呀。”

霭芬和静江一听,似乎哪里有问题,对视一眼发现想到一起去了,他们终于弄明白了猫猫的思维逻辑,静江于是问她:“猫猫,那你说了吗?”

“说了。”猫猫难过又惭愧的低下头,“是我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如果不说就好了,大家就不会吵架了。”

孩子是无意的,更加是无辜的。

霭芬拉着她的手,教她道:“好孩子,不是你的错,是你妈妈搞错了,你说的是实话,不管什么时候,以后都要做个好人,说实话,总归是对的。知道吗?”

“可是你被妈妈骂了。”猫猫扁着嘴含着泪,“对不起奶奶,都是我害的。”

害的你被妈妈骂死老太婆。

静江揉着孩子的脑袋说:“明天我去把你妈妈带回来,你好好跟妈妈说。”

猫猫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大早,静江果然在白家的楼下等着月茹接她回家。

静江率先道:“今天桂英回来,我们把她叫回来对质,你也回来吧。”

月茹冷笑道:“对质?现在还对质什么?小妹都不承认,反正都是我胡说,瞎编出来冤枉你妈的。”

静江冷着脸:“我们这样说吧,白月茹。假使桂英真的骂过你妈死老太婆,那你昨天也把我妈骂的彻彻底底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扯平了?我们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月茹还在气,不甘道:“怎么,你什么意思,就你们可以骂我妈,我还不能反击了?”

静江道:“你到底讲不讲道理,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不回去是不是?是这个意思吗?”

月茹无言以对,两人在弄堂口僵持了好一阵子,静江突然俱声道:“给我去拿包回家!!”

月茹哼的一声一跺脚,最终还是跟静江回家了。

彩虹老家的宅子里,方家人早就全部到齐了,桂芝,桂英,小妹,明忠和霭芬都在。

月茹一进门就见到桂英红着双眼,显然是被骂过了。

小妹则尴尬的站在一旁,像等待审讯的犯人。

静江道:“好了,人都来齐了,大家都把话摊开来,放在台面上说清楚吧。”

月茹不说话,是桂英先哭了起来:“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也只是替猫猫不值,心疼猫猫,才抱怨两句。你知道这事后你不是也和你妈吵了吗?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一个当姑姑的,确实是我多事了,可我…”她继续哭,“我确实没有骂过你妈,也没骂过你,我就是气不过小孩要受这份气,我现在可以把我当时说的话一一背给你听……”

接下去,桂英便把当日自己的一言一语全都复述了一遍,她当然不会傻到把尖酸刻薄的话都说出来,而是精简了一番。

月茹看向猫猫,她点头。

明忠道:“我说的是这么一句,你们家呀,你爸就是个老好人,老实人,所以有时候实在是太软了。我自己说的我不否认,月茹,你到我们家来这么久,你也知道你也看在眼里,只有你爸会和我们说话和打招呼,亲家母见了我们是不屑跟我们讲话的。我们也知道自己是乡下人,高攀不起,但也绝对没有背地里辱骂他人的嗜好。”

“爸!”月茹道,“我相信你,您一直待我很好,我知道的。”

桂芝插嘴道:“还有一点我来说吧。”说着拍了拍身旁桂英的大腿,劝慰道,“呆会儿姐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大家一家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话说清楚了就没事了。这也是今天我和静江叫大家来的目的。”

接着道:“我当天不在,所以不能确定桂英到底说了什么,但她是怎么想的我再清楚再明白不过了。月茹,你不知道,我们一家除了老大之外,其他三个人的感情都是很好的,我去黑龙江的时候,桂英还那么小,知道我要离开她了,抱着我的大腿哭着不让我走。现在我回来了,她又仗着自己最小一个,我什么都要让她,把我当老妈子使唤,生病住院的时候我一步都不能离开她跟前,我说,嗳,你不是有你老公嘛!她偏不,我只要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回头就找妈告状去了。由此可见,她对她哥也是这样。”

说着,桂芝顿了一顿,万分感慨道:“我们都长大了,都要成家,静江和你结婚的时候,桂英还没有找到工作,心里是很难受的,总觉的自己呆在家里好像是多余的。再有吧,从小到大,老大都不怎么管我们,静江明明是老三,却跟老大似的,家里出了什么事都是他扛,桂英小时候生病,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江就一路淌水背着高烧的她送到医院,自己浑身湿透了,打针,挂水,开刀,陪夜的都是静江一个人啊…他哥都不敢离开她身边,就怕她出事了。”

桂芝说的桂英泪如雨下,紧紧握住姐姐的手。

“所以请你谅解桂英,以前静江最在乎的是她,然而有一天,他突然有了喜欢的人,谈恋爱了,跟着很快又结婚了,静江事事都以你为先,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宝贝你,他都不许我们说你半句不是。桂英从小被大家呵护着,宠惯了,是会吃醋的呀!”

“但我保证,她对你绝对不是有意识的讨厌或者憎恨,就是怪怪的,对吧?”桂芝转头向桂英。

桂英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现在桂英自己也成家了,有孩子了,自然好的多了,因此请你不要往心里去,她真的不是要骂你,只是在她心里,她哥哥跟就跟天一样,她哥什么都是好的。我这么跟你说吧,她哥娶什么样的女人,桂英大概都会觉得配不上她哥。”

说道这里,桂英‘嗤’的一声笑出来:“还最好呢,他最坏了,他老为了嫂子骂我。”

“看吧?”桂芝向月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心里也都有难处,请你谅解,大家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的。”

月茹被桂芝的一番话给打动了。

想当年,桂芝在黑龙江可是当干部的,一起去插队落户的同志们都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做‘参谋’,意思就是一碰到难题,找方桂芝出主意准没错。

可见,她的口才自然是一流。

月茹被她说的有了软化的趋势,可她还是想不明白,既然大家对她不是像小妹说的那么有意见,那小妹为什么要胡说?

陷害他们有什么好处?

月茹不自禁看向小妹,小妹仍是坚决不承认自己说过,月茹道:“那敢情是我神经病啊?自己臆想出来的,没事找事?小妹,我对你不错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就是!”桂芝和桂英也同气连枝,“我们大家都对你很好,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桂英气死了,指着她,气愤道:“小妹,你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鞋子,可都还是我姐给你买的呢,没想到你尽会挑拨离间。”

小妹觉得难堪极了,泪珠滚滚落下,是啊,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自己这一回好人当得可真他妈再冤枉不过!他们是一家人,转眼间又好了,合起来把枪头对准我,我就是一个炮灰!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乞白赖的指着月茹,昂头道:“我什么都没说过,明明就是你胡说还赖我头上,是你自己说的,说大姑姑阴阳怪气的脸,一看就很阴险。你说的坏话还多着呢!”

月茹惊呆了,愣在那里:“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她气得指着小妹。

猫猫本来一言不发,大人讲话她从来不插嘴的,但是此刻听到有人诬陷她妈妈,她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从角落里钻进了大家视线的中心,指着小妹道:“你骗人!你撒谎!明明是你到我妈妈房间里来找她的,跟她说桂英姑姑骂她和外婆,现在又瞎说我妈妈骂奶奶,你这个人真坏!”猫猫嘟着嘴对霭芬道,“奶奶,她是坏蛋,她撒谎。”

孩子是最好的证明,一下子,所有人仿佛都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找到了罪魁祸首,而且从整件事上来说,最后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背负,这个人,当然只能是小妹。

吵架后遗症

小妹的脸涨的通红,走到霭芬跟前噗通一声跪下道:“姑姑,我现在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今晚我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以后再也不来了,这段时间,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

说完,泪奔的回到阁楼上去整理行囊。

霭芬惯来大度,可这一次竟没有理会小妹,也没有挽留她,而仅仅是坐在那里,半晌后对静江道:“你给她去买火车票。”

静江沉默的点头,带着小妹到火车站买完票,看着她上车开走了才回家。

家里桂芝替小妹买的衣裳小妹也没有带走,桂英冷笑道:“她穿过的谁还要?”

桂芝道:“总不见得烧掉吧,那也太浪费了。”

“算了。”霭芬说,“就放着吧,以后乡下要是再来人来,总归有用的着得时候,她是穿过没错,但她又没病。

姐妹俩便不再说什么了,待静江回来以后就起身告辞。

人走后,月茹想想心里怎么都不踏实,七上八下的,便走到霭芬跟前道:“妈,这次…真的很对不起您。”

霭芬摆摆手:“算啦,算啦。”

“妈,真的对不起。”月茹难受死了,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她从不曾这样失态,今次委实自责,“我就是受不得别人激,当时脑子一热,有些不该说的话想也没想冲口而出,我这个人说话就是不经大脑,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妈,您别往心里去,或者……您要是实在气不过,就骂我两句吧。”

霭芬长叹一声道:“算啦,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呐,我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所以你也别东想西想了,早点去睡吧。”

月茹惭愧的低着头,又走到明忠跟前道:“爸,对不住,也给您添麻烦了。”

明忠勉强扯了扯嘴角,他一个大男人最烦女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能赶快了结就赶紧消停吧。

回到房间,月茹见静江正抱着猫猫坐在沙发上。

她对于今天晚上的一切其实还是抱有许多疑问的,仿佛雾里看花似的,不太真切。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小妹绝对是做错了,桂英也是错的,她白月茹假使当时没有冲动的去骂霭芬,本来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现在她也错了,由头至尾,无辜被牵连的就只有霭芬一个。

月茹因此在静江的对面坐下道:“对不起。”

静江道:“你别跟我说,跟我妈说去。”

月茹默了一下道:“我已经说过了,跟爸爸妈妈都说过了。”

猫猫用手拉爸爸,示意他不要再追究了。

月茹看向猫猫,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什么东西,一时捕捉不到,只是问她:“宝贝,当时妈妈问你奶奶说了没有,你不是说奶奶说的嚒,怎么现在又改口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说妈妈是会错怪奶奶的。”

“对不起,妈妈。”猫猫主动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的眼神清澈,里面有一丝急切,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要表达,又偏偏词不达意,说道最后隐隐有了泪意。

她看起来那么无辜——不知为什么,月茹脑中蓦地却响起了菊苼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你的那个宝贝女儿啊,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起来无辜的不得了,其实是装傻充愣,你看着吧,哼!”

她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脑子里那些负面的东西,比如说,现在方家一家的说辞看起来完美无缺,有没有可能是之前商量好的供词呢?确实,小妹的确惹人厌恶,但看桂英对待她的态度,难道她背后就不会这么对我?

她不免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静江看月茹冷静下来了,猫猫又完全不懂的怎么为自己辩解,便道:“她的意思我来解释给你听,你听好了。”

“宝贝,当时说话的有几个?”

“爷爷,奶奶,姑姑,爸爸,还有我。”

“爷爷说了吗?”

“说了。”

“奶奶说了吗?”

“说了。”

“姑姑呢?”

“嗯。”

“爸爸说了吗?”

“说的。”

“还有猫猫自己呢?”

猫猫低下头:“说了。”

静江对月茹道:“看见了吧,你当时是怎么问她的?”

月茹回忆了一下,然后愣住,好像刚好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脸上的表情顿时又窘又无奈,怪只怪自己冲动,唉!!!

她抱住静江的手臂,柔声道:“老公。”

静江无力的摇头:“你呀你!真是……”说着,用手轻点她的额头,“你有没有脑子,啊?你这里什么时候能装点儿东西!”

月茹扁着嘴,谁叫她理亏呢,只能不做声,光挨训了。但被静江讲了许久,她也学着静江白天的口吻道:“好了,反正我说也说了,咱们现在能扯平了吗?”

静江叹了口气:“睡吧,大家明天都还要上班。”

静江关灯前,月茹想,这回可真是老马失蹄,真真做了一回蠢事!

她在被窝里试图拉静江的手,静江却没有动,他的呼吸平稳,显示出他并没有睡着。

月茹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几时睡过去的,只是知道心很累很累,又乱的很……

而往后的日子,她们婆媳虽然极力想要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但伤人的话已经出口,就如覆水难收,隔阂是在所难免的。

譬如说有时候明忠出去作客不在的时候,霭芬就自己搬一张小桌子肚子一人在灶间吃饭,月茹心知那是因为她那天曾经说过:“别的媳妇才不要和公婆一起吃呢,你们吃我们静江到现在,我说过一句吗?”霭芬如今显然是心有余悸,知情识趣的自己滚蛋,省的被媳妇讨厌。

月茹当然并非真的斤斤计较这点小事,她就是当时在气头上,胡说一通,现在十分的懊悔,于是为了表达诚意,亲自去叫霭芬:“妈,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霭芬若无其事道:“没事没事,他爸不在,这隔夜菜没人吃,倒掉多可惜啊,我来吃,你们去吃新鲜的,去吧,去!”

月茹无法,败兴而归,只得让猫猫再去叫。

猫猫屁颠屁颠的走到厨房,看见奶奶正吃麻婆豆腐,便趴在桌脚上,道:“奶奶,你一个人吃饭饭多没劲,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陪陪我好不好?”

霭芬道:“不去啦,猫猫你有爸爸妈妈陪,你不回去,他们会想你的,奶奶有爷爷陪,爷爷不在,奶奶就一个人吃。”

猫猫说:“那我陪你好不好呀?”

说着,用手指去戳了一下麻婆豆腐塞进嘴里,辣得她眯起眼睛来咯咯乱笑。

霭芬被她可爱的样子逗得直拧她的脸道:“嘿,你这个淘气包哟!”

说着转身去拿筷子和调羹给她。

就这样,猫猫叛变了,和奶奶两个人,一大一小,快乐的在厨房的小灶里吃了起来。

静江和月茹想她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回,静江过去一看,发现猫猫早就把奶奶拖到大桌子的任务给抛在脑后了,彻底倒戈不算,还说奶奶好可怜,她一定要陪奶奶一起吃饭。

静江道:“妈,你过来一起吃吧,你这算怎么回事!”

霭芬道:“真不用,隔夜菜你们不要吃得,去吧,去吃你们的。”

静江最后只得用小碗盛了一些新鲜的菜和肉送到霭芬和猫猫那一桌,美其名曰是给猫猫吃,实际上霭芬心里也知道,儿子难道会委屈自己吗?

但她更清楚地是,儿子有了媳妇,有时候夹在中间是很难做的,如今这样不吵不闹,太太平平的就足够好了。她的要求不高,家和万事兴。

然而月茹和静江这一对夫妻坐在屋里的大台子上对着一桌子的菜,没有了猫猫的欢笑,这顿饭吃的委实是寡然无味。

月如想,或许就像霭芬说的,时间长了,就会又好了。毕竟伤口愈合都需要时间。

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也在等待一个时机去弥补。

可自那之后,显然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包括她自己。

当家里无人,只有她和霭芬的时候,两个人只要同处一个空间,彼此就会觉得尴尬万分,奈何家里地方又不大,总是要擦身而过的。以前婆媳两人还会一起拣菜,剥豆子,包馄饨,顺便聊聊静江到底爱吃什么之类的,现在这些场景都不见了,他们不会在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不像从前,霭芬洗菜,月茹炒菜,霭芬煲汤,月茹打下手;取而代之的是,霭芬假如在厨房里干活,月茹一进去,霭芬立刻就道:“这里油烟气重,你到屋里坐着吧,马上就有的吃了。”

霭芬怕委屈了媳妇,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能随便使唤呢!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除却血缘关系,太近了不好,刚开始看怎么都顺眼,久而久之,时间就像显微镜,把缺点暴露的一览无遗。

当然太远了也不好,到底是一家人,难道看着婆婆动手,她干坐着?

所以月茹就干脆布放碗筷吧,总算给自己找了丁点儿的事情做。

可做完了之后干什么呢?

静江下班回来看到的是她妈妈一个人在做事,而自己翘起双脚吃现成的,会怎么想?

月茹真是不知如何自处,她心里焦虑,又无人可以分忧。

因为小妹事件的后遗症牵一发动全身,现在静江对她也不像从前那么热情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爱,他看起来淡淡的,似乎没有兴致,每天就知道上班工作然后下班,回到家就是吃饭洗澡睡觉,这一套流程仿佛既定的程序,只要多加载一丁点儿的软件开启运行,马上就要过分占用CPU,有当机的可能了。

月茹几次明示暗示都无果,静江只是摸摸她的头,接着便把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胳膊上,搂着她睡大觉了。

深夜里,月茹却在焦急的想着她到底要如何破冰呢。

喜欢不喜欢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给霭芬买了一袋黑芝麻糊,那时候麦乳精还是比较普遍的饮品,其他品种的饮料虽然也有,但价格相对高昂,比较不划算,一般很少人买。

月茹买好之后怕霭芬不肯收,便道:“妈,我回来的时候路过环球百货正好看到特价,就买了一袋黑芝麻糊给您,很好吃的,您尝尝。”

霭芬不好意思道:“你带回去给你妈吃吧,我呀,吃不来这个,吃了半辈子白粥泡饭哈哈,就好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