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吧?”静江看他。

“没事没事。”范继坤连声道,“不过是循例问一下,问一下放心,对大家都有个交代。”

“你这个位置也真不好做,每天要管这么多事。”静江道。

“是啊。”范继坤叹了口气,随即道,“你带她回去吧,是个好孩子,要好好的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单位里说。”

静江点头:“好的,先谢谢你和老杨了,谢谢你们关心,也麻烦你了,特意过来一次。”

“哪里的话,真是!”范继坤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把方静江的肩膀,“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两人接着又寒暄了几句,范继坤才真的走了。

静江回到办公室,就见到猫猫低着头。

他俯□想抱她起来时却发现她在哭,满面孔都是眼泪。

静江怔住道:“怎么了?好好地这是…又怎么了?”他委实没想到,孩子的泪水随着他的言语越流越多,如潮涌一般,伸手去抹,烫的他心口疼。

猫猫没说话,只是抱着静江的脖子哭,良久以后才抬起头看静江道:“对不起爸爸,我撒谎了。”她哽咽着说,“我还是撒谎了。”

她到底是个孩子,在范继坤面前可以强撑着,到了静江面前所有的伪装便都卸下,她经不起大人那么长时间高压的逼迫和审视,还有范继坤与她打得心理战,她动辄得咎,唯恐自己说错了什么就要连累父亲,她真的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顾着一口气把责任都推到孙惠茵身上去。那是她唯一能帮助父亲脱身的法子。

她当时镇定,其实心里是吓得要命,待范继坤走后,她见到静江是再也忍不住,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大声哭了出来。

静江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实话实说吗,你为什么撒谎?”

猫猫摆着小手:“不能说实话啊,爸爸,他会害你的。”

静江蹙眉:“不会,他跟我关系还不错,不会害我,你又胡思乱想了。”

猫猫道:“爸爸,他不是好人。”

静江望着猫猫,他很清楚自己的女儿智商有多高,现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更加肯定,她的话从一定层面上来说很有参考价值。

他道:“你有话就说吧,怎么了?”

猫猫紧张的捉住他的手:“他说只要我回答这个阿姨是故意浇我的,就说明你和她有男女关系,就要调查你,他要我说不是故意的。”

静江沉吟,脑中本来星罗棋布的线索顿时连成一条线,逐渐清明。他知道,范继坤要害他,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他不由冷笑,心想,借着孙惠茵的事情确实可以大做文章,但他帮孙惠茵是为什么呢?

猫猫很快给出答案。

“我不敢说实话。”孩子怯怯道,“他就是那个男的,我看到过的,你不是要我指给你看的嚒,一个年轻的你已经看到过了,就和阿姨坐在车间门口,还有一个年纪大的,就是他,我认出来了。”

静江蓦地一怔,是啊!他怎么会没想到范继坤呢!他原来就是孙惠茵的顶头上司,车间主任,如此看来,焦兰美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孙惠茵也有了解释,谁会放过一个和老公有不正常关系的女人。

他看着猫猫,只是可惜,就因为他,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和孙惠茵走的太近,导致猫猫无辜被卷入了这场风暴里,伤重成这样!

他内心自责不已,紧紧地抱起她。

猫猫哭道:“爸爸,其实我刚才是装的,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会不会害了你呀!”

“没事。”静江摸她的头,安慰道,“没有人可以害到我,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真的么?”

“真的。”静江道,“结束了。”

虽然孙惠茵在范继坤的掩护下就此逃过一劫,可以不用被审查,但静江知道那不是她运气好,而是她的女儿为了他,为了自己所作的牺牲,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害他,骗他,唯独血缘亲情,唯独他的小女儿不会,她那么小,已经在保护爸爸妈妈了。

静江觉得无比的汗颜。

他远远不如一个孩子啊。

他决定带她回家,要让她安稳,要让她从此当一个快乐的公主,不再为世事所侵扰。

那一年的冬天很快就来临,数年以来都没有过的大雪降临在海城,猫猫躺在床上,脚后跟垫着奶奶给她做的布包,夜里经常会疼醒,迷迷糊糊的,轻哼着疼啊疼,仿佛喊出来了,她会好受一些。

方家所有人都在一种无比悲伤地氛围中过了年关,霭芬为图个吉利忍着不哭,但夜里回到卧室,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垂泪,明忠的叹息声一波接着一波,月茹脸色苍白,为了猫猫,她很久没有回娘家,只顾着她,静江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有一次,他亲自带她去换药,果然就像月茹说的那样,当医生小心翼翼的用镊子掀开她脚上的纱布的时候,静江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出来,她女儿的脚上一点皮都没有啊,如今在药物的调理下,斑斑驳驳的长了一些,只是长了一点儿又碎裂,又重新再长出来,这要多疼啊!他转过头去,迅速抹干了眼泪。

猫猫倒是习惯了,她咬着牙对医生伯伯道:“来吧,伯伯,你一下子掀开就好了,这样我忍的住,你一点点儿得拉开我反而更疼。”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个小姑娘常来,他已经认识她了,连他也无声的叹息,祝福她道:“希望你以后脚上不会留疤。”

猫猫低着头,没有说话,良久敷衍似的对医生笑道:“不会留疤的,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答应我,说以后也要让我漂漂亮亮的,我相信他。你们都是好人。”

这一次的伤害看似只有那几年的疼痛,可在她以后数十年的人生里,每次午夜梦回,总会不经意的想起,曾经,曾经,我那么疼,那么那么的疼,我竟然挺住了。

夫妻俩为了孩子也不再吵架了,甚至连口角也没有,仿佛一夜之间,他们都疾速衰老了。

月茹安心的做着她的家庭主妇,静江也还是那么难以侍候,但显然已经收敛了许多,他的脾气全都用到了外面,在家里他只是一直温柔的没有牙齿的老虎,只要猫猫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去常熟出差,给老婆和孩子买了一堆的衣裳,因为那里是专门搞批发的。

猫猫在家穿的衣服本来就很多,除了月茹会给她买好看的公主裙之外,两个姑姑也变着花样的给她织做各种款式颜色的绒线衫,衣服一堆一堆的,她每天翻着花样,大家开玩笑说,这些衣服呀,就是穿到她出嫁都穿不完。

但猫猫最喜欢的是一件桂芝姑姑亲手给她做的紫丁香的旗袍,见过的人都说,旗袍可挑人了,有的人穿了就显得不伦不类,像个卖笑的,一身风尘,有的人则穿出了仙女的味道。他们家猫猫不过是一丁点儿大的孩子,小小年纪,竟然把一件款式如此简单的旗袍穿出了古典优雅的韵味,大家都说,这孩子不得了呀,长以后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而猫猫把他爸爸从常熟带回来的一套牛仔服穿上身可就搞笑了,把月茹笑的是前俯后仰,主要是她皮肤本来就白,那个时候又是ShirleyTemple(秀兰邓波)最火的时候,凡人见到猫猫变装,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小妞怎么这么像那个小外国人?!好玩的不得了!

猫猫的脸都快被大人们捏肿了!

而且她个子虽然小,但穿上牛仔服就显得很成熟,和她的样子很不搭调,有一点喜剧效果。

为此,静江决定带着她去参加公司组织的无锡赏枫会。

猫猫的脚在这一段时间的休养里,已经好了很多,她也开始慢慢的淡忘了孙惠茵,不再提起,也不再想起,或许是她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出于心里防卫的关系,也或许是她当时已经殚精竭虑,总之她下意识里希望忘掉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如她所愿,她终于走出了阴影,渐渐地开朗起来,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脸上。

到了要去无锡的那一天,猫猫特别兴奋,老早五点多就醒了,火车是七点半出发。

猫猫把爸爸叫醒,静江说还早嚒,哪知道月茹别扭的死活不肯让静江去,说:“你一定又是和单位里哪个相好的约了一起去,说,是谁,小姜还是小朱?还是小蔡?”

她是故意在撒着娇。

静江道:“我让你一起去你非不肯去,我带孩子去你又要想东想西,啊呀,反正跛脚麻皮都和我有关系。”

月茹咯咯的笑起来,双脚缠上静江的腰身,扭摆道:“不管不管,反正我就不让你去。”

她这样媚态百出,静江哪里走得了,两个人在床上纠缠在一起,好一番云雨,猫猫不懂这些,在她爸跟她说‘时间还早,你先睡一会儿’之后就呼呼大睡了。

然后一家人等到七点,静江和月茹忙活完毕,静江一身的大汗还意犹未尽,月茹道:“你走呀,你现在怎么不走了。”

静江抱着她,在她颈边叹息道:“唉,再等一会儿,让我等一会儿再出来。”

结果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弄得把猫猫叫醒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八点,火车开了,单位里的同事不等他们了,月茹奸计得逞,在家里哈哈大笑,点着他脑袋道:“活该,谁让你色心大起,色字头上一把刀,活该你迟到!”说完,扭着屁股上班去了。

静江只得抱着猫猫匆匆赶到火车站再买两张票,赶到无锡去与他们会合。

猫猫苦着脸道:“爸爸,我们接下去去哪里啊?”

他们父女两个人寂寞的坐着绿皮火车,一路百无聊赖的总算到了无锡的指定集合地点。

当他们一家三口回复到平静的时候,同时孙惠茵也在承受着她的因果。

她养伤期间就曾不止一次的要求自己的哥哥去恳求方静江,但每次都无功而返,孙的哥哥在几次碰壁之后对她道:“人家不把你送进派出所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妹子啊,你怎么还要闹?外面好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想不开,就盯着他方静江一个呢!”

孙惠茵黯然道:“正因为看的男人多,知道他们都想要我,都想玩我,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我好的,真心珍重我的,唯有他,不论我用什么手段,他到现在连碰都没碰我一下,即便是对她老婆最不满的时候,他也没有和我有过什么身体接触,我知道他对我肯定是有过感觉的,可他一直顾念着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孩子,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哥,我不抢,我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男人呀!”

“可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呀!”孙的哥哥痛心疾首道,“我希望你幸福,可这种幸福不是靠欺骗和耍手段得来的。你之前骗我说人家的老婆不好,有问题,虐待孩子,我才帮你去找他说项,可事实上呢,你竟然是要插足人家的家庭,做第三者,除了这些不算,你还用开水烫人家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啊,爸爸妈妈在天上要是知道你做这种事该有多痛心啊!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个样子的!你要知道,人家是一家三口,多一个都容不下,他们容不下你呀!”

“你还没明白吗?你生活还没吃够?在方静江心中,他的女儿是他的命根子,你就算用再多的手段骗了他都没用,他还是会回去护着他的孩子,这是血缘,就像你和我一样,是割舍不断地呀!你以为你做了这样的事,除了哥会原谅你,会包容你之外,还有谁会?没有人会原谅一个做这种事的女人,没有人!收手吧,妹子!早点醒悟。”孙惠茵的哥哥劝她。

孙惠茵想起方静江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立刻就用被子捂住脸痛哭起来,她知道哥哥说的不错,字字诛心,她竟然对方静江动了真感情,否则今日之痛哭,所为何来?

后来她伤好了之后,回到冷冻厂去,一直没有遇到方静江,好几次她试图偶然的去撞见,却发现方静江不单没有仇视她,反而是直接无视了她。

再没有比无视更伤人的了。

这证明她之于他什么都不是,连恨都懒得恨,连施舍恨给她都是一种浪费,他从心底里鄙夷她,她感觉到了。

此刻的她,就像一直蝼蚁,已经被他用脚活活的踩死。

她回到车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没注意到车间的门被人轻悄悄地打开,继而反锁。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小时候最爱shirleytemple了哈哈哈哈哈

戳破假面具

昏暗中,她看到范继坤一张阴沉的脸。

她霍地起身,连声音都下意识的都有些颤抖,“你…你怎么来了?”

“呵!”范继坤干笑一声,“怎么,你不想我来?”

他走近,撩起她耳朵旁边的碎发,“怎么,我好久不来了,你想我吗?有没有想我?”

孙惠茵堆起虚伪的笑容道:“当然了,你一直知道我对你的心,只是你老不肯给我一个答复。”说着,撒娇的推开范继坤的手装腔作势道,“你不跟你老婆离婚你就不要来找我!”

“你还给我来这套——!”

就在孙惠茵故技重施的时候,范继坤咬牙切齿道,接着一把捏住她的脖子,“你似乎把我们几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很高兴很得意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孙惠茵咳嗽两声,“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范继坤哈哈哈的大笑两声,“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他松开了他的手,转而去解孙惠茵胸前的扣子,笑道,“就是很久不来了,想你了,想你想的我有些不正常,你怎么都要安抚一下我吧?”

孙惠茵看了一眼窗外:“这里不好吧,万一有人进来…”

“不会有人来的。”范继坤笃定道,“反正你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害臊的,老地方去。”一边说,一边把她往车间深处拖。

孙惠茵心里不甘愿,于是找着借口道:“我,我今天那个来了!”

范继坤听见之后霎时顿住脚步,而后半侧着身对她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贱人!”

他一把将孙惠茵推到墙壁上:“贱人!明明是个婊%¥砸,现在还给我装,给我装纯情了是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狠狠撕开她的工作服。

她觉得这样的女人只配像对待狗一样对待她。

“你喊呀!”范继坤残忍道,“你他妈的喊得响一点,最好让整个厂子的人都过来,过来看看你这臭婊%子淫@贱的模样,妈的,上了我的床还敢去招惹方静江,你是活腻了是吧?!”

他一边骂,一边纵身挺%入,孙惠茵由始至终没有说话,直到此时才闷哼一声,羞辱感从心底里油然而生,她的双手紧紧扣住身后的墙壁,指甲划出咝咝的声音。

是的,他们不是第一次了。

从她进冷冻厂的第一天起,从她在他手下干活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经常在无人的时候,背着焦兰美在车间里做些鬼鬼祟祟的事,因为范继坤会给她买东西,会给她钱,这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渐渐地,她开始不满足了,她每次都在温存之后要求他离婚,这样副厂长夫人的宝座就是她的了。

可范继坤迟迟不动作,一直拖着僵着,后来升了官,干脆让他的老婆接替他的职务,成了车间主任,这下可好,不知是焦兰美听到了什么,亦或者是原本就感觉到一些,孙惠茵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焦兰美隔三差五的就找她的麻烦。

她无奈之下,找了小乐来当垫背,好证明给焦兰美看,自己和她的老公没有关系,她和小乐才是一对,或者即将可能成为一对,她对焦兰美没有威胁。

焦兰美果然收敛了许多。

她没有想到方静江会出现,简直就像盖世英雄一样从天而降,不求目的,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出于正义来保护她,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最重要的还是方静江手中有实权,她可以借他的手调离车间,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心也逐渐变得野起来,与范继坤相比,难道方静江不是更英俊吗?为什么一样要往上爬,她不去选择一个英俊的,而去选一个迟迟不肯离婚的糟老头子?

她开始为自己打算,一步一步的接近方静江,凭借着方静江对女儿的爱护,她成功的吸引了方静江的注意力,开始与他成为朋友。

只不过人是感情的动物,人不是冷血的,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可实际上感情是世界上最不能控制的东西,飘渺的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动了真心,于是计划改变,乱了方寸,最后落得满盘皆输。

此刻范继坤在继续他的报复,他恨不得将她捏碎了,顶破了,从来只有他玩弄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他反过头来被一个女人玩弄了,因此心中一团恶气,狠狠道:“怎么样,爽吧?我看你下面还流着水,所以别说你没有反应,你到底给多少男人操过啊?每一个你都是这样的反应?方静江比我厉害吗?”

那是她心头的朱砂痣啊!范继坤一提,她疼的浑身抽搐起来。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此时此刻,她恨天捉弄,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就像一颗顽石,食古不化,她恨老天为什么要让她遇到方静江,又为什么要爱上他,她从没有反省过这所有一切的开端难道不是她自己一手安排的吗?

她太固执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因此她发现她和老范一样,都是卑劣的人,既然卑劣就卑劣到底吧。

她还温柔的替范继坤擦了把额头的汗道:“他还没操过我,只有你一个人,但是你一定不信,你信不信我也无所谓了,我也不要求你离婚了,我现在已经心有所属,哈哈。”她得意的笑起来,“我是真的爱上方静江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来对我这样,我真的会叫的,你别以为我不敢,到时候你等着派出所来抓你吧,你等着被集团收拾吧,我看你的副厂长还做不做得成,范继坤,咱们谁也别说谁下#贱,惹毛了我,你也没好果子吃!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范继坤听了醋意大发:“他妈的就是为了方静江?”

“为了方静江你要和我对着干?”

孙惠茵笑形似癫狂:“方静江,为了方静江?”她自言自语的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他妈的就是不想再让你碰了,我告诉你老范,真的别惹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看我怎么对方静江的女儿就知道了,谁挡在我面前,我就不让谁好过。”

范继坤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确切的说是恶心,他觉得她恶心,连干她的欲望都没有了,当即草草了事,站起来把皮带一缩,呸了她一口就跑了,临行前冷哼一声道:“你放心,老子再也不来了,到时候你有事可别来求我,我不受理。明日之果,都是你今日种下的。你这样的女人,该下阿鼻地狱。”

孙惠茵全当做没听见,麻木的穿好裤子推开门,准备回家,本以为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没想到小乐竟然站在那里,笔挺挺的站在门外。

她一呆,整张脸僵硬的扭曲,轻声道:“小乐。”

小乐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

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词穷,不知道她和范继坤刚才在里面的对话小乐究竟听到多少,她害怕自己的假面具被戳破了,立马摆出苦情的样子来,“你…你一直在外面,你听着他对我那样,你也不…也不救我?”

她的样子煞是可怜,声音颤抖着,眼泪扑朔而下,“小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小乐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说,你也是没办法,身不由己,没有人保护,你孤苦无依才委身与他,起码还垂死挣扎一下,我可真没想到,你是直接贼喊捉贼,把帽子扣我头上来了。”说着,他叹了口气,“你是真厉害啊,孙惠茵。”他的声音凉凉的,透着一种心寒。

“我们到此为止吧。”小乐对她道,小乐是个好人,竟然没有恨意,只是觉得可惜,一腔情意付诸东流不算,还给丢进了沟渠。“你也给我省省吧,你的那套以前对我或许有用,现在……”他看着她,眼中波澜不惊,“老范一进去,我就在外面了。所以什么都别说了。”

孙惠茵一惊,指着他:“你——你在外面那么久你居然都不进来救我,就活生生的看着他那样对我!”

孙惠茵指控他。

“我为什么要救你?”小乐反问,“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是多余的正义感没地方用才会用到你这种贱女人身上?”小乐苦笑一声,“真的,惠茵,别逼我和老范一样,对你说这种粗俗的话,但你真不是一个好女人,先不说你脚踏几条船的事这种行为有多恶心,单就你存心故意伤害人家的女儿就足以叫我对你绝望,这得是多么歹毒险恶的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啊!你也别跟我说是无心的,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我想我旁观那么久下来,我自有判断,老范心里肯定也清楚的很。所以,请你收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吧,她对我已经没有用了,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绝对不能娶来做老婆,因为你不配当一个母亲,更配不上这天下间任何一个好男人,我会去和我姐姐介绍的那位小姐相亲,对方似乎是认真的,我也要好好珍惜我的感情,我不想把它浪费在不对的人身上。我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就当没有发生过。”

说到此,他突然自嘲的笑起来:“确切的说,我和你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最后奉劝你一句,害人者,必自害之。”说完,小乐便扬长而去了。

留下孙惠茵站在原地看着逐渐下沉的夕阳,暮色四合中,周围悄无人声,同事们都下班了,她忘形的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她不需要再压抑了,最后竟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你们都是畜生!畜生!”

“你们都抛弃我,都遗弃我——你们明明都说爱我,都是屁话,屁话——!”

“还是方静江好,还是方静江好……”她喃喃自语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抓住水泥地,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终于断裂了,她心中的仇恨也喷涌而出,“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你们都看好了,你们都看好了!!!”

————————————————————————

这一章改的好痛苦,读者们应该能看出他们在干嘛吧?

91、叶声番外...

1.1998年夏

中午12点45分,李清华在走廊里巡查。

整个年级组静悄悄的。

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在午睡,而是在做模拟测试。

离期末考还剩下最后几天,结束这个学期之后就要进行全年级组新一次的大排名,然后整个年级按照排名重新再分一次班,高分在前,争取最大程度的完成高中入去率,中等紧随其后,争取往好的中专和职校里挤,末等的被安排在分类班,由教导处和校长办公室的负责任直接和学生交流,在得到家长同意后,劝这些‘差生’们领取初中毕业证书,自愿放弃中考,如此一来貌似皆大欢喜,实际上学校就是不希望一些差生影响学校的高中入取率,因此直接删除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李清华作为新的教导主任,年轻有为,他在数学老师和班主任的岗位上只做了两年,就一路晋升到学校的核心管理层,不得不说,他在教育事业上可谓前途无量。但最近他有点心烦意乱,尤其是他走到初二(2)班的时候,他不自禁的停下脚步往教室里一瞥。

祝怡和方妍因为成绩拔尖坐在离讲台最近的地方,一个是文科金牌,一个是女生里罕见的理科强手,李清华觉得明年的提高班,如果能把这两个招揽进去,到时候全市最高的文科和理科分数也许就出在自己手里,一想到此,他就不由的热血沸腾,愈加下定决心要把方妍、祝怡和提高班里两个花钱送进来的替换一下。

他和教室里的老师打了个眼色,那老师点点头,李清华指了指方妍,她第一个被叫出去。

李清华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衬衫,瘦削的身材显得他一身书卷气,文质彬彬。

方妍有点意外,又有点意料之中:“李老师好,你叫我?”

李清华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嗯,是这样的,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谈。”说着,顿了一顿,方妍也不急,并不催促,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李清华纳罕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真是少有的镇定,他用非一般的严厉的口吻道,“我听说了一些事,想来和你求证一些,如果错了,那也许是闲言闲语,老师向你道歉。如果是真的,我劝你最好还是悬崖勒马。”

方妍终于有了反应,诧异的抬起头:“什么意思?”

李清华望进她的眼底,一字一顿道:“我听人说你和叶声走的很近,是有这个事吗?”

“谁?”方妍故作意外,“叶声?老师你是说叶声?”

“对。”李清华点头。

方妍表现的好像这个问题很可笑:“叶声不是鲍蕾的同桌吗?老师,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她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李清华想。

“没有。”李清华眼睑低垂,“你和他很要好吗?是比较聊的来?其实也没什么,男女生在读书的时候,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青春期,是很容易产生一些朦胧的……”

没待李清华说完,方妍就打断他道:“老师,我和叶声谈不上熟,真的,你随便找个我们班的同学问就知道了。至于你说的这个流言怎么来的……”方妍歪着脑袋,“我还真不知道,前段时间还说我和五班一个男同学有什么关系。”她叹了口气,“我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不要传到我家里去,我爸爸是个很严肃,对我要求很严格的人,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不会去管这些谣言的真假,直接就会抽我一顿,不问缘由。因为在他眼里,只要和男孩子的名字扯在一块了,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人家产生了误会。这就是他的逻辑,他就是这么老土的人,所以老师,我很努力的在学习,每天为了名次冲刺已经很累,请你一定要多多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