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罢。”狄赵氏笑着点了头。

萧玉珠带了春鹃去了他们屋子,路中轻声问春鹃,“鹃儿,那人你可是看过?”

春鹃听了反头看了看,见没人,才咬着嘴凑近萧玉珠轻轻笑着说,“偷偷去瞧过一眼。”

“可好。”

“嗯。”春鹃欢天喜地点了头,脸上还带着羞怯的红韵。

“那就好。”萧玉珠点了点头。

到了屋子,她让春鹃在外屋坐下,去里面拿了妆盒,把装满了三支金钩和十来支银钗的妆盒打开,“喏,以前跟你说过的,等你要出嫁,让你自个儿挑三支。”

春鹃看着那精致的钗子吞了吞口水,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抬头神情有些委屈地道,“娘不许我要,来之前说您要是给我什么东西我要是敢接着,她回去就砍断我的手。”

“这不是我要给你的,你娘要是责怪,就说这是我娘以前留了话的,等你出嫁,就由我给你备点嫁妆,就像她之前给你娘备的一样。”

春鹃听得红了眼,“那也太贵重了。”

萧玉珠知道她是不敢挑,喜欢还是喜欢的,所以她挑了一只金钗和两只银钗出来,拿了一块本就为春鹃绣的帕子出来包上,还装了两根银条进去。

春鹃已经不会说话,只顾得上朝她连连罢手。

“拿着罢,这是照着你娘当年的例来的,”萧玉珠说到这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本可在家无忧无虑,好好当你的小姑娘家家,可还是进了萧家侍候了我那么多年,按理是要多给你一些的,只是我手上也就这么些了,只能亏待你些了。”

“使不得,”春鹃憋红了脸,终于说出了话,“我敢要我娘就能活活打死我,侍候您本来就是我的本份,有了夫人才有爹娘和我,弟弟一家人的生活,夫人和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拿着,等走的时候,我跟你娘说,她不会怪你。”萧玉珠见春鹃还要说话,嘴边笑容一冷,“还是说现在我不是你的小姐,你就不听我的话了?”

“哪是这样。”她在春鹃心目中的余威尚存,脸一板,春鹃说话的声音都轻了。

“拿着,放在包袱里。”萧玉珠扫了她放在桌上的包袱一眼。

春鹃怯懦地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打开了包袱,先拿出了里面的东西,“这是我给您做的棉衣,还有纳的鞋底…”

说着就送到了萧玉珠面前。

萧玉珠看了看针脚,把最容易断线的几处地方看了看,见还挺严密,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道,“做的挺好,算是出师了。”

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她到了婆家因为针线活做得不好被人不喜欢了。

说着见春鹃喜形于色,她看了她一眼,故作冷淡地道,“也只是还算好,在出嫁前的这段时日里,再跟着你娘好好练练,别成天想着到处去转,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知道了。”见小姐只说了一句好话就又训她了,春鹃苦着脸道。

“把东西收好,等会见着你娘了,别傻笑,等出门了再把事告知她,听到了没有?”见小姑娘脸刚苦着,得了她的话,又掩不住欣喜地把她给的东西放进了包袱里,萧玉珠在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了。”

听到春鹃脆生生的回答,萧玉珠又失笑轻摇了下头。

还好这普通百姓家的日子要较萧府中单纯得太多,要不按春鹃这大大咧咧,什么事都能转眼即忘的性子,还真怪让人担心的。

**

中午狄赵氏留了戚氏母女的饭,戚氏除了听说过狄县令之子的名声,送亲那天也只看了新郎官几眼,前两次她来狄府也没见着过狄禹祥,听说他晌午会回来用饭,就想再看一眼,所以狄赵氏留了饭,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狄禹祥这日回来得晚了点,刚推开门,就见小妻子站门边头往他这边探,他不由笑了,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声音也放柔了些,“饭备好了?”

“备好了,”萧玉珠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欠了欠身,“今日我奶娘来了。”

“奶娘来了?”狄禹祥摇了下头,颇有点自责地道,“我回来得晚了,让人久等了。”

说罢,急走了两步,边走着朝那站在廊下的戚氏抬手举揖道,“晚生回来得晚了,让戚奶娘久等了。”

戚氏见他这等礼节,忙拉着身边的女儿弯腰,“大公子多礼了,哪敢当得起。”

“奶娘多礼,请。”狄禹祥上了台阶,微弯了腰虚扶了戚氏一下。

戚氏抬起了腰,她止不住满脸的笑,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起了。

“奶娘,进罢。”萧玉珠跟在了他身后,笑着让戚氏和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春鹃进堂屋。

饭间狄禹祥与二郎他们一桌,狄增今日下乡办事去了,连饭都无需送到前堂,狄赵氏陪了戚氏的客,带着萧玉珠和戚奶娘一桌。

用完饭不得多时,戚氏就带着春鹃告辞了,她虽与狄禹祥话都没多说两句,但萧玉珠送她到门口的时候,她红着眼与她家小小姐道,“奶娘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嗯,他对我好得紧。”萧玉珠笑着点头,碰了碰戚氏红通通的眼角,“你也要好好的,要时常来看我。”

“小姐,姑爷我看好得很,跟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看没有人比你们般配,跟南庙街的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一样,这叫,叫佳偶…偶…”春鹃见要走了,怕话来不及说,在萧玉珠话落音之时,连忙插嘴急急地补了一大串,但说到后头,那叫佳偶什么来着她给忘了,“偶”了半天,就哑巴了。

“佳偶天成!”戚氏见临走女儿都要献个眼,不由翻了个白眼,“偶什么偶,不懂就别瞎卖弄,你这性子给我改一改!”

“可我说有天造地设啊,隔壁的春生是个男娃,他还不会说呢…”春鹃的那点不服,在戚氏严厉的眼神下逐渐消失了,最后禁了声。

“那我走了。”戚氏那点子离愁别绪被女儿这么一闹也难再攒成,朝萧玉珠勉强一笑,“别送了,赶紧进门去。”

“诶,走罢。”萧玉珠紧了紧她手中重重的篮子,她婆婆打发了她奶娘不少东西,篮子重得很,她不免多叮嘱了一声,“提得疼手了就在路口歇一歇,跟春鹃换着提,别让她躲懒。”

“知道了,进罢。”戚氏朝她罢手。

知道她不进去,她奶娘就不会走,萧玉珠便先进了门。

等过了一会,她朝虚掩的门缝看去,见到奶娘回头朝门边这边看来,她不由微笑了起来——她这奶娘疼爱她的心啊,那是真得不能再真的。

她又看了几眼,等人走远了,才栓上了门栓,把门关了起来。

回头间,看到她夫君在廊下的台阶上远远看着她,萧玉珠笑了起来,朝他走去的步子走快了,一直走到他面前,嘴边的笑意更是欢快,“你可是在等我?”

“嗯,等你。”狄禹祥牵了她的手,嘴边的话有些慢悠悠,“这天儿是真凉了,回头给娘和你扯些花布回来,你们也该为着自己做几身新冬衣了。”

“我不缺,给娘做就好。”

“你也要做新的,”狄禹祥笑着低头,柔和地与她说,“去年的你穿不得了,你比刚到家里时,要长高不少了。”

萧玉珠顿住了脚步,见少年夫君笑眸里倒映着她的脸,饶是这半来年她已习惯于他的好,这时还是难免鼻酸,如此出口的声音也低得不像话,“这个你都知晓?”

天天在一起,他竟然知道她长高了?因她自己,都是衣裳穿着短了截,这才知道自己比刚嫁进来时要高了。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虽说家中冬菜都已备妥了,但大郎二郎,还有三郎四郎狄家四个儿郎他们个个都长了个,这去年的冬衣穿着也是短了,本来狄赵氏准备的是按往年一般,大郎的给二郎,二郎的给三郎,最小的捡三郎的穿,但狄禹祥这时拿回了几斤蚕丝,说是同窗家养了蚕,分给了他几家蚕丝,让狄赵氏和萧玉珠做身冬衣。

这蚕丝放到里面做冬衣,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麻絮,狄赵氏哪舍得,只想着给儿媳做一套算了,留下的给大儿做冬衣,哪想,萧玉珠也是如此想的,她也是舍不得崭新的蚕丝给自己用,又把自己以往带过来的冬衣全拆了,拆得那个叫毫不犹豫,又拆了整整五件的蚕丝出来,新的蚕丝给二郎他们做新衣,拆出来的旧的,先给大郎做了,再给她自己和狄赵氏添一身。

“新的给大郎做罢。”狄赵氏听了她的打算,摇头道。

“给二郎他们做罢,大郎知道的。”萧玉珠笑着说,她这少年夫君虽还未及冠,但在家中的地位那是仅次于公爹之下的,长兄为父,平时家中有什么好东西,哪次他不是让着几个弟弟,萧玉珠自然有私心,但也不想破这个例。

他想的顾及的,也是她要去想的要去顾及的。

而且他真是对她极好,好东西他不用,都要留给她,为着他这份心意,萧玉珠也万不会让他为难一分。

“你啊,别光想着我们。”狄赵氏叹了口气。

“娘何尝不是,”萧玉珠笑了起来,“您可是什么都让着我。”

家中几口里,实则是婆婆做得最多,穿的吃的都是让着他们这些小的。

所幸公爹为人虽古板,每日都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但也是真心敬爱婆婆,经常谦让她留给他的好东西,两夫妇那叫一个琴瑟调和,萧玉珠刚嫁进来时还奇异公婆的恩爱,日子久了,看着公爹就是去乡下村里出趟公差,回来袖中都要捞出一把老乡塞的红薯片给婆婆磨牙根,才知就算一家清贫,婆婆为何也甘愿为着一家子每日忙上忙下,连声累都不喊。

换到她头上,嫁了大郎这么个出门在外都要念及她的夫君,她这也才明白为何宁愿多做些事,也不愿对方为难一分的心情。

日久见人心,时日一久,这才慢慢知道起了她爹为何直言跟老太君相谈,让她下嫁狄家的那份心。

她当初还道父亲轻率,现今想来心上不免有几分惭愧,也许父亲在别的方面才能不大,但爱护她的心一直情真意切,竭尽所能对她好,可怜他万般为她着想,还要被她腹诽,要是知道了她曾是怎么想的,还不定要伤心一场。

“唉,就按你所说的罢。”狄赵氏笑叹了一口气,想着先把她的那身做好再做大郎他们的,可不能委屈了儿媳去。

“嗯。”见她答应,萧玉珠点了头。

夜间说到冬衣的事,她诺诺地请狄禹祥为她再去弄一些蚕丝回来,说想替她爹备一套。

“府中虽每年都有备,但往年爹身上穿的都是我拿了蚕丝回来做的,现在家中也没那么忙了,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今年也还要为我爹做一身,尽尽为人子女的孝心才好。”萧玉珠说着说着,见夫君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嘴边笑容就没停止过,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见他还在笑,她不由急了,眼睛微微一瞪,声音却还是那般的小,“你看我作甚?我说错了么?”

“嗯,”狄禹祥笑着把眼睛瞪圆的小妻子抱到腿上,哈哈畅快笑了几声,在她红得冒火的耳尖亲了亲,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出声的声音显得低沉,“以后要什么,也要这样跟我说,知道了吗?”

很显然,萧玉珠第一次跟他要东西的事取悦了她。

萧玉珠靠着他因笑声而有些起伏的胸膛,本因他的动作身子显得僵硬,听完他的话半晌,她软了身体,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狄禹祥当她是听进了耳里,于是更拢紧了她的腰,他说话的语调有些慢,还带着些笑意,透着奇异的温柔,“我是你夫君,你以后一生的倚仗,你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给你拿来,知道了吗?”

萧玉珠瞪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狄禹祥见她不说话,侧脸看了她一眼,遂即靠在了椅背上,抱着她让他躺在他的胸膛上,也不再言语,只是放在她腹前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极至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心灵。

半晌,萧玉珠转过了身,把头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渐渐入了睡,神情安宁无比。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好成这样,而这个人是她的。

**

没几天就入了冬,冬天算是来了,那天天气又冷了些,午膳狄增难得从前堂回来,一家人吃了一顿冬至饭,二郎他们更是把一大罐熬得香浓的萝卜排骨汤全吃完之后,又都喝了两碗冬至的汤圆。

说来,狄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是给多少吃多少,吃得少了也不说,桌上有多的,他们也全吃得下,先头萧玉珠一时拿不准他们的食量,后来才知道一人至少能吃三大碗大白米饭,菜是有多少能吃多少,没菜的话,按婆婆的话说,就是吃干饭,他们也是能吃得下的。

狄赵氏私下也跟萧玉珠透露过,今年家里境况好多了,连冬菜都比往年置办得要成倍的多,因着大郎拿回了不少银钱给她。

萧玉珠猜婆婆这意思,可能是没从大郎那问出钱是怎么得来的,想着从她这里得点话,但萧玉珠左思右想都不好跟夫君张这张嘴,于是回头朝婆婆歉意地笑笑,把这事带了过去。

狄赵氏也没为难她,因为她也没从大儿口中问出个什么实话来,而家中老爷是个不通家务的,得了她一句儿媳略尽了点心的话,这青天大老爷只答了一句“以后要好好待她”的话,就不再过问桌上那每顿比过往丰盛得过多的膳食了。

外面赊欠的银钱也还了,狄赵氏为着此事烦扰了一阵时间,她知他办事稳妥,想来也是想了什么法子又挣那银两去了,但家中太平,老爷那没动静,大郎除了每日不着家外,外面也没什么人找来,她也逐渐放了这心下来。

二郎他们一年比一年大,家里多了儿媳妇,用钱的去处太多了,狄赵氏也是没法子,明知儿子可能又是使了商贾之事,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

而萧玉珠从来都不是个嘴皮子浅的,狄家外面赊欠银钱的事她不知晓,先前狄禹祥赶考,只给她留了买糖的铜钱,后来也没再给了,只管往家里拿点小东西回来,所以她是真不知道狄禹祥在外头的事,只是隐约觉得她夫君是个有本事的,人看起来聪慧至极,是个真正的大男人,想来使法子得些银钱也没有什么大碍。

到底,她不比婆婆与夫君呆的时日长,了解得不够多,加之她不太会跟婆婆问东问西,这个家中的情况她也是靠着慢慢了解起来的,那些狄家人不会轻易出口的狄家大郎的过往,这等隐密之事她根本就是一概不知,所以不知他在外会做何事,对于他给婆婆银钱的事,比之婆婆用的忧虑,她是相信他有能耐要多些。

冬至一过,不出两日就到了十月,离出榜的日子没几天了,狄增托了人往淮南城去打听,想着早发榜的公差先得到消息。

而狄家狄二郎他们与他们大哥一样老神在在,可苦了狄赵氏与萧玉珠这对婆媳,自狄增托人去了淮南城那日开始,这婆媳俩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自入了冬,家中没有了什么太多琐事,就连厨房里的事也全交给了苏婆婆带着丫环去做,狄赵氏每日只带着儿媳绣花缝衣,这才没清闲两天,又为了放榜的事焦急了起来。

狄赵氏这是知道儿子们第一次有望中秀才公,大郎这是一考好几年,总算有了指望,她哪能不焦急,萧玉珠是看着一向沉稳的婆婆焦急,她这看着也跟着焦急了起来,颇为提心吊胆,这心里跟吊了十五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这日傍晚狄禹祥从外头回来,见小妻子站在门边迎他,冷风吹乱了她的发,他关上了门,看着妻子微皱了眉,“外边冷,不是让你在屋中等我的?站多久了?”

萧玉珠见他面色不愉,讪讪地笑,“刚刚还在屋中呢,坐得久腿就麻了,就来院里走走,哪想赶巧赶上你回来了。”

狄禹祥一听小妻子这还挺像样的借口,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过了两天,淮南府那边传来了消息,狄家大郎狄禹祥与二郎狄禹鑫皆榜上有名,消息传来,狄府又再热闹了起来,为此,狄赵氏还跟屠夫定了一条猪,狄家准备宴席宴客。

这是狄家天大的好事,狄家村乡下那边已经派人送去急信过去,狄府这边,已经有人踏门贺喜。

家里来了客,萧玉珠就不便时常出门,厨房里也不便去了,怕见到外客。

知道家里人多她不好出去,萧玉珠也安份地呆在房里缝衣,本来以为这时候家里人也顾不上她,但哪想狄赵氏出面请来了一个性情温和的嫂子过来陪她。

那嫂子是狄家的远方亲戚,年长萧玉珠几岁,绣工了得,会好几种花样,萧玉珠与她在一起有得话说,有得事做,一天下来也不虚度。

这厢狄赵氏是最忙的,狄家村那边得了消息,已经让狄家那几个能干的婶子连夜坐着牛车过来帮忙了,狄家村不在淮安县,是在隔着一个苏河县的古安县,就是连夜赶路,来帮忙的婶子们也是过了三天才到狄府,这时狄赵氏已把客屋和被褥都准备好了,狄赵氏的嫂子们一到,二话没说,提下牛车里走时才从地里j□j的菜,捋起了袖子就忙和了起来。

易国女子只有大户人家的妇人一生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一般人家因着生计之事,出嫁后无需像还在当姑娘家那时一样守礼,也有那平常家的妇人出门能买物什之事,但刚出嫁,还有未生子的小妇人没得长辈和夫君吩咐,却也是不能随便见生人的,但到底平常老百姓家的规矩也没那么严,萧玉珠这大半年也见过几个跟婆婆关系好的夫人家的好几个儿媳,也有那未生子的媳妇在家里喜庆之日出来帮忙。

但临到她身上,长辈不说,夫君也是不许,她也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房里。

说起来,得知乡下婶娘要来帮忙的那天晚上,行房后她糯糯开口想帮家里的忙,哪想刚开半句口,那还温柔抚摸着她后背的少年夫君在黑暗中一声不吭地停了手。

黑夜中看不清人,但萧玉珠觉得这时他的神情很是冷峻,所以悄悄地低了头,接下来的话她就没说出口了。

她还是知道他是性格有多强硬的人的。

**

家里来了人帮忙,她身边也有人陪,来的人要是见她,也是那春生嫂子先出门问过话,才会带人进来。

狄禹祥中了秀才,萧玉珠也成了秀才娘子,跟她说话的婶娘也好,还是同辈的媳妇也好,很是客客气气。

其实一连好几天,她也没见什么多少人,又在这几天来往之间的聊天之间,萧玉珠被提醒到离狄禹祥的及冠礼也没多长时日了。

狄禹祥是二月出生之人,正月一过,恰恰是春分之时,就是他的出生之日,萧玉珠想着这段时日除了过年的新衣,还要多替他做一身儒袍出来才是好。

当日晚上狄禹祥很晚才回,嘴里还带着几许酒气,萧玉珠服侍他洗漱好,便被狄禹祥抱住上了床,她以为他要行事,尚余几分酸楚的身子自发不安地挪了挪。

狄禹祥状似安抚地拍了拍她,闭着眼睛没说话,也没别的动作了。

萧玉珠看了看桌上还没吹熄的油灯,见他面色疲惫,那句“灯还没吹”暂止在了喉间。

过得半晌,她趴在他身上都快睡着时,听到他开了口,道,“明日有两人会进府,一个小子一个小丫头,小子十五,小丫头十三,大的那个当我的书童,小的那个侍候你,明日我会让春生嫂子带他们来给你见礼。”

“啊?”萧玉珠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进府吗?这是…”

“那男孩是个孤儿,那女娃是他的童养媳,父母病死后家中欠了些许债未还,他们叔父把他们都卖予了我,刚刚我跟娘说了,因他们都是侍候我们的,他们的卖身契放到你这里。”狄禹祥淡淡地说着,手指慢条斯理地在她的黑发里穿梭,他顿了一下,又道,“那卖身契在荷包里,你明早整理荷包的时候记得拿出来收好。”

“吉祥得了功名,你确是需要个书童跟着,可我有如意如花伺候,要不,把那小丫头给娘?”萧玉珠先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这,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试探地道。

她确是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她一个人要三个丫头,婆婆只得一个婆子,这于理不合,传出去都不好听。

“你房里留个小丫头就好,娘那,就让苏婆婆带着两个丫环伺候罢。”狄禹祥闭着眼睛淡淡地道,神情甚是淡漠。

说罢,不等她说话,又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放到被里侧躺好,下地吹熄了灯火上床。

萧玉珠再被他抱了过去后有些不安,猜测着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蹙眉想了一阵,觉得怕是如花那丫头私下干了什么龌龊之事被他知情了…

思及此,萧玉珠放在被中的手握起了拳头,这时她身子陡然一僵,那抱住她的人又安抚地拍了她一下,她心神一凝,浅浅地别过靠着他胸膛的脸,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按纳住了心中突涌的冷意。

丫环要是轻挑,那是在削她的脸面,丢她的人。

萧玉珠本还想着她无人可用,想着用点时间j□jj□j她们再说,看看她们能不能学乖,留下她们当近身之人,但现在看来,是不能再作这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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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是如花送来的温水,萧玉珠打开门看到是她,冷眼看了一眼眼前入了冬,一大早头发上还插着一朵小紫花的如花。

“如意呢?”这几天都是如花端水,昨天看到还是她,萧玉珠已经说了今天让如意送过来。

“被苏婆婆叫过去了,我怕误了姑爷和您的洗漱,就替如意姐姐先端了过来。”如花端着冒着热雾的温水盆低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