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扰了

秋风听马嘶,落日山横翠。害相思无夜,无明相继。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山峰华岳低。长吁气,车儿投东马儿向西。端的是教人立化做了望夫石。

——《西厢记-长亭》

“念眉,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知道她很少独自跑出来吃宵夜,尤其最近以她的心境大概不会想跟他这样平静坐在一起。

念眉终于抬起头,“叶律师这么关注我们南苑昆剧团,发生些什么事,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何必还要问我?”

叶朝晖不疾不徐地说,“那支票收到了没有?我让王海转交给你。”

“收到了,三十万,比其他人能拿到的高限还要多。我想知道这样格外大方,是穆晋北还是你本人的主意?”

他稍稍变了脸色,“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如果是穆晋北的钱,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如果是你特地付我的分手费,我就只好收下,并且谢谢你的大方。”

他掩下眸,脸上竟有些无可奈何的疲倦,“你何必把自己说得这样不堪?”

“我没有。”她不擅于与人争高下,事实上这的确是叶朝晖的举动给她的真实感觉。

“二北知道你不会要这笔钱,所以钱是我给的没错,但不是什么分手费,我从来没说过要分手。”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你可以将这笔钱当作是你代乔凤颜经营剧团这么多年应得的补偿,也可以是与过去生活割裂的代价。念眉,你值得更好的生活,除了南苑昆剧团之外,你还可以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念眉深吸了口气,举目环顾四周,笑了笑说:“你也看到了,我就在这座枫塘桥边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甚至舍不得一个小吃摊。离开这里我该到哪里去,又能到哪里去?”

“跟我回海城。”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今晚到这里来,似乎就为等一个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

如果放在几个月之前,听到他这样胜似承诺的一句话,她说不定真的愿意放下一切跟他走。可是事过境迁,现在这话听来却像一句莫大的讽刺。

“你既然知道我签了合同,就该知道剧团只是转让,不是解散。南苑昆剧团换一个空间或者模式发展,并不代表着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你是全权代表穆晋北的律师,你应该也很清楚他并没有说过要我走这样的话。”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沉肃,“我没想到你跟他会走的这么近。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他不适合你。穆家家世煊赫,四世同堂,他做不了自己的主。”

她依旧笑着,“说起来,我还没恭喜你已经是一家之主。”

叶氏在海城的家族关系并不复杂,叶炳因为身体原因早早放权给长子叶朝晖,公司有职业经理人打理,蒸蒸日上,他只管宏观统筹。

乔凤颜去世之前,虽然与叶炳也几乎没有多少来往,但毕竟也算是一点牵挂,她走了之后,叶炳一夕之间好像又老了许多,干脆什么事都不管了,整个家从里到外都由叶朝晖说了算。

虽然不是父母双亡,但他已经连人生大事都已可以不受长辈限制,这在他们那样的圈子里的确是很难得。

他亦诚恳,“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她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会走的,你和我也没办法再重新开始。”

一加一不再等于二,你和我不等于我们。

他的手在桌面上握紧,“是因为穆晋北吗?”

她笑了,“你知道吗?他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做每一个选择,难道都只能是因为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慢慢敛去笑容,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我跟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是乐见其成的吗?那晚你们在一块儿吃饭,你是故意拿错他的手机,对不对?”

叶朝晖怔住,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

她已经站起来,拿出零钞压在桌上,“这顿算我请,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既然南苑昆剧团卖给了北辰,今后既不姓乔也不姓沈,我恳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用手段为难里面其他的人。程晓音只是个小女孩,就算做错事也该给她机会慢慢改,你那样的做法会逼她到绝境的。”

他唇角有冷硬的弧度,“如果她是真的被施暴那也许会,但你也知道事实不是那样。”

她不想和他吵,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其他人的感受并不在他考量做事方法的范围之内。

他只求一个预期的结果,而事实上他也往往能如愿以偿。最后就是除了感情这件事以外,因为感情不是你惋惜不舍的华裳,千疮百孔之后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缝补之后重新上身,当作新衫或者干脆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往来时的路走,叶朝晖在身后叫住她,“二北明天就离开苏城回北京,不要再去找他。”

念眉没回头,只是笑了笑。他可以为了复仇把她推向另一个男人身边,转眼又来提醒她不可以靠得太近,未免太过理想化,一点不像那个理智细心的叶律师。

不过要不是他这一说,她都不知道穆晋北明天就要走。

她总是连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对他说,这次总不该再错过了。为剧团重新找到栖身之地,完美的网站设计方案,开出优渥条件说服其他成员留下,包括夏安父亲住在医院据说已经等到合适的肾源,应该都是穆晋北的手笔。

但那三十万支票和晓音妈妈找上门来的事,却肯定不是他做的。

是的,多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她已经能够清楚分辨他和叶朝晖的不同。

她回家拿起那份合同,在灯下又好好看过一遍,并没有销毁,而是重新放回包包里。

早晨她找上门去,站在穆晋北这行宫门口按门铃总让她感到莫名的紧张,上回淋了雨意识不清是这样,今天神智清醒、抱着犹如战士赴死一样的决心却还是这样。

“来了,稍等稍等!”

清脆甜美的声音伴随嗒嗒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念眉愣了一下,门已经开了。

身材高挑火辣的年轻女孩只穿了一件粉色浴袍,头上包着干发的毛巾堵在门口,大眼睛眨了眨,“请问你找谁?”

念眉觉得好像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下坠的声响,但脑子转得很快,“我…我来收物业费。”

那女孩的眼睛是潮湿而又软媚的,像某种小动物,上下打量了念眉一番,笑了一声,“今早已经有人来收过了,只是没有你漂亮而已。还有收电费水费煤气费的,每天都来好几趟,你们这些人编瞎话怎么也没点新意?”

念眉不知说什么才好,穆晋北年轻壮硕,当然会有需求,或许她就是来得不巧,赶上人家不方便的时候了。

“晶晶,是谁来了?”

穆晋北终于闻声走出来,看到念眉也是一怔,还来不及开口,刚刚还神气活现的这位“晶晶”一扭身就扑他怀里去了,脸埋在他胸口哭嚎,“你个没良心的,我才几天没来你就勾搭了其他女人。这是谁呀,还号称自己是收物业费的…我看根本就是你的莺莺燕燕,你给我说清楚她是谁,呜呜呜…”

她一边呜呜咽咽地撒娇,一边用手指着念眉,再站近一些,恐怕指尖都要戳到脸上来了。

念眉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抬眼看看穆晋北,他也一副傻眼的表情,一直用手推那女孩子的肩膀,“喂喂喂,别闹了啊!”

“晶晶”不依不饶地缠住他,埋头在他胸前也不看念眉,后来干脆拦腰将人抱住,亲密如连体婴。穆晋北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撒手啊你,再胡闹我立马把你护照从窗户扔出去!”

念眉无语,“要不我先回去吧,改天再说。”

“你给我站着,哪儿都不许去!”大概是急的,穆晋北脸上竟有可疑的红晕,用手去掰胸口的小脸,“…臭丫头!”

哭闹终于止住了,渐渐变成不可抑制的笑声泄露出来,女孩子笑弯了腰,露出一张笑得娇俏红润的脸。

念眉莫名,“你们…”

穆晋北作势要踢那姑娘一脚,她才笑叫着跳起来,一把抱住念眉的手把她往里拖,“哎呀,玩笑也开够了,快点进来,不然我二哥真要生气了啊!哈哈哈…”

她叫他二哥?

念眉还有点反应不及,狐疑地看他一眼,穆晋北叹口气,“她是我妹妹。”

“是亲妹妹,同个爹娘生的,如假包换,不是情哥哥情妹妹那种哦!”

穆晋北一把扯住她马尾,“你还说!”

“哎哟哎哟,漂亮姐姐你快救救我!我叫穆津京,津京唐的那俩字儿,哎哟…”小姑娘笑着,被他提溜着满屋子打转。

竟然是亲兄妹?念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叫的名字是津京不是晶晶,赶紧把她从穆晋北手里解救下来。

“原来你还有妹妹,没听你提过。”

他哼了一声,“一年上头在国外撒野,人都见不着,有没有不都一样?”

穆津京比他下巴还昂得高,“哼,你比我好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的。沈姐姐咱们别理他,你陪我去逛街,刷爆他的卡!”

念眉诧异道:“你认识我?”她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穆津京居然知道她姓甚名谁?

第39章 难念的经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牡丹亭-寻梦》

“当然认识了,二哥手机上有你照片,还有好多要发给你的短信,没好意思发都存在草稿箱里…唔唔…”

话没说完,她的嘴已经被穆晋北的大手封住了。

他把她推进房间里去,她不忘趁机大喊,“…沈姐姐,二哥的照片是偷拍哒!”

砰!房门被他反锁,世界终于清静了。

念眉坐在沙发上,穆晋北跟她一样脸色绯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喝点儿什么,果汁好不好?”

他已自动自发从冰箱里拿一罐果汁递给她。

他自己坐在她身边喝一杯温热的咖啡,泡沫丰富,看起来像加了三颗糖那样甜。

见她看过来,他解释:“津京煮的,她常年待在欧洲,这几年什么别的没学到,就是吃喝玩乐她精通,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念眉摇头,她从小跟老师长大,养成的习惯都是喝茶,喝不惯这个,只问:“你不是睡眠不好么,怎么还喝咖啡?”

“就是晚上睡不好,白天才要靠这个提神。这种卡布奇诺都是奶泡,小儿科,最厉害的时候我一天要喝四杯美式。”

念眉微微拧眉,“这样怎么行呢,不是恶性循环吗?”

他看了她一眼,唇角有浅浅的弧度,“是不行。我倒是发现了更好的法子,可惜又不是天天能见着你,想听你唱一段儿也听不着,只能这样硬撑了。”

念眉脸上刚刚消退的红霞又重新浮现,“那你现在睡不睡?”

穆晋北笑,“我刚起。津京那小祖宗在这儿我怎么睡啊?”

“她刚才说什么照片?”

他又轻咳一声,“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就咱俩那天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我拍夜景不小心把你给拍进去了。这丫头今天早晨刚到的,第一件事儿就翻我手机,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那…短信又是怎么回事?”

“…”

穆晋北难得词穷接不上话,只好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一大早跑来了,有什么事儿么?”

念眉拿出带来的那份合同交给他,“我考虑清楚了,你既然愿意跟我签这份合同,我就应该相信你有能力把剧团做好。你说的对,我从小到大学的就是昆曲,没有什么商业头脑,也没学过专业的管理知识,与其看着剧团这样一天天衰落下去,不如把它交给更有能力能把它做好的人。我只管把戏唱好就行,这样对我、对剧团、对其他人都比较公平。”

他显得很平静,“怎么突然想通了?”

念眉说:“是因为你,兰生剧院才肯接收我们对吗?还有那个网站设计,也是因为你才能继续完成,并且比我之前看到的样板好的多得多,不是吗?”

穆晋北看着她,“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做的?”

叶朝晖最近也在找她,也为她做了些事,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认为那是叶朝晖做的?

念眉苦涩地笑了笑,“剧团的困境…不会有其他人愿意帮我。”

尤其是叶朝晖,在他眼里,南苑昆剧团跟乔凤颜息息相关,是理应割舍的过去,他巴不得它破败关张,在历史洪流中永久地消失,又怎么会伸手帮她?

穆晋北不语,却抿唇笑得停不下来。念眉嗔怪,“你笑什么?”

“我笑啊,傻妞也还是会有变聪明的时候。”其实他是高兴,这回她才算是真的想通了。

她敛了神色,“之前你肯借我六十万,我以为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可我跑了那么多地方,费了那么多唇舌心血,连个愿意接收我们的剧院都找不到,今后演出的舞台都成问题,我才明白钱不是万能的。”

还有资源、人脉、社会地位,以及许多其他她不懂得,也无从凭空想象的手段方式。

穆晋北郑重其事地把合同放在桌上,问道:“你们剧团现在一共多少人?”

“差不多35个。”她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样问。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信任不是?我这句话放在这儿:有我穆晋北在一天,你们南苑昆剧团就不会解散,我就算不赚钱也会把这剧团留着,保证你这35个人——包括你在内,不会为生计发愁。”

他知道古时候有世家贵胄往家里养戏班子,说出去有排场。这一点上他不需要效法古人作那败家玩意儿,他只是相信这剧团能盘活,而且念眉也有这样的决心和恒心能把剧团继续做好。

念眉动容,“真的?”

“呐,刚刚还说信任我来着,别这么快打我脸行不行?”

“我没说不信你,只是我不知该怎么感激才好。”她想起他的失眠症,“要不等会儿你午睡的时候我给你唱寻梦?”

她的口吻听起来就像家中最温柔的姑姐要哄一个顽劣的小孩,条件好像也没什么诱人,他听来却心旌神摇。

“我说了,我妹妹还在这里。”他的声线依旧磁性醇凉,却已渐渐变得低缓,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而且就算中午睡着了,那晚上怎么办?明儿呢,后儿个呢,你都能来陪我么?”

他问得暧昧,而且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已经很近了。念眉能清楚看到他夜间冒出来还来不去刮去的青髭胡茬,感觉到他身上阳刚蓬勃的热力,不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还是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唇贴上来,她的额头、眉梢、鼻尖,然后才是唇。已然是轻车熟路,好像已吻过她百回千回,却依旧循序渐进,永不让她感到躁进和被侵犯,只有无法抗拒、沉溺其中的浅淡罪恶感。

明明只想轻啄一下的,可那抹温/软的红就像罂/粟花一样令人诱人上瘾,他只能顺遂心意深入辗转,手在她发间揉着她黑而亮的长发,抽走了她松松挽起长发的簪子。

发丝散落下来,铺泄他满手,他灵巧的舌也刚刚碰到她的舌尖,忍不住在她唇间叹息似的轻喃:“念眉…”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像小猫般慵懒可爱,他退开一些,捧着她的脸道:“其实你要收回剧团的所有权实在太容易了…”

如果连他整个人整颗心都是她的,那么剧团归他还是归她,又有什么差别?

他的傻妞听不懂,他轻叹一声索性又俯身去吻她,两个人眼中都聚起一层朦胧雾气,一时都有些忘情,直到身后传来惊呼:“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啊!”

穆晋北挫败地停下来,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穆津京就站在房间门口,两手捂住眼睛,一边装作摸黑往房间里走,一边从指缝偷偷看他们,“二哥,我真没看见,请当我不存在啊!”

他一把就逮住她,“钥匙都锁不住你了啊,不好好待着就给我住酒店去!”

“好歹咱们也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了,你哪儿那么容易关得住我呀?”穆津京笑嘻嘻地跑沙发上跟念眉排排坐,抱住她胳膊向哥哥示威:“沈姐姐是同胞,不会让你欺负我的。”

念眉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尽,实在羞赧得很。穆晋北倒很淡定,“咱妈还是女同胞呢,你怎么不上她那儿去寻求保护?”

穆津京鼻子眉毛都皱到一起去了,“我在她跟前儿就成了孙猴子了,每天被她的紧箍咒念八百遍,还是算了吧!”

穆晋北笑,“还逼着你相亲呢?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的找个靠谱儿的定下结婚不就完了,弄成现在这样像个吉普赛女郎似的满世界流浪,好玩儿吗?将来婆家人面前说不响嘴,有你哭的。”

“我才不怕呢,爱娶不娶!结婚有什么好的,二哥你还没结呢,哪轮得上我啊?”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柳叶,格外生动好看,转头又贼兮兮地在他和念眉之间来回瞧,“不过我看你跟沈姐姐感情这么好,大概好事儿也快了。唉,到时老妈把全部火力集中到我身上来可怎么得了!”

“你可以到大哥那儿去,老妈的火力至少分他一半儿。”

津京脸上竟露出几分哀伤,“我才不去呢,大嫂都被他赶走了,家里冷冰冰的,思思都成没妈的孩子了,我看着就揪心。我没这么狠心的大哥,不想看见他。”

“别这么说大哥。离婚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从小就属他最疼你,你就别落井下石了。”

话虽如此,穆晋北的神色也有些黯然。他悄无声息地拉住念眉的手捧在掌心,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他眉间深深的褶痕。

她一直以为叶朝晖陈枫他们叫他二北是个诨名,原来他在家里是真的排行第二,上头还有一位大哥。

看来他家里也有些变故,难怪他曾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40章 给你提个醒

琼楼酬月十二层,锦障藏春五十里。香散绮罗,写不尽园林景致;影摇珠翠,描不就庭院风光。

——《琵琶记-牛氏规奴》

“那老四那儿呢?他在南面儿,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最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儿。你不是最喜欢海边儿么,怎么不去他那儿?”

津京还有些气鼓鼓的,“四哥这两年还不是阴阳怪气的,脾气大的不得了。虽说没结婚,但都是枕边儿最亲近的人,他怎么对人家姑娘的?我可看不过眼。还是二哥你和沈姐姐最好,看见你们我才又相信爱情了。”

穆晋北嗤笑一声,伸手隔山跨海地去推她的脑袋,被她笑着躲开了。

穆家老一辈的当家人,也就是穆晋北和穆津京的爷爷奶奶还健在,没有分家,同一辈人就按出生顺序一块儿排的行,不分是哪个叔伯家的。津京是他们这辈儿里最小的孩子,前头都是男孩子,个个都是哥哥可劲儿地宠着她到大。

只是人长大了,红尘里翻滚终究难免有其他的烦恼,最终还是生出些隔阂生分来,怪不了谁。

气氛一时还是变得有些沉重,念眉感觉到抓握着她的大手微微紧了紧。她没有动,就任由他这样握着。

她从记事起就是孤儿,亲缘浅,大家族里的几家欢喜几家愁,以及兄弟姐妹间这样的亲厚和互相关心对她来说都有点陌生。但推己及人,乔凤颜和乔叶母女给过的温暖都让她割舍不了,何况是穆家兄妹。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多说什么,只问穆晋北:“你今天不是要回北京吗?几点的航班?”

他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津京就抢着说:“不回了不回了,机票他都已经取消了。这不是我来投奔了吗?难得我来一回苏城,他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穆晋北呛声,“别乱用成语,我跟你一样不是本地人。要尽地主之谊的…”他把念眉往身前一拉,“应该是她。”

津京拍手,“好哎,沈姐姐你是本地人?那太好了,带我吃喝玩乐,刷爆哥哥的卡!”

“你除了刷爆我的卡,还有什么别的追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