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你欺负默默让她生气了！”她笑道，“默默在隔壁请客？”
“是，几个朋友聚一聚，有件小事要办，廖冀东是大忙人，没敢打扰他。” 我赶紧趁机起身道，“阿姨您慢用，我先过去了。”我想我的话应该暗示清楚了我和廖冀东的关系。
她点头笑道：“有空和冀东回家来，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冀东一点不会照顾人，怎么让默默这么瘦！”
我在心里皱眉，张嘴刚想解释，廖冀东马上搂住了我的腰，“是，我是要把她常带回家吃饭，生了一场病，身上都没几两肉了。”说的和做的都这么暧昧，我的脸一下就红了，想挣脱却被他搂得死死的。
他婶婶很高兴，“好的好的，是要常常来，家里也实在太冷清了。”组织部长的夫人，其实是很寂寞的。
走出包厢，我把他狠狠推到一边，“廖冀东，注意你的言行！你再敢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有男朋友的！”气呼呼地径自朝自己的包厢走去。我不喜欢这种束手就擒的感觉，廖冀东他今天这么做，只是要让我知道，我逃不出他的手心，他的网越织越大，我禁不住地慌张。可是我这样每一次都不当面戳穿他，我又是怀了怎样的心思？
“默默，你好好想一想，千方百计躲开我，是因为爱我还是恨我？”他在后面很轻地说，于我，却是如雷贯耳。
三十三、秦始皇大婚（一）
可惜，方博和刘晓薇谁也没看上谁，我万分沮丧。原来我只能是莺莺，做不来红娘，莺莺后来被张生抛弃了。
我又开始认真地上班，接无数的电话，装订无数的文件，写不完的报告，应酬不完的各色人等。但是我享受这种忙碌，能让我暂时忘了慕谨，忘了廖冀东，忘了我们之间至今无解的纠葛。时间在我有意的疏忽中飞逝，如果不是秦始皇来了，我可能会一直对同学们避而不见，把自己封闭在小天地中顾影自怜。
秦始皇来了，他说：“舒默默，躲在哪里了？皇帝要召见你，你要敢抗旨不遵，斩立决！”
于是我乖乖地跑到五星级大酒店去等待皇帝陛下的赐宴。
“秦始皇，快下来迎接美人！”我打电话问清他所订的包厢，笑着叫。
下来迎接我的是廖冀东。
晓薇的那次相亲会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期间他约过我很多次，甚至借故到厅里来，可都被我以身体不好拒绝了。我以眼不见心不烦的方式抗拒着他，我比慕谨在我身边时更坚守着我的慕谨，我还要为慕谨出这口恶气，廖冀东的沮丧落在我眼里一分，让我感觉对慕谨的愧疚就减少一分。我顾不得去琢磨有没有自己的忧虑恐慌在其中。他拿我毫无办法，舒默默要是真任性起来，他一直是没办法的。他烦躁、生气、郁闷、叹息，我看在眼里，却不为所动，终于，现在的他没有了往日那副志得意满的嚣张样儿，只是站得远远的，看着我自己走过去，“默默，来了。”然后皱起了眉头，“怎么一点没养胖！”
我心想，原来我真的刺激到晓薇了。“我减肥！”我语气温和，却态度疏远。
他穿着白色的T恤，这么普通的颜色倒是掩去了些平日的跋扈嚣张，显得雅致了几分，运动员的挺拔身材，帅气的五官，引得旁边的服务员小姐一个个偷偷地打量，我不屑地撇撇嘴，她们谁知道他这付好皮囊下是多么的坏心肠。
他陪着我往里走，“最近好吗？”
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还这样问，我当然不会输给他，微笑道：“挺好！”
“你看，离开了颜慕谨，你不是照样挺好。”见面不到一分钟，他就开始不让我好过。
“我们每天ＱＱ聊天，天涯若比邻。廖冀东，现在是网络时代了，地球不过是个小村庄，日本算什么，跟我们东北一样远，比去新疆近多了。”其实留言也少了，慕谨在那里总是忙，那么辛苦，日本鬼子把进修医生当牲口使。不过他有空的时候会给我写大段大段的留言，甜言蜜语，看得我禁不住地微笑。
“默默，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别再为他争了，就算我主观上别有用心，客观上我也是帮了他，他回来后在医院的年轻医生中就是佼佼者，后面的机会会越来越多，你要是愿意，我保证他从此就是一片坦途。这也算补偿了吧？”
我在心里冷笑，补偿？拿一次进修的机会来补偿失去未婚妻的可能，机会成本真是高。
“慕谨本来就很出色，当医生的，凭的是真本事吃饭，不是奸商，不需要勾结官府。”我狠狠地瞪着他。
他笑了，无奈地摇摇头，“是是是，我是奸商，默默你也太小孩子了，现在什么地方不需要勾结官府，就是大众眼里最纯洁的大学校园，还不照样就是学术腐败，医院，你以为都是凭本事吃饭？多少名医是给领导看病看出来的。亏你还在省级机关混，什么都不懂。”
“廖冀东，那要不要我代他谢谢你的关照？”
“怎么谢？”他饶有兴致地问。
“你要怎么谢？”我沉住气看着他，等着他漏出破绽后随时翻脸。
“到了。”他说，推开包厢的门，这次终究不敢说出自己的企图。
秦始皇和方博、孙启明正聊得热火朝天，大嗓门震天响，我笑着问：“秦始皇，你果然威风八面啊，为何事御驾亲征？”
秦始皇笑道：“寡人我要大婚了！”
“真的？”我稍稍吃惊地问，“是哪家的闺秀有如此的魅力，让你冒着酷暑大婚？”依我们家乡的风俗，夏天一般是不办喜事的。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奉子成婚，我也时尚一把！”
大家哄笑着坐下，廖冀东坐在我身边，我坐在秦始皇身边。
菜陆陆续续上来，我看到有我喜欢的铁板鲈鱼，很多的番茄酱，便很高兴地夹了一块，在番茄酱里滚了一下，放进嘴里，外脆里嫩，酸酸甜甜，真好吃，慢慢地品尝，心情渐渐好起来。
秦始皇很仔细地打量我，“默默，怎么这么瘦？像林妹妹一样，我记得过年的时候精神精神挺好啊，看着一朵花儿似的，现在有点蔫啊！”
我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哀叹道：“别提了，我正苦海里挣扎呢，每天只吃一顿饱饭，我们小区的早点摊被取缔了，我坐公交车上班，中途没法停下来买早点。这么热的天，晚上我又懒得做饭，所以中午在厅里拼命吃免费午餐，还真是要感谢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呢，否则早就饿死了！”
“你们楼下不就是酒店？”方博皱眉道，“去点碗面条也好啊，懒成这样，让人怎么说你好。”他把鱼又转到我面前，我又去夹了大大的一块，顺便翻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任我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肯去追刘晓薇，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也点啊，可是，就算它是准五星，天天吃也会腻吧。平时厅里招待客人图方便又都在那里，那些菜我想想就倒胃口了。”其实是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点菜吃饭太孤单，忍不住地要想起慕谨，越想越难过，哪里还吃得下。
“娇气！”孙启明笑道，“我老婆什么都吃，天天吃一样的也不抱怨！”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我不服气道，“她被你花言巧语哄傻了，白开水也以为是琼浆玉露。”我想起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和慕谨都太忙，天天吃兰州拉面，十几天也没觉得不妥，有时候还觉得意犹未尽，恨不能再加一碗。那个时候我的智商是零。
“默默你怎么不找个人管你饭？”秦始皇一面问我，一面意味深长地瞥了廖冀东一眼，“你可别告诉我没人看上你，否则太打击我的自尊心了，枉我曾经一片爱慕之心。”
我笑笑，“秦始皇，我被人抛弃了，吃不下饭，伤心欲绝，我快驾崩了！”如果慕谨在，他哪里肯让我饿肚子，一顿都不肯，我有点心酸，赶紧压下那个念头，否则真的会哭，那么久没看到他了，我实在很想念他。
秦始皇把鱼转到我面前，“我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个，要不要再点一份？”
我故作气愤地瞪他一眼，“真把我当丐帮的呀？你这么有钱，该给我点一份燕窝补补。”
“好的好的。”秦始皇真的给我点了一份燕窝。
“秦始皇你到底是来请我们去参加你的婚礼的还是逃出来最后的狂欢？”孙启明问。
“都有！”秦始皇道，“下周六我派个车来接你们，你们谁也别开车，省得到时候喝不痛快！就你们四个，冀东你没意见吧？”他是不想请陈熙，鬼都听得出来他笑声中的调侃。
“有什么意见！”廖冀东不悦地抿了抿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当然含笑看着他。“我会派车，你正忙的时候，不用管我们，到时候一定会帮你挡酒！”
方博道：“秦始皇还有什么婚前未了的心愿没有？快了了吧，如果有什么梦中情人，早早再见一面，以后可就是算出轨了！”
“我就是为了见默默来的。”秦始皇笑道，“默默，你有什么心愿，我想在我结婚前帮你了了！”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我笑得直咳嗽，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让我心头一暖，女人啊，我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了。于是我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前两天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看到一对恋人，应该还是大学在读吧，大二大三的样子，骑了辆自行车，很小很低的那种，女孩子坐在后面，勾着腿，坐着一定不是很舒服，男孩子蹬着这么小的车带个人，一定也有点辛苦，可两人笑得真是开心，就那样神采飞扬地穿过十字路口，不少人看着他们，一脸羡慕，我也很羡慕，那么青春，那么满足，那么甜蜜。秦始皇，我也想能那样坐在自行车后面，穿过这个城市。”那个时候，慕谨已经走了，我看着那对年轻的恋人，很是失落，那样简单的幸福，却让我羡慕不已，那女孩脸上的笑容，我好多天都忘不了。
“就这么简单？”秦始皇好笑地问，“还有吗？”又去看廖冀东，引起我的不满。
“不简单了！”我笑起来，“你坐惯了汽车，哪里还骑得动自行车？我们两个人加起来有多重你知道吗？轮胎都要爆了！”
大家齐声说是，秦始皇的个儿不小。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歇，秦始皇住在酒店，第二天还有事要办。他送我们到门口，突然让我等一下，跑过去和门口的保安嘀咕了一阵，回来兴奋道：“走，默默，咱们骑车去。”
我吓了一跳，“秦始皇，我是说着玩的，你还喝那么多酒，不把我摔了才怪！”
“不行！”他拉了我往外走，“我今天一定要达成你的心愿！”
他大概真的有点喝多了，我暗暗叫苦，回头指望另外三个人救我，可他们只看着我们笑，一心想看好戏，我被秦始皇拽出门外。
是保安的车，２８寸，我放心了点儿，如果是折叠车被皇帝陛下征用来挡车撵，估计当场就得压折了。秦始皇跨了上去，“默默，上来！”
我咬咬牙只好坐上去，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被摔下来。
“抱着我的腰！”他又叫道，嗓门那么大，引得路边人频频掉头看我们。
“知道知道，”我无奈地喊道，“我还不想自己摔下来！”
然后他用力一蹬，车子“刷”地就出去了，我吓得尖叫，“秦始皇你慢点儿！”什么叫自讨苦吃，我这样就是了。
车子沿着马路飞快地行驶，带来一阵凉风，白天的暑热已渐渐散去，路上行人也不多，我看着天空，月亮高高挂在上面，悠闲自在，再没有寂寞的样子，大概是因为身边群星闪烁，亮得让人欢喜。秦始皇使劲蹬着车，我抱着他的腰开心地笑，一点不担心会掉下来，那么纯洁的感情，那么坚定的信任，仿佛回到学生年代。那个时候也是一大帮人出去踏青，蹬着自行车你追我赶，男孩子有使不完的劲，女孩子有说不完的话，一路叽叽喳喳，青春挥霍不尽。也有悄悄的情愫在萌芽，羞涩的也是热烈的，那么美，憧憬未来一片明亮，我们是一起从那明亮中走来的伙伴啊，同学，多好听的一个词，因为是同学，在你难过的时候，他会骑着自行车带着你释放你的忧伤，他拼尽全力，陪你浏览最美的星空。所以，因为是同学，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怎样伤了你的心，最终总是选择原谅。不是为了谁，只是当我们触及那个年代，我们总是心软。
三十四、秦始皇大婚（二）
“默默，你和冀东吵架了吗？”
秦始皇把车靠在树边，我们在湖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我看着湖面，黑暗之下涌动着暗流，摇摇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能吵架的程度。”
秦始皇叹口气，“我搞不懂你们哪里出了错，明明是喜欢，为什么这样？他坐立不安地等着你，点你喜欢的菜，听到你来了巴巴下去接你，你看他吃饭时眼睛哪里离开过你，你还要怎么样？冀东，他可是很骄傲的人。”
“秦始皇，我有男朋友的，他去了日本，一年后回来跟我结婚。”我轻轻道，“我要等他回来。”慕谨，那么爱我的慕谨，他说，默默，你要记住，颜慕谨，一心想娶舒默默。我一定要等他，何况，如果不是廖冀东，我们早就结婚了。
秦始皇惊讶地看着我，“你有男朋友？我以为你是因为陈熙。”
我勾了勾嘴角，掩饰自己的情绪，当然也是一个原因，如果没有陈熙，我和廖冀东可能早在一起，在我认识慕谨之前，生活，真是个老顽童，他总爱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秦始皇不再说话，陪我看着湖面。他是聪明人，明察秋毫，即便没人跟他提起什么，一餐饭也早就看清了我和廖冀东之间的紧张，我并不想刻意瞒他。
“我总是做梦，梦见自己在考试，试卷那么长，每道题目都那么难，铃声响了，我一道也做不出来，我急得要哭，醒了，庆幸原来只是一场梦，如释重负，随即又有小小的失落，因为自己长大了，再也回不去那个年代。秦始皇，不要看我成绩那么好，其实我也很害怕考试，怕难题，越是长大越是怕，小时候因为虚荣心因为骄傲，越怕越咬着牙要把难题做出来，而现在，只想绕开，不肯去解那难题，怕耗尽自己的心血，也耗尽别人的，怕最后的答案是‘无解’”。我愿意跟秦始皇说，因为他喜欢我，以一个同学的喜欢，那么纯洁，让我没有负担，却是由衷地信任。
“还记得那种标准化试卷吗？全部是选择题的那种？” 秦始皇道，“我那时成绩差，总是全部选C，大家都说C的出现概率最高。”我以为他会笑，却没有，只是带着深深的怀念，看来他确实是想在结婚前追忆似水年华。
“我也想这样选，随意选，也许对，也许错，全凭运气。”我在心里叹，却是到最后关头又害怕了退缩了，于是拼命地计算，拼命地犹豫。我还是不忍心如此不负责任，对我，也对他们。
“舒默默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秦始皇道，“是聪明的女孩，想一想，就会解对题目的。”
“我很害怕，万一错了呢？”
“重新来，有什么了不起，订正就是了。”他笑道，“我以前总是要补考，错了改，有时候改了还错，但最后总会及格，不要怕。”他看着我，这回笑了，“默默你做好学生太久了，不知道错了是可以订正的了。”
“真的，我忘了这个。”我微笑，“秦始皇，你真有王者风范，你会成功的，比你爸爸更成功！”
“当然，他才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我好歹上过大学算有文化。他只想着成功想着万无一失，我不怕失败，愿意订正。”他转过头来，“默默，别忘了，秦始皇给你写过情书，你都不屑一顾，所以，什么都不要怕，不要怕选择，不要怕订正。”
“秦始皇，我有时候看着那道题，觉得是无解，我很怕，不敢解下去。”
“无解也是一种答案，你看清楚后，大不了再去解另外一道题，人不必非得把自己困死在一道题中。”
“可是，真的放弃解答那道题，我会心痛。我其实舍不得。”
“那就勇敢地去解，舒默默不是斩立决吗？跟着自己的心走，不会错的，我对你有信心。”
我点点头，我的老师说，要做最真实的自己。问题是，什么是真实的自己？秦始皇，我无法拥有他那样的勇气。
我又坐在秦始皇的车后面，穿过大街小巷，“舒默默，”他转过身来喊：“自由多好，我不结婚了，我带着你逃吧！”
我大笑，“好！”我喊道，“这是对一个女孩最好的恭维！”
他说他不怕失败，他要结婚了，可他又说他想逃。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在说真心话，其实已经下意识地戴了面具，那面具融进了我们的心愿和奢望。秦始皇也怕选错，因为人生，毕竟不是可容我们反反复复后悔的试卷，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我们再害怕错误，也得落笔。封闭、逃避、交白卷，都是不行的。
我们回到宾馆，秦始皇把车还给保安，掏出一百元钱给他，保安是个很腼腆忠厚的男孩，坚决不肯要，秦始皇拉了我的手对他认真道：“是我喜欢的女孩，她原来有点不高兴，现在高兴了，我要谢谢你。”
我听了，心里暖暖的。
他们三个还坐在茶吧里喝着茶聊天，我知道其实只是那两个在陪着廖冀东等我，我们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他不会就这样看着秦始皇带着我离开他的视线。
“默默，”他走过来拉着我坐下，“外面热吗？喝杯橙汁好不好？别喝茶了，晚上会睡不好。”
我点点头，“外面很凉快，你们这些人，也该去运动运动。”
秦始皇笑道：“上学的时候我一直想能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们班的公主穿过大街小巷，那是多美的一件事，没想到隔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这一天，我圆了一个少年的梦，我会无怨无悔地去结婚！”
大家笑起来。
“我真嫉妒。”廖冀东对他说，眼睛却看着我。我也笑，迎上他的目光。
“28岁就结婚，是不是早了点？”方博看着秦始皇，“万一哪一天碰到一个更喜欢的人，怎么办？”见秦始皇微微一愣，赶紧笑道：“我瞎说的，我也嫉妒你呢，我都还没女朋友，你连儿子都有了。”
秦始皇笑道：“我不会再碰到更喜欢的人了，我最喜欢的人坐在这里，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我。”
他却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那样义气豁达又勇敢的秦始皇，怪不得能一统天下。我瞪他一眼道：“你存心不让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是不是？也好，省了我的红包，我可是工薪阶层，不像你们，有的当老板，有的有外快，我都快穷死了，秦始皇，你富有天下，我包18块钱的红包行不行？”
“行！”秦始皇道，“我把这18块天天揣在怀里，更方便，你要是包一万八，我还嫌沉。”
“你这个搞科学的人偏偏这么浪漫，彻底颠覆我对理工科的看法，一见钟情不见得可靠，日久天长细细体会才能爱上一个人。激情有时候是爱情的敌人。”我转头对方博说，“方博，等你哪一天有了心爱的女孩， 你也会想和她结婚，结婚，是一个男孩子对女孩子最真心的承诺，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生怕被别人抢了去。”慕谨也给了我这个承诺，交付他的真心，而我总是不予回应，辜负他的真心，是不是因为我不肯将就了自己的真心，舒默默，终究是自私的。
廖冀东送我回去，他的车没有朝我的住处开，但我并不紧张，无论他开到哪里，如果我执意要回来，他一定会送我回来，车子在他手上，心却在我自己这里。跟秦始皇谈过以后，我变得轻松了不少。
车停在“丹比”蛋糕店门口，他问我：“喜欢这里的东西吗？”
我想了想，“喜欢它的招牌面包。”
他下了车，进去一会儿，空着手出来，有点沮丧，“卖完了。”
我笑笑，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那棍子一样的招牌面包，奶香味太重，我喜欢纯味的食品，吃得出面粉的清香，刚才那样说只是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车子继续往前开，在“浮力森林”蛋糕店门口停下，他看着我。
“喜欢它的潜水艇。”我马上很配合地说，觉得自己很乖巧。
他下车进去，又空了手出来，真的很沮丧，“也没了。”
我只是微笑，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吃“潜水艇”，但我知道这款面包卖得很好，好几次我下班路过，货架上都是空的。既然他喜欢这样为我找吃的，就让他找吧。
我们又继续往前，似乎现在找蛋糕店变成了唯一的目的。他该送我回去，这是他要我上车的第一个目的，他有话跟我讲，这是他要我上车的真实目的，现在，却把找蛋糕店变成了行动的目的，至少表面上如此。我对自己说，生活中我们也是一样的，走着走着，早忘了初衷，忘了真正的目的，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不断地兜圈子，那是愚蠢的。我的目标已经达到，我赢得了慕谨的心，幸福的单纯的生活就在眼前，我再跟廖冀东兜圈子，再纠缠于过去，就是愚蠢。
拐了好几个圈，我们又找到一家，是“面包新语”，很有名，有一段时间还夸张地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我有点惊讶廖冀东竟然知道这么多不错的蛋糕店，估计以前为了哄女孩子也没少跑腿，这样一想，便有点好笑，我说：“随便吧，这里的面包蛋糕都不错。”
他看出了我的敷衍，没有下车，只是看着我，“默默，这两个多月我从没后悔过，你生病的时候我都没后悔，可是看到你这么瘦，这么久都没恢复过来，这么无精打采，我今天第一次后悔了。”
“所以你要给我买蛋糕？”我笑了，“廖冀东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不是真的没饭吃，我只是不想吃。”
他语塞，寥落地看着窗外。
我也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我下车，走进“面包新语”，买了两个起士蛋糕，递给他一个，“很好吃的，女孩子一般晚上7点以后都不肯吃东西，更不要说吃奶酪了，吃的话，一定会胖的。”
我咬了一口，很香，起士的味道很正很纯，“喜欢吃起士吗？”我问。
他掰下一块放进嘴里，皱了皱眉，却点点头。
“虚伪！”我撇撇嘴指责他，三下两下把自己手里的蛋糕吃完了，因为很小，“我喜欢这样的味道，你却不喜欢，真遗憾。还很贵呢！”
他把剩下的蛋糕放进自己嘴里，很认真地品尝，然后说：“我只是不习惯，没有不喜欢。”
“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不习惯。”我想起F大旁边的蛋糕店，那里的起士蛋糕是一绝，常常有人排队在那里买这个，沈立遥最喜欢这个味儿，第一次他买来给我吃的时候，才咬了一口就被我丢垃圾桶里了，然后看着他对我苦笑，那么贵，大概有点心疼那钱。只是后来，还是陪他去买来吃，有这么多人喜欢的东西，总有它的特殊之处，竟慢慢地喜欢上了。现在，他在大洋彼岸该是每天都在吃这个吧？回来以后离了起士会不会不习惯？我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在想着沈立遥回不回来的事。 我不是更该想着慕谨回来的事吗？还是我下意识地回避去想慕谨，因为廖冀东在我身边。
三十五、秦始皇大婚（三）
“这么热的天还每天去挤公交，默默你会开车吗？”车到家门口，廖冀东问我。
“有驾照，不过水平不好，反正路也不远，而且这地方堵车堵得厉害，还不如坐公交省心，早一点的话也没那么挤。”慕谨的车就在新房子那里，以前天热的时候他会送我上班，不肯让我再去挤公交。
“我来接你吧。”他看着前面，有点犹豫的语气，我知道他是怕我拒绝。
但我还是拒绝了，尽量委婉道：“这么多单行线，也不顺路，绕来绕去多麻烦。”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你说我该怎么办，就这样等他回来？我们依旧什么问题都没解决？”
“我们就做同学不好吗？像跟秦始皇那样，他以前不是也给我写过情书吗？”
“不一样，我没给你写过情书。但是你的照片在我这里，我看了十几年，也许你不相信，是啊，你怎么会相信，换了我也不相信，身边有所谓的女朋友。”他的声音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