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整天躲着我,这也叫好好相处?那天在阳台上你指的就是这样相处?”

“你还敢提那天阳台!”我恼羞成怒,他霸道又放肆的样子浮现在我脑海,他的唇他的手游走在我的身体,我涨红了脸,“我没打110算你走运!”

“为什么不打?”他咄咄逼人地看着我,“一个男人那样侵犯你的身体,为什么你不甩手给他一个耳光?是害怕还是舍不得,还是喜欢?”

为什么?我也无数次地问自己,因为是同学?当然不是!就像对慕谨,他的冲动我总能体谅甚至配合。廖冀东,于我,早已不止是同学,他的冲动,我能理解并原谅,我虽然制止了他,却舍不得翻脸。

可是他现在这样逼我,毫不留情,简直是把我的自尊践踏在地。我气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我真后悔,我该狠狠摔你一耳光,让110把你带走!你等着坐牢吧!”我去拉车门准备下车。

他拉住了我,把我搂进怀里,“默默,你狠不下心这样做,是不是?”

我在他怀里哭得全身颤抖,因为我又想到了慕谨,我怕我这个不忠实的坏孩子有一天终会辜负了他。

三十八、昙花开了(二)

周末,沈立遥请我吃饭。

“你竟然周末也不回去?”我惊讶地问,“真准备在D市大干一场?” S市和D市之间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拼命三郎的人物,爱玩爱享受,从不肯委屈自己,“要享受生活,艺术就在生活之中,享受生活才能享受艺术。”他以前总是以这样的借口哄我出去玩。

“回去也没什么事,还不如找个有趣的人聊聊天。”他笑道。

师姐告诉我他还是一个人,我不能乱开玩笑,便道:“我什么时候在你眼里沦为有趣的人了?”

“一直是,你不知道吗?”沈立遥略略骄傲的语气,“被我沈立遥认为有趣的人可没几个,默你要知足。”

“好吧,我知足,被一个大才子夸有趣,被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请吃饭,我再不知足,我就只配自己泡方便面吃。”我顺竿爬着拼命夸他,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然后我们相视一笑,跟以前恰好翻了个个儿。

我们到雷迪森吃西餐,我最喜欢的酒店。我这个人认准了一点很难改变,比如三文鱼,比如雷迪森,比如......有的人,怎么都舍不下,这真让人痛苦。人是最莫名其妙的动物,看似很有思想,其实最感性,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外冷内热,笑里藏刀,全是因为感性,很多时候不能控制自己。我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还是大名鼎鼎的妮可基德曼演的,那个阿汤哥的美艳的前妻。男人装了一个芯片到女人的体内,于是女人变成贤良淑惠的家庭主妇,一切听命于丈夫。我有时候也很想装个芯片,让芯片指挥我的思想和行为,出了错也不是我的责任,不用负疚。

“阿遥,在这里工作舒心吗?和新世纪合作得如何?”从最安全的问题入手,这是我当一辩的时候就深谙的道理。舒默默再洒脱,和昔日的恋人面对面共进晚餐,还是微微地不自在,因为往事会从各个角落偷偷钻出来,我们曾经那样亲昵。

“还好,两家有分工。”他显然不想和我谈这么无趣的话题。而且,我准备和他打太极,他觉察到了,所以他不满意。

我无言。和沈立遥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被动,一直都是他带着我干这干那,他告诉我该这样干那样干,我像个无知的孩子,直到最后,我不肯听他的,我说,“恐怕不行”,他气急败坏,也无法挽回,才知道舒默默其实是打定主意不回头的人。

好一会儿,见我没说话,沈立遥终于无奈,“我们这次最主要的宣传广告还没定,有很多套设计方案,却总找不到一个满意的。”

这就是好处了,分手了,在他面前依旧耍小性子,也是理所当然,不需要客套和伪装,他不满意,我就生气,然后他妥协,跟许多年前一样。我依然有些小小的特权。

“只是为了吸引?说明千载难逢?”我问出口才发现似乎进入以前我们合作时的工作状态,因为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怀念和欣慰。

他喝一口柠檬水,看着我,不易察觉地点了下头。

我夹了一片三文鱼在调料碟里打滚,翻来覆去。

“默。”他皱眉制止我,“会太咸。”

我又夹了一片,两片合起来放进嘴里,中和那咸味。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还是这样,什么时候才长大?”

“我读大学时曾经老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一只很精美的盒子,打开后,里面升起一朵很美丽的花,太美了,让我沉醉其中,不能醒来。”我没看他,这是我们讨论问题的方式,像哲学家一样顺着自己的思路一路向前,不看对方,否则会纠缠不清。

“我不知道那是朵什么花,暗夜里,光华四射,美丽妖娆。”

“是昙花。”他看着我,眼里多了一丝其他的情绪,“默,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所以跟聪明人讲话是一种享受,这就是沈立遥吸引我的地方,我讲半句他就明白了,有时候我甚至自己还没明白,而他早已明白。

“是昙花,真美丽。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我看了整整一个晚上,原来它这么美丽。”不是的,当时我是想,竟然是昙花,怪不得......

那么美,那么迷惑人,可惜是昙花,昙花一现,无法永远,留下的是怀念和遗憾。所以说,昙花开了,是假象,那份美丽终究不是你的。

“昙花开了,是这个意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原来我一直没搞懂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我摇摇头,“其实午夜过去后,是同一种意思。”我心酸得想落泪,沈立遥让我想起了那段不愿回想的日子,苦苦等候,然后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同一种意思。可是,默,太悲观了。”

“我在免费替你设计,沈部长。”我勉强一笑,驱赶那份酸涩的心思,“你如果采纳,凭金鼎和新世纪的财大气粗,该付我多少报酬?”

“金鼎的股份给你,接受吗?”他笑道,当然是玩笑,但是玩笑的纯度不够,我太熟悉他的笑容,他这样弯起嘴角的弧度有点僵,说明他在紧张。

我迅速地摇摇头。金鼎是沈家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以那时他总能接到活儿,让我们俩赚足外快。他的父辈祖辈,个个留学海外,学成归来,早在S市创下基业,他的路,也早就设定好。现在说这样的话,玩笑之中的真实含义,我只能装听不懂。“我要现金,不要股份!”,原来几年前,舒默默就一手推开了让自己大富大贵的命。

他低头喝水,“为了昙花?”

我避开了这个问题,“沈部长,这个创意还行吧?拍成广告片,暗底色,却有光华降临的感觉,然后昙花徐徐开放。莹白,有微微的亮紫。用一个魅惑的声音说,昙花开了,打出字幕:千载难逢。”我笑起来,“不能说千载难逢,这么多博览会,全中国一年办好几个。换别的词,差不多的意思,也可以说,等待花开之类的。”

“默,你该去做广告,不要埋没了你的才华。”他温柔地看着我,忘了不久前才说过我现在的机关工作很适合女孩子。

“我有什么才华!”我不在意道,“阿遥你不要以为我天天有那么多梦可以做,就一个,做了很多年,我现在想让梦醒来,所以免费送给博览会。”不是送给博览会,是送给他沈立遥,曾经对我那么好,我辜负了他,我终于说出原因,请他原谅。

“你这个人,外表看上去很柔弱,其实很有自己的坚持。”他目光转向窗外,语气中有遗憾。

“有坚持的女孩很无情,美玉在手却不知道珍惜。”我看着他,眼里是歉意,如果是今天,我会不会为了一个梦放弃他?可能不会。年少的纯情,最是无情。

“看似无情最有情。”他叹道,“对自己对别人都不肯敷衍,是舒默默最动人的地方。”

他下面的话我知道,对一个人有情,对另一个人无情,只是,谁是这一个,谁是另一个。我惭愧地想,舒默默可能只是对自己最有情,他还是把我想得太好了。

“默,你有没有想过,人们对昙花,只是一种执着,因为在黑夜里的苦苦等候,便不肯辜负了自己的心意。到最后不是爱它,只是爱自己,爱上等待的那个自己。”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等着等着,便爱上那个等待的自己,因此错过等待自己的人,我看着立遥,这个曾经等待我的人,我为了等待昙花,错过了他。我想起另一个等待我的人,远在日本。难道我还要错过?我说不出话。沈立遥,这个F大的大才子,他说的话,常常振聋发聩,至少对我是这样。

“就做这朵昙花,”他看着我,像是对我的承诺,“我去完成,按你描绘的样子。看到了,便不用再梦里徘徊不用再等待了。”

“只是玩笑。阿遥,不是以前我们做的小case了,我天马行空随意地说,你总能把它变成一个金点子,博览会,不是我这样的非专业玩的地方,听过就忘了吧,一个梦而已,我只是想说给你听。”

“你也说我们俩合作总能出金点子,就让这个金点子在博览会上大放光彩。”他意气奋发,我又看到多年前那个傲气的沈立遥,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才气,光华难掩,我笑了,这个我曾经喜欢的人,仍然让我喜欢,虽然喜欢的内涵已经不同。

“不过,默,你能不能先不要把这个设想告诉你同学?”他笑道,那笑含了别样的意义,“等真的完成了再说吧。”他甚至不肯道出廖冀东的名字,我想起那天廖冀东醋意大发,这段时间,我不相信他俩的合作会多融洽,只是我也不担心,对艺术而言,太和谐并非幸事。但愿不是太僵,不知他知不知道廖冀东的背景?

我迟疑地点点头,“你们合作不愉快吗?”

“我猜他可能不喜欢我和你的合作。他在追你,默。那朵昙花,是他给你的?”

我不置可否。这段时间,我过得糊涂了,我怎么忘了,是昙花啊。

我回到住所,打开电脑,意外地发现慕谨在线上,赶紧点了进去。

“默默,你这个坏丫头,我等你好久了。”

“F大的校友来了,在一起吃饭。”我想了一下,告诉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从美国回来了,在S市的广告公司,这次和新世纪一起策划博览会的广告。”

他点了一个疑问的脸,“旧情复燃?鸳梦重温?”

我点了一个调皮的脸,“颜医生你女朋友要变心了,舒默默一贯对帅哥没有免疫力。”

“颜医生也很帅的。”他发给我一张照片,和几个同事一起在导师家做客,我看着,禁不住得意,我的慕谨,果然是最帅的一个。

我们连接视频,我看到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他叫我,“默默!”很仔细地看我。“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皱眉,担心道:“生病了?”

“没有,光线的问题。”我笑道,“我还想生病呢,可以理直气壮不去上班,可惜没有。”

“医生不在身边,不要生病。”他说得很认真,有点着急。

我差点掉眼泪,在他面前,我总是特别软弱。便赶紧岔开话题:“我的前男友来看我,你怎么没反应?”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得意样儿,还想让我怎么反应,看来某女生今晚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他笑了,叹口气道,“默默你能这样告诉我,我很高兴。”

“慕谨,看到漂亮的女孩你会动心吗?”我问,“我看到帅哥会动心,不会是有什么花痴病吧?”

“很正常。”他笑道,“我看到漂亮女孩也会心动,比如看到舒默默。”

“如果你以前的女友来看你,你会约他吃饭,好好聊天吗?”

“可能会,”他沉思片刻,“总是一段感情,毕竟彼此曾经是真心。现在如果能做朋友,当然很好,如果不能,也别做陌生人,冷得伤人也伤己,这样不好。”

“我也是这样想。”我得意起来,“今晚我给他想了一个创意,博览会宣传广告片的创意,如果能成功,到时候传给你看,看看你女朋友多有才华!”

“好,”他宠爱地看着我,“舒默默是才女,好好展示你的才华。”

“慕谨,我很想你。” 他总是这样地信任我,给我足够的空间,我在他面前谈起沈立遥,无拘无束,这样的时候,我总是错觉我们早已老夫老妻。我趴在电脑前,有点心酸,终于还是掉了滴眼泪,赶紧擦了。

“傻丫头,想哭就哭吧。忍得这张脸这么难看。”他的声音变得黯哑,我听出来其中的难过,“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我上次跟他说我不会逃避,他知道我要选择,可是他一句话都不问起,不逼我,我实在不该仗着他的爱为所欲为。

三十九、昙花开了(三)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城市似乎都投入到博览会的准备当中,D市政府近年来卖地卖得财政收入膨胀,现在想着法儿花钱提高知名度,知名度一高,房价更高,地卖得更贵,所以,这个算盘打得是精明的,就是苦了没房子的小老百姓,收入永远追不上房价的脚步。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进办公室,刘晓薇正坐在位子上大口嚼着鸡蛋饼,看到我,忙喊道,“默默,快,我给你带了一个。”

我眉开眼笑地走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早点,“晓薇,这天底下就你对我最好了。”我谄媚地对她笑,“这几天天天给我吃鸡蛋饼,有什么事情要我去为你赴汤蹈火?”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免费的早餐也同样,我才不相信刘晓薇突然大发善心对我关怀备至起来,要知道,她是自己也不肯吃早餐的人哪,为了陪我吃竟然连减肥也牺牲了,我一定要提高警惕。

“有什么,我不过是顺带一份,姐妹情深。”她三口两口吃完。我在心里坏坏地想,吃这么快,胃口这么好,怎么减肥哪,我真是害死她了。

“那就好,明天别再买鸡蛋饼了,买烧饼油条,天天吃你不腻吗?”我笑咪咪道。

“好!”她爽快道。我真喜欢北方女孩,热心助人,绿林好汉似的。我慢慢地吃着手里的鸡蛋饼,抹了辣酱,热热的,葱香浓郁,为什么我们小区的早点摊被取缔了,否则我也不用这样惴惴不安地等着刘晓薇举在我头顶上的大棒,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呢?我想象着她呲牙咧嘴的样子,禁不住想打哆嗦。

“默默,你最近和廖冀东怎么样了?”她走到我面前,悄声问。办公室这两天就我们俩,其余的人都出去联系工作了,她完全没必要说得跟个贼似的。

“什么怎么样?偶尔通个电话,同学嘛,能怎么样!”我暗暗心惊,刘晓薇从来都不待见廖冀东,突然提起,难道又是跟廖冀东有关的麻烦事?这段时间“新世纪”一定忙得很,博览会有30多场展览,分会场无数,广告将会铺天盖地,这可是他们赚钱的黄金季节,廖冀东忙得不见人影儿,当然他没忘了给我打电话,可是,我不知道在电话里跟他说什么,只是听着应着,到最后总是他无奈地挂断。我在想,我得什么时候跟他好好谈一谈。昙花,只是昙花,午夜开放的昙花,我们得看清现在的时间。

“默默,”晓薇靠在我的椅背上,“廖冀东的那个助理你认识吗?”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就上次一起吃过饭,你不是也在?后来我去交支票的时候见到过。”我想起他对我说“移步”的样子,差点笑出来,“你看上人家了?”

“他来了厅里好几次,我碰到了。”她的脸更红了。

“来干什么?”前两天我跟吴主任出差,没有听他说起我们和新世纪又有什么项目啊。

“这次博览会,我们下面几个直属单位有参展,大概谈些摊位布置和广告设计吧。”

我想想,也有可能,我们厅下属的几个单位,实力雄厚,参展的摊位不会少,这位助理大人上次跟廖冀东来过,人头比较熟,新世纪派他过来,沟通起来会方便一些。

“你是要我去廖冀东那里探听敌情?”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方博多好啊,名牌大学,博士,研究所,过两年就是副研究员,研究的是新型材料,以后项目转让费不得了,不抽烟、不喝酒,五官端正。比一个破广告公司的助理好上天去了!”

“他这么好,你怎么不要?”刘晓薇瞥了我一眼,“他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好。”

“你疯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我男朋友是颜慕谨,你不认识他吗?”我生气道。

“你在认识颜医生之前不是认识他好多年?”刘晓薇撇撇嘴不屑道,“默默,你过得好奢侈啊!”

“我年纪小,他们当我小妹妹,千万别再给我罪加一等了!”奢侈?我不禁苦笑道,“我这就去帮你打听,订约会,行了吧?”

刘晓薇不知道,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是不能说出来的。我相信方博对我从没有过别的想法,也许他喜欢我吧,像秦始皇那样。有些情谊,一辈子埋在心里,是人生的温暖。拿出来晒,便是无聊无趣和无情。

我还没去找廖冀东,沈立遥来了电话,“默,请我去吃宵夜。”

我看看时间,十一点多了,皱眉道:“太晚了,这里不是S市,除了酒吧大多数店都关门了,明天请你吃饭吧。”正在网上看原创小说,男主被虐得死去活来,舍不得放下。

“不行,我快饿死了,在这儿人生地不熟!”

我只好下去,他以前想吃宵夜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时间地把我提溜下去,大少爷脾气一点儿没改。

他在下面等我,站在星空下,挺拔帅气,十分养眼,我原谅了他。

“不开车,咱们去走走。”

“你不是饿了吗?”我没好气地问,“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知道知道!”他拉了我的手,“但是,必须去。”

马路上行人很少,已经是秋天,风吹来有点凉。

“和S市还是不一样啊,晚上怪冷清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上显得突兀,“默,有没有想过回S市?”

“没有,S市太大了,太现代化,太繁华,生活并不方便。”我抽出我的手,“我男朋友在这里最好的医院,明年从日本回来,会有更好的发展,到了S市,一切要从头开始,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有点发愣,好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是廖冀东。默,你怎么又把男朋友赶到国外?他如果不回来,你会后悔莫及。”

“你们这些人全一样,以为我舒默默就该在原地等待,以为除了你们,再没有爱我的人在前面等待我,一个个都是王子病。”我在午夜被他不管不顾地拉出来,余怒未消,一个劲儿地想打击人,“他如果不回来,后悔莫及的会是他。”

他不吭声,我们无言地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红灯,虽然没有车,但我们还是停了下来。

我侧过脸莫名其妙地看他,“这样的玩笑话就生气了?阿遥你变得娇气了。”

他还是不吭声,微皱着眉看着前方。

我郑重了语气,“我很抱歉,阿遥。”错负他的一片心意,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叹了口气,拉起我的手,朝前走去,“我一直在遗憾,我们的分手,一点不浪漫不艺术,不是沈立遥和舒默默的风格,今天我要补偿你,默。”

他拉着我走向广场,璀璨的夜空下,巨大的电子屏幕,暗夜里,一朵莹白的昙花在徐徐开放,些微亮紫,美丽,光华四射,无可匹敌!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他。

“今天零点,正式启动博览会的宣传广告片,会24小时滚动播出。”他微笑着看着我,“默,是不是你梦中的那朵昙花?”

这么多年,我梦中的那朵花已渐渐模糊,而现在,它更美丽地绽放在我的眼前,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我看着它,心里静静地流泪。

“我在美国的时候,老是想,那天,如果我不是那么气冲冲地跑掉,如果我耍赖皮,如果我巧舌如簧地哄你,结果会是怎样?”他看着大屏幕,“你说得对,确实后悔莫及。”

我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因为早已无法回头。这么真诚豁达的男孩,我配不上他。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轻松地揉乱我的头发,“傻瓜,别紧张,昙花开了。”

昙花开了,现在是午夜,昙花开了,意思是真的,他说他在后悔,而我,将又一次对不起他。

在F大的校园里,这位大才子有一天在半夜12点还拉着我在校园里一圈一圈地走,并且沉默不语,虽然平时他早就贿赂好了管着宿舍大门的大妈,可是我困得不得了,而且太晚了还会被寝室的死党们骂死并敲诈。终于我忍无可忍,“沈立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喜欢你,默默!”他毫无前奏地突然说出来,一改平时做派。

我好笑地看着他一付紧张的样子,我早知道了,否则谁陪他这样半夜暴走校园啊这个傻瓜!

他误会了我的笑,沮丧道:“昙花开了!”

我顿时万分气恼,这个一贯自命潇洒也让我觉得潇洒的的家伙,竟这样畏葸不前。我转身就走。

“默!”他回过神来,把我拉入怀中,“现在是午夜!”

是真的,昙花在午夜开放,他说他真的喜欢我,我低头在他怀里笑。

爱情,无论刹那或是永恒,因为爱是真的,情是真的,多年以后想起,仍比昙花更美。

我热泪盈眶地看着前方,屏幕上,昙花在周而复始地开放,从现在开始,它会连续绽放两个月,惊艳所有注视它的人,让人们的遗憾得以补偿。只是,人生又怎会周而复始地让你补偿遗憾?

“我就要回S市了,接下来的工作会有别人来,默,我们可能很久不会见面。”

我知道,金鼎的太子,其实不需要为这个项目亲自驻扎在D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