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新官上任,引火燃身(5)

“其实这事儿老宁早就和我说了,说怎么也通融一下,毕竟咱们也合作了那么多年是不是?”仿佛怕我们插入话题,他话多得厉害,真的一副很有苦衷的样子,“季总,这个宁董不晓得。您在这个圈里游了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这商人坏生意,有时候就是几天的事情。”

我心一沉,隐隐有不祥预感,抬头看去,却见季南安依然淡定微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某只知道这个道理。”

“其实这件事情对于罗总来说,也并不是一味地付出。这些年你和我们宁茂源总经理合作,有哪次宁嘉是亏了你们世扬的?”他端起酒杯款款微笑,“商界的事情,两两合作,才能摘得更大的果子,双方获益。”

“那按照季总的话说,这是个最好的事情,何必要找我们?”罗仁邦仍是轻飘一笑,“这样的便宜,世扬不沾,宁嘉去找其他人吧。”

说完,便轻笑一声,猛地推开椅子,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罗总,”我看了半天,最终沉不住气,“事情还有的商量,菜几乎没动,干吗要急着走?”

端起面前的酒杯,我努力让自己微笑:“我从不喝酒,不过怎么着咱们也是第一次见,宁蔚先敬罗总一杯。”

说罢,我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这老爷给留了下来,可是季南安却再也不让我喝酒,只要是到我面前的酒,他都会替我喝下去。罗仁邦是个十足的酒罐子,一杯杯下去,我们这里喝得死去活来,他却还能笑得阴险毒辣。可是随着酒的下肚,季南安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在头顶白色灯光的照耀下,那双黑色的眸子更像是积淀着夜的雾气,竟有些咄咄逼人。

尽管,他始终是浅勾唇角,笑得看似温婉。

酒能利尿,终于熬到那大爷出去上卫生间的时候,那模特大姐也拿着包随出去补妆。我瞅准了门被关着,赶紧朝季南安身旁凑了一凑:“没事儿吧你?”

他把玩着面前的玻璃酒杯:“没事。”

“再这样下去怎么办?”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离得这么近,我甚至感受到他额头散发的热度,不由伸手摸他的额头,“天,”我拉他起身,忍不住骂道,“奶奶的,爱谈不谈,咱们走。”

“放心,”他一把抓住我胳膊,唇角露出几分冷笑,“他坚持不了多久。”

他眸子里燃烧的分明是笃定和坚韧,我却仍是不安:“可是你现在不行,算了,下面的酒,我帮你喝。你一边儿待着去。”

他猛地按住酒杯,语气竟有些严厉:“女人喝什么酒。”

我原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耳边一响,罗仁邦推门进来。深意不明的眼睛在我和季南安的身上稍作停留,我连忙与季南安坐得远些。只见他一推椅子,伸手招来身后的侍者“再拿瓶茅台来。”

我心里一惊。

“这样吧,我也是个爽快人,主要是看宁董季总这么有诚意的分儿上,咱们一棍子敲了买卖,”他啪的一下将酒砸上桌子,唇角笑意玩味,“季总,再喝一杯茅台,怎么样?”

“不行!”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已经看到了茅台的度数,三十多度虽然不高,但是季南安已经喝了足够多的酒,这样下去,非得酒精中毒不可。再加上他原本还感冒,我都担心他要是再喝下去,就不用回去了,完全可以把自己就地解决。

所以,无视他惊诧和凌厉的目光,我笑着看着罗仁邦:“白酒实在是太伤身体了,再说罗总您看,我们的季总实在是喝了不少。您要是不介意,我来成不成?”

他眯起眼睛看我,突然拍手:“好,爽快!”

我看着那些白酒瓶子,白花花地泛着浓烈的酒精气息,三思之下还是打怵:“那罗总总要有点怜香惜玉的心吧?我没喝过白酒,啤酒怎么样?”

“好,”他转手招呼侍者,“来六瓶啤酒!”

我都忘记有多少年没喝过酒了,眼下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罗仁邦又开始阴阳地笑:“我这可是就叫了六瓶,省得宁董说我不会怜香惜玉,对了,”他看着身旁的佳人,“思澈,要不你也和宁董对喝一下,那样热闹哇。”

“不用。”

“那就快来,”他抱着肩膀看我,“只是六瓶酒而已,怎么宁董倒像是视死如归似的?”

“哪儿是视死如归?”我笑,“我是在等着罗总承诺,是不是在喝完这些酒之后该履行那些条件。”

“当然。”

奶奶的,不就是喝啤酒吗,闷头一口气下去也就行了,那样我起码对得起宁嘉。我敲定主意,伸手就拿起工具打开酒瓶盖子,“说话算话,”我将酒倒入杯子:“麻烦罗总帮我把那几瓶打开,我一气喝了爽快。”

“好。”

我怀着大无畏的精神将酒往下灌,只是一大口,便感觉嗓子像是灌了冰冻辣椒汤似的,呛得我几乎喘不开气来。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朝下灌,突然手中一空,季南安竟夺去了杯子,“我来。”

第64节:新官上任,引火燃身(6)

“你……”

他的脸越来越白,脖子上的青筋渐渐凸起,呼吸已然有些急促粗重,桌子上的空瓶越来越多,再看看他那模样,别说六瓶,只喝三瓶他就得被抬着回去。“季……”我看着他,正想怎么劝他别喝下去,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季南安砰的放下酒杯,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唇角酒渍:“罗总,你觉得我还需要将这酒喝下去吗?”

“当然,”罗仁邦一脸理所当然,摊手笑道,“季总向来都是一诺千金,我要是不让,季总自个儿也不愿意啊。”

“我喝下去倒是也行,”季南安朝后靠了靠,“我刚才突然想起宁嘉房产今年还有个楼盘要开工,就在市政广场的斜对面,占地两千亩,也算是个大工程,只是……”

季南安长长地拉起了尾音,我心里惶惑,目光仍然定在他白得吓人的脸色,眼前突然伸过一只大手将啤酒握住:“季总说话算话?”

季南安微笑,脸色苍白之下,神态仍是从容的志得意满:“宁嘉房产,我还是说了算的。”

“那好,那我就将这些酒喝了,”罗仁邦伸手一捞,三瓶啤酒紧接着打开,“两人正好喝了六瓶,倒是个吉利数字啊。”

我没心思去观察什么吉不吉利,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季南安。他的鼻尖已经溢满汗珠,随着微急的呼吸颤抖坠落,沿着嘴角,慢慢滑入脖颈。那平时习惯抿起的唇也已经呈现出紫红色,凭我之前的经验,已经看出这个人有些缺氧。

脸色煞白,唇色乌青,这样的态势很不妙。

可他偏偏淡淡地笑,眸光平寂地看着刚才还叫嚣不饶人的张狂男子,直到他甩下门,彻底走出我们的视线,这才唇角下垂,重重地舒了口气。

“好了,没事了,”他几乎是在椅子上瘫着,“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过来续签合同。”

“你怎么样?”

“明天去找法务的把合同准备好,另外,让宁茂源过来开会,”他微闭着眼睛,眉宇间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这次代价大了,所以一定要由我们签合同,甲方如果是宁嘉集团的话,以后会比较好办事。”

“你到底怎么样?”我摇摇他的胳膊,“季南安!”

他这才像是反过神来,习惯性地唇角一扯:“没事。”

可是,这唇角终究没有完全扯下来。

嗓子像是被刀划过,他咳得用力而连续,嘶嘶的喘气声是那么明显,以至于到最后,根本说不出话来。我连忙倒了杯水递过去,他好不容易才平定呼吸,喝了两口抬起头看我,却仍不忘说谢谢。

我嗓子里像是塞了块石头,突然感觉说不出话来。

“我送你去医院吧,”我强自掩下自己的异样情绪,开始拿起他的大衣,“你头还在发热,这样下去不行。”

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唇角笑意冰冷:“这罗仁邦,倒是会装孙子。之前还感冒,这么一来,或许发发汗就好了。”

谁都能看出他这不是真的出汗,我用力将他拖起来:“不行,你这是虚汗。再这样下去,烧糊涂了就!”

他咧嘴向我一笑,与刚才的冰冷强硬不同,竟是温婉亲和得过分:“不会,我心里有数。”那样虚弱的笑容,竟像是从来都不应该属于这个男子。我的眼前朦胧,在他的笑容中,世界仿佛在一刹那恍惚。

可是终会有东西,打破这样看似不真实的情境。他的手机铃声高调地响起来,像是一把刀子一般,突兀却凌厉地划破了这样的平静。

他想要起身,可却最终没有力气,于是只是别过头,尽力将声音压得低:“嗯,喝了点酒。

“我没事。

“只是有点没力气,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

“唉,不要担心。你就会小题大做。

“好,你过来接我。

“对,青州路三百四十六号。”

他说话时是我从未见过的轻软语气,我曾经以为他与姑姑说话表情就已经够柔和,却没想到现在这样子的他,更容易让人沉迷和沦陷。他的唇角微微弯起,就连眉梢间透露的都是温柔,眸光烁闪,再也没有平日所见到的凌厉和硬气,说“小题大做”时那样的嗔怪,反而,有些孩子般的单纯与稚气。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伤,很轻飘的力气,却一下一下砸在心口。他回过头看我,话语还未去掉刚才的柔软:“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用尽全身气力才挤出那个微笑,“她来接你吗?那我先走?”

他皱眉:“一起走吧。”

“不用,”我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再与这个男人待下去,他还没死,我先得阵亡,于是拿包起身,“这儿距离闻都不远,我打车回去。”

“你……”

“砰”的一声,那个“你”字被掩藏在关门声中间,那样轻微的挽留,在这样大的外力下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第65节:有些情感抑制不住(1)

第十五章

有些情感抑制不住

我几乎是跑着下去,等上了出租车的时候,胸闷已经很严重,眼睛像是在水里浸泡了很久,憋得我流下泪来。

流泪之后,还是酸涨。

司机回头问我去哪里,我抹去眼泪,抬头刚好从后视镜那里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红色风衣,在夜风挑逗下犹如火一般妖冶。“市立医院。”我别过头。

许久不曾见到的机器,医生们的说辞却残酷的熟悉:“你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怎么还由着自己性子来?说,喝了多少?”

“两口。”我想了想,自己这个量词有些模糊,便大体比量一下,“大约这样的半杯。”

医生恶狠狠地剜我一眼,是,面对我这样没事找抽、知法犯法的病患,白衣天使们向来不需要倾注春风般的温暖:“这就说明过敏已经相当厉害了,那么点酒精都会过敏成这样子。”

我苦笑:“我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会没事了。”

显然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诡辩,医生干脆不看我,只在那儿交代护士该怎么注射去敏针。等到护士走了才走到我前面:“你这样的人,要绝对避免接触酒精知不知道?天塌的事情只要想活命,那也得别喝那些东西。”

我诺诺答应,拼命点头。

眼前却不断地想着那人刚才的影子,苍白的颜,潮红的脸,乌青的唇,晶莹的汗露。我暗自苦笑,其实哪儿会有什么天塌的事儿,撑死了也就顶多宁嘉酒店的事儿不做了,可我刚才只是想让他不那么难受,便这样忘了自己的禁忌。

我有严重的酒精过敏,小时候只是闻了一下酒精棉球里的酒精,便差点憋死过去。

第二天在床上打开手机,N条信息提示的声音噼噼啪啪传来,欢快得让人烦躁。

我歪在枕头上皱眉,太阳穴霍霍地疼。深呼吸一口气,过敏倒是好了,又添上头疼这个毛病。

看来,我果真是和酒这个东西犯克。

摸索着打开信箱,所有的信息号码都出奇的统一,是那个全国闻名的客服号码。

“尊敬的用户您好,号码139********曾经在21时34分拨打过您的手机……”

“尊敬的用户您好,号码139********曾经在22时02分拨打过您的手机……”

“23时23分……”

“00时06分……”

一共四个。

最后面,是一条真正的短信,是今天凌晨发的:“到家回电,季。”

短信很简练,一如他的语言作风。没有办法,去敏针要求注射不能过快,所以自医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零点四十。我一看手机黑屏,于是关机充电。

实在是没想到他能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我仔细想了想,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没来得及吃早饭,我匆匆就跳上了司机老林的车。刚出了去我办公室的电梯,便看见季南安站在门口,我一愣,唇角微扯:“啊,好早。”

确实好早,才七点二十。

他的脸色虽然还是白,但比昨天那吓人的墙皮色好了很多,我低头一下下地按密码锁,只听他说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怎么不接电话?”

“啊?”我手中动作一停,缓缓微笑,“没去哪儿,手机没电了。”

叮的一声,门被打开。我先进入房间,却隐隐听到他在叹气。

回头去看他,他眸色墨沉,直直向我看来:“有什么事儿?”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慌,“怎么了?”

“合同,”他这才将手里东西递过来,“关于要和世扬签的合同,我看了一下之前的资料,有些条例丝毫不符合甲方利益,因此我的意思是重拟。”

“嗯。”

“这次最好是我们占主导地位,之前那些东西,对他们的有利条件太多了。”

我抬头:“我以为能签了就好,却没想到你还要想尽方法在他身上捞取油头。”

“只是要索回相应报酬,”他面上又浮出那样清冷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之前或许无所谓,但是这次,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不想尽办法赚回一些,我们纵然赢了也没面子。”

“什么代价大?”

“新开的宁嘉房产楼盘啊,那个案子,人人都想取得一碗粥。可惜了,要给世扬一勺子。”

我无言,眼前慢慢掠过他昨天的表情,自信的,眼中盛着笃定的光芒,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不由问道:“你早就想要这么办了?也就是说,早就知道会赢?”

“我不知道。”

“那你不是说宁嘉房产油头很大吗?而且他肯定会……”

“我之前并不想把这笔业务给世扬。”

我再次噎住。

“世扬虽然有钱,但究竟是土财主的性质,只知道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一点也不知道拓展。这样的企业,走一时可以,走一世却不可能。”

第66节:有些情感抑制不住(2)

“那你怎么还……”

“世扬又不是我们的子系企业,保一时就足够我们用的,”他抿唇,眸中凝出几分清寒光亮,“而且,你还喝酒……”

我心里一颤,却努力笑得自然:“喝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女人哪儿有和人拼酒的。”

“季南安,你这话不对,祖国怎么还留着你这么个封建余孽兴风作浪?”我咬着唇,心中一软,“女人喝酒不是什么稀罕事,酒场如战场,多的是巾帼英雄。”

他淡笑:“一会儿我去让他们通知宁总他们开会,”微俯下身,他查看我的日程表,“今天没有什么大的安排吧?”

“我记得,下午有两小时是空闲的。”

“那好,”他转身,已经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拿宁嘉房产作幌子的事情,先不要和宁茂源说。”

“嗯。”我点头,心中突然腾涌起一阵冲动,还没经思索便喊出声来,“季南安!”

他又回来:“怎么了?”

我暗示性地抚上自己额头:“你好了没?”

仿佛有些惊讶,他居然一愣,然后微笑:“没事。”

我一直以为下午的会议是股东大会,说的白了,就是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的那种会议。却没料到只是三五个人在我办公室里“座谈”:宁洁、宁茂源、季南安、我,还有宁嘉的财务总监迟运。

秘书室的小宋跑过来,一如往常般那样职业端正地举着个笔记本电脑,准备做会议记录。只是还未坐定,便被季南安摆手请出去:“今天是个小活动,用不着形成文件发布下去。”

其实要是人多了,还有一点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切都拿到台面上进行,便显得按部就班。这么三五个人凑成一堆,便像是个私下里进行的批判大会,起码,我注意到,宁茂源的脸色不好,很不好。

“宁总,”季南安推过去一沓资料,“不知道世扬的罗总给您说过没有?有些条件,还是要按照咱们的需要来,之前定的事项,我觉得太兼顾那边,反而没有考虑到宁嘉。”

宁茂源拿过文件,粗粗地扫了两眼:“还是季总和董事长厉害,罗仁邦那么难缠的主儿,竟然一晚上就给摆平了。”

轻飘的语气,隐隐泛着一种让人别扭的酸味。

季南安浅笑:“态度诚恳了,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句话一过,明明是波澜不惊,却引得宁茂源抬头,那双微褐色的眸子充斥着淡淡的戾气,他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比起季总,我在这些地方算是差远了。”

我感觉出这两人气氛有些不妙,其实就算是季南安不说,我也隐隐觉察出罗仁邦的突然撤除担保应该与宁茂源有关系。这样一出危难的情节,不应该是罗仁邦自己不仁不义的结果,更大可能是,宁嘉有人与他相互勾结,特意想营造这样的困境。

这个内奸,必定就是宁茂源。

理由很充分,为我,他不喜欢我和季南安在一起;为宁洁,不管那场感情动机如何,季南安总是负了宁洁的心,宁茂源当初的阴谋也没能得逞;为自己,他当初能让宁德尧上位助他扩大势力,想的必然就是在宁嘉呼风唤雨。只可惜就算是我爹不成,后面也有个更难对付的季南安撑着,他穷尽算计,却枉费心机。

“至于宁嘉传媒的事情,这个案子董事长看过了,先前还与我说,与酒店的事情差不多,是不是……”

“季总,”他的话还没说完,微哑的语声便打断了他的话,我抬头,只见一直不语的宁洁看着他,眸光坚定决断,唇角却微微勾起,“季总,那这些事情,就不劳烦您和董事长出马。”

她低声:“我自己来。”

这场会开得如此平淡,仿佛昨天我们经历过的那一切都是幻想。会散了,季南安说要与宁茂源去商量世扬的事情,留下宁洁一个人在我办公室里独坐。我觉得尴尬,毕竟是这个位置,好像说不说话都是难堪。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找个话题:“其实传媒……”

我的话开了半截便说不下去。

因为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锐利,紧透。

从我与季南安“开始”后,我几乎从没和眼前这位亲人独处过。说实话,我恨她,可是一想到那天她在橙镇的哭泣,又恨不起来。我下意识害怕她说出什么样的话,用那样的哀苦的表情,用那样凄婉的眼神,用那样痛恨的话语,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唇一直微微勾起,仿佛在看一个最狗血的肥皂剧。平淡的,甚至有些戏谑。

我又有些心虚,过了一会儿还是主动开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