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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他绝不会这么儿戏的,他的公司凭什么委托你处理,他肯定会自己回来处理。”

“相信我,公司的事对他来说绝对不是第一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决定不回上海,这边的一切他说放也就全放了。”

沉默片刻,许燕笙倔强地说:“就算他真不打算回上海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去北京找他。有名有姓的,还怕找不到人嘛。”

向千峰无可奈何地笑着摇头:“许大小姐,你来真的啊?”

“当然,我的样子像玩假的吗?”

“朋友一场,不要说我不提醒你。闻江潮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人,爱上他你会非常辛苦的。”

“只要我自己愿意,再辛苦也可以甘之若饴。”

向千峰劝说无效,只能摊开双手一声长叹:“OK,既然你要认真,那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阳光灿烂的下午,朱璧带着一班学生去外滩素描写生。晴空下的外滩风景绝美,无论是对岸浦东新区的摩天大楼林立的金融商贸区,还是外滩西侧美仑美奂号称“万国建筑博览”的建筑群;在黄浦江粼粼江水的衬托下,在晴阳丽日的映照下,都是再适合写生不过的美丽景物。

写生课在五点钟结束,家长们陆续赶来接走了自家的孩子。最后一位学生因为父亲长年在国外工作,母亲下午也要出差飞外省,事先就拜托了朱璧帮忙把她女儿送到孩子外婆家去。为此再三地道了谢:“朱老师,拜托你了。我妈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了,实在不敢让她跑出来接孩子,万一摔一跤就麻烦了。今天只能麻烦一下你了。谢谢啊!”

朱璧一口就答应了:“没关系,不用谢。反正我下了班也要回家,顺便送一趟美琦不要紧的。”

学生美琦的外婆家住在石库门附近。朱璧打车把她送到后,她外婆不仅再三感谢,还堵在门口不让她走,热情万分地非要留她吃晚饭不可。老人家一番盛情难却,她只好留下吃了饭,再帮忙收拾了碗筷才离开。

从学生外婆家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夜色如一瓶打翻的墨水染黑了整个天空。马路上没有一丝风,空气闷热潮湿,远处隐隐响着雷声,分明在酝酿着一场雨。独自一人走在将雨的黑夜,虽然是八月盛夏的酷暑时节,朱璧的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弥漫开了森森寒意——那是往事的阴影带来如冰棱般的彻骨寒冷。

下意识地加快步伐,朱璧想要赶在雨落前回到家。快步朝着地铁站走去时,她依稀听到后头有人在叫唤着:“小姐,小姐,请等一等。”

马路上来来往往着许多年轻时髦的女子,朱璧并不以为这是在叫自己,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甚至还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铁口小跑起来。只因想尽快躲开这夜,躲过那雨。跑了没几步,忽然有一只大手猛地从身后拉住了她的胳膊——那一瞬,她的反应异乎寻常。不仅身子蓦然一震,而且还脸色煞白地失声尖叫开了,整个人惊惶恐惧得如同一只落入虎爪的小羊羔。

一边叫,她一边转过身,举起手袋朝着那个拉住她的陌生男人一通乱拍乱打,从动作到表情都是近乎歇斯底里的:“救命啊…放开我…你想干什么…救命…”

第九章

朱璧不知道珍妮有没有去光顾那家私房菜馆,因为接下来的两天她一直没有遇见她。倒是她自己忽然想起下周五奶奶也要过生日了,打算带她出来下馆子吃顿大餐。想着这家上海本帮菜馆一定会对她老人家的胃口,便计划把老太太带去那里吃饭。

因为很清楚这种私房菜馆不事先预订肯定是没位子的,朱璧一拿定主意就马上打电话去预订。她没有餐馆的订座电话,也不想找闻江潮要,就直接打114查到号码。谁知电话接通说明来意后,接线员却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电话预订。而且我们的预订至少要提前一个月,小姐您要订的那一天已经客满,没有空位了。”

朱璧愕然,她已经算是想得周到了,想到要提前预订座位,可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还要求提前一个月就要预订。老天,这家私房菜馆的生意也做得太牛了吧!

这么说来,闻江潮那天带她去那里吃饭是一个月前就预订好了的,而非他一时的兴之所至。为什么他要提前一个月就计划好带她去那儿吃饭?难道他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吗?不可能吧?而且整顿饭的时间里他提都不曾提及这一点,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欠奉,绝不会是这个原因了。或许,他提前一个月订好位子是因为有什么贵宾要款待,但是临时因故取消了。而这么难得的一席之位又不愿浪费,所以顺便叫上她一起出来吃饭。

想来想去,朱璧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因为没有订到那家私房菜馆的座位,朱璧的奶奶过生日那天,她带奶奶和妈妈去了另一家餐厅吃饭。这家餐厅同样专做上海本帮菜,在业内颇具名气,生意也十分红火了。

朱璧的奶奶很满意这家餐厅的菜式和口味,只是不停地追问这顿饭会不会太贵。老实说,价格确实不便宜,但她当然不会对老人家说实话,只推说自己有这家店的优惠卡,可以打折。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有什么优惠卡。

吃完饭结账时,为了避免被奶奶和母亲知道账单数目,朱璧特意离席走去收银台结账。可是,收银小姐却笑盈盈地告诉她:“朱小姐是吧?你的账单已经有人付过了。”

朱璧惊讶万分:“什么?谁付过了?”

“是一位先生,他说认识您,就帮您付过了。”

“他没有留姓名吗?我都不知道是谁。”

朱璧正询问着收银小姐,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朱小姐你好,敝人冯胜天,您的账单我刚刚付过了,很荣幸能为朱小姐买单。”

朱璧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矮矮胖胖、满脸弥陀佛笑容似的中年男子。只看一眼,她就可以确定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这个自称是冯胜天的人,他为什么要替她买单?不禁疑惑地问:“冯先生,我想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替我买单?”

“朱小姐,我们以前虽然不认识,但是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嘛。闻先生最近还好吧?朱小姐见了他请代我问候一声。”

朱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冯胜天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不过是在沾闻江潮的光罢了。

闻江潮的光朱璧实在无意去沾,正想把钱退给冯胜天,却见她母亲和奶奶已经双双朝着她走过来。为免被她们听见什么多生事端,她顾不上再理会冯胜天了。一顿餐费也不是什么大数目,这个胖子想花就让他花吧,便匆忙又冷淡地扔下一句“那谢谢你了”就走开了。

冯胜天却不太识趣,在朱璧带着母亲和奶奶站在餐厅门口拦出租车时,还殷勤十足地跟出来表示可以开车送她们。她当然不会要他送,客客气气地谢绝:“不用了冯先生,我们打车很方便。”

说话间,已经有一辆空的出租车过来了,朱璧赶紧扬手拦住,带着母亲和奶奶一起上了车。一上车,母亲常秋芳的询问马上就来了:“囡囡,刚才那个人是谁呀?”

朱璧当然不会说实话,谎称是一位热情的学生家长,见到她也在这里吃饭就过来打个招呼。把母亲和奶奶搪塞过去了。

把母亲和奶奶送回家后,朱璧又赶去学校上课,这周她有两个晚上安排了课程。

美术课室和书法课室在同一层,来上课的珍妮见了她,马上就笑着走过来说:“嗨,Miss朱,你推荐给我的那家餐厅看来我是没有口福品尝了。居然要提前一个月预订,一个月后我都早已经回美国了。”

朱璧有些抱歉地笑:“我也不知道要提前那么久预订,真是Sorry。”

“没关系,下回来上海时再去光顾它好了。”

一堂课上完,朱璧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她的办公桌上搁着两盒精美包装的月饼。一位同事告诉她,那是一个姓冯的中年男子大约五分钟前送来的。

“他说是你朋友,路过就顺便送两盒月饼来给你尝尝鲜。离中秋节还有大半个月吧,商家居然就开始做月饼了,真是会抢商机呀。”

姓冯的男人,朱璧马上想起之前在餐厅里替她买了单的冯胜天。应该就是他了,除此以外,她可不认识其他姓冯的人。他是五分钟前来的,也就是说现在没准还没走远,她赶紧拎起那两盒月饼就追出去。

那两盒月饼是精致漂亮的礼盒装,拎在手里沉甸甸得有些坠手,比一般的月饼盒感觉要重上好几分。盒子上还有搁着一张手写的卡片,朱璧匆匆忙忙地边走边看。

“朱小姐,这是手工精制的水果月饼,请你一定要打开尝一尝,味道绝对不会令你失望。”

因为边走边看卡片的缘故,朱璧一不留神撞上了人,赶紧抬头道歉:“对不起。”

回应她的是珍妮的笑声:“Miss朱,什么事走得这么急?”

“哦,我赶着找人。”

朱璧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恰好看见不远处冯胜天正躬身钻进了一辆小汽车。上车前,他还遥遥地朝她点头微笑了一下。她想喊住他,可是他一上车车子就迅速启动,在她的喊声中飞快驶远了,显然他存心不想停下来给她退回月饼的机会。

朱璧不由有些恼怒,这个冯胜天到底想干什么,这么蓄意地来接近她,分明是想通过她跟闻江潮套近乎捞好处。生意上的事她一点也不懂,也全然无心替他铺桥搭路,他这样找上门来巴结地送礼,只会令她产生一种不胜其烦的感觉。

看看手里两盒月饼,再看看身旁站着的珍妮,想到她是那么热爱中国美食,朱璧想也不想就递过去:“珍妮,这是我们中国的月饼,你应该还没有吃过吧,这两盒都送给你尝尝。”

外国人不懂中国人那些客套推辞的礼节,朱璧既然说要送给自己,珍妮就开心地接过来:“这就是中国的月饼吗?太好了,我一直想要尝尝Mooncake的滋味呢。Miss朱,太谢谢你了。”

这时,欧阳奕也接珍妮来了,得知朱璧送了两盒月饼给珍妮,他倒还客套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这家店的手工月饼很有名,而且还是限量供应,你怎么不留着自己吃?”

“我不喜欢吃月饼,就送给珍妮吃吧。”

珍妮听说这种手工月饼很好吃,马上就拆开包装盒准备品尝。这在中国人来说是失礼的行为,一般中国人收了别人赠送的礼物都不会当场打开。可是外国人的风俗恰好相反,收到别人送的礼物总是当场打开,然后再热情洋溢地表示自己对礼物的满意与感谢。

拆开包装后的月饼盒,却让三个人一起呆若木鸡地愣住了。因为盒子里并没有月饼,而是一扎扎崭新的绿色百元美钞整齐有序地码在饼盒里——满满一盒现金。

看着那满满一盒的现金,朱璧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她刚才拎起两盒月饼时感觉会是那么沉甸甸的坠手了。

冯胜天专程送来的两盒月饼其实是两盒现金,一共装了六十扎百元美钞,折合人民币三百多万。打车回公寓的路上,朱璧抱着两盒现金心里慌得直打鼓,生怕万一遇上抢匪什么的把钱抢走了,那卖了她都赔不起。

回到公寓楼后,闻江潮并不在家,朱璧坐立不安地等到凌晨两点多,实在熬不住朦胧睡去。一觉醒来,屋子里依然只有她一个人,闻江潮昨晚显然根本没回来,他应该是不在上海,不然他不管多晚都会回家的。

闻江潮不在上海在哪里呢?往常朱璧不会关心这种问题,可是现在情况不同,那两个装满美金的月饼盒像烫手山芋,越快退回给冯胜天越好,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冯胜天。

想来又想去,朱璧决定给闻江潮打个电话。她还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实在有什么要说的事都是发条短信,譬如上次他妈妈要见她。可是这次的事情,不是一则短信就能说清楚的。

电话响了好几下才接通,闻江潮的声音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疑惑:“朱璧?”

他似乎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打电话找他,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迟疑了一下。她不说话,电话那端的声音更疑惑了:“喂,朱璧,是不是你?”

她定定神:“是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尽量简略地,朱璧把遇见冯胜天以及他送来两盒现金的事告诉了闻江潮。他听完后,语气冷漠中带一丝厌烦:“这个姓冯的真是无孔不入。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了。”

“那这两盒钱现在怎么办?不可能就这样放在公寓里吧,丢了我可赔不起。”

朱璧现在最头疼的就是两盒现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么多钱放在屋里显然不安全。她八点半还要去学校上班,家里没有人,万一丢了怎么办?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好在闻江潮的话宽了她的心:“你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叫人来拿走它。”

第十五章

朱璧歇斯底里的激烈反应,把那个突然跑来拉住她的男人都吓坏了。他马上松了手,一边仓促地后退着,一边急忙地解释:“小姐,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叫住你。你没有听见还是继续走,我一着急这才跑过来拉住你。”

那个男人一连解释了两遍后,朱璧才颓然无力地住了手。她依然一脸的余悸未消,浑身犹自微微发着抖,双腿软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不得不后退两步,倚着人行道上一棵绿化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街道对面,有位马路巡警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对,十分尽职尽责地跑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姐,他是不是想要非礼你?”

那个男人慌乱得赶紧双手直摆:“不是了不是了,我只是想叫住这位小姐,可是她没听见,我着急了才伸手拉住了她。这大街上有那么多人,还有你们巡警在巡逻,我怎么可能会企图非礼她呢,除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旁边也有一些目睹了事情经过的路人纷纷出面作证,证明他之前的确是一边叫一边追着朱璧跑过来的,绝非鬼鬼祟祟地伸出咸猪手意图揩油。

巡警于是扭头看向朱璧问:“小姐,他不像是存心想要对你动手动脚,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朱璧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激。无力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后,她声音艰涩地开口说:“看来…是我误会了!刚才他从身后拉住我,我…我以为是小偷,就吓得尖叫起来。现在已经没事了!”

解释清楚了只是一场误会后,巡警又批评了那个男人几句:“如果你想叫住谁就大声多叫两遍,不要随随便便去拉人家,尤其对方是女性,很容易产生误会的。”

“是是,我也是看她就要进地铁站了心里着急,怕一进去就找不着人了,这才不管不顾地追上来一把拉住她。我没想到会吓到她的,我真不知道她的胆子这么小。小姐,真是对不起啊!”

尽管男人再三解释了他没有丝毫恶意,但朱璧已经饱受惊吓。她依然苍白着一张脸,只是身体终于不再发抖了,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算了!没事了!”

一场因误会产生的事故平息后,巡警继续马路巡逻去了。朱璧拖着疲软乏力的双腿也想离开时,那个男人却一个箭步拦在她面前,一脸局促又讨好的表情:“小姐,你好。”

刚刚被这个男人惊吓了一番,朱璧实在对他没好感。面孔宛如寒玉一块,声音也寒潮暗涌:“你叫我干吗?我又不认识你。如果你想推销什么东西就省省吧,我什么都不会买的。”

那个男人堆出一个热情过头的笑容说:“小姐,我不是推销员了。而且你虽然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我们以前见过一面的,你还记得吗?”

朱璧想也不想地就摇头:“对不起,我不记得见过你,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跑来拉住我?”

那个男人似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局促地摸着后脑勺想了想后,他有些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我…前段时间在这附近…好像是看到你和江潮在一起,是吧?”

怔了怔后,朱璧的记忆有所触动。她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已经不年轻了,约摸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两鬓带着星星点点的斑白,模样有些憔悴,衣着有些寒酸。看上去绝对不是闻江潮那个圈子里的人,可是他却亲昵地唤着他的名字。

朱璧忽然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她过生日那天,曾和闻江潮一起来附近某家私房菜馆吃过饭,饭后在马路上遇见过这个中年男人。他当时期期艾艾地问闻江潮“你是江潮吗”?闻江潮冷漠地说他找错人了。很明显,他并不想理会这个其实没有认错他的中年男人。

知道闻江潮不想理睬这个人,朱璧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中年男子的询问,要不要也有样学样地说上一句‘你认错人了’?

朱璧的一迟疑间,已经让中年男人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是你,那天就是你和江潮在一起。你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吧,长得真漂亮啊!和他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中年男人如此明显露骨的巴结与讨好,十足十是一个寒酸的穷亲戚想要刻意取悦富亲戚的表现。他可能也想通过闻江潮得到一点好处吧?看他的样子不难看出他的生活并不好,应该过得还挺窘迫。

十分反感中年男人的巴结讨好之态,朱璧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眉,打心底不愿意理睬他,于是十分冷淡地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江潮,你认错人了。”

一边说,朱璧一边绕过中年男人想要离开,却被他焦急地伸开双臂拦住,苦着一张脸说:“我没有认错,我绝对没有认错,那天就是你和江潮在一起。你那天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手里拿的也是这个白色包包。你不要否认了。小姐,就是你没错了!”

无奈又焦躁地跺了一下脚,朱璧的语气中带上了三分不客气:“先生,如果别人坚持说不认识你,是你认错人了,说明人家压根就不想理睬你。你是不是也该知趣一点,别再挡道了?”

中年男人满脸尴尬地问:“呃…是不是…江潮让你再见到我时不要理我啊?我…其实我也知道他很不想见我,我也不应该来找他。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厚着脸皮来讨人嫌了。那天在这条街见过你们一面后,我就每天没事时都特意会来这里转悠几圈,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你们。今天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了你,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帮我,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吧?”

中年男人急切地哀求,让朱璧听得有些发怔。原来今天会在石库门一带再见到他并非偶然,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想要再次遇见闻江潮。因为除此以外他并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闻江潮。这真是一个再笨拙不过的笨法子,可唯因其笨,更加能显示出他是如何迫切地想找到闻江潮。

满心的疑惑与不解,让朱璧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你要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啊?”

第十章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朱璧先谨慎地隔着猫眼往外看了看,看见了向千峰那张有事没事总是挂着三分笑的英俊面孔。

来的人既然是向千峰,朱璧没有丝毫顾虑地就把两盒现金都交给了他。他满不在乎地接过去,看都不看,随意地掂了掂笑道:“冯胜天这个土老帽,想送礼一直送不出去,居然打听着送到你这儿来了,真有他的。”

朱璧紧蹙双眉说:“我拜托你一件事,把钱退给冯胜天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一声,让他别再骚扰我。”

“没问题,这一点不用你拜托,江潮就已经交代过我了。”

把钱交给了向千峰后,朱璧马上拎起手袋准备出门上班。“对不起,我就不招呼你坐了,我还要赶时间去上班呢。”

“没关系,你赶时间是吧,我可以顺路送你一程,就是不知朱小姐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荣幸。”

朱璧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开车,也可以打车。”

又碰钉子了,向千峰无奈地笑着一耸肩一摊手,不再说什么。以前他觉得闻江潮是个很难接近的人,可是朱璧却比他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两个人的脾气都有些古怪,偏偏还怪到一起去了,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从公寓楼的电梯走出来后,朱璧没有选择自己驾车,而是走到路口去拦出租车。她已经晚了,开车的话还得停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再走过去更加浪费时间,倒不如打车更方便。

只是她忘了一点,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空车不多,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出租车都是载了客的。她正心急着,向千峰驾着一辆小车在她身旁停住,仰着一张笑脸非常诚恳地说:“现在打车不好打,不如我送你吧。放心,我不是老虎,不会半路上吃了你的。”

犹豫了一下,朱璧没有再拒绝:“那麻烦你了,八点半就是我的课,希望你不会让我迟到。”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迟到的。”

向千峰的车技很好,对上海的交通又熟悉,他挑最短的路线,用最快的时间,把朱璧送到了学校大门口时,还有五分钟时间上课,她还来得及准点赶到教室。

道过谢后,朱璧下车匆匆忙忙跑进了学校大门。向千峰正打算重新发动汽车离开时,却被人叫住了。循声一望叫住自己的人,他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

叫住向千峰的人是位年轻时髦的漂亮少妇,正驾着一辆宝马车从学校大门开出来,徐徐靠近他的车后停了一下,一只涂着红蔻丹的手指着他似笑非笑地问:“向千峰,刚才坐在你车上的女人是谁呀?”

向千峰情知对方误会了,叹口气解释:“那是朋友的朋友,我顺便送她来上班。你怎么在这儿?哦,我知道了,你家甜甜就是在这家学校学古筝是吧?”

“是呀,我刚刚才送了甜甜进去上课。你那什么朋友的朋友啊?居然能让你一大早送她来上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刚刚一起吃完早餐呢。”

所谓的一起吃完早餐,暗指昨晚一起过了夜,所以早晨醒来才会一起吃早餐。向千峰脸上的苦笑更浓了:“嫂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这么乱说,传出乱子来我可吃不消的。”

“你知道吃不消就好。你现在可是和我们家燕笙在交往,让她知道你在外面搞三搞四的话,看她怎么收拾你。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包子一个。”

向千峰不想再浪费口水,应付道:“是是是,我不敢。”

早晨在东方神韵艺术学校的门口遇见过许燕笙的表嫂后,中午时分,许燕笙就给向千峰打来一个电话。

那时候,向千峰刚在位于浦东的公司总部开完一个会,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看见来电显示上是许燕笙的名字,他按下接听键后就叹气:“我说,咱俩这个假拍拖的戏还真不好演啊!你表嫂只是看到我开车载一个女人就要罗嗦我半天,要是几时被她看到我在夜店搂着一个女人跳舞,还不得吵翻天啊。”

“你受不了是吗?受不了就散喽。不过散了以后你爸妈再叫你去相亲,你可别再把我拿出来当挡箭牌用啊!”

向千峰只能苦笑。他父母都觉得他年轻贪玩不定性,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孩拴住他,所以不停地给他张罗着介绍对象。他实在是相亲相得烦了,才会和同样不胜其烦的许燕笙一拍即合,谎称双方都中意上了彼此,正在拍拖中,藉此躲开父母们一而再再而三乐此不疲的相亲安排。

“不过,你今天怎么会一大早就开车载着一个女人呢?我表嫂还说那个女人长得挺漂亮,让我小心留意你是不是劈腿了?”

“你们女人真是麻烦,只要看到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就觉得有问题。我和那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其实是闻江潮的女朋友。”

“啊!闻江潮——那个女人是他的女人!她就是你提过的那位新女友吗?”

向千峰以前不能肯定,现在肯定得无以复加:“对,你表嫂看见的就是闻江潮的新女友。闻江潮让我去他家拿点东西,正好他女朋友要出门上班,我就顺便送了她一程。”

许燕笙的声音满是讶异:“你的意思是…他们同居了?”

“应该是吧,至少他们是住在同一套公寓里。现在这个时代,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居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有必要感到惊讶吗?”

“我惊讶…是因为我觉得闻江潮不可能就忘记我表姐和别的女人同居了,他当初可是那么爱她。”

“那又怎么样?你表姐都已经嫁人了,难道要闻江潮为她一辈子守身如玉呀?”

许燕笙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男人忘记一个倾心爱过的女人,怎么这么容易呀!”

向千峰忍不住要替朋友抱不平:“喂,话可不能这么说,女人忘记一个男人也不难吧。譬如你表姐说分手就分手,说嫁人就嫁人。她都开始婚姻生活了,闻江潮寻找第二春也很应该呀。”

许燕笙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询问:“你刚才说你是送他的女朋友去上班,那么她看来就在东方神韵艺术学校工作是吧?她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去见见她。”

“你去见她干吗?喂,你的好奇心能不能不这么强烈?”

“我就是想看看,闻江潮现在爱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最好不要去骚扰她。她很讨厌被人骚扰,闻江潮也不愿意别人骚扰她。”

向千峰有些发急地劝阻,无论是闻江潮还是朱璧,他们都是同一类脾气古怪不易接近的人,对于蓄意接近他们的人非常反感。他不想许燕笙去找钉子碰,可是她却并不是一个能轻易接受别人建议的人。

“我就是想见见她,又不是去找她麻烦,你紧张什么?快把她的名字告诉我。”

向千峰当然不会告诉她:“对不起,这个我无可奉告。”

许燕笙知道问不出来也不气馁,哼了一声:“你不说拉到,反正我表嫂见过她,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大不了我拉上她在学校找上一整天,不信就找不出来。”

“许大小姐,你闲得无聊找点别的事情干不行吗?非要去见你表姐的前男友的现任女朋友干吗?”

“我乐意,你管不着。”

面对如此固执又任性的答案,向千峰除了苦笑之外,实在无话可说了。隐隐约约地,他察觉出许燕笙对闻江潮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与兴趣,而那份关注与兴趣,似乎不只是因为他曾经追求过她表姐那么简单。他若有所思地想:她该不是有点爱上闻江潮了吧?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