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见陶君朴特意走出屋子接电话开始,汤敏达就留了心,猜测那会不会是程楚翘的来电。他心里有事就藏不住,猜来猜去半天后,干脆走出屋子,旁敲侧击地询问上了。

陶君朴对此坦然相告:“是程楚翘打来的。”

汤敏达顿时心生不安,不再拐弯抹角地直接发问:“她打电话找你干吗?”

这个问题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事了,而陶君朴也无意对他解释太多:“不干吗?就随便聊聊。”

汤敏达有些发急,声音也马上拔高了:“她经常打电话找你聊天吗?”

“不算经常,偶尔吧。”

一边说,陶君朴一边走过汤敏达的身旁,直接回了屋。看出他不打算跟自己多说什么,汤敏达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毕竟他不可能硬从他嘴里挤出话来。只是越想就越嫉妒:程楚翘居然会打电话找陶君朴聊天,她还从没主动打过电话找我聊天呢,都是我打过去找她。为什么她想找人聊天时不找我呢?为什么她更愿意找陶君朴呢?或许是因为她认识他比我更早,所以觉得跟他更熟悉。不行,我以后得多找机会接近她,不能再慢慢来了,得加快追求攻势才行。

陶君朴走回屋子时,发现妹妹汤敏敏正在落地长窗前朝外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见他回来了,小丫头马上询问:“二哥,大哥刚才是不是在和你吵架?”

“不是,他为什么要跟我吵架?”

汤敏敏一脸鬼精灵的神色:“大哥喜欢楚翘姐姐,楚翘姐姐却和二哥你的关系更好,他心里一定不舒服。所以,他要和你吵架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陶君朴好气又好笑:“你个小丫头片子,跟你无关的事倒这么上心,读书怎么不这么用心呢?”

“怎么跟我无关了?我大哥二哥眼看要成情敌了,如果你们因为楚翘姐姐闹翻了,到时候我夹在中间多为难啊!都不知道到底帮哪一个才好。”

陶君朴笑着拍了一下妹妹的头说:“我们不用你帮,更不用你管。你呀,管好自己的小脑袋瓜在考试时不要出错就行了!没事就去多背一背课本上的古诗,别在诗词填空时又闹笑话。苏轼的‘但愿人长久’让你填下句时,你居然填的是‘一颗永流传’,这张冠李戴得也太让人无语了!”

汤敏敏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这可不怨我,谁让苏爷爷这两句词跟那什么钻石广告的宣传语有点类似呢。”

陶君朴苦笑:“谁说的,前者比后者明明高出好几个档次好不好?就像高级定制和山寨货的区别。”

“有这么明显的区别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呀!”

“所以说你还要下功夫好好背古诗词,唐诗宋词元曲,如果能背上几千首在肚子里,你就会有鉴赏语言文字的功底了。才会知道苏轼这两句词,比那两句广告词要高明多少倍。好了,现在快上楼做你的功课去吧。”

陶君朴才刚刚打发走了妹妹,母亲杜秋云又怀着同样的顾虑来问他的话:“君朴,你和敏达最近的关系还好吧?”

陶君朴明白母亲的担心所在,安慰她说:“妈,我和敏达没事,您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君朴,关于那个程楚翘…如果你可以,还是尽量和她保持一点距离吧。你说过了你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但敏达却是非常喜欢她的,想要她做女朋友。既然这样你就避避嫌好了,免得招敏达不痛快,自己也惹一身臊。”

陶君朴沉默片刻:“妈,我知道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陶君朴回到华景苑的公寓。一进屋,他就先习惯性地去开灯,可是手指刚刚摸上开关就停住了。迟疑片刻后他没有按下开灯键,而是踩着满室黑暗走进了熟悉的屋子。

陶君朴之所以不开灯,是因为忽然想起昨晚自己才回到家打开灯不过几分钟,程楚翘就马上跑过来敲门——原来她一直在自家露台上眼巴巴地守望着他家的窗,所以窗子一亮灯,她就马上知道是他回家了。

而今天晚上,她之前打来的那个电话流露出她想见他的心思。所以他相信,此刻的她,很有可能也守在露台上翘首眺望着他家这扇窗,期待着灯光的亮起。然后,她也许又会过来找他。她是大胆勇敢的现代女郎,喜欢一个人绝不会藏着掖着不敢说,不但自己要说出来,还要反复追问他真实的心思。然而他的心思…

静静地站在客厅窗前,陶君朴朝着程楚翘家的方向默默眺望着。繁华都市的夜幕下,到处都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她家的灯光夹杂在其中只是遥遥的一点微星似的光,在银河般闪烁的灯海中毫不起眼。但是他却一眼就把它挑出来了,因为那点光,被情意着了色,自然与众不同。

当陶君朴站在灯火未燃的窗前凝视着程楚翘家的灯光时,她亦在露台上苦苦守候着他家的灯光亮起。可是漫长的等待中,那格窗始终是不变的黑暗,让她十分失望。等到夜里十二点过后,她不得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卧室睡下了。原本她是还想继续等下去的,但转念又一想再等也没用,他回来得那么晚,她不可能还跑过去打扰他。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虽然很疲倦,但是程楚翘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因为有心事所以睡不着,辗转反侧难成眠。而那时,陶君朴也一直没有睡,独自静坐在楼上小书房的书案前,取一支狼毫笔饱蘸浓黑,在一方雪白宣纸上,反复写着北宋诗人司马光《西江月》中的两句词: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第5章

第二天清晨,程楚翘挂着两个黑眼圈出了门。她一夜都没睡好,因为心事实在太多太乱了,害得她几乎整夜辗转反侧不成眠,一直在猜测着陶君朴含而不露的心思情愫。无法确认的结果,让她一大早就爬起床,匆忙梳洗后,早餐都顾不上吃就开车来到了华景苑公寓楼下,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出门去上班的陶君朴。

这个清晨下着雨,密雨如散丝,线条疏朗地织满天地间,雨点坠珠般一颗颗滚落在地,开出朵朵白色透明的水莲花,淡而清幽。陶君朴独自走出大厦,一把蓝色雨伞斜撑半掩,伞沿垂着雨的珠帘。他穿着一袭干干净净的蓝衬衫隐在雨帘后,如织丝雨中,那一抹淡蓝色的温润,立即涨满了程楚翘的眼帘。

车轮轻轻滑过满地水花,滑到陶君朴的身旁停下,程楚翘降下车窗看着他说:“陶君朴,你上车。”

陶君朴没有上车,反而还后退了一步,一副保持距离的疏离语气:“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赶着上班呢。”

“你上车,我可以送你去公司。”

“不用了,早晨堵车太严重了!我搭地铁更方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一说完,陶君朴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肯多留。程楚翘又气又急地跳下车,不顾雨势渐大,就那样不遮不挡地站在雨中,大声说:“陶君朴——你给我站住。”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陶君朴回头一看,本能地往回走了一步,有心想要为她遮雨,却又硬生生顿住了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程楚翘一言不发地瞪着他看,看他的表情;看他的神色;看他会不会心疼于自己的淋雨。他却是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声音也很平静:“如果没事了,就回车上去吧,这样淋雨小心感冒。”

程楚翘忍无可忍地炸了:“陶君朴,你忽冷忽热的什么意思啊?昨天还那么关心我紧张我,巴巴地为我买上一支防狼喷雾送过来。今天看着我淋雨,你竟然都不肯走过来替我撑一下伞。前后反差这么大,请问你是不是有双重人格障碍呀?”

陶君朴斟词酌句地说:“程楚翘,昨天我的表现可能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的关心范围。我不想让你有所误会,所以我觉得对你的关心不宜再过度了。现在天正下雨是你很清楚的事实,明知下雨还要跳下车淋雨,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想我不便干扰。”

程楚翘气得冷笑:“是吗?你这么尊重我的选择,真是非常谢谢。希望接下来我做出的另一个选择,你也能同样尊重。”

一边说,她一边从长裤口袋里掏出那支防狼喷雾,恨恨然地用力朝着地上一扔:“这个东西我不需要了,你留着爱关心谁就关心谁去吧。”

扔了东西后程楚翘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径自开车离去,急速飞驶的车轮在公路上溅出水花无数。目送她的车子飞一般驶远,陶君朴脸上原本淡然平静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满满的担忧与无奈:她这个急性子暴脾气啊!一不开心就发飚,连个缓冲带都没有。还把千嘱万咐让她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给丢了,完全罔顾我的警告和提醒。真是让人担心的节奏哇!

和信大厦十楼,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楚翘寒着一张脸走出来。她刚才被雨淋湿了,现在几绺长发犹自湿漉漉贴在鬓角。身上穿着的一件复古丝质刺绣白衬衫,双肩与前襟处也泅成了湿润的半透明状蒙在肌肤上,将美好身段勾勒无遗。当她经过1003室的房门时,门缝里那双偷窥的眼睛睁得史无前例地大,男人一边色迷迷地看着,一边满是*地咽了一口口水:妈呀!大美女今天上演湿身诱惑呢!这不是存心引诱男人犯罪嘛。

程楚翘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门缝里淫邪的眼神,径自开门进了屋再重重地摔上了门。男人听出了几分异样,下流地暗中猜想:咦,美女今天好像有些不爽呢。怎么了?该不是欲求不满吧?要不要哥过去满足你一下?反正你的湿身诱惑也撩起哥的性趣来了。

1003室的男人叫马强,是一个电游玩家兼网络游戏测试员,soho自由职业者。他性格内向,长相欠佳,一直得不到异性的青睐,迟迟交不上女朋友。长期的性压抑让他渐渐有了一些心理变态,去年开始暗中偷窥起了邻室的单身女郎。那时住在他隔壁的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他偷窥了她整整半年后,找机会拿走了她粗心大意忘在房门上的钥匙,并在某个深夜欲火难耐地潜入她的房间强/暴了她。那个女大学生碍于颜面没有报案,而是忍气吞声地选择搬走了。为了避免她找人来报复自己,他也很快搬了新居。

搬到新家的第一天,马强就发现了美貌惊人的程楚翘在邻室单独出入,顿时感觉自己捡到宝了!从那天开始,他没有一天中断过对她的偷窥,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机会下手。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历,他自信满满地认为得到这个大美女只是迟早的事。也不担心她事后会报警什么的,那个忍辱含垢的女大学生让他觉得女人都要面子,对于*这种事轻易不愿捅出去丢人现眼。

这个早晨,程楚翘一副湿身诱惑无极限的妩媚模样让马强看得欲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就把她弄到手。色心一起就收不回了,他大着胆子跑去敲画室的门,打算她一开门就硬闯进去。只要进了屋关了门,想要制服一个女人还不容易吗?接下来的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听到房门被敲响时,程楚翘的第一反应是不是陶君朴追来了。马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镜前往外看,想看看他现在的神色是不是还像刚才那样平静得近乎面瘫,是的话就不开门存心急一急他。却见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她迟疑了一下正想开门时,忽然想起陶君朴昨天的叮嘱,便谨慎地先挂上防盗锁链才打开一线门。

因为心情不好,也因为这个陌生男人长得一副让人看了不太顺眼的模样,程楚翘看着他问得十分冷淡:“你有什么事吗?”

马强没有想到这个美女邻居的警惕性还挺高,开门时还挂了防盗链,让他没办法硬闯进去。只能干笑着现编借口:“美女,我是你的邻居啊,就住在你隔壁。我家突然停电了!请问你这边停了吗?”

“没有。可能是你家电线短路了吧,打电话找物业管理处吧。”

话一说完,程楚翘就关上了房门,懒得再多理会这个所谓的邻居。碰了钉子的马强悻悻然地回到自己房间,不甘心地盘算着要再想个什么办法能够顺利进到隔壁的屋子。正费劲思索着,忽然听到门外有人正在敲1004室的房门,他立即又小心地拉开一丝门缝查看,看见一个一身名牌的年轻女人站在外头。

那个女人是徐瑛华,她举手敲门时,脸微微侧转,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朝着身后的1003室瞟了一眼。马强怕被她发现,赶紧关上了门。

细心地捕捉到了1003室那线刚刚打开又赶紧关上的门缝后,徐瑛华如获至宝般的眼睛一亮:看来是真的呢,程楚翘的画室隔壁果然住着一个偷窥狂。

来了画室不到半小时,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两回,每回程楚翘都怀着期待地想会不会是陶君朴,可是回回都失望。不过,从门镜里发现这回在外头敲门的人居然是表姐徐瑛华时,她拉开大门看着眼前的人有些讶异:“表姐,你怎么来了?”

“楚翘,你今天怎么一大早连早餐都没吃就走了,亏保姆阿姨还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干贝粥和水晶虾饺,献宝似的跑去叫你起床吃点心,结果屋子里连人都没有。我不想让她白忙活一场,反正我也要出门,就叫她用保温桶装了一桶专程给你送过来了!喏,趁热快吃吧。”

徐瑛华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了程楚翘。表姐如此友好的态度让她颇有些惊讶,不过讶异之余,她想起了昨晚自己及时制止表姐差点把防狼喷雾误当精华喷雾的事,以为是那个善意之举感动了表姐。毕竟以她们之间失和的关系,如果她当时什么也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误喷满脸辣椒水,她也只能认了。但她还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表姐显然也领了她的情,虽然当时没有道谢,不过从她现在的行为来看,应该是在婉转表达谢意了。

程楚翘以为人心都是肉做的,表姐之前虽然因为嫉妒自己而做过一些出格的事,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她这个人只是有些心胸狭隘了,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那些行径可能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表姐现在的心理,已经从最初因嫉妒作崇导致的一再故意与她为敌,升级为谋财害命的念头了。还想着表姐既然认识到自己错了,做出了主动求和的姿态,她也不能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尽管她并没有胃口吃东西,但对于表姐如此友好之举,也还是表示感谢:“谢谢你表姐,不好意思,让你专程跑上这一趟。”

“不用谢,我反正顺路跑一趟。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那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你坐下吃东西吧,这干贝粥趁热吃又鲜又甜,凉了就有腥气不好吃了,快吃吧。”

徐瑛华把程楚翘按到屋子一角的沙发上坐下,又把保温桶盖拿掉,把一桶粥塞进她手里,看着她吃了一口后,她才转身出了门。离开屋子时,她斜瞟着又拉开了一线房门的1003室,正在关门的手只是轻轻一带地虚掩着,并没有真正锁上房门。

从虚掩的房门前走向电梯口时,徐瑛华用眼角余光再次暗中瞟了1003室一眼,唇角扬起一线不易为人察觉的冷笑。

第6章

1003室中,一直没有想出好办法顺利进入程楚翘画室的马强,看见徐瑛华离开时“忘记”锁好门了,简直乐得心花怒放。他认为这是老天爷在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给他一个绝佳的采花机会。他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即就采取行动了。他很了解这个时候十楼整层没有其他人在家,全都上班或上学去了,他想干什么都行。

程楚翘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虽然捧着一桶香气四溢的干贝粥,却连一丝品尝的胃口都没有。一想到之前在雨中发生的事她就又是生气又是怨恨:陶君朴,他是不是真有双重人格障碍呀!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昨天那么关心我在乎我,今天却是一副恨不得跑去火星和我保持距离的样子,这也太两极分化了吧!

正满腹怨恨地腹诽着陶君朴时,程楚翘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本能地扭头一看,她发现之前那个来敲过门的丑男邻居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进了屋,房门还在他身后啪嗒一声被锁上了。他满脸色迷迷地看着她,眼神里全是呼之欲出的下流*。

大吃一惊后,程楚翘愤怒之极地站起来,声音尖锐地质问:“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马强得意地嘿嘿一笑:“美女,是老天爷安排我进来的。”

“混蛋,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总算有机会进了屋,马强当然不会那么听话地滚,反而一脸淫邪地笑着朝她步步逼近:“美女,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走的。要走,也要等我成为了你的男人之后才走。”

马强长着一张马脸,嘴还有一点地包天,模样实在长得很对不起观众,一脸淫笑的样子更是丑陋猥琐得让程楚翘恶心:“我的男人——呸,我才看不上你这种长相负分、人品差评的家伙。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去吧。”

一边说,程楚翘一边动作麻得地把手里那桶粥朝着那张丑陋的马脸泼过去。因为距离非常近,马强猝不及防地被糊了一脸干贝粥。保温桶里的粥还很烫,烫得他立马捂着脸惨叫起来——这一烫非同小可,他不但整张脸都被烫肿了,而且两只眼睛一时间都睁不开了。

趁着马强被烫得惨叫连连,程楚翘趁胜追击,抓起摆在屋角的一个实木衣帽架对准他一顿猛抽。她边抽边骂:“流氓、色狼、变态…没事刷刷下限很好玩是吧?居然冲进别人家里想动歪念头,简直没节操得丧心病狂。”

清晨在陶君朴那里遭受的冷遇,让程楚翘憋了一肚子气。除了生气外,还有委屈,更有一片芳心付流水的伤心难过,种种情绪郁结在心头,又似火烧又似冰冻,怄得她难受极了。马强这个时候闯进屋子想对她动歪念头,她愤怒之下的反击,倒是让满心的郁结焦躁逮着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她挥舞着那个衣帽架追着他穷追猛打,女神变身女斗士:“你这么欠拍一定是属黄瓜的,本小姐今天不好好拍你一顿都对不起你这个属性!”

马强上回半夜潜入那个女大学生房间时十分顺利,对方惊恐胆怯得只会哭,让他轻而易举地就得了手。第一次的成功让他下意识地轻视了女人的反抗力,只当程楚翘也会这般手到擒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大美人竟如此强势厉害。一桶迎面泼来的热粥烫得他睁不开眼,已经基本瓦解了他的武力值。再被衣帽架一通猛抽后,他几乎要被打懵了,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着想要逃。目不能视再加上慌不择路,让他的右膝盖狠狠撞上了桌角,疼得整条右腿立刻丧失了行动能力,人也一个重心不稳地摔到了地上,只能很丢脸地开口求饶了:“别打了,别打了,我马上走行不行?”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刚才让你滚你不滚,现在想跑没门。等着我揍扁你后再让警察叔叔把你领走吧。”

程楚翘不依不饶地继续追着马强打,他眼睛睁不开,腿也走不了,只能被动地满屋子边滚带爬加抱头鼠窜,最后不得已钻进了一张洛可可风格的雕花美人榻下躲着不敢出来了。他们一追一赶间,屋子里不少东西被撞翻,七零八落咣咣当当倒了一地。东西落地的清脆响声中,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敲响了。敲门的人显然听出屋里的动静不对,一边敲一边大声喊:“程楚翘,程楚翘你在里面吗?出什么事了?快开门啊程楚翘。”

那是陶君朴的声音,急切而不安,焦虑而紧张。程楚翘听得一怔复一喜:他终于还是不放心我又找来了。

清晨程楚翘气呼呼地扔掉防狼喷雾离开后,陶君朴叹着气拾回了那支喷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如果再送回去给她,她肯定不会收——除非他能回应她的感情,否则她就要拒绝他冠友谊之名的关心。可是他却偏偏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去关心她。

踌蹰片刻后,他无可奈何地先去了公司上班。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完善一份设计稿时,注意力却老是频频掉线的状态,大脑一直自动重启着程楚翘的安全问题。她隔壁1003室住着的那个人,直觉与经验都告诉他很有问题,所以昨天才会特意为她买了那支喷雾用于防狼。她却出于负气想也不想就扔了它,要是万一偷窥狂真打算对她不利,她可是整个一罗马不设防,到时候出了事怎么办?他绝不能明知有隐患潜伏在她身边却坐视不管的。

这么一想,陶君朴再坐不住了,重新带上那支防狼喷雾找来了和信大厦。他打算无论如何先说服程楚翘收回这个防身武器。刚刚走到画室门外,他就听到里面有异响声,明白肯定出什么事了。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即大力拍门,脸色也不由自主地因焦急忧虑而有些发白。

听到是陶君朴在外面拍门,也听出他声音急得都变了调,程楚翘马上一边答应着一边跑过去打开门:“来了来了,我没事。”

门打开后,陶君朴先从头到脚把程楚翘打量了一遍,见她整个人都好好的,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再走进房门梭视了一番,从马强藏身美人榻下的狼狈模样中不难判断出他此行吃了大亏。屋子里居然是这样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扭头再看向程楚翘时,他的眼眸中带着惊讶与叹服的笑意:“我还特意把防狼喷雾给你送回来,不过看来你的确不需要它。你这战斗值至少一万以上啊!”

一张脸烫得又红又肿、浑身上下被打得青青紫紫的马强十分认同陶君朴的评价。他从美人榻下探出头,一张脸苦得几乎要流出两行宽面条泪:“美女,你也太凶悍了一点吧?我还没怎么你呢就先被你打成半死了!真看不出你外表清纯女神系,内在却这么金刚又暴力。我…我要告你防卫过当!”

“烂人,你还想告我?”程楚翘又好气又好笑,拿着衣帽架捅了捅龟缩在沙发下的马强说:“请问你的智商是不是充话费送的?简直lo得无下限。你出来我们谈谈法律呀,我保证不打死你。”

马强马上缩回安全范围:“不,我不出来,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陶君朴眸中的笑意更浓了:“她的防卫过当算不上,但你的非法入侵却是可以百分百坐实的罪行。你就认栽吧,谁让你选错了下手对象呢——不是所有女人都好欺负的,这次你踢到铁板了。”

第7章

离开程楚翘的画室后,徐瑛华独自去逛街了。在某高档商场的各大品牌专卖店流连时,她看中了不少名牌衣服与手袋,却都在看了价格标签后不得不放弃。心怀遗憾的同时,她也暗怀奢望:虽然现在我还买不起这些高档货,不过,也许我很快就能买得起了。只要程楚翘消失了…不知道她隔壁那个偷窥狂有没有把握机会下手呢。

徐瑛华这天早晨会主动来画室送早餐,当然不会是程楚翘所以为的一个代表友善的举动。她是存心找借口去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趁机制造什么不利因素,让白富美表妹可以出个“意外”。隔壁1003室门缝里的偷窥视线,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可行。所以离开前故意没有锁好门,留下一扇虚掩的房门提供给心怀不轨者。

程楚翘的性格徐瑛华十分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软弱小白兔,如果真有男人想要暴力占有她,她是绝对会拼死反抗的。而反抗越激烈,就越容易激起施暴者更加粗鲁残酷的对待,也很容易造成受害者意外身亡。

徐瑛华希望程楚翘死于暴力侵害的“意外”,虽然这个意外对于女人来说有些太残忍,她自己想一想都要忍不住打个寒战。但她没有那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觉悟,相反更加希望把一直顺风顺水的白富美表妹拉进这个悲惨世界。就算程楚翘命大死不了,遭人污辱的事也足以重创她的自尊与骄傲。完全可以将她从云端之上打落污水泥中,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怎么傲气?

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徐瑛华一边在商场转悠着,一边频频查看手机,下意识地等待着电话通知——通知她程楚翘出事了,让她即刻赶去医院或太平间。无论是哪一个地方,她都会欣然前往。当然,她会堆满一脸意外惊骇悲伤的表情出现,她为此还悄悄地暗中练习了一下表情肌。

大半个上午都过去了,徐瑛华所希冀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打过来,她隐约猜测到自己的计划可能已经落空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那个偷窥狂太胆小了,只敢偷看不敢动真格的。什么男人啊这么没用?!

徐瑛华决定给程楚翘打个电话,刺探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喂,楚翘,我现在在逛prada专卖店,新上市的秋装很漂亮,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表姐,我来不了哇,现在人在派出所呢。”

徐瑛华听得眼睛一亮又一黯,虽然程楚翘人在派出所无形中显示她到底还是出事了,但她的声音却没什么异样,看起来那个变态似乎没得手呢。她有些失望地追问:“你怎么会在派出所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昨晚不是跟你提过隔壁好像住着一个偷窥狂吗?那家伙居然变态得今天溜进画室想要非礼我。”

“啊,那你…有没有事啊?”

“放心吧,我没事,有事的是那个变态。我把他暴打了一顿,揍成一副妥妥的猪头相,估计连他亲妈都要认不出他了。”

“什么?”徐瑛华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倒过来把他给打了?你怎么做到的?是那只防狼喷雾的威力吗?”

“防狼喷雾没派上用场,表姐,倒要多谢你专程为我送来的干贝粥。你刚走没多久那个变态就闯进来了——对了表姐,你走的时候忘了替我锁上门,这才让那个变态轻而易举进了屋。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你,以后自己单独出入时可千万别这么粗心大意啊!”

程楚翘以为门没锁好只是表姐的无心之失,徐瑛华也只能违心地道歉:“是吗…我没有锁好门就走了,我都没注意到呢,真是不好意思。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不然我真是对不起姨妈了!不过,这件事跟干贝粥有什么关系呀?”

“那个变态想非礼我时,我顺手把一桶干贝粥全泼到他脸上去了,半点都没浪费,烫得他鬼哭狼嚎!趁他丧失了进攻能力,我当然要猛烈反击了!抓起一个衣帽架追着他一顿猛抽,最后他被我打得钻进一张美人榻下死活不肯出来,还说要告我防卫过当伤了他。哈哈,你说搞笑不搞笑?”

的确很搞笑,可是徐瑛华却听得一脸的苦不堪言,甚至暗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她送去那桶热粥,如果只送水晶虾饺估计事情没准就成了!她硬生生地挤出一声笑:“呵呵,是很搞笑呢。”

挂断电话后,徐瑛华懊恼极了,重重地跺了好几脚,在心底狂骂那个不中用的偷窥狂:真是一个没用的男人!当流氓当得这么不敬业,想非礼一个女人居然会被对方打成了缩头乌龟一只!到底怎么在流氓界混的啊!简直弱爆了!

陶君朴陪着程楚翘一起走出派出所时,天还在下雨。雨的弦柱奏响着一派琅然曲音,清响琳琅有如银质的风铃。雨中临街的两排绿树被洗得格外青碧,像一团团绿云绵延。

在派出所门口,陶君朴打开雨伞,彬彬有礼地向程楚翘道别:“我要先回公司了,再见。”

程楚翘恨死了他这副客套生分的样子,马上拦住他:“陶君朴,你特意跑来送还那只防狼喷雾,就是担心我会出事。现在确定我没事了,你就又要跟我划清界限了?你这样忽冷忽热的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你别想走。”

陶君朴也有些不好解释自己的行为,于是沉默着半晌无声。程楚翘一双皎白莹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湖水般幽深的眼睛,问得直截了当:“其实你是喜欢我的是吧?嘴上虽然说不喜欢,但你的行为显示你喜欢我。陶君朴,你别想再否认——男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那么紧张关心在意重视一个女人,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不是吗?”

程楚翘咄咄逼人的问题问得陶君朴无言以对,片刻后,他才轻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对你确实有好感。但是,我们俩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为什么不适合?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程楚翘,我问你一个问题——从来没有得到过,与得到后又失去,到底哪一个更痛苦,你知道吗?”

陶君朴忽然改变的话题让程楚翘一怔,没有立即回答。而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径自往下说:“我告诉你,后者要比前者痛苦得多。始终没有得到过的东西,纵然会令你一时难过,但最终不会让你痛苦太久。可是,如果你曾经得到过、拥有过、并留下过许多幸福快乐的记忆。一朝失去时,你会被痛苦伤得非常深。到那时你也许会宁愿从未得到过,也就不会有失去时的痛彻心扉了。”

程楚翘听懂了,明白了:“陶君朴,原来你不肯接受我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是因为你不希望我经历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因为你的基因问题,才让你决定拒绝我是吗?”

“是的。程楚翘,还记得你爸爸去世时你是多么痛苦吗?你愿意短短几年内,再次承受这种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吗?你不会愿意的,因为这种痛苦真的太痛太痛了!人生本就苦多乐少,又何必再添情伤?与其得到后再失去,就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了。”

陶君朴温和悲悯的一番话,听得程楚翘浑身一颤。父亲程厚德猝然离世后,痛失至亲的痛苦一直被她下意识地埋藏起来,只因一念及就是锥心刺骨的痛。从小到大一直把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父亲,那么宝贝她宠爱她对她千依百顺的父亲,忽然间说走就走了,一夕成永诀。她至今无法接受父亲已经离世的事实,总觉得他随时随地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笑呵呵叫她宝贝女儿。有时候在家吃饭时,她还会下意识地想喊爸爸吃饭。却往往是声音哑在喉咙里,泪水漫在眼眶中。

被勾起的痛苦记忆,让程楚翘的眸子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泪,伤心地咬着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看着她泪光闪烁的样子,陶君朴心里也酸涩难当。虽然有心想要抬手为她拭去泪水,却终究还是选择默默地转身离去。因为爱护她的最好方式,就是从她身边走开。走得越远越好,那样才能拉开她与痛苦之间的距离。

转过身后,陶君朴平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程楚翘,让我们还是单纯地只做朋友吧。”

泪眼朦胧地看着陶君朴撑着雨伞独自离去的身影,程楚翘张了张双唇欲言又止。从隐隐觉察的身心不由自主,到清晰明了的怦然心动,她跟着感觉走喜欢上他时,并没有多想感觉以外的东西,譬如他家的遗传基因。就算偶然念起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觉得就像管嫣所说,陶君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英年早逝的人,基因没准隔代遗传了呢?基因没准改良了呢?

可是陶君朴的话却粉碎了她的侥幸心理,并重新掀开了她心底刻意逃避的亡父之痛。死者别,生者哀,那种锥心刺骨的伤痛在她的生命中前所未有。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经历第二次。但如果选择和他在一起,这般痛苦的生离死别,将如一座巨大冰川般静静潜在她人生海域的前方不远处,势必再次重创她的生活之轮。

而她的人生,会不会在这场重创后,永远陷入冬雪连绵的寒冷季节?永恒的失了温结了晶…她不敢想像。眼中的泪膜越来越厚,越来越厚,最终模糊了眼前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越走越远的身影。

第8章

中午时分,徐瑛华去了景逸兴的家和他一起吃午饭。餐桌上,一边吃,她一边郁闷又失望地告诉了他上午在程楚翘画室发生的事。当然,闭口不提自己用心险恶蓄意使坏的那部分——她绝不愿意被心爱的男友知道自己有着如此阴暗的一面。她却不知道,景逸兴所以会和她交往,正是因为看中了她内心隐藏着的阴暗面,想方设法要利用这一点。

“逸兴,你知道吗?今天上午有一个流氓溜进程楚翘的画室想要非礼她,却连一根毫毛都没伤着她,反倒被她用衣帽架追着暴打了一顿。据说打得连他亲妈都要认不出他来了。”

景逸兴听都有些惊讶:“是吗?程楚翘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真没想到她还能打得过流氓,以前没觉得她这么女汉纸啊!对了,她的画室我去过,大门用的都是高级防盗锁,那个流氓怎么溜进去的?”

徐瑛华有些不自然地抬手掠了一下鬓发,说:“哦,我上午过去了她的画室一趟,走的时候顺手一带只是把房门虚掩上了,没有锁好。那个流氓正好住她隔壁,发现门没锁后就趁机溜了进去。很巧哦!”

景逸兴敏锐地察觉到了徐瑛华不自然的表情,而那句画蛇添足的“很巧哦”更是让他明白了这绝非巧合,也清楚地知道了她满脸藏都藏不住的失望从何而来。但他自然是不会拆穿她的,还暗中欣然于她的“孺子可教”:这个徐瑛华,我那天只是暗示了她一下程楚翘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会“钱景可观”,她就马上领悟到了要人为制造意外因素来实现这个“钱景”。这女人真是比想像中更堪利用呢。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真是很巧呢,刚好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没锁好门,就被流氓钻了空子。而程楚翘也真是强悍,一个大男人闯进门想要对她图谋不轨,居然都被她给摆平了!”

徐瑛华悻然之极:“是她运气好,我过去时给她送了一桶热乎乎的干贝粥。我走后那个男人就进了屋想对她耍流氓,于是她顺手把整桶粥泼上了他的脸,烫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所以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了。”

“这么说来她还真是运气好,而那个变态就运气差多了。”

“是啊,她上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这么好命加好运。”

看着徐瑛华脸上越发悻然不忿的表情,景逸兴知道自己又有了一个煽风点火的好时机。程楚翘有着这么一个对她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姐,真是等于为他搭了一座通往财富的桥梁。只要自己能够完美利用好这个女人,有朝一日就能过上翻身农奴做土豪的好日子。

当然,景逸兴很清楚这个过程一定要谨慎小心,既要不动声色地把徐瑛华改造成一台优质的人肉意外制造机,同时也要保证她自己本人不能出事。如果程楚翘被解决了,徐瑛华却要被抓去坐牢的话,那他可就白忙活了一场,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必须要让徐瑛华能置程楚翘于死地、也能全身而退,他才能和她结婚并一起享受有钱人的日子。这个女人是他与程家亿万财产之间的一座桥,在他通过她到达财富的彼岸前,桥是绝对不能垮塌的。

为了达到这个不可告人的目标,景逸兴这些天花了不少心思琢磨要如何利用徐瑛华去制造一次成功的意外。他曾经一手炮制了妻子冯静的煤气中毒,成功地让她死于非命,而自己却没有惹上半点嫌疑与麻烦。如果可以,他很想让徐瑛华也照本宣科来上这么一出。可是这个计划却不适用于程家的豪宅,她家只有厨房用天然气,浴室里都是用的空气能中央热水系统。

不过,煤气中毒虽然不可行,但景逸兴却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新闻报道,并由此想到了另一种杀人不见血的阴险手段,而且也有利于徐瑛华的暗中实施。

这天中午和徐瑛华一块吃午饭时,他一直在考虑要怎样自然而然地引入这个话题,此刻她对程楚翘无比悻然的好运论,恰好让他顺势接过话头,以闲聊似的语气闲闲说起:“说起运气的问题,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新闻,报道里的一个中年男人运气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一个月前,他买了一只电子血压仪回家测血压,测出来的血压高出正常值很多,于是他深信不疑地买了降压药来吃。刚开始吃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还以为是正常的药性反应,也没当一回事继续服用。结果前两天整个人忽然休克了,送医院抢救后才发现他血压正常,原来是血压仪出了问题,导致他误服降压药整整一个月,差一点就挂掉了!你说这运气多衰啊!是吧?”

这种误信误服药物的新闻报道,一般读者看了后多半是替别人后怕的同时也警醒一下自己:药千万不能乱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一直在想着如何制造意外蓄意杀人的景逸兴,读了这则报道后却有所触动地心生诡计:降压药不能乱吃,如果让一个正常人长期服用无异于是在吃毒药。然而这个毒药却又是无毒的,根本就查不出来。要是用它来害人,岂不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了吗?

有了这个念头后,景逸兴于是特意查了一下降压药的药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设想可行。这一刻,他貌似闲聊地把这个新闻说给徐瑛华听时,她一开始听得漫不经心,越听神色却越专注。从她异常专注的神色中,他知道这个“孺子可教”的女人和他一样,从这则新闻中听出了自己可以制造“意外”的大好机会。

听完了景逸兴的话后,徐瑛华一双眼睛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将信将疑地求证:“真的吗?正常人吃了降压药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景逸兴百分之百的肯定语气:“嗯,报道后面采访了一位医生,他也说正常人长期误服降压药副作用很大,对心、脑、肝、肾都会造成损害,严重的还会使人休克或死亡。”

“他送医院抢救后,才发现是因为降压药吃多了引起的吗?”

“医生一开始都没搞清楚原因,只知道他当时血压过低,问他是不是有低血压的毛病时,他却说自己有‘高血压’一直在吃降压药,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后,景逸兴又加重语气说出至关重要的一句话:“差一点人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专注地听完了每一个字,徐瑛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仿佛听过就算了,并不往心里去。但是从她之前专注的神色与闪烁的目光中,景逸兴早已经看出了自己这一番“闲话”的作用,唇角勾起一抹十拿九稳的笑容。

这天中午,徐瑛华在景逸兴家吃完饭离开后,马上去了附近的一家药店。药店的售货员热情迎上来问她想要买点什么时,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我要买一瓶降压药——不,两瓶吧。”

*与贪婪,永远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在触手可及的利益与财富面前,人最容易迷失方向,丧失自我,不择手段地想要达到目的。景逸兴是如此,徐瑛华也是如此。

第9章

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天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风清凉又清新,吹落了草尖上透明的雨滴;吹远了枝头馥郁的花香,吹散了天边一缕烟雾般的云。

在和信大厦楼下停好自己的跑车后,汤敏达拎着一份从半岛酒店打包来的低脂意式芝士蛋糕下了车。他这天穿着一件格纹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看似简约又随意的着装,穿在他身上却满是亮点,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和一双笔直的长腿全部被勾勒出来了。滴水不漏的帅气造型,再加上他那张颜值五星的英俊面孔,让他一下车就嬴得了不少回头率。

迎着那些聚焦灯似的目光,汤敏达一派自信满满地进了大厦。乘电梯上了十楼后,他走到程楚翘的画室前敲门。敲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开门,他想着程楚翘可能不在画室,有些失望地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想问问她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