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呈套房构建,里外设施一应俱全,想来也是考虑到客人的方便闲适。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在头脑里飞快闪掠一个又一个片段,眼睛珠子沉笃地盯住落地窗帘上。

响起礼貌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维。杨散推门而进,身后跟着手拿器械的白衣女医师:“沙宝,让医生检查下好吗?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沙小弦考虑一秒,点头。杨散退出房间,医师温和说道:“请沙小姐脱下衣服,我做全身软组织查检。”

“光身?”薄唇抿紧,嗓音沙哑不耐。

“不会占用沙小姐多长时间,如果有肌肉损伤,还得做个热疗。”

沙小弦直接拒绝,坐着不动。医师站在一旁,好像看不见她冷漠的神色,一直微笑不语。最后,她对上礼貌的笑容,沙沙地:“伤口再清理一下就行。”

杨散坐在会客室内,静静听着特意请来的医师汇报:

“沙小姐脸上、手腕、脚踝一共十一处擦伤,没有特大皮肤软组织拉伤情况,上过药就可以复痊。后背有60%烫伤伤口,集中分布在斜方肌下背阔肌上,皮肤表层带扭状疤痕,其余部位皮肤光洁完整,呈苍白体色。”

女医师坐在对面,推过隐藏拍摄的照片,低叹:“杨先生,背部的伤就是她不愿意暴露身体的原因吧?”

杨散低头审视照片,捏住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在白府时带沙小弦去检查,她就拒绝治疗后背,对于她的伤,他心里早就有准备,今天第一次见到照片,还是难以控制内心的情绪。

那些一道道伤疤,像红色藤蔓爬在瘦削的背上,深沉刺眼。

垂下头抖了很久,他又轻声问:“可以植皮掩藏伤痕?”

“最好取用患者自己的头皮或者有血缘关系亲人的皮肤,这样可以避免排斥反应。”

“……形体方面没大碍吧?”

女医师莞尔一笑:“杨先生是在担心她女性特征不突出?这个没问题,沙小姐现在身体瘦弱,多做做复健运动,胸部会慢慢凸……好转。”

杨散苦笑:“我是问她能不能穿晚礼服,我想带她参加晚宴。”

“只要不是露背装就没有问题。”

杨散点头,礼貌起身送客。那位医师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杨先生,我妹妹是美体塑形师,可以帮助沙小姐打造体形。”

杨散交握双手,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随后她的一些话也让他打破面部沉寂,微微动容:“以我时常为妹妹打下手的经历来看,沙小姐是典型的九头身美女,而且她的胸部到脚和整个身长之比接近0.618,罕见的黄金分割比例啊!”

他在会客室坐了很久,回套房去看时,沙小弦已经用枕头蒙住脑袋睡了。淡色粉壁上空余一盏柔和的灯,橘黄的光辉笼罩住蜷缩的身体,看起来瘦弱的,小心的,像个提防面世而惶然无知的孩子。

杨散轻轻带上门,小心坐在对床沙发上,眼睛盯着那团寂寞的影子,在熟睡后,她才卸下冷漠和颓废,留下一点脆弱的外形,落差如此之大,很直接地刺痛他眼腺,沉重的呼吸已经开启。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身体吃了多大苦。

没有人。

清凉的风越过阳台,簇簇扑向窗帘,他坐在夜里,一直沉默到凌晨。

清晨六点,沙小弦起床洗漱,挑了一套休闲装穿上,径直绕杨散庄园内围静走。穿过长廊、鹅卵石小道、花园木栅栏、植株带,最后从风格迥异的露天游泳池绕回来,太阳刚刚升起,她的额头没有一滴汗。

可是她的眼睛检查了每一处细节,没发现有破绽的地方,主人显得完美而深沉。

进了正厅,杨散已经等候在餐桌后了。看她进来,他折好报纸,替她拉开座椅,躬身询问:“沙宝,住得习惯吗?”

“好。”惜字如金,落座等待。

杨散抚住衣襟下摆,在她左侧轻身坐定,深色西服映衬雪白的餐巾,强烈突出了存在感。他小心摊开餐巾,给她铺在双膝上,动作熟练得好像服务了很多年。餐桌摆满西式餐点,松饼、鲜果西米、果酱土司……散发诱人香气。

沙小弦推了推盘子,沙哑:“苹果。”

杨散笑道:“吃了这些后有苹果泥。”

再推:“苹果。”多年的习惯不改。

杨散依然温和:“做了一周理疗,你可以试试其他口味,改善口腔感官。”

沙小弦极快地扯了扯眉毛,思索一秒,抓起了银勺,开始铲吃西米露。

杨散一直看着她吃,狭长的眼睛里满是融融暖意。发现她铲起五下,斯文嚼了两口再也不动时,尝试着转过松饼餐盘,给她切了两块。

沙小弦拿起来啃,啃完后又不动。

再试着递过烤薯球,她也浅尝辄止。

杨散舒展眉眼,嘴角掠了点微笑:“沙宝,你只吃面前的食物?”

而且是吃得不多,他了然。

最后得到两粒红澄澄的苹果,沙小弦抓起来捏在手里:“饱了。”

杨散吩咐开车前往中心医院,前座的秘书翻开记录,仔细禀报:“杨先生,下午三点有场奠基礼需要你参加,随后七点的晚会也在安排之内。”

杨散侧过身,仔细检查身边人安全带是否扣好,淡淡地说:“今天不去公司,等会把文件都拿到我那里去,叫高级主管过来开会。”

秘书一怔,干练的脸也露出丝微惊异:“请问还有什么变动吗?”

“沙宝,下午和我一起去观礼?”

“不去。”

杨散回过头,对准秘书吃惊的眼:“推掉。”语声果断,秘书抿唇:“好的。”

他继续温和地问:“晚上参加宴席?”

秘书的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紧张兮兮地盯着沙小弦的嘴。沙小弦看向前方,沉静地掀开嘴皮:“好。”

从医院做完理疗回来,街道上人流湍急,匆忙的脚步奔向都市各地。她静静地看着街边,瞳仁牢牢捕捉每一个红路灯的动静,兀自出神。

杨散发现了她的专注:“沙宝,你盯着路灯路标做什么?”

算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没有回答。

穿过中环街道,沙小弦突然打破沉默:“停车。”

车子尖利地煞在街尾。她推开车门,被杨散拉住了手腕:“去哪里?”他的语气透着慌张,深邃的眼睛难得隐隐抖颤,倾泻出一片墨黑的光。

“买玩具。”她大力挣脱,单手支撑,利落地翻过栏杆,闪身走进“博士行”。要了一个普通魔方和四联魔方,眼角撇过窗外赶过来的身影,又叮当一声,推开相连的木门,从后面隐蔽离开。

甩开了杨散,沙小弦大步走向后街。经过七年时光,北区地理规格没有发生多大变化,还是车行道连着蜿蜒伸出的侧巷,四通八达涌向深层次的远方。在一些特定的地盘里,会聚集各种失业、打混的流动人口,只要出得起价钱,这批流氓什么都敢做。

“找辆没牌照的车,听我吩咐冲出来堵住车行道,只要撑过了五分钟,给你十万。”

她直接走向角落里晒太阳的混混,趁绿毛脑袋抬头吃惊地看,掏出苹果朝天上一扔,然后利索地伸拳,将红扑扑的水果击得粉碎。

她看都不看,垂下汁水四流的手:“听明白了?”

年轻仔慢慢闭上O字型的嘴,点头:“明白——行有行规,不问雇主来历,要办成事。”

沙小弦回到玩具店,杨散还站在柜台前,身躯沉稳不动,眉目萧索一片。两位小店员指指点点他的背影,低声耳语,显得异常兴奋。

“好像是竞选频道的杨司长……”

“真人比出镜帅,电视里都是官方报道,把他说模式化了。”

“嘘!他一直站着不走,看起来很伤心啊!”

沙小弦穿过木门,从后面回到前厅,刚走近一点,杨散就抬起了浓密眼睫,好看的眼睛下抖散一片阴影:“你去哪里了?”

“上卫生间。”她甩甩手,不动声色地说。

杨散死拽住她的手腕,左手从口袋掏出一方斜格子手帕,低下头给她擦拭水滴。她用力挣脱,这次手掌却出奇地紧,卡住了她的瘦削不说,还带来了主人认真的声音:“沙宝,以后不要突然跑了。”

沙小弦看着他墨黑的眼珠,抿住嘴,冷漠地不说话,等了几秒后,她当先转头挣开:“我记得路。”

挑明

上午10时,回到杨散府宅,依依和白寒已经稳居大厅沙发等待他们的回归。

沙小弦嘴角和眉框还沾了青紫,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显眼。白寒迅速站起身,盯着她的容貌问:“怎么搞的,还痛不痛?”

沙小弦看了看泫然欲泣的依依,眉目岿然不动:“不要紧。”

白寒拉起她手腕,带些强力牵到依依身边,咧嘴笑:“你昨天跑了后,大小姐哭了一天,饭也不吃,把古董花瓶又砸了几个,今天听说你在这里,一早催着我带她来,又赶上你出门了,扭着身子在沙发里生闷气。”凑过薄而性感的唇,磕在冷美人耳边,低声,“哄哄,嗯?”

杨散走过来,坐在三人对面,眼光沉了沉。

沙小弦依言落座,没有推开白寒,后者乐得笑开了嘴,看到堂兄的眼神,他又连忙坐正了身子。

她拿出魔方,扭动几下打乱顺序:“依依,来试下。”

依依啪一声打掉她的手:“小孩子的东西。”

“锻炼大脑,训练注意力。”沙小弦垂下墨黑的眼睛,纤秀的长眼睫一动不动,“益智。”

白寒早忍不住大笑:“沙宝,你哄人的技巧真差劲。”

依依抬起红红的眼睛,像小白兔一样无辜:“死沙宝,你也欺负人!”哇地一声大哭,扑在木头人怀里,“你是不是嫌弃我弱智啊?”

沙小弦双手摊开,姿势僵硬地架在空中,任凭依依当胸哭泣。她的脸色如沉水,沙哑的嗓音却无比笃定:“依依,你要慢慢长大。”

从来没有听见沙宝表露过内心,这句话一落地,依依泪珠不断滚下,沙发里的两个男人吃惊地望着她。

“慢慢地明白道理,多爱护自己。”沙小弦左手垂在依依身侧,右手搁在沙发扶手上,气质仿若古代临政的王者,“不要轻易爱上任何人。”

她的薄唇冷冽清寒,黑眼珠沉笃不变,大大增强了话语里的真实感,所有人都惊奇地看着她,甚至是喜怒不行于色的杨散。

白寒艰难地发出声音:“沙宝,你到底怎么了?”

“我明天就走。”沙小弦起身上楼,留给后人一个不可企及的背影。

“哥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依依咬着唇,惊慌,“沙宝的眼珠里好像有一团火光,可是语气听起来很凉。”

杨散伸出干燥洁净的手指,盖住了眼睑,微微颤抖:“依依,你上楼去看看沙宝。”一截雪白的衣袖露了出来,也在微微地跳。

依依不解,还是拈裙走去。白寒掐灭了烟,磕了磕几座:“哥,沙宝那话什么意思?”

杨散拿下手,语声苦涩:“说给我们听的。”

“她想起了以前的事?”

“不一定,但是心态上说得很清楚了,她不愿意相信人,也不愿意再爱一次。”

白寒低头,交搭双掌,松软无力地看向地面:“看来阿澈的事把她伤得狠了,我们无条件对她好,到头来还是没让她上心。”他淡淡地吐出一口气,“我们比不上依依,依依都能得到她的欢心。”

杨散没有说话,紧皱的眉隐带压抑,除此之外,面容还是沉敛。

白寒又试探着说:“哥,你看得出来沙宝在想什么不?她呆在北区快两个月,哪儿都不去,也没看她打听什么,就是整天地不说话……”

“我们一直在她身边,她不方便。”杨散一针见血。

“不过还是希望她活得松些,不必去操心什么。”

“那就万事不经她手,把她保护起来。”杨散手指交握,磕在膝盖上,意态儒雅。白寒盯着他看了两眼,又摸出烟,划亮火柴:“哥和顾先生明明不是一类人,手段却差不多……”

“说我心黑?”

白寒大咧咧地弹开火柴梗,笑:“脑子转得快,做事不显目的,和你们打交道,过去好远才知道被算计了,我得多学学。”

杨散嘴角静然,长眉淡敛。

“那两条街已经收了。”白寒突然又说,“按顾先生要求来的。”

杨散面目还是寂静:“他走第一步,我来接第二步。月底我就会投资重建国美、盛记,吸引政府官员入股,招商部的徐老肯定也按捺不住要来找我,到时候再多拉拢下,他和凌府的矛盾会更激化。等到法国化工来华,天成的竞争报价差不多要开始了……”

正门走进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他站起身,结束了和白寒的会谈:“我先找主管开会,吩咐重建事宜。”

套房卧室内,白依依凑过脑袋,好奇地盯着沙小弦手里的魔方。只见沙小弦左手钉住红色一角,右手灵活回旋,三分钟后,六面齐整的颜色俨然归位。

“你怎么做到的?”孩子心性的依依很快忘记了一切,脸庞差不多要擦上前面秀挺的鼻子,“沙宝脑袋瓜好灵活嘛!”

“四联的比三联的难,电脑上有参考公式。”沙小弦沙沙地说。依依好奇地打开超薄电脑,没想到屏保密码把她给拦住了:“要密码啊,否则上不了网。”

沙小弦凌晨就试过这台机子,也被拦住过,听她说后,只沉静地望着她。依依深受鼓舞,说了句“我去问问”转身跑了。过了几分钟,她脸蛋红红地跑回来,嘻嘻笑:“杨先生说了,密码就是沙宝的名字。”

沙小弦垂下眼睫,藏住了扼腕神色。依依输入搜索页面,一张张带有轨迹公式的图片出现在屏幕。她看了一会,噘嘴叫:“看不懂啊!”

沙小弦等的就是这一句,很快走过来,占住了座椅:“我来。”她飞快地浏览一遍,拿起四联魔方,左右扭动,五分钟后成型,依依不断惊呼,捧着两个小玩具左右瞧,她又说:“你试试。”

蓝色微光倾泻出来,映亮了一对熠熠闪耀的眼睛。趁依依好奇时,沙小弦极快地点开北区交通布局图,两粒瞳仁像微缩镜头,从左到右缓缓拉伸,哪里有岔道,哪里有红绿灯,上面都烙得清清楚楚。

两分钟后,依依弯下腰查看魔方轨迹图片,沙小弦已经回复了页面,顺便清理了IE浏览。再后来,白寒上楼,果然找了个借口查阅网页,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沙小弦坐在一旁看电视,白寒询问依依“沙宝做了什么让你这高兴”,两人嘀嘀咕咕一会,白寒走过来坐在身边:“沙宝,为什么要走,呆在我们这里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你们小心地看住我。”

白寒摸摸鼻子,凑过嘴唇想蹭:“那是为了你好,你老爱跑出去打架,万一出了什么事,叫我们哪里去买后悔药?”

沙小弦用遥控器抵住白寒的脸,眼色如刀。白寒咧嘴笑了笑,两手撑在她身边,故意当前转了个半圈,落在沙发右侧。

终于暧昧地虚抱一回,还偷偷擦到淡红双唇,他得意洋洋:“沙宝,别走了,啊?”一个拳头飞过来,击向他扬眉偷笑的脸,他眼疾手快拉住,身子又蹭了过去:“我喜欢你,不准离开。”

他的语气虽然轻佻,眼里的光却是温柔一片,两颗琥珀色的玻璃珠子一眨不眨盯住那张淡唇,好像生怕一个“不”字把他打入万丈深渊。沙小弦对着他笃定的眼,依旧冷淡:“有人喜欢我,我就会离开那个地方。”

白寒叹口气,突然发蛮力把她压倒在沙发上,低喊:“沙小弦,你他妈的给点反应好不好?老子从没这么低声下气求一个女人,我看我他妈也是中了你的邪,非要你不可。”

沙小弦面色不变,右膝冷冷一磕,再次袭击他下身。白寒算是摸熟了门路,两脚避了避,嘴唇拼死拼活地亲了下去。依依的惊叫响起在套间:“啊啊!哥哥不准打架!”

“依依别看。”万忙之中,白寒还嘶声叮嘱。沙小弦躲避脸颊,那些烫热的吻只落在脖颈上,她伸出左臂抵挡男人的唇,右手狠狠掌击他后背。

依依的喊叫引来杨散,局势很快发生扭转。面色冷峻的主人看了眼沙发上纠缠的两个身影,大步走过去,伸手提住白寒休闲服后领,冷冷一带,将他一条线地甩了出去。

“谁能解释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散抿住唇,拉开了领带,眼色阴鸷。

一袭翩翩风度荡然无存。

白寒靠坐在对面的沙发脚,伸指抹抹嘴角,无所谓地笑:“我爱沙宝,我看见她就昏了头,哥,你把她让给我吧。”

杨散眼睛一寒,还没做出反应,身后的沙小弦像匹敏捷的豹子,弹了出去。她合身扑住白寒,左手拉紧他衣领,右拳快速扬起。白寒呵呵低笑,两掌抱住她的腰,脑袋一直躲在她胸口蹭。在依依的喊叫中,杨散忍无可忍,一把捞起沙小弦腰身,发力拖开了两个濒临失控的人。

他的左臂出奇地用力,箍得她的身子无法动弹:“你们都正常点!眼里还有我这个主人?胡闹得无法无天!”身躯笔挺,尤带沉稳风度,整个凛然不可侵犯的家长趋势。

白寒两肘衬上沙发面,呼呼地爬起后背,笑:“哥,你忍得住不亲近沙宝,我做不到,只要她能挨着我,怎么打不管你的事。”

杨散不理会他的挑衅,低头轻问:“沙宝,你还好吧?”唇清声浅,温柔的男人气息包满她周身,微微的胸膛鼓动触动她后背,沙小弦恍惚了一秒,然后捶击焊如生铁的左掌:“放手!我不是你们的私人物品。”

听到了表白还是没反应,杨散低沉地叹口气,放开了手臂。

可以想见她现在的冷漠和情商。

杨散交握双手,立在房子中央:“白寒,你带依依先回去,晚上宴席她还有场芭蕾义演。”

白寒笔直站立,看着沙小弦不说话,眼珠里的光怎么也遮不住。

“沙宝,和我一起回去好吗?”依依咬着指甲,怯生生地从旁边走过来,推了推木桩子。

杨散孤高气势不减,白寒冷淡对峙。沙小弦回头看了眼沉稳身躯,突然走到沙发里坐下:“我答应过杨先生,要做他的女伴。”

白寒牙齿冷冷碾过下唇,调头朝门外走,依依赶紧拽起包跟上,身后又传来杨散低沉而磁质的声音:“白寒,我会帮你问清楚。”

宴席

晚上八点,群星璀璨。房产业继剪彩之后,在新开发的度假村举行豪华夜宴。一条条灯龙蜿蜒肆虐,穷尽喧嚣盛张风骨,一时之间,下起人工湖滩,上至辉煌悬式楼,都包裹在灿烂灯火里。

异军突起的商业、政界双料新秀携带冰雕美人赴宴,震惊全场。

立体深邃的五官、冷澈见底的双瞳、完美比例的身材,沙小弦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前所未有的美丽。深紫晚礼服利落收腰,裁出上下黄金比例线条,再辅以胸托、前开后掩的V字领设计,她的身上找不出一丝缺陷。

自从杨散扶着她的腰走进大厅,全场所有人视线落在这一对帅男美女身上。很多嘉宾看出生性谨慎的杨先生寸步不离美人身侧,纷纷围聚过来,趁举杯寒暄时一探究竟。

沙小弦面目冷淡低敛,沉静地站在包围圈里,接受各界探寻目光。脚下三寸名款凉鞋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她的自由,如果不是杨散若有若无地环拥着她,最初的适应一小时几乎寸步难行。

下午在试衣间,杨府专聘的形体师频频劝说她盛装出场,首推这件名师裁剪的长款晚礼服,她却有所保留,看着一套裤装礼服不动。

最后,杨散走了进来,温声说道:“随沙宝。”

形体师指背缓缓滑下深紫面料,迟疑:“杨先生,这款晚礼服和你的衣服是配套的。”

杨散温和一笑:“不要紧,能请动沙宝出席已是我莫大荣耀。”

沙小弦看了看形体师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终沙哑着嗓音说:“我穿。”

临到试穿女鞋时,杨散蹲下身,英俊的脸上满是温柔:“沙宝,我能否继续保持这个荣幸?”接过旁人递来的纤秀凉鞋,托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