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领着阿池也走了上去。当看到我时,他眼中的惊诧更甚:“冷……冷夫人……”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他眼眶中立马溢出了浑浊的老泪,握着油灯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十……十年了……真的回来了……”

府中的陈设一切如昔,只是时光荏苒,再是陈新的东西,如今看在我眼里都似蒙上了一片旧尘。

福伯将府中的仆人都集中到了客厅,也就寥寥数人,皆是熟识的面孔。十年时光如刀剑,皆在他们脸上割处了深深痕迹。见到我们一行三人,都情难自抑地开始默默垂泪。

福伯佝偻着身躯慢慢上前,眼中的浊泪还在一个劲儿地朝外淌着。

“小少爷……自打十年前老爷去了之后,散去了一些人之后就剩下我们这些老人了。毕竟陪了老爷过了大半辈子,大家都舍不得,如今便守着老爷的这处庄子也好存些念想……”

看到他们这仗势,我心下虽有准备,但乍一听那消息,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抽痛了起来。以后便再也听不到殷老爷子那吵吵嚷嚷、中气十足的嗓门了。十年,对于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来说,能再活那么久,确实是件奢侈的事情。

战秀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语气极力克制着:“我师公他……他……走了……”

福伯面色悲痛道:“是啊……是十年前的秋灯会后一日去的……也不知是为了何事,他将将军夫人叫去了书房,夜谈了许久。夫人走后,我方进屋,见老爷似乎笑得很开心,一直唤着已故小姐的名字。谁知第二日老奴进屋想伺候老爷洗漱的,见他仍躺在榻上睡着,便也没打搅。谁知过了午时,老爷竟还未起身,老奴便又进屋去唤,便在那时发现老爷其实已经……”

话至此,福伯已经泣不成声。

“怎……怎会如此!?师公身体向来很好,怎会突然就……”

“丧事是将军和夫人操办的,他们二人未对此事说些什么,若是……若是少爷想知道缘由等过几日夫人回来您去问她吧。还有冷夫人,将军临走时特意交代了,若是您一同回来了,让我告知你,他有要事找你……”

“我?”

我颇纳闷。我与这战秀秀的老爹素无交集,他找我有什么要事?

祠堂内,两旁的白烛点得明晃晃的,白布翻飞,簌簌作响,一派肃穆。正中,那黑色的架台上一字排开放了好几十块排位。正中便是那殷老爷子的。

战秀秀在一旁跪着,头低低地垂着,却硬是隐忍着不哭出声,嘴里颤声道:“师公以前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哭的,我不能哭,师公会不高兴的……”

我默默地上了三炷香,又点了三根递给了一旁的阿池。

“去,给你殷爷爷上炷香吧,他以前这般欢喜你。”

他接过,鞠了三躬后,将香插/入了铜鼎中,却又突然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的牌匾,面色凝沉,两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嘴巴努了努,状似说了一句什么,我却没有听清。

我叹了一声,一个人悄然出了祠堂。

外头的天依旧是黑的,沉沉阴霾就这般罩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怎……还没有天亮。

……

阿池半夜未归小宅,第二日福伯告诉我。他与秀秀两人一直跪在祠堂中,没有离去。

福伯还告诉我。自打那殷老爷子故去之后,那战夫人其实一直住在殷府的,说是要等自家儿子回来。也就在前段时日,去了漠北的军营探望丈夫,如今已经派人过去传消息了,怕是不久就会回来了。

漠北是南梁与西野接壤的边疆,离这益州城不远,也就三四日的脚程。

三四日的脚程,战夫人一行人却在两日后出现在了我的小庄子中。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行威风凛凛的穿戴铠甲的士兵,那仗势,堪堪把我吓了一跳。

她疾步走上前,将我一把拉住,神情激动道:“阿月!真的是你!十年过去了,你竟一点都没变!”

妖类成形后,容貌便会一直保留在修成人身时的样子,不似凡人随着年岁越长,越显老态。反观她,较之十年前,好像变得有些丰腴了,眼角也不伤了几丝细纹。

我刚想出声回礼,她便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外头拉去:“先不说别的,有事问你,快随我走一趟!”

我踉踉跄跄地随在她身后。这战夫人虽容貌没多大变化,怎性子变急躁了。

我被她一路拽进了书房。刚推开门,便见着书案前立着一个人。虎背盘腰,感觉很魁梧。

“云哥!人带来了!”

话落,那人影转过身,我却一下子滞在了原地。

他……竟是他!

我在梁国王城见过数面的那个络腮胡将军!

战云,战秀秀,将军……

我一拍脑子,早该想到的不是,怪只怪我没想到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而且天下又不止他们姓战。

“你是……冷夫人?”

依旧是那大嗓门,一出声就把我吓得挺直了腰板:“是!”

那战夫人在竖起十指做着“嘘”的动作。

那战将军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道:“此次请冷夫人来只是有事询问,夫人无需紧张。”

我咽了口唾沫:“不……不紧张,不紧张……”

他从怀中掏了掏:“这物你是从何得来的?”

眼前金光一闪,我定睛一看,赫然是我之前不小心遗失的那枚团丝金凤簪!

“此簪乃是我大梁王室之物,不知怎会落到夫人手中。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夫人能如实告知。”

见我傻愣着,那战将军又问了一遍。

阿池他亲娘是那顺王妃,既是她亲手交到我手中的,我自是知道这簪子是王室之物。只是我纠结的是该不该把实情告诉这对夫妇。

思量了半晌,还是悠悠地开了口。

“这支凤簪是由一名女子连带着她刚降生的孩子一同交到我手中的。”

以前我尚在王城的时候,这战将军算是那梁国皇帝的亲近,倒也是个忠厚之人,告诉应当对阿池无害。

听完我的话,那战夫人掩着檀口惊呼了出声:“这般说来,阿池他……他非你亲生?”

我点了点头。

她面上更惊了:“那阿池他……他岂不就是……”随后转头看向桌上前的战将军:“云哥……我们该怎么办?”

那战将军沉吟了片刻,又问我道:“夫人,这交予你簪子的女子现在在何处,是生是死?”

我回道:“唔……不知。她将簪子和孩子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只喊着让我将孩子快些送去清华岛,我便听从了她的吩咐带着孩子一路走。谁知在福州城的时候孩子染了病,幸好遇上了一位老仙人帮阿池治好了病,他还叫我们到这益州城等候,说五年之后自有人来接孩子去清华岛。”

我将一路的事情大抵说了遍。战将军他一直沉默着,战夫人却开始用手帕抹起了眼泪。

“师傅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应当会很高兴吧……”

说到此,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老爷子好好的,怎会突然去了?”

她抽泣了两声道:“还记得十年前的秋灯会吗?那日你与那妖物打斗的时候,这支凤簪便掉在了地上,后来被我拾到,原是想要给你的,可是你走得急,我在后头叫你你也没听见。我原打算着十年后等你回来再交给你的,哪知有一日掏出来把玩的时候被师傅他老人家看到了,他便将我叫去书房询问这簪子的来处。我便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他听了便一直大笑不止,直呼老天有眼,还一直唤他已故女儿的名字……可谁知好端端的一个人,第二日的时候便就这么去了……云哥曾偷偷叫来了仵作验尸,说是年事已高,受了刺激,心脉承受不住所以就……阿月,后来我将簪子拿给云哥看,我方知这簪子乃是……”

“素清!”说到此处,那战将军突然出声喝了一声。

战夫人含泪道:“云哥,阿月既然把孩子养这般大,还视如己出,你难道还觉得她会害了他不成。再说,老仙人将她带上了清华岛,阿月她定不是个简单的人,而且,我信她!”

也就相识相处数月,她对我有这般慷慨陈词,令我好生感动。

见那战将军不答声,她又对我道:“阿月,你可知这支发簪乃是我朝陛下与先皇后的定情之物。先皇后便是我师傅的女儿,虽贵为了皇后却还是命薄,刚产下二皇子不久便去了。这支发簪陛下一直留着,在二皇子大婚那日,这支发簪便赐给了他的王妃。接下来的事情你应当都知晓了。二皇子死后,他那已怀有身孕的王妃却失踪了。据你所言,那给与你发簪的女子定是顺王妃,既然你说阿池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他便是……”

我将阿池的身世说出口我并不吃惊,我吃惊的便是那殷老爷子原是位国舅爷!这样一番推想,我方觉以前在王城内一直听别人提到的护国公便是这殷老爷子。而阿池竟是他嫡亲的曾外孙!

如今可好,老爷子已经故去,阿池回来了,他们祖孙俩阴阳相隔,叫我好生内疚。若是之前早早发现便好了,这该死的缺根筋啊!!

推开门,心里吐出了一口浊气,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影时,我吓得跳开了老远。

“阿……阿池?”

48

推开门,心里吐出一口浊气,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影时,我吓得跳开了老远……

“阿池!!!”

见他面色沉沉的,我心里直打鼓,不知方才的对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两人对视了许久,他才慢悠悠地道了一句:“我肚子饿了……”

我:……

不过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他这般的反映,应当是没听到吧,若不然我还真怕他承受不住。虽性子再沉稳,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那一日的谈话过后,我与战将军夫妇很默契地维持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于他们来说,或许装作不知便是保护阿池的最好办法,而我,只是不想让维系我们母子关系的那根线断开。等他功成身退再居沧海神君之位时,这凡尘的俗事自会忘记个精光,我虽说还是对他存着念想,只是这心坎已经容不得再添一道口子了,所以这样对于我和他都好……

秋灯会的后一日本是殷老爷的祭日。算算已经过去了几日,但想着阿池好歹是他老人家嫡亲的亲外孙,还是寻了个日子打算领着阿池去他坟上祭拜祭拜。

这战将军夫妇知晓内情,自是赞成。那战将军想着军务繁忙,也没时间给他老人家上过坟,如今正巧回来了便也打算一同去。一行五人,捡了给日子,带着一些香烛纸钱还有瓜果酒品就往殷家的祖坟去了。

那一日倒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殷家的祖坟之地造在一处荒山脚下。通过一座巨大的石牌门,沿着白色的石板道直走,便会见到靠山处散落着几十座坟包子。有大的亦有小的。

殷老爷的墓倒也好找,偏左处最大的一座便是。墓碑用汉白玉雕刻,连着坟包子也是用白色的石头堆砌而成。在此处,连着宜人的秋风也变得萧瑟了。

那战夫人将香烛果品张罗好,我便拉着阿池跪在了墓碑前。他倒也懂事,正正经经地给磕了三个响头,连额头都给磕红了。

我嘴上说这:“老爷子,这孩子以前承蒙你多照顾,如今我便带着他来看看你。十年了,你已经认不出他了吧,如今便好好看看……”心里却是另一番话语。

“老爷子,若不是战将军夫妇告知,我也不知阿池竟是你至亲的曾外孙。这造化当真是弄人,如今好不容易知晓了,你们祖孙二人却又阴阳相隔了……我现下总算明白你为何这般喜爱阿池了,他与你原是血脉至亲啊。不过也庆幸你们十年前曾经缝面,这也少了点遗憾,如今他又站在你面前了,便再好好看看他吧……”

风过处,吹起一地的香灰纸钱,大家都静默着,只余两道旁挂着白帆的常青树“沙沙”作响着。

天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暗沉,沉霭突罩,有些压抑得可怕。

冷不防又是一阵疾风出来,裹挟着漫天的尘埃沙石直接朝我们这里扑了过来。妖灵的直觉告诉我,周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寻常了。反观阿池与战秀秀,也都换做了一副戒备的样子。

惊雷乍响,直接将几座坟包子给炸成了土坑。眼前逐渐弥漫开一阵黑雾,越积越厚,浓重地化不开。黑雾里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有点像野狗啃食骨头的声音,听得让人牙根发酸,陡升一股寒意。

浓雾逐渐包围了开来,正好将我们一行人围在了中间。一旁的阿池与战秀秀分开而立,一人手执长剑,面目沉沉的,一人手举巨斧,脸上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dai!妖孽!快现身!看小爷我用这开天斧劈死你们!”

话落,眼前浓雾骤散,四方空地上凭空多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我扶额,难道又是阿池他那变态的伯父派来的?不过瞅着感觉又不像是。这些人浑身透着一股浓重的邪气,尤其是那一双双眸子,竟似沁了血般,红彤彤的,看得人瘆得慌。

那战秀秀见人一现身,立马化作一道白影掠去了前头,紧跟着阿池也飞了出去。

虽说他们现在学了点本事,但实战不多,这般贸然上去怕是要吃亏,于是我立马在周遭布了一层结界,对那战氏夫妇道:“这些东西来头古怪,怕不是人类,你们呆在这里切莫出来!他们,我会护着!”

说罢,直身朝阿池他们追去。

等我上前时,周围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那俩小身板穿梭在十几人中间倒也游刃有余。

看着他俩每人一剑一斧挑开数个黑衣人,我心底直满意:这须眉老道将这两孩子教养得果真不错。

我一手成爪,随手扯下了面前一个黑衣人的面巾,心一抖,当即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天啊!他的脸!也实在是忒……恶心了吧……

我都不知该不该用脸去形容它。皮肤黑紫,表层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许多疙瘩点子,比先前见到那蛤蟆精头上的癞子还要多。我最见不得那些细小的密密麻麻的物什,看得我浑身都在发麻。

也就发愣了一小会儿。再回神时,便见着战秀秀立在一群挺尸人中间,扛着巨斧仰头大笑着:“怎么,小爷我还没动真功夫你们这些丑八怪就趴下了!我还没活动开筋骨呢,快些起来再来几个回合呀!”

他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叫嚣着,可谁知,那些原本趴在地上挺尸的人还真都一个个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我耳旁似乎还听到真真骨节错位的声音。更骇人的是,我竟见着他们脸上那些密密麻麻凸起的小点开始蠕动了起来,蔓延拉长,似有数不尽地小虫在里面蠕动。

阿池飞身上前,长剑当即刺穿了一个独臂黑衣人的胸膛。长剑抽出,黑色粘稠的液体立马从伤口出涌了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血迹。在那血迹中竟蠕动着许多黑色的蛆虫,看得令人作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那人被一剑穿胸,却没有倒下,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形容诡异地看着阿池。他面上虽布满了黑色的疙瘩点子,可是我竟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好熟悉。这人,我似乎在哪处见过……

独臂……独臂……他莫不是!!

突然,那人血红的眸子红光大耀,整个人从地上弹飞了起来,直向阿池扑去。

我大骇,弹指一股劲气直接洞穿了他的左胸膛。劲气将他冲出了老远,那人重重地跌在了白石道上,黑血四溅。

也只是一会儿,他又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整张嘴一裂,朝着阿池“桀桀桀”地笑了起来,嘴里发着机械的声音……

“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桀桀桀……”

我看着他胸前的血洞,心下有些不可思议。

我明明一招洞穿了他的心脏,他怎还活着!不可能!这不能!

那变态的恭王爷怎会把他的这些下属变成这般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

大波的黑衣人直接向阿池的方向涌去,结界那头传出战秀秀他娘的惊叫:“云哥!”

回头,便见着战将军赤手空拳与一些黑衣人颤抖在了一起。

我扶额,原本只要护两个,现在要护住三个人。于是一个纵身飞跃,顺带捞上了阿池和战秀秀,将他二人送去了结界,落地的时候将那战将军也一脚踹了进去。

“别出来听到没!老娘要发功了!要是中枪了别怪我!”

话落回身。潜行修行了十年,还不知效果,如今正好试试……

气行一周,周身灵气暴涨。双手平平向前一推,黄色的光圈如海潮般向前掀去。一时之间陈霭蔽天,巨石崩裂,两道的常青树直接被连根拔起卷上了半空。

尘埃渐散,一切回归了平静。看了看周遭的狼藉,对自己造成的这般杀伤力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也有点愧疚,好好来给人上个坟,结果把人家的祖坟给毁了。不知这殷老爷在九泉下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晚间来找我。

想到此处,寒气上身,不由地抖了抖身子。

只是,更让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被我双掌击溃的黑衣人竟又一个个拖着残破的身躯站了起来!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腿,更有甚的是有的断成了两截,上半身竟还在朝前蠕动着。

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跟个不死人似的!

原本还想出招。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清悦的笑声,由远及近,空灵悠扬,竟出奇得好听。

我定睛细瞧,但见着前方一片淡雾中一人踏风而来。水墨清染的纱衣上下翻飞,黑发舞动,一张漂亮得出尘的面孔……

他不正是秋灯会当晚在路口送我荷花宫灯的那个翩翩公子吗!?

人已飞近,直直地降在我的面前,见过错愕的当会儿,他一张脸直接贴了过来,鼻尖都碰上我的了。

他温柔道:“你这样是杀不了他们的。”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我已经从实践中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我心里一慌,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和神君一样有杀伤力笑容的存在。

身后又传来那战夫人的惊呼:“阿池,别出去!”

话音刚落,我与那人中间便多出了一个人,赫然就是阿池。

他手执长剑,目光如炬,一脸戒备地看着来人,不知为何,我竟还能隐隐察觉出一丝杀气。嗯……确实是杀气!

那人望着我又是一笑:“我去帮你杀了他们可好?放心,定不会让他们很痛苦的,我会很温柔的……”

说罢,人影抖转,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一个黑衣人面门前。一手成爪直接罩上了人家的天灵盖,然后“咔嗒”一声……

那无头尸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过。伤口处数以万计的蛆虫朝外蠕动着,刚接触到地面便化为了虚无……

那人手中拎着人头向我们这边举了举,嘴角含笑道:“看清楚了没有,要将他们的头给拧下来,这样他们就死了。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痛,我这人可温柔了,向来不喜欢暴力……”

下意识的,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感觉,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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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感觉……好痛……

耳旁只听得阿池一声冷哼,便化作一道白影朝前头掠去。

剑走之处,寒光大闪。我见着阿池周旋在一群不死人中间,一剑一个,砍人头就好像平日里砍瓜切菜似的。

那翩翩公子随手拧下一个人头,饶有兴味地看着阿池说了一句:“哟~~你这小娃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

阿池不作理会,手中的长剑继续舞得寒光四射,气势恢宏。招惹得不远处的战秀秀“嗷嗷”叫着。

“娘亲!你别拉着我!我也要去爆他们的头!爆他们的头!”

……

硝烟散去,天骤然放晴。地上那些被爆了头的尸体在那些黑色的蛆虫离体消失后,开始慢慢萎缩变形,最后化成了一滩发着腐臭味的黑血。

我眼见着前头阿池的身形晃了晃,连忙跑了过去:“阿池!怎么了?可是伤着了?”

他脸上慢慢渗出一层黑气,牙关紧咬,硬是挤出了两个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