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去清远,那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爹爹说,本来应该他先来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磕头的。”纪晓棠就笑道。

纪晓棠的话说的穆洪和沈氏心里都十分熨帖,就算是本来还有一丝对纪二老爷的不满,这个时候也被纪晓棠给哄的烟消云散了。

纪三老爷就朝纪晓棠眨了眨眼睛,偷偷竖起拇指,赞纪晓棠。

众人说了一会话,祁佑年就到了,沈氏忙就吩咐摆上酒席来,众人尽欢方散。

掌灯时分,纪三老爷已经去了客院安歇,纪晓棠还留在沈氏的上房里,跟沈氏和穆洪说话。虽然纪晓棠回到清远之后,与穆家保持了书信的往来,但是还有许多事情,是不好在书信中说的。

“什么,竟有人害长生?”穆洪听到纪晓棠说牡丹下毒害长生一节,就焦躁的听不下去了,一面就说要带家伙往清远去,不管指使牡丹害长生的究竟是谁,就将他一刀两断。

沈氏也听的脸上变色,却稳当许多,就嗔住了穆洪。

“先听晓棠好好说完,这大半夜你一惊一乍的,成什么。”

穆洪只好坐回到榻上,就催纪晓棠快说。

纪晓棠就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包括她的判断,都跟沈氏和穆洪说了,只是涉及到纪老太太的部分,纪晓棠说的避重就轻,免得沈氏和穆洪对纪老太太不满,双方关系再紧张起来。

等将纪晓棠的话都听完了,穆洪倒是不像刚才那样焦躁了。

“确定是江庆善那厮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要我做什么?”穆洪就问纪晓棠,“晓棠,你年纪还小,许多东西你没见过,也不用去听见看见。这种事,你爹爹他一个读书的人,他考虑的多。交给我,谁也不用惊动,就帮你们斩草除根。”

“江庆善是肯定不能放过的,只是我怀疑在他的背后,另有其人。江庆善好对付,可他背后这个人,我们现在只能抓到个影子,是极难对付的。”

除掉江庆善容易,但要同时抓住他背后的人,这就难了。

这才是纪晓棠迟迟不肯对江庆善动手的真正原因。

“那就这样放着他不管?这不行。”穆洪就道,“我去安排安排,就算不要了他的命,也剥下他一层皮来。”

“外祖父稍安勿躁。”纪晓棠就拦住穆洪,“如今事态有变,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化,倒不用早早就脏了自己的手。”

“什么变化?”穆洪就问。

“过一阵子,外祖父自然就知道了。”纪晓棠道。

“晓棠,你哪里都好,就这一点,是随了你爹了。”穆洪就有些不满地道。

“你怎么跟孙女说话呢?”沈氏立刻冲着穆洪嗔道,她嫌穆洪说话太莽撞、直白,说说孙女还算了,他这是将纪二老爷也一起说上了。与其说是对孙女不满,根子上还是对姑爷的不满。

穆洪就打了个哈哈,就想着要跟纪晓棠说些什么,把话给圆回来。

纪晓棠却只是一笑,就将话题岔开。

“我也同意晓棠说的,江庆善说什么都是外人,只要想对付他,就不难。我担心另外一件事。”这次是沈氏开口,“老夫人兄弟那一家,只怕你爹爹处理起来,相当的棘手。”

说到顾老舅一家,穆洪的眉心就皱起一个疙瘩来。

“那老小子忒不是个东西!”穆洪握拳,“当年你祖母跟我闹起来,有一半就是那老小子从中间撺掇的。现在他还要害我外孙,我跟那老小子势不两立!”

穆洪和纪老太太之间的恩怨,这件事以前纪晓棠想问却不好问,但是现在纪老太太松口准许两家来往,纪晓棠也就没有了避讳。

而且,听穆洪说,这里面还有顾老舅的事,她就更要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宿怨

“只怕你爹娘也不肯跟你说这个,罢了,还是我告诉你吧。”沈氏想了想,就说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你外祖父性子太急躁了…”

沈氏就从头上拿下一只银簪子来挑了挑烛芯。火苗跳跃了一下,映得人影晃动。等火苗安稳狭隘,烛光就更明亮了一些。

纪晓棠静静地听着沈氏叙说往事。

穆家就纪二太太这一个闺女,在家的时候宠的如眼珠子一般,嫁去了清远,来往虽有些不便,但是两下却经常互通消息。

穆洪还怕纪二太太在纪家受了委屈不说,对他们报喜不报忧,因此另外又托了人,替他传递纪二太太的消息。

“你爹娘的亲事,都是你祖父做主,你祖母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说我们穆家是粗鲁武夫,你娘又过分娇惯,并不适合做纪家的儿媳妇。只是你祖父坚持,你爹爹又喜欢你娘,不愿意退亲。你祖母没法子,只能点头让你娘进门。”沈氏告诉纪晓棠。

而这些,不过是纪老太太说出来的原因。

其实纪晓棠知道,纪老太太之所以不赞同这门亲事,还有说不出口的原因。

那个时候,顾老舅已经败了家,正搬来清远投靠在纪家门下。然而当时的穆家,穆洪已经是副千户,按照品级来算,是从五品的官职。穆洪性子豪爽,交游广泛。人们说到这门亲事,都说纪家终于算是对上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这句话里面就颇有些内容。

纪家当时能够拿出来跟穆家拿出来比较的,也就是纪老太太的娘家,还有纪大老爷已经定亲却尚未过门的媳妇娘家。

顾家与周家,都是小门小户。不仅是白身,就是家资也不过是小康。

纪老太太本来就有些心病,听到人们这样说,心里就越发的不自在。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定亲之后,又过了好几年才成亲,这其中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缘故(事关纪大老爷,沈氏就不肯在纪晓棠面前细说)。但主要还是纪老太太从中作梗。

纪大老爷定亲悔婚。后来娶进门的媳妇更不如纪老太太的意,纪老太太就越发想给纪二老爷挑个她中意的媳妇。

只是,纪老太爷坚持。纪二老爷又喜欢纪二太太,坚决不肯退亲,最终,纪二太太才进了纪家的门。

纪二太太进了门。就开始了被纪老太太挑剔和折腾的生活。好在纪老太爷能压服得住纪老太太,纪二老爷也替纪二太太周旋。纪二太太自己本身又爽朗心宽,日子还能过得去。

后来纪二太太怀了身孕,纪老太爷带着纪二老爷进京赶考,家中只留下纪老太太当家。纪二太太的日子才真正难过起来。

“你娘不肯告诉我们,还是你外祖父的朋友在清远打听的消息,实在忍不过。告诉了我们…”

纪二太太怀着身孕,纪老太太却每天让纪二太太去她身边立规矩。动不动就给纪二太太脸色看。

“你爹娘成亲之前,我也见过你祖母一面。当时是觉得她有些左性,却并不是个心地恶的人。谁知道,她会想出那些法子来对付你娘,你娘当时还怀着你姐姐…”

沈氏不肯详细说,只略挑了两个例子,说纪老太太如何磋磨孕中的纪二太太。沈氏虽说的简略,但是纪晓棠却听得后背发冷,心中却燃了一把火。

不过,在沈氏和穆洪面前,纪晓棠保持了平静,只是一双眸子越发黝黑看不见底。

沈氏却敏感地觉察到了纪晓棠的情绪,她握住纪晓棠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事情都过去了,你娘也从来没在你跟前抱怨过是不是?你也别放在心上,毕竟她是你嫡亲的祖母。日子还要过,晓棠,你还小,不过你记住外祖母的话,要往前看。”

纪晓棠就点头,为了让沈氏放心。

“后来我们才知道,你祖母也是受了别人的撺掇。”

“是谁撺掇的她?”纪晓棠这样问着,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还能有谁,不就是顾家那老小子和他那个尖牙的妖婆娘!”穆洪就道,语气中怨气未消。

“平时,你爹爹护着你娘,你祖父也不让你祖母磋磨你娘。在你祖母心里,就是人人都向着你娘。你娘又怀了身孕,她就受了她兄弟的撺掇,怕你娘母凭子贵,她做婆婆的以后在家里越发的没了地位,就想着趁你祖父和你爹爹都不在家,要降服了你娘。”

顾老舅和江氏这样做,虽然是为了讨好纪老太太,同时也有他们的私心。

这一点不用沈氏细说,纪晓棠平时都已经看在眼睛里了。

“到后来,你娘月份渐大,可人却越发消瘦,还曾经几次在给你祖母立规矩的时候晕倒。你祖母不仅不肯请郎中来,还斥责你娘耍心机,说是要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来拿捏她做婆婆的。”

纪晓棠暗暗点头,这种事情纪老太太是做得出来的。倒也并不一定是她真的存心要害死纪二太太,只是性子上的刚愎自用所致。

“你娘本来身子很好,但是受这样磋磨,吃不好睡不好,心情又抑郁,因此,你姐姐是早产。”

而穆洪和纪老太太冲突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纪二太太早产,在屋子里害疼。纪老太太算着日子觉得还早,就根本不信,只当纪二太太是想出这个招数来跟她打对台,就不肯给纪二太太请产婆,还要纪二太太继续到她身边立规矩。

纪二太太疼了一天一夜,她觉得她这是熬不过去了,终于肯打发人给穆洪和沈氏捎了信儿。

当时纪二太太的想法,甚至不是让穆洪和沈氏来救她一命,而是她在临死之前,想要再见穆洪和沈氏一面。

穆洪和沈氏就从送信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两人当即就坐不住。匆匆收拾了,就往清远县赶。

当时穆家英在外办差,穆洪就带了沈氏和穆家豪。沈氏骑不得马,只能坐马车。穆洪担心女儿等不得,就让穆家豪看护沈氏的马车,他先带着几个亲兵小校,快马飞奔清远县城。

之后。就是穆洪如何不经过通报就闯进纪府的大门。见到纪二太太几乎濒死的模样,穆洪如何痛彻心扉、火冒三丈,就去找纪老太太理论。

在纪老太太的门口。穆洪就遇到了顾老舅。

穆洪认得顾老舅,当时根本不跟顾老舅答话,就对顾老舅饱以老拳。

顾老舅被打,就往纪老太太的屋子里躲。穆洪打人。也没注意在什么地方(即便是他注意了,估计也不会在乎)。就打进了纪老太太的屋子里。

纪老太太当时和江氏在一起,她如何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几乎晕了过去。

顾老舅挨了打,嘴上并不老实。就在纪老太太的屋子里喊打死了人之类的话。

外面的人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况,又听到了纪老太太的尖叫声,以讹传讹。就说是穆洪打了纪老太太。

那么,穆洪是否真的打了纪老太太呢?

“当时真打她几下就好了。她后来只怕就老实了。”穆洪气呼呼地道。

“你并没打她,后来还闹成那个样子,终究是咱们女儿吃了亏。你若真打了她,那才真没法子收拾了。”沈氏就嗔着穆洪道。

穆洪气哼哼地,倒是并不跟沈氏拌嘴。

沈氏对纪晓棠没有任何隐瞒,也并不为穆洪掩饰。

穆洪就在纪老太太面前暴打了顾老舅,江氏扑上来阻拦,也挨了穆洪的拳脚。至于纪老太太…

穆洪揪住了纪老太太的头发,拳头举的高高的,却终归并没有落下去。

但是,等沈氏带着穆家豪赶到纪府的时候,事情已经是无法收拾了。

顾老舅被打的成了一个猪头,江氏也鼻青脸肿,府中上下都说穆洪闯进纪老太太屋子里,不仅打了顾老舅和江氏,还打了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寻死觅活。

然而,穆洪和沈氏却都顾不上这些。

“你娘早产,加上难产…”

穆洪和沈氏立刻就打发人请了稳婆和郎中来,说的是请,但是当时的情形,穆洪几乎都要疯了。他让认识路的下人带路,打发了兵丁,连夜将城中几乎所有的郎中和稳婆都抓到了纪府。

穆洪当时还说,如果纪二太太有什么三长两短,当时纪府上下所有人,连同那些个郎中和稳婆,就得给纪二太太偿命。

“都是你外祖父这个性子,他当时也是急疯了。”沈氏就道,语气依旧温温柔柔的。

穆洪就扭开脸去,只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

多亏穆洪和沈氏到的并不算太迟,纪二太太的身体底子也好,再加上众郎中稳婆共同努力,纪二太太终于生下了纪晓芸。

虽然纪二太太流了许多的血,纪晓芸也跟只小猫崽似的,但毕竟母女都保住了性命。

“当时你姐姐生下来,只有你外祖父的巴掌大,半天都哭不出声,小脸憋的紫紫的…”

纪二太太当时已经力竭,却强撑着,还亲自为纪晓芸吸出了口中的杂物,纪晓芸这才发出了她人生中第一声哭泣。

“就是哭起来,也跟没满月的小猫崽似的,当时我们还都怕她活不过满月。”

救下了纪二太太和纪晓芸,穆洪和沈氏就在纪二太太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后来穆洪有差事必须离开,沈氏却继续留了下来,一直住到纪晓芸满月。纪晓芸能够活过满月,纪二太太之后还能再怀上纪晓棠,多亏的是沈氏每天几乎衣不解带地精心照顾。

这一个月,纪二太太和纪晓芸的身子都安稳了,沈氏却足足瘦了一圈,当时带的所有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

“外祖母…”纪晓棠将头靠进沈氏的怀里。

沈氏就搂了纪晓棠,轻轻地摩挲着纪晓棠的发顶。

说到这段往事,她的眼睛也早就湿润了。

而穆洪和沈氏在纪家这段时间,纪府内壁垒分明。一边是纪老太太与顾老舅、江氏,一边就是纪二太太这里。纪老太太根本不管纪二太太这边的事,纪二太太这边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穆洪和沈氏自己拿银子安排人去采买了来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纪老太爷和纪二老爷从京城中回来。

纪老太太以及纪府上下的人都说穆洪打了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在纪老太爷和纪二老爷跟前寻死觅活,跟穆洪不共戴天,而且还要休了纪二太太。她势必不能跟打了她的男子的女儿再做婆媳了。

不论纪老太太做的再过分,这件事情坐实了,穆洪和纪老太爷就有些难相见。

穆洪的意思,就是干脆带了纪二太太和纪晓芸回府城,跟纪二老爷和离。若说和离,女人是带不走孩子的。但是在穆洪这却没关系,他真要带走纪晓芸,就是纪老太爷也拦不住他。

但是,纪二老爷苦求,纪二太太舍不得纪二老爷。

纪老太爷见了穆洪。

“…是难得一见的君子。”穆洪就说纪老太爷,“见了我,还和从前一样,只给我赔礼,说都是他的错。”

若是纪老太爷态度差一些,或者略有些责备穆洪的意思,在穆洪就好办了。可偏偏纪老太爷是如此,穆洪反而没了脾气。

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各退了一步。

穆洪和沈氏从纪家离开,纪二太太留了下来。

纪老太爷的话说的很清楚,纪穆两家依旧是好亲家。然而却谁也不能无视纪老太太的执拗。

穆家几乎断了与纪家的来往,是跟纪老太太达成的默契,是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夫妻和乐的代价。

后来纪老太太抢了纪晓芸过去养,穆洪知道消息,要去清远给纪二太太做主,可纪二太太不让。

“她不想见我,难道我愿意见她吗?”穆洪嘟囔着。

如果说穆洪是纪老太太的噩梦,那么纪老太太就是让穆洪最头疼,也最厌恨的女人。

“过去啦,都过去啦。”沈氏就轻轻地摆了摆手,似乎是这一下就将过往的阴影都拂开去了,“这么多年,孙儿们都大了,咱们也上了年岁。等咱们往清远去,你记得可要斯文些,给她陪个礼吧。”

“我只看我孙儿和闺女,谁会去见她!”穆洪撇嘴。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秋

听完沈氏叙说往事,纪晓棠很多的疑惑就都找到了答案。比如说纪老太太与纪二太太之间的心结,比如说为什么顾老舅一家暗地里都不希望看到纪二太太好等。

而单就穆洪和纪老太太这件事来说,纪晓棠心里事站在穆洪这一边的。她并不觉得穆洪做的有什么错,穆洪只是性子鲁直,采用的方式简单粗暴了些。

如果没有穆洪,那纪二太太和纪晓芸只怕都性命不保,也不会有后来的她了。

“我将这些都说给你听,不是希望你记恨你祖母,或是向着你外祖父。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性子应该随你娘,你娘就心宽。”沈氏对纪晓棠道。

如果纪二太太不心宽,而是记仇,纪家如今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幅情形。

纪二太太从来不肯对纪晓棠说起这件事,也正是这个缘故。纪二太太唯一介意的,是纪老太太离间她和纪晓芸之间的母女之情,然而却并没有教导好纪晓芸。

“我爹爹常说对不住我娘。”纪晓棠就道。

“算他还有良心。”穆洪听见了,就道。

沈氏立刻就瞪了穆洪一眼。

“现在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都往前看。晓棠,你祖母喜欢什么,我们要上门,也该早些预备起来…”

这一晚,纪晓棠一直在沈氏的屋子里待到将近三更,才回到耳房歇下了。

因为纪三老爷的乡试就在中秋前后,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这个中秋节,是必定要在府城过的。

穆洪一家上下都十分高兴。沈氏带着张氏早早地就张罗了起来。

纪三老爷要备考,纪晓棠就要跟着沈氏帮忙,沈氏却不用她。

“上次来府城,你也没有好好玩玩。如今要过中秋节,府城里比平常都要热闹,你和小杰正好四处好好逛逛。”沈氏打量着纪晓棠,一边轻轻叹气。自言自语。“姑娘家的好日子总共也没多少。以后总是要出门子的。到时候只怕再也没法子无忧无虑地玩耍了。”

沈氏自然不会让纪晓棠和穆万杰单独出门,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父子三个就被安排轮流来照顾这姐弟两个。

当然,还有一个祁佑年。

只是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总是有脱不开身的差事。到最后,陪纪晓棠最多的,反而是祁佑年。

都是一样的当差,大家也不明白。为什么祁佑年总是能够在纪晓棠打算出门的时候有空闲。不过,大家早就将祁佑年当做了自家的一份子。也并没人提出任何疑问来。

这一天,纪晓棠就跟沈氏领了采买点心的差事,就等着祁佑年来。

祁佑年如期而至。

因为今天要带纪晓棠和穆万杰去逛街,祁佑年穿的是便服。

“阿佑。今天又要劳烦你了。”沈氏待祁佑年十分亲切。

“并没什么劳烦的,我来了任安许久,这也才得了机会好好四处看看。”祁佑年就道。“还多亏了小杰,小小年纪。竟是什么地方都知道。”

穆万杰就在旁边,也早打扮的齐齐整整,就等着出门了。听见祁佑年夸他,小家伙就笑的见牙不见眼。

“那是,阿佑叔叔,你以后要往哪里去,你就找我,我带你去准没错。”

众人就都笑。

纪晓棠已经收拾妥帖了,就和祁佑年带着穆万杰跟沈氏告辞从穆府中出来。

“晓棠,今天去哪里?”祁佑年将穆万杰驮在肩上,就问纪晓棠。

纪晓棠就将锦儿手中的单子拿过来又看了看。

“…今天咱们就随便逛逛,等回来之前,往桂芳斋去拿了定好的月饼就行了。”纪晓棠告诉祁佑年。

这样说着,纪晓棠是将今天去哪里的决定权交给了祁佑年。

“晓棠姐姐,阿佑叔叔,咱们去估衣巷。”穆万杰就忙说道。

祁佑年想了想,桂芳斋就在估衣巷的后身,这样也正好顺路。而且,上一次逛估衣巷出了马五那件事,整个估衣巷,纪晓棠只看了不到一半。

“晓棠,估衣巷的话…”祁佑年就问纪晓棠,他怕纪晓棠因为上次的事,对估衣巷有忌讳。

“那就去估衣巷好了。”纪晓棠就点了头。

估衣巷本就是任安最繁华的地方,逢年过节就越发的热闹。

纪晓棠带着穆万杰坐马车,锦儿众丫头媳妇后面坐马车跟随,祁佑年则带了几个亲兵和穆府的家丁或是马上、或是步行,围随护卫马车而行。

很快,就到了估衣巷。

祁佑年依旧将穆万杰驮在肩膀上,就和纪晓棠一起往巷子里走来。

进了巷子口,纪晓棠就闻见了淡淡的桂花香。她不由得循着花香看了过去,原来旁边一家铺子门口有人摆了桂花在卖,鲜桂花、干桂花,还有糖桂花样样齐全。

“怎么,晓棠要买?”祁佑年就问。

纪晓棠见那些桂花都干净可爱,而且香气比平常的桂花要清一些,就点了头。

祁佑年就陪着纪晓棠走到桂花摊前。

纪晓棠就挑了些鲜桂花,又挑了几件干桂花的香囊,她刚要叫锦儿过来付钱收东西,祁佑年已经指使身边的亲兵把钱给付了。

纪晓棠挑的东西,祁佑年也顺手接了过去。

锦儿在纪晓棠身边服侍多年,也是手脚快的,但比起祁佑年和他的亲兵,就慢了一些。当然,锦儿也没想到这两样差事还会有人跟她抢。

锦儿就看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一笑,也没理会。

桂花的摊子后面,还有卖桂花酒酿圆子的,甜甜香香还带着淡淡的酒气。纪晓棠只是看了一眼,祁佑年就瞧见了。

祁佑年就打发了身边的亲兵去买三碗桂花酒酿圆子,说是一会送到桂花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