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让我们就去跟你纪叔叔和婶子提亲?”谢夫人当然知道谢怀瑾的意思,却还是故意问道。

谢怀瑾就点头,一面从眼帘底下看谢知县。

谢夫人这里什么都好说,只要他好好央求央求,就没有不答应他的。谢怀瑾唯一担心的,是他的父亲谢知县。

谢知县手里端着茶盅,默然不语。

“娘…”谢怀瑾忙央求地看向谢夫人。

在这件事上,谢夫人和谢怀瑾的心思是一样的,娘两个都恨不得早早地将纪晓棠娶进门来。

谢夫人故意咳嗽了两声,谢知县果然就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谢夫人。

“老爷,你看怎么样?两个孩子虽然年纪还不算大,早些将亲事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怀瑾从此也能安了心,更加好好读书。”谢夫人柔声对谢知县道。

“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就想要娶你晓棠妹子!你去参加乡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现在还提出来。你自己可羞不羞!”谢知县沉声道。

谢怀瑾就垂下了头。

谢夫人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就挑了眉。

“怀瑾自己心里已经不好受,你怎么还这般说他!本来他这次去,就是去历练的。他纪叔叔也是这般说的。怀瑾并不是不肯上进,你要督促他,也不是这般督促法。好好的孩子,被你这样数落,只怕从此都没了心气儿了!”

谢夫人是爽朗的性子,且这些年跟谢知县夫妻两个举案齐眉,谢知县对谢夫人可以说是又爱又敬,所以今天这种情形,谢夫人就敢这般数落谢知县。

谢知县被夫人数落了,不怒反笑。

“你又笑什么?”谢夫人又挑眉。

“我方才不过是…咳咳。夫人说的都对,是为夫的不是了。”谢知县笑着跟谢夫人赔礼。

谢夫人觉得谢知县今天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就问向纪府求亲这件事,谢知县有什么想法。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谢知县微微笑了笑,“晓棠那孩子,是无般不好。我也想早点为怀瑾定下这门亲事,只是担心怀瑾没出息,糟蹋了晓棠那孩子。”

“爹,我肯定会努力读书上进。不会辜负了爹娘的期望,不会辜负了晓棠。”谢怀瑾就从谢知县的话中听出希望来,忙就起身道。

“你在这个上头倒是机灵。”谢知县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淡淡地说道。

谢怀瑾就又被说的有些讪讪的。然而脸上依旧难掩喜色。

“方才跟文敏兄说话,我见他并没有嫌弃怀瑾只是个秀才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去提亲吧。”谢知县又在儿子身上看了两眼,这才转回头来,对谢夫人说道。

谢夫人和谢怀瑾都欢喜了起来。

“那咱们就挑个好日子去提亲!”谢夫人就道。

“好好准备,切不可怠慢了。”谢知县点头。

将一应准备的事情交代给了谢夫人去料理。谢知县就从谢夫人的屋子里出来,径直到前面的书房坐了。

“文敏兄啊,我们就要做儿女亲家了,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谢知县坐在椅子上,思量了良久,嘴角露出笑意来,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纪家三兄弟,本来家业自然应该是纪大老爷承继的。但是因为种种缘故,纪大老爷几乎事实上脱出了纪家,到后来纪老太爷最为倚重的,竟是纪二老爷。

如无意外,纪家这诺大的家业,最后也是纪二老爷来继承。

而纪晓棠历来是纪二老爷的掌上明珠。纪二老爷几乎是将纪晓棠当做儿子养大的。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在纪晓棠之后,十几年都再未生育,谢知县甚至暗暗地想过,纪二老爷会不会让纪晓棠作为继承人。

这样的事,在当今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但以谢知县对纪二老爷的了解,纪二老爷是做的出来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的。

即便表面上纪二老爷不会招赘,但是纪家重要的东西,纪二老爷一定会传给纪晓棠。

可是,纪二老爷有了儿子,事情应该就不一样了。但是据他的观察,却并非如此。长生要长大,还要十几年的工夫。而纪二老爷对纪晓棠的宠爱和看重,却丝毫没有因为长生的降生而减弱。

恰恰相反,纪晓棠在纪家在纪二老爷心头的重量,似乎还增加了。

长生还太小,根本不知道性情如何。就算是他长大了,会长成什么样也很难说。

而且,谁能保证长生就会长大。

秋风渐凉,但还不到真正冷的时候,一年四季,纪晓棠最喜欢这个时节。

每天早上,她都会早早的起来,伴随着东升的旭日,到如意园中散步。这个时候,下人们还没有完成园子里的打算,满地都是金黄到火红的落叶。

纪晓棠喜欢感受这个时候的凉。还有踩着落叶的感觉。

有的时候,纪晓棠还会将长生带出来,让长生穿了厚厚鞋子的脚也往落叶上踩一踩。长生这个时候还完全不会走,但每次也都玩的十分高兴。跟着纪晓棠咯咯笑个不停。

长生大了些,在屋子里就呆不住,总喜欢到外面玩。纪二太太总说都是纪晓棠的错,是纪晓棠带长生出去的多了,将小长生给带野了。

纪晓棠只是笑。纪二太太当然也不是真的责备纪晓棠。

这天歇过晌,纪晓棠见天气好,就又带了长生出来,在如意园中玩了半晌,又往藏书阁中坐了一会,才回到纪二太太的屋子里。

纪二太太坐在榻上,手里拿着针线,神情却在发呆。

“娘,怎么了?”纪晓棠悄悄走上去,就让长生拿小手去摸纪二太太的脸。

“回来了!”纪二太太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就将长生接住抱在了怀里。

长生在外面玩高兴了,在纪二太太怀中也不老实,一窜一窜的,很是欢实。

“别看这小胳膊小腿的,长生正经挺有劲儿。”纪二太太就笑道。

长生是越长越结实,样子也越发的可爱。

纪二太太逗了一会长生,眼神就往纪晓棠身上瞟。

纪晓棠立刻就知道,纪二太太有心事。

“娘,出了什么事,还不能告诉我吗?”纪晓棠就在纪二太太身边坐了。

“你谢伯伯和伯娘要来提亲了。”纪二太太终究还是告诉了纪晓棠。

纪晓棠一下子就沉默了。她想起了前世。虽然那个时候两家也早就她和谢怀瑾的亲事有了默契,但是谢家却至始至终,并没有真正上门提亲。

谢家这样做,是有充分的缘故的。因为谢怀瑾没能考中举人。谢家传达过来的意思,是要等谢怀瑾下次参加乡试,考中了举人,再风风光光地上门提亲。

然而,她和谢怀瑾都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在所谓的下一次乡试之前,谢怀瑾就死了。而纪家也破落下来。

这一回,谢怀瑾乡试依旧落榜,但是谢家却要上门提亲。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

纪晓棠非常想知道。

“是你谢伯伯亲口跟你爹爹透露的意思,说这两天就是好日子,要上门来。”纪晓棠不说话,纪二太太已经自己径自地说了下去。

纪二太太只是将消息告诉给纪晓棠,根本就没有问纪晓棠的意见,在纪二太太看来,这根本就是不需要问的。

纪晓棠也没说什么,就跟纪二太太告辞,从屋子里出来,往如意园中坐了。

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只是还没等纪晓棠开始沉下心来思考,纪二老爷就来了。

“晓棠,你跟我到藏书阁中说话。”

纪晓棠跟着纪二老爷到了藏书阁,纪二老爷将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才跟纪晓棠说话。

“谢家要来提亲的事情,你娘跟你说了吧。”纪二老爷开口就道。

“是的。”纪晓棠点头。

“嗯。”纪二老爷点点头,看向纪晓棠。

纪晓棠此刻正微微垂头,纪二老爷从书案后面,只能看见纪晓棠的发顶。纪二老爷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答应你谢伯伯之前,我也有些犹豫。但是仔细想想,我还是点了头。”纪二老爷语气和缓,“你谢伯伯是做了几件可疑的事情,不过最后证明,他心里还是向着我们的。”

以江庆善求买官的事情来说,虽然纪二老爷疑心谢知县先向江庆善透露了消息,但是后来他保举谢贵等人,谢知县都是一口应承,一应文书等事也办的极为利落。

至于其他的疑点,也都仅仅是疑点。

毕竟,谢知县不可能每件事情、每句话都尽如纪家人的意。

纪二老爷考虑谢知县的为人,以及两人这些年的相交,决定还是信任谢知县。

“在家里,你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可是这女子嫁了人,很多事情往往身不由己。你和怀瑾自幼一起长大,这个情分最为难的。你谢家伯娘也是真正喜欢、心疼你…”

纪二老爷同意谢家上门提亲,主要看的还是谢怀瑾本人,以及谢夫人这位纪晓棠的未来婆婆。

纪二老爷从自己的婚姻生活中得出的经验,女人在婆家生活的如意与否,与她的婆婆休戚相关。而且,谢夫人在谢家的后宅,是能做的了丈夫的主的。

综上所述,纪二老爷认为,纪晓棠嫁进谢家,幸福生活很有保障。

至于谢知县,纪二老爷对他虽然仍旧有些疑虑,但却并不打算跟纪晓棠说。纪晓棠以后嫁入谢家,后宅的事情他不大能够插上手,但是谢知县方面,他能做的事情却很多。

这又是吸取了他自己婚姻生活的经验所得出的真知灼见。

纪二老爷为女儿考虑的很周详,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而这桩亲事,也就算是很完满了。

纪晓棠默默听着纪二老爷给她做的种种打算,嘴角不由得慢慢翘了起来。说实话,纪二老爷这个时候有些絮叨,与他平时的为人,以及他的年纪都不相符,然而纪晓棠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怪异,只觉得很暖心。

纪二老爷说完了谢家的婚事,见纪晓棠虽没说话,脸上却带着笑,心里就松快了许多。

“晓棠,这里有几封信,你看一看。”纪二老爷说着话,就取出几封信来递给纪晓棠。

几封信都已经开封,是纪二老爷看过的,日期也都在这几天刚刚收到的,其中一封,还是纪大老爷处写来的。

纪晓棠也没多问,就将几封信都很快地看完了。

“阿佑…是威武侯府的小侯爷?”纪晓棠轻轻地放下信,抬眼看着纪二老爷问道。

纪二老爷关注着纪晓棠的表情变化,缓缓地点了头。

“这些信你都看了,祁千户,就是威武侯府的祁佑年,这是不会错的了。”

“爹爹是因为那张弓起的疑心,才写信去向大伯父和几位叔叔、伯伯询问的,是不是?”纪晓棠问。

“是。”纪二老爷并不否认。

“我应该想到的,同名同姓,又是那样的人物。可我竟没往这上头想…”纪晓棠微微垂下眼帘,就是对面的纪二老爷也看不清她此刻的眼神。

第一百八十六章 端倪

而纪晓棠的语气,却依旧是镇定且平淡的。

“这并不怪你,一叶障目。”纪二老爷就道,“而且,就是我,也万万料不到这位小侯爷会在任安军中。”

大秦疆域辽阔,任安只是一个小地方,并没有祁佑年这样的人的用武之地。威武侯府的小侯爷就算是要历练,也该是去北疆,或者南面倭寇猖獗的地方。

小侯爷来任安肯定不是为了偏安一隅。那么任安府有什么是值得小侯爷来驻守的?!

“阿佑才是威武侯府的小侯爷,那么先前的那位自称姓韩的贵人,又是哪一位?”纪晓棠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对于这位韩姓贵人的身份,纪二老爷也尚未判断清楚。

父女两人又谈了一会,纪晓棠就离开了藏书阁。

纪二老爷看着纪晓棠的背影,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只是让纪晓棠明白祁佑年的身份,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有些事情,还是要纪晓棠自己拿定了主意。

纪晓棠离开了藏书阁,在如意园中略做徘徊,就往倚霞居中来找程嬷嬷。

程嬷嬷见纪晓棠来了,就忙让座,又有小丫头端了茶果送上来。

纪晓棠这几个月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纪晓芸并没有耐心跟着程嬷嬷学什么。所以程嬷嬷这个教养嬷嬷,如今倒是不管教导纪家的两位姑娘,而是主要帮着纪二太太料理家事。

除了帮着纪二太太料理家事之外,程嬷嬷并不管其他的事。然而程嬷嬷在纪家的地位,却是无人可以企及的。当初请了她来纪家,就与别人不同,这次在牡丹谋害长生的事情中。程嬷嬷可以说是立了大功,纪二太太真是恨不得将程嬷嬷给供起来。

程嬷嬷如今的待遇,就是比起京城那些高门大户中的供奉嬷嬷们,也是丝毫不差。

纪二太太专门安排了丫头媳妇服侍程嬷嬷,程嬷嬷在倚霞居中几乎自成一国,日子过的相当舒适、自在。

纪晓棠和程嬷嬷先是闲聊了几句家常。程嬷嬷是有心的人,就看出纪晓棠找她并非是闲谈。然而她也并不主动询问。只等纪晓棠先开口。

程嬷嬷稳当。纪晓棠也不见着急,聊了一会,才聊到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当时还有一位贵客在谢伯伯府中。嬷嬷想来也是见过的。”纪晓棠抿了一口香茶,缓缓地问道。

程嬷嬷略做沉吟,就点了头。

“晓棠这样问起,我想起来了。似乎是迎面碰见过一回。”程嬷嬷语气也淡淡的。

纪晓棠暗暗点了点头,程嬷嬷没有直截了当的否认。就说明她已经有了取舍,既然这样,也就没有必要再拐弯抹角。

“嬷嬷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谁?”纪晓棠问程嬷嬷。

“我虽在京中多年。可都是在深宫之中,陪伴的又是贵太妃娘娘,京中的贵人。我认识的实在有限。”程嬷嬷说的字斟句酌,“当时在县衙。只是劈面瞧见了一眼,认的并不真切。…看着确是面善,只是那位贵人似乎并不愿意与我相认,我也不好多看。”

“多谢嬷嬷。”纪晓棠立刻说道。

“谢我什么,”程嬷嬷笑了笑,“晓棠问我那位贵人是谁,我又没能帮的了晓棠。晓棠不怨我,就很好了。”

纪晓棠微微一笑,随即起身告辞出来。

“爹爹,那位韩姓贵人是谁,我已经知道了。这次绝不会错。”纪晓棠找到纪二老爷,告诉纪二老爷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纪二老爷就问,纪晓棠刚离开了没多久,怎么就解决了这个难题。

“是程嬷嬷告诉我的。”纪晓棠就道。

“哦?”

纪晓棠就附在纪二老爷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原来是他!”纪二老爷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说他姓韩了。”

“爹爹,这样的两个人,一个来任安暗访,一个就驻在任安。难道,任安有宝?”纪晓棠问纪二老爷。

“世事无常,天心难测。”纪二老爷站起身,背对纪晓棠,幽幽地说道。

转天,纪晓棠正在纪二太太的屋中,帮着纪二太太挑选尺头,又是时候要做过冬的衣裳了。

“这块大红的,正好够给你和你姐姐一人做一件长身褙子,可以过年的时候穿。”纪二太太挑出一个花样精巧的尺头来,在纪晓棠的身上比量。

正说着话,就有小丫头兴冲冲进来禀报。

纪府门外来了客人。

“是府城的祁千户祁大人上门来拜会二老爷,说是亲家老太爷老太太捎了不少东西来。”

听说祁佑年来了,纪晓棠不由得吃惊地抬起头。

“祁大人现在在哪?”纪二太太很是高兴,就忙问道。

“祁大人正在前面书房,跟二老爷和三老爷说话。”小丫头忙就回禀道。

纪二太太忙就吩咐下去,要厨房准备上等的席面,又让管事媳妇安排往前面书房送新出炉的精致点心和各样新鲜的果子。

“怎地他舅舅们这次都没来?”纪二太太又说道。

来传话的小丫头倒是很精灵,就告诉纪二太太,据说祁佑年这次来清远是有公事,至于穆洪父子三个,应该也是有另外的公事,所以没有一起来。

纪二太太点了点头,就想着要打发人去前边说,他要见见祁佑年。

还没等纪二太太吩咐下去,外面就又有人来禀报,说是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带着祁佑年到后院来了。

祁佑年既然替穆家捎带东西过来,同时必定也会捎带些话,那自然是要跟纪二太太见上一见的。

纪晓棠知道祁佑年马上就到,她想了想,就找了个借口,从纪二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心中微微有些烦闷,纪晓棠信步就走进如意园,在荷花池边的凉亭里坐了。

荷花早就开过了,如今池中只余残荷。池水清澈,可以看见各色锦鲤在水中嬉戏。

纪晓棠就拿了个馒头,一点点地撕碎了,逗着池中的锦鲤的玩耍。

“晓棠,让我好找,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一会的工夫,纪三老爷就来了,他远远地看见纪晓棠,就笑着招呼道。

纪晓棠没抬头。

纪三老爷走近了,就微微一愣。

“晓棠,阿佑来了,正在你娘屋子里,怎么你不知道?”纪三老爷问纪晓棠。

“哦。”纪晓棠就哦了一声,看着有些懒懒的。

纪三老爷越发奇怪,纪晓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尤其是在听到了祁佑年到来的消息之后。

“晓棠,怎么了?”纪三老爷就问。

纪晓棠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看了纪三老爷一眼。

“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怎么身子不舒服吗?”纪三老爷关切地问。

纪晓棠摇摇头,说自己很好。

“阿佑来了,还问起你。你不去见一见?”纪三老爷就试探着问,“阿佑很想见你。”

方才纪三老爷陪着祁佑年到了纪二太太的屋子里,祁佑年跟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说话,然而一双眼睛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纪三老爷颇知道祁佑年的心事,当然知道他找的是谁,就假装不知道,只在心里头偷笑。

后来,祁佑年竟开口问起纪晓棠来。

纪三老爷不由得有些佩服祁佑年的厚脸皮,同时对祁佑年起了一点同情兼赞赏的心思,就自动出来找纪晓棠。

祁佑年想见纪晓棠,纪晓棠也应该是想见祁佑年的。

“他来清远做什么呢?”纪晓棠似乎没听见纪三老爷的话,只是问道。

“他是带了一队人马来公干的,就住在县衙,说是要住上两三天。一到清远,在衙门那边打了招呼,就往咱们家来了。…就是捎东西,打发人送来也就是了,这么风尘仆仆地过来,也是他的一片心。”

纪三老爷意有所指,他相信纪晓棠也明白。

纪晓棠是明白的,但是心里头却矛盾极了。

纪三老爷说了半天,纪晓棠只是在凉亭中坐着不动,是不打算去见祁佑年的样子。纪三老爷暗自着急,又拿自己的侄女没法子,干脆起身走了。

纪晓棠继续撕碎了馒头逗池中的锦鲤,似乎玩的非常开心。

纪三老爷走了一会,竟又回来,这一次,他的身边还带了一个人。

“…如今这园中又是另外一派风光了,哈哈。”纪三老爷笑着给祁佑年指点园中的景致,然后似乎突然看见了纪晓棠,“哎呦,那不是晓棠,我说她去哪里玩了,原来在这。”

这么说着话,纪三老爷就带祁佑年走了过来。

纪晓棠只得起身,与祁佑年相互见礼。

“晓棠。”祁佑年笑着招呼,眼神中除了喜悦,还带了一丝遮掩的小心,他在偷偷打量纪晓棠。

“祁大人。”纪晓棠笑着道。

祁佑年的眼睛迅速地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