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不要这样说。我和爹爹只是恨自己力量微薄,不能为大家做的更多。”纪晓棠说道。

“这里的事,还请大家多多维持。”纪二老爷则是嘱咐沈老、张明和王丁。

沈瑶也跟着来送纪晓棠,她身后还拖着她的两个弟弟。

“你带你弟弟到我家来找我。”纪晓棠上马车之前,看见沈瑶眼巴巴的表情,就说了一句。

沈瑶立刻羞的红了脸,一双眼睛却更加热切地看着纪晓棠。

从灾民处回来,纪晓棠心中感触良多,脸上就带出来了。纪二老爷在一边瞧见,就趁机教导了纪晓棠几句。

“你虽自幼聪慧,熟读诗书,我也并不禁着你去了解外面的事。只是,若没有今天,你也并不能真正懂得,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爹爹说的是。”纪晓棠点头。

“民生多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晓棠,你们姊妹生在锦绣堆中,比这天下大多数人都要幸运的多,更应该以仁为念,不要忘记同一片天下,还有千千万万受苦的人。若能出手襄助,切不可坐视不理。”纪二老爷又教导纪晓棠。

纪二老爷是心怀天下的,这件事纪晓棠在随着他在任上,看他如何勤政,如何爱民,就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纪二老爷最常对纪晓棠说的话就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样的纪二老爷,本应该尽力寻求起复,去造福一方百姓的。然而,自从出了纪老太爷的孝期,纪家接连发生的事情,纪二老爷从来没提过这件事,还渐渐地露出要终老田园的意思来。

有些事在纪二老爷心中,即便亲近信任如纪晓棠,他也不肯说出口。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爹爹的意思,我都明白。”纪晓棠慢慢地说道。

纪二老爷的身子微微一震,眼神先是惊讶随即便是了然和释然。

“这就好,这就好。”

纪二老爷要在书房处理些来往书信等事务,就让纪晓棠回后院去见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

纪晓棠就将在灾民处的所见所闻,都将给了纪老太太、纪二太太和纪晓芸听。这几个人,素来都是软心肠,听着听着眼圈就都红了。

“罢了,罢了,可怜见儿的,我的吃穿用度俭省些,多帮一帮他们吧。”纪老太太就道。

纪二太太和纪晓芸也都是这般说。

纪晓棠和纪二太太的吃穿用度上是已经裁了的,只是没动纪老太太和纪晓芸的。纪晓棠因此也就漫应下了。

转天,沈瑶就来到了纪家大门首。

是沈老亲自送了沈瑶来。

第二二九章 丫头

沈老不仅送了沈瑶来,还将沈瑶的大弟沈琦也送了来。沈琦今年八岁,已经跟着沈老启蒙。

“…已经会背诵《三字经》、《百家姓》,开始学《千字文》了。”沈老告诉纪二老爷和纪晓棠。

原来沈家的孩子启蒙早,而且即便是在逃难途中,衣食不济,沈老也没有放松孙子的课业。纪晓棠听着有趣,当即就让沈琦背诵了一段《三字经》,沈琦果然背诵入流。

“瑶儿虽然是个女孩子,也是早就启蒙过,比她弟弟多学了一部《千字文》”沈老又道。

纪晓棠当时离开灾民的棚户区时,曾经说过让沈瑶带弟弟们来纪府找她。她的意思,是让姐弟到自家来玩,沈家姐弟虽然寒微,但是都长的干净讨喜,且很有家教,纪晓棠认为,不论是纪老太太,还是纪二太太,都会喜欢这几个孩子。

然而沈老将沈瑶和沈琦送来,却不是送来玩的。沈老要将沈瑶和沈琦送给纪家。

“瑶儿就给纪姑娘做个服侍的小丫头,至于琦儿,任由二老爷安排他吧。”沈老对纪二老爷和纪晓棠说道。

“这可使不得。”纪二老爷忙就摇头。

纪晓棠也觉得这样并不好。

“老朽并不是卖儿卖女,而是一片感激、敬慕之情,情愿将两个孙儿送来。这两个孩子自己也是愿意的。”沈老忙就说道。

昨天纪晓棠离开之后,沈瑶还在棚户区的外面张望了很久,直到纪家的马车走的没影了,沈瑶还站在那里不肯回去。后来虽然回去了,却张口闭口都说的是纪晓棠。

而沈琦虽然年纪更小些,一家子逃难的经历,以及在清远的所见所闻,都让他将纪家当做恩人,几乎奉若神明。

将两个孙儿送来纪家,是沈老的主意。儿子媳妇们也点了头,沈瑶和沈琦自己也愿意。

纪二老爷推辞了半天,沈老都执意要将两个孩子留下。纪二老爷想了想,就点了头。同意留下两个孩子,意思是要将沈家这两个孩子当做亲戚的孩子抚养在家里。

沈老听了,不仅没有丝毫的欢喜,反而急了。

“这万万不可。”沈老忙就道,“二老爷这样。我老朽成了什么人了,如此投机取巧,让二老爷白抚养我这两个孙儿!老朽虽是落难,一家子生死都在一处。实在是感念二老爷和纪姑娘的恩德,才送他们来服侍。”

这样又争执了半天,双方都不肯让步。纪晓棠在旁边看着这样不是办法,只好出面说话。

“爹爹,要不然就听沈老的吧。”纪晓棠就道,一面暗暗告诉纪二老爷,先按照沈老的意思。将沈家姐弟收下,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到时候年景也好了,再将两人放出也是一样的。

纪二老爷听纪晓棠这样说,立刻就欢喜起来。

“我一时急了,就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多亏你提醒了我。”纪二老爷低声对纪晓棠道,这才转过身对沈老点了头。

沈老很高兴,就让沈瑶和沈琦上前来磕头。

“这些事,我和爹爹都不懂。”纪晓棠笑着道。一面就让人将程嬷嬷找了来,将事情简单地跟程嬷嬷说了。

“嬷嬷替我处置吧。”纪晓棠对程嬷嬷道。

程嬷嬷如今帮着纪晓棠管家,在纪家说话算数,且与纪晓棠极有默契。她听了纪晓棠所说。又看看沈家这一老两小,就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程嬷嬷就让小厮去找了账房上的一个书写过来,写沈瑶和沈琦两个人的身契。

听说要写身契,纪二老爷就想要说话。不过开口之前他先看了看纪晓棠,纪晓棠微微一笑。纪二老爷最终就没有开口。沈老也若不经意地往纪晓棠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变。

很快,沈瑶和沈琦的身契就写好了,拿过去给沈老画了押。程嬷嬷看过之后,就交给纪晓棠。纪晓棠在身契上扫了一眼,见写的是死契,就暗暗点了点头。

纪家买人服侍,从来都是死契。

纪晓棠看过了身契,就让人递还给沈老。身契本该收在买主这里,却让沈老自己拿着,这表明纪家的态度,身契不过是个形式。

沈老两手略有些抖,却不肯将身契收下。

“…大恩大德,这身契放在纪姑娘这里也是一样。”

最后,还是程嬷嬷代纪晓棠将身契收下了。

“瑶儿从此就跟着我,在我屋子里服侍吧。琦儿就先跟着我爹爹,该学的课业也不要落下,有什么不懂得的,可以来问我,或是问我爹爹。等长生再大些,就让琦儿跟着长生做个书童。”纪晓棠跟纪二老爷商量了,就笑着说道。

在纪晓棠屋子里服侍,虽说名头上是个丫头,但是吃穿用度等,就是外面一般小官富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比不上的。至于跟着纪二老爷,以后给长生做书童,不仅课业不会落下,还能跟纪二老爷请教学问,这更是许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沈老感激的正要说话,纪二老爷就笑着抬手止住了他。

“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等这两个孩子大了,自然就放出他们。女孩子聘嫁,晓棠自有添妆贴补她。男孩子科举也是无碍的。”

这样的安排,其实还是替沈家抚养两个孩子,而且纪二老爷话中的意思,分明还要教导沈琦成才。

沈老的眼睛就湿了,不由分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给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磕头。沈瑶和沈琦两个的卖身银子,沈老说什么都不肯收。

纪晓棠也不勉强,就说这银子先攒下,以后等放沈瑶和沈琦出去的时候,给他们两个做私房钱。纪二老爷又让人额外拿了些米面尺头,给沈老过年。这些东西,沈老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沈老临走前,还将沈瑶和沈琦叫到跟前,絮絮地嘱咐两个孩子,在纪家要听话,勤快,听主人的吩咐等。

等纪二老爷打发沈老走了,纪晓棠就带着沈瑶和沈琦往后院来见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

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已经听纪晓棠讲过沈家的事,又见沈瑶和沈琦两个孩子长的好,且温顺有礼,就都十分喜欢,还让人赏了两个孩子东西。

随后,纪晓棠叫了纪二老爷身边一个小厮将沈琦带走安置,这才带着沈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沈瑶长的讨喜,且嘴巴甜,昨天在棚户区的时候,就跟着绣儿、锦儿几个喊姐姐了,如今见她来,锦儿和绣儿几个也很高兴。

绣儿就将沈瑶带下去洗漱,然后换了一套半新的小丫头衣裙,重新带过来见纪晓棠。

这样收拾了一番的沈瑶,越发清秀可爱。

“这衣裳是…”

“回禀姑娘,这是婢子从前穿过的,只穿了几次,过了一回水,找出来,正好沈瑶妹妹穿。”绣儿忙就笑着回道。

“婢子那也有从前的衣裳,沈瑶妹子应该也能穿。”锦儿在旁见了,也笑着说道。

纪晓棠就点了点头,沈瑶在她屋子里,不能穿以前的衣裳了,然而现做衣裳又来不及,先穿锦儿、绣儿几个的倒也合适。

“一会就叫了针线上的人来给你量尺寸,好给你添新衣。”纪晓棠打量着沈瑶道。

“姑娘,我、不、婢子不要新衣,姐姐们的衣裳就够婢子穿的了。”沈瑶忙道,“姐姐们的衣裳,可比我见的那些小姐、奶奶们的好呢。”

屋子里的丫头们就都被她给逗笑了。

纪晓棠也笑了。

“你在我这里,就随着你锦儿姐姐和绣儿姐姐她们,从此就叫瑶儿吧。先让你做个三等的小丫头,跟着学规矩,月银和四季衣裳都按着定例来,不懂的,就问你姐姐们。”

瑶儿喜出望外,忙行礼道谢,一面却将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赏赐的东西捧上来。

“这是老太太和太太赏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就是。”纪晓棠就道。

“哦。”瑶儿还犹犹豫豫的。

“你若怕自己留不住,交给你绣儿姐姐替你收着吧。”纪晓棠就道。跟随纪晓棠服侍的小丫头们,很多都将自己值钱些的东西给绣儿保管,十分稳妥。

“嗯。”瑶儿看看绣儿,高兴地应了。

纪家多了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和一个书童,不过是纪家每天家务事中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起码,在当时是这样的。

纪晓棠让瑶儿在屋子里服侍,嘱咐了大丫头照看她,也就放在一边,她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料理。

“爹爹,运粮的队伍现在应该出了任安府了吧?”这天,纪晓棠跟纪二老爷在藏书阁中说话。

纪二老爷在心里算了算,就点头。

“应该就是这两天。”

除夕前的这几天,正是各处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纪晓棠的心就提了起来,那件事情这两天就要见分晓了。

那件事,不仅关系一方百姓的安危,也关系着纪家一门的生死。

腊月二十九凌晨,清远县内许多百姓是被马蹄声惊醒的,随即就听到了噩耗。

押运粮草的车辆被劫!

第二三零章 悲喜

这跑回来报信的,是县衙负责押送粮草的一个衙役。粮草被劫固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很多人心中更加关注另外一件事。

就是那些运送粮草的人。

只有一个衙役跑回来了,那么多运送粮草的人呢?

“匪徒人多势众,且十分凶残…”谢知县坐在纪二老爷的书房中,沉痛地说道。据跑回来的衙役所说的情况,其余的人,是再也回不来了。

纪家这次派出不少庄子上的庄户去运送粮草,另外还派了李师傅和全师傅带着几个护院护送。

“李师傅和全师傅也…”纪二老爷有些不愿意相信。

“只怕凶多吉少,”提到李师傅和谢师傅这两位武师,谢知县倒是也没将话都说死。“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是有备而来。”运粮的队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运送粮草过去的,并不仅仅是纪家一家。还有县中许多人家出的是人丁劳役。

“…实在无颜向父老乡亲们交代。”谢知县满脸的苦涩。

纪二老爷叹气,完全没有心情说话来安慰谢知县。

然而谢知县要说的话,还是要说下去的。

“本也无颜来见纪兄,只是朝廷有命,这也是以往的惯例。”粮草没有运到目的地就丢了,那么这批粮草还是要按数目补上。

清远县这些人家,包括纪家在内,还需要限期筹集足了粮草,再组织人夫往北边运送。

“国难当头…若不是按照朝廷律令,小弟不能私离任地,小弟恨不得亲自走上这一趟,押运粮草过去…”谢知县侃侃而谈。

两人在书房说话,清远许多百姓就得到了消息,因为谢知县在纪府,这些人就都聚集到了纪家的门前,很多人竟是披麻戴孝。就在纪家门口大哭,要他们的亲人。

纪晓棠在后院听了小丫头的禀报,不由得暗暗皱眉。她一面吩咐不许人去惊动了纪老太太,一面就跟纪二太太商量了几句。

纪二太太就抱了长生往纪老太太处去。纪晓棠则带着人往前院书房来。

纪晓棠到书房的时候,正听见谢知县在说国难当头的话,要纪二老爷务必想法子,尽快将粮食筹够了数目。

“这次就多派些人丁押运粮草。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自己的人丁不够。好在还有许多灾民在这里,其中许多青壮,足可以当得这件事。”谢知县说道。

县衙并没有权力派灾民的差事,然而以纪家在灾民中的声望,只要纪二老爷肯开口,灾民中的青壮自然就肯卖命。

原来谢知县这次来,不仅是要纪家再次筹集粮草,还要纪二老爷出面,征集灾民中的青壮去运粮。

“谢伯伯,”纪晓棠进了书房。先向谢知县福了一福,“先不说现在能否筹集够粮草,就算有了粮草,这次被劫的事情不查清楚,贸贸然又押运粮草过去,难道就不怕又白白地将大家的性命和保命的粮食送给了匪徒?”

谢知县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然而纪晓棠的话中不知道哪一句刺痛了他,竟然让他微微变色。不过,几乎是转瞬之间,谢知县的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不过是别人的错觉。

“晓棠,不可这般说。”谢知县是一派慈爱长辈的模样,极有耐心地向纪晓棠解释,“事情发生在任安和大同交界处。自然有卫所的官军负责。如今边关吃紧,我们所要负责的,就是尽快筹集了粮草送过去。”

“等着粮草筹集足了送过去,官军们自然也将匪徒的事情解决干净了。”

谢知县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无法反驳。

纪晓棠微微垂头。

“谢伯伯,我们家派出去那许多人。一个都没回来。听说回来了一个衙役,谢伯伯,能不能将人叫来,我们也想问他几句话。…不只是我们,外面还有许多清远的百姓,都等着谢伯伯,他们也要个交代呢。”

纪晓棠这样说,纪二老爷就轻轻点头,一面看着谢知县,等他回答。

谢知县就很为难。

“他也受了伤,且飞驰回来报信。”虽然是这样,但是纪家和清远众百姓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还要纪兄助我。”谢知县想了想,竟然站起身,郑重地向纪二老爷行礼。“子谦虽忝居一县父母,然而无论根基还是声望却远远不及纪兄。纪兄明白,这事本不是我的错,只是要安抚百姓,完成朝廷交代的差事,还的纪兄出面帮我…”

“这人命关天,且如今县内,怕是再没有余粮了,就是我肯,也是无能为力啊。”纪二老爷忙也起身说道。

“纪兄,你我为大秦子民,如今大秦有难,就是咱们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要,也得上报皇恩,下报黎民…”谢知县慷慨陈词。

纪晓棠在一边听着,暗暗心惊。她了解纪二老爷,谢知县这些话,都正说在了纪二老爷的心上。纪家前世的悲剧固然有许多其他的原因,但也与纪二老爷的理想主义和一腔热血有关。

若是放在以前,谢知县这样说,纪二老爷一定也会为难,但是为难之后,大概是会答应下来的。

只不过,许多事情已经悄悄地改变了,纪二老爷并没有完全抛弃他的一腔热血和理想主义,但是他也已经不是那个会仅凭这些去行事的人了。

“子谦兄…”纪二老爷很激动,就握住了谢知县的手,也说了许多慷慨的话。

然而谢知县的脸色却并不见好。

纪二老爷话说的慷慨,但是实际的事情却是一件也没答应,偏谢知县还挑不出他的错来。

纪晓棠在一边,却完全放下心来。

谢知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说动纪二老爷。

“纪兄,事有轻重缓急…,纪兄将给城内灾民的粮食先挪出来,筹备边军的粮草…”边军缺粮的事情要紧,至于涌来清远的灾民,在清远过不下去。他们自然会投奔别处。

然而,谢知县的这种想法,却是纪二老爷无法苟同的。

“纪兄,你…”谢知县就想说纪二老爷是妇人之仁。然而他也只是想了想,最终并没有说出口。两个人虽然态度还都很和煦,但其实气氛已经有些僵持了。

纪二老爷与谢知县相识多年,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几乎无话不谈。这还是第一次,两人意见相左,无法调和。

不论是纪二老爷,还是谢知县都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各自都警觉了起来,因此虽然还都不肯让步,但是说话的语气都越发的温和。

“谢伯伯,事出突然,差事再急,也要给我爹爹些时间缓和。谢伯伯不如先去安抚外面的百姓,再来找我爹爹商量。岂不是更好。”纪晓棠也看出气氛不对来,就说道。

“这样极好。”纪二老爷先就点了头。

谢知县却似乎还有话要说。

就在这个时候,就见外面有小厮急匆匆跑进来。

“二老爷,三姑娘,祁、祁大人来了!”这小厮平时在前面服侍纪二老爷,很是机灵稳妥,也见多了人和事,这个时候却明显的失态了。

纪二老爷就很吃惊,而谢知县显然比他更为吃惊。

“祁千户?祁大人来了,为了什么事?”谢知县脱口问道。

听说祁佑年来了。纪晓棠的心中也是一动。

“祁大人来了?快请进来。”纪二老爷吃惊过后,忙就说道。

很快,就有小厮领了祁佑年进来。

看到祁佑年的样子,纪晓棠就明白了小厮失态的原因。

祁佑年一身戎装。满面风霜,战袍上似乎还有未干的血迹。这幅样子,分明是刚刚经过血战厮杀。祁佑年的样子肃杀吓人,但面上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温和儒雅,不染一丝血气。

“祁大人这是从何而来。可是出了什么事?”纪二老爷和谢知县就都问道。

纪晓棠虽没说话,然而一双眼睛也关切地落在祁佑年的身上,一面忙就让人换热茶上来。

“两位大人请恕佑年甲胄在身,不便行礼。”祁佑年的品级还在谢知县之上,而纪二老爷如今赋闲在家,身上并无官职,然而祁佑年跟两个人说话,还是极为恭敬有礼。

“佑年是从鹰跳峡而来,为追捕劫了粮草的贼寇。”

鹰跳峡,正是任安府与太原府交界处的一处天险,纪晓棠记得这个地名,前世清远往边关运送的粮草,就是在鹰跳峡被劫走的。

“什么?”谢知县脸色大变,吃惊地出声。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都落在了谢知县的脸上。

谢知县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并且飞快地做出了解释。他是一县的父母官,正在为粮草被劫的事情焦头烂额,听到祁佑年说追捕劫了粮草的贼寇,他自然无法不动容。

因为,这正是他目前最为关注,且与他切身相关的事情。

“阿佑,你先坐下,喝杯热茶。”纪晓棠就道,一面接了小丫头托盘上的茶,用手试了试茶碗的温度,才递给祁佑年。

祁佑年就接了茶,仰脖子一口喝尽,随后将茶碗还给了纪晓棠,轻轻地道了声谢。纪家待客用的都是精致的小茶盅和香茶,可端给祁佑年的却是大碗的茶汤,既可解渴,又可充饥。

“有运送粮草的人回来了是不是?”喝过了茶汤,祁佑年就直接问道。

“是。”纪二老爷替谢知县答了。

“人在哪里?”祁佑年紧接着问。

“人在…,子谦兄?”纪二老爷就问谢知县。

“人…人在县衙。”谢知县就道,面上极少见的竟有些慌乱。

“此人有与贼寇勾结的嫌疑,必须立刻缉拿到案。”祁佑年就道。

“啊?”谢知县显然非常吃惊,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竟有此事?他逃命回来报信,如何与贼寇勾结?不过,祁大人既然如此说,定有缘故。…我这就带祁大人去拿了他来。”

谢知县这样说着,就要往外走。

祁佑年就抬手拦住了他。

“既是在县衙,想必他跑不了。”祁佑年这个时候似乎又不着急了。

“事情非同小可,还是…”谢知县见祁佑年这样,就犹豫着道。

“谢大人放心,我知道谢大人在此,所以先一步前来通报,已经另外派人往县衙拿人去了。”祁佑年这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