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知县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祁佑年的目光就有一瞬的异样。

既然早就安排妥当了,刚才却又那般作态,祁佑年这是为的什么?

说到已经派人去抓那衙役,祁佑年这才在书房中坐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还请祁大人为下官解惑。”谢知县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下,脸上神色已经恢复镇定自如。

“是啊,祁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粮草,还有押运粮草的人,抢劫粮草的贼人可都抓获了?”纪二老爷也问。

“两位大人莫急。”祁佑年略一摆手,目光却望向纪晓棠,“刚才进门,门外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衙役回来报信,粮草全部被劫,送粮的人也都有去无回,门外那些都是运粮壮丁的家人。”纪晓棠就道。

“运粮的壮丁虽有些受了伤,却并无人丧命。”祁佑年低沉的声音,似乎他在说的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可以让他们回去,等候消息就是。”

“这是真的?”纪晓棠喜出望外。

“自然。”祁佑年点头,他看着纪晓棠,脸上这才第一次露出了近似笑容的表情。

“我这就派人去说。”纪晓棠忙道。

“我亲自去吧。”纪二老爷就起身出去了。

很快,纪二老爷就返回来了,告诉祁佑年和谢知县,外面的人已经全部走了。纪二老爷开口说话,清远县的百姓都是相信的。

“是我连累了纪兄。”谢知县就道。

这些家有送粮壮丁人之所以聚集在纪家门首,是因为谢知县得了消息就往纪家来了的缘故。如今就要过年,被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挤在家门口,其实是件晦气的事。

“无妨。”纪二老爷似乎并不在意,“只要人都在就好。”

“阿佑,人都没事,那粮草也都在了?”纪晓棠就问。

第二三一章 引蛇出洞

“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纪二老爷也问。

“前几天,卫所得到密报,会有匪徒在鹰跳峡抢劫运往边关的粮草。”祁佑年点点头,示意大家不要着急,随即就很简略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任安卫所得到密报之后,祁佑年不敢怠慢。他亲自带兵前往任安府和太原府交界的鹰跳峡,安排下了伏兵。

粮草车走到鹰跳峡,果然有匪徒拦截,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而中了祁佑年的埋伏。

抢劫粮草的匪徒大部分被歼,少部分逃跑,运往边关的粮草丝毫没有损失,就由原来的人马继续往边关运送。而祁佑年知道运粮队伍中有人与匪徒勾结,就留下部分官军打扫战场,他亲自带人追捕贼人。

“就是这贼人报信,匪徒才能精确地知道运粮的路线和经过鹰跳峡的时间。至少这贼人太过自信,以为粮草经过鹰跳峡必定被劫,且不会留下活口,因此贪心不足,返回清远,计划要再诓上一批粮草。”祁佑年将细情全部一语带过,最后就说到回来报信的衙役身上。

“竟然有这样的事,简直岂有此理!”祁佑年话音落地,谢知县已经脸上作色,愤慨地道。

“证据确凿。”与谢知县的激动相反,祁佑年只是淡淡地道。

事实的真相是任安卫所的官兵护住了粮草,可回来报信的衙役却说粮草全部被劫,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那个衙役身上问题不小。

“实在惭愧的很,下官一时不察,差一点就上了贼人的当。”谢知县又说道。

“这也难怪谢大人。谁能想到,贼人会有这样大的胆子,瞒天过海。且衙役是谢大人心腹,他的话,谢大人自然是信的。”祁佑年说道。

“是我知道边关告急。缺少粮草,因此太心急了一些。”祁佑年这样说,谢知县似乎更加汗颜了。“挑选去押运粮草的衙役,都是平时极精明能干的。下官不敢说两袖清风。却是并无私心。那古姓衙役,并非下官心腹,只是平时办差事十分稳妥,实在想不到他竟然早与贼人勾结。”

“无论如何,下官实有失察之罪。”谢知县早就站起身。说到这里又向祁佑年行礼。

“谢大人不必如此。一切等拿到那衙役,审问过后再说。”祁佑年摆了摆手说到。

“祁大人说的是。”谢知县忙就点头。

纪晓棠在一旁也暗暗点头。不错,一切都得等拿到了那个衙役才有定论。能够担着回来报信这个差事,那个衙役在匪徒中的地位显然并不一般。如果拿住了他,撬开他的嘴,一切都将可能不同。

只是,祁佑年方才来的时候就说,已经同时派人往县衙去抓人。可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这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个人,究竟是抓到了没有呢?

如果她所料的没错。那衙役与劫粮草的都是杀破狼的人,想想杀破狼一贯的做派,纪晓棠不能不担心。

而此刻屋子里担心的,显然并不止纪晓棠一个人。纪二老爷的眉头始终微微皱着,而谢知县似乎根本就不想遮掩他脸上惴惴的表情。

唯有祁佑年,却是一派镇定,很有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大将风范。

等候的这一会,祁佑年就向纪二老爷和纪晓棠问起了清远县灾民的情况。纪二老爷刚说了两句,外面就有脚步声响,随即一个亲兵小校进来。在祁佑年的耳边低低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祁佑年立刻就起身,向纪二老爷和纪晓棠告辞,说是要往县衙去。

“还请谢大人与我同行。”祁佑年说道,却绝口不提是否捉到了古姓衙役的事情。

他不说。谢知县一时竟也不好询问,只能点头。

“稍后,佑年再来与纪大人道扰。”带着谢知县出门之前,祁佑年又说道,目光却恰巧落在纪晓棠的身上。

纪晓棠立刻会意。

纪二老爷带着纪晓棠将两人送到门外,见人走了。才回转到书房中来。

知道运送去北边的粮草以及押运粮草的人夫都平安,可是在书房中坐下,纪二老爷的脸上并无丝毫轻松之色。

“晓棠,你谢伯伯,是真的有问题。”

这并不是纪二老爷第一次对谢子谦起疑心,但却还是纪二老爷第一次将这种想法宣之于口。纪二老爷这样做代表着什么,再也没有谁比纪晓棠更清楚了。

跟纪二老爷的想法相同,纪晓棠对谢知县的最后一点儿幻想也破灭了。

“谢伯伯为人素来周翔谨慎,可这次却轻信一个衙役的话,不经任何证实,就来催粮。谢伯伯应该是在为反贼筹集粮草,同时他还想将我们纪家逼入绝路。”纪晓棠点头说道。

纪二老爷点头。

“这才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与他相交这许多年,竟然一直被他瞒过了。”

“爹爹,或许,谢伯伯当初和你结识的时候,就是别有目的。他对爹爹投其所好,一直在我们面前演戏。”

如果真的是那样,谢子谦必定所图非小,而谢子谦这个人也太能忍耐,太会演戏了。

“若是如此,着实可恨可惧。”纪二老爷显然被纪晓棠的话点醒,回忆他和谢子谦结识并相交的经历,不由得毛骨悚然。

纪晓棠对纪二老爷所说的可恨可惧,其实深以为然。在前世,他们可一直没有看破谢知县的真面目。

“不知道阿佑的人抓到那报信的衙役没有。”纪晓棠往门外看了一眼,略有些不安。

“现在还没消息,只怕并不乐观。”纪二老爷就道。

而事情的发展,偏偏就如同纪二老爷所担心的那样。

祁佑年再次来到纪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祁佑年还是满脸的风霜,血染的战袍,神情虽还是镇定自若,但是嘴角却略有些绷紧。

将祁佑年迎到书房中坐下,即便是再心急想要知道事情的进展,纪二老爷和纪晓棠也并没有先向祁佑年询问。

纪晓棠先是叫人端了面盆来,让祁佑年洗漱了。祁佑年也没跟纪家父女客气,他洗漱过后,就借用了书房后面的静室,换了一件干净的袍子,这才重新出来,跟纪二老爷和纪晓棠说话。

“那古姓的衙役可抓到了活口?”纪晓棠就问。

“那衙役死了。”祁佑年告诉纪二老爷和纪晓棠。当时他带人进了清远县城,知道谢知县在纪家,他只带了几个人就到纪家来,另外派了亲信的兵丁往县衙去寻古姓的衙役。

兵丁们倒是很快就找到了那古姓的衙役,不过那衙役十分警觉,看见人来,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拼了命地想逃。

正如纪晓棠所想,能担着这样要紧的差事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那古姓的衙役竟是一身好功夫,且拼死抵抗,最后官军这里死了一个,伤了两个,虽是将古姓衙役抓到了,但却还是让他自尽身亡。

“本是防着他这一招,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这么一个关键的人物,却还是没有抓到活口,祁佑年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人死了,线索就又断了。

“鹰跳峡的战事如何?”纪晓棠心中明白,略顿了顿,就将这个话题放下,又问起另外一个她非常关切的事情。

说到鹰跳峡,祁佑年的脸上就又微微有了光彩。

“多亏晓棠的信到的及时。”祁佑年笑着,向纪晓棠拱了拱手。

纪晓棠那时借给穆洪和沈氏写平安信的机会,将她对谢知县的怀疑,以及担心粮草会被劫的想法传达给了祁佑年。因为纪晓棠所说有理有据,祁佑年自然不会轻忽。他立刻派人暗中追踪探查押运粮草的车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押运粮草的人中,有人与神秘人物暗中通报消息。祁佑年立刻就断定,确实有人要劫这批粮草。

而要抢劫这批粮草,最好的时机,就是在任安府和太原府的交界,鹰跳峡天险。

确定了这些,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祁佑年带人在鹰跳峡设伏,给杀破狼反贼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次大捷,不仅仰赖晓棠送信及时,李师傅也出力良多。”祁佑年又告诉纪二老爷和纪晓棠。

此次运送粮草,纪家不仅派出了许多人夫,还另外安排了李师傅和全师傅带着些护院一路护送。纪家三位武师,还有另外一位曾师傅,却是被派做纪三老爷的贴身护卫,跟着纪三老爷出海去了。

“那…全师傅?”纪二老爷就问。

“如晓棠和纪大人所料,全师傅也是对方的眼线。”跟神秘人暗中联络的,正是全师傅。全师傅身上很有些功夫,这让当时祁佑年派出去跟踪他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哎。”纪二老爷忍不住叹气。

因为曾师傅跟了纪三老爷出海,家中两位武师,派出一位护送粮草,留下一位坐镇家中,这才是最好的安排。但是纪晓棠却做主,将李师傅和全师傅都派了出去。

纪晓棠用的,是引蛇出洞之计。

第二三二章 抽丝剥茧

早在纪家福地事件的时候,纪晓棠就怀疑过全师傅。只是当时没有证据,后来全师傅也再没有其他可疑的表现,纪晓棠就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全师傅是谢知县推荐而来,当纪二老爷说要选派武师和护院护送粮草队伍的时候,全师傅的表现就很积极。

纪晓棠和纪二老爷商量,干脆就点了头,只不过同时又让李师傅同行。

护送粮草是件大事,这样的安排很说得过去。而如果他们的怀疑是真的,全师傅这次一定会有所动作。这样,也能让他们看清更多的事情。

李师傅无论是功夫还是谋算,都能压得住全师傅。

祁佑年说李师傅这次出力良多,不仅是说他在与抢劫粮草的贼寇对战中表现英勇,还是说他很好地蒙蔽和牵制了全师傅。

如果没有李师傅,即便祁佑年能保住粮草和大多数人夫的性命,但是纪家运送粮草的人却少不了伤亡。

“阿佑,你可捉住了全师傅?”纪晓棠忙就问道。

祁佑年就摇了摇头。

“全师傅死了。”祁佑年告诉纪晓棠。

当时李师傅牵制住了全师傅,全师傅见到官军伏兵,知道大事不好,就想要逃走。李师傅虽然伤了全师傅,但是混乱之中却还是让全师傅混在贼寇中逃跑了。

是祁佑年在逃跑的贼寇中发现了全师傅。

其他的贼寇还罢了,他却万万不能让全师傅给跑了,因为那样会为纪家带来无穷的后患。祁佑年是知道,全师傅在纪家不过是卧底,但这并不代表世人都知道。世人所知道的。全师傅是纪家的武师,在纪家很有体面。

如果将来全师傅出来说些什么,就是纪家一个要命的把柄。

眼看着全师傅就要逃离,祁佑年放弃了手中就要抓到的贼寇,用他的后裔神弓射死了全师傅。

“他与贼寇互通消息这件事,只有我和李师傅知道。李师傅应该不会说出去,我这里就更加无需担心。”祁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孤身一人到我府上。据说也没什么家小。否则。定要好好的抚恤一番。”纪二老爷就说道。全师傅之死,就只当做是护卫粮草,死于混乱之中。

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纪家来说,才是最为安全稳妥的。

祁佑年见纪二老爷这样说,也就点头。

纪二老爷就又仔细问起鹰跳峡当时的战况如何。祁佑年也不隐瞒,一一都说了。当时祁佑年几乎将整个卫所的官军全部带去了鹰跳峡设伏。一同带兵前去的,还有穆洪、穆家英和穆家豪父子三个。

这一战,他们不仅保住了重要的粮草,还歼灭了不少贼寇。

祁佑年前来追捕跑掉的衙役。在路上就写了战报派人送了上去,估计很快就会有批复下来。这一次,任安府卫所的官军们可是立了一大功。

“到时候论功行赏。穆叔父子三个都是大功一件。”祁佑年就道。穆洪已经是任安卫所的千户,或许一时无法再升迁。但是穆家英和穆家豪肯定是能加官进爵的。

粮草和人夫都没有损失,祁佑年和穆家父子又立了功,可以升迁,手中掌握更多的权力和官军,虽然一部分贼寇跑了,而且也没有抓住贪狼,但这已经是不小的胜利,很值得庆贺了。

“虽没有抓住贪狼,但这一次敲山震虎,还削弱了他的爪牙。这贪狼虽然狡猾,也已经在阿佑的网中了不是吗?”纪晓棠就笑着道。

祁佑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还有一件事,这次跑了一部分贼寇。阿佑你刚才说已经分兵去追了,就算不能找到贼寇的老巢,想来也会有不小的收获。”纪晓棠就又道。

祁佑年的眼睛就是一亮。

纪晓棠并没有忽略祁佑年这细微的表情变化。

“阿佑,你不会是故意放跑了一部分人,就是想查到他们的老巢吧。”

“我很想说不是。”祁佑年的嘴角就翘了起来,一双眼睛慢慢完成了月牙儿,“都被你说中了。晓棠,我是不是应该庆幸,站在我对面的不是你。”

“阿佑,你会站到我对面吗?”纪晓棠微微一怔,几乎是冲口问道。

“当然不会。”祁佑年立刻就道,“永远不会。”

“我也是。”纪晓棠低声道。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打破这沉默的,是纪二老爷。

“去追逃跑的贼寇的,可是晓棠的外祖父?”纪二老爷问祁佑年。

祁佑年回过神来,就点了点头。

他们在鹰跳峡解决了大部分贼寇之后,就兵分三路。穆洪带着穆家豪去追贼寇,穆家英带兵回防任安,而祁佑年则是往清远来。

而穆洪那一路人马,穆洪和穆家豪在明,另有一组人马在暗。对此,祁佑年只是一语带过,并没有细说。

然而纪晓棠立刻就领会到了,那组在暗处的人马,并非是祁佑年下属的官军。至于到底是谁,祁佑年没说,纪晓棠心中有她的猜测,却也并不打算追问。

“希望那边能有收获。”祁佑年最后说道。

“阿佑这次来清远,也不是一无所得。”纪晓棠就道。虽然没有抓住活口,找出贪狼,然而祁佑年往纪府来这一趟,还是看到了许多东西。

这也正是祁佑年为什么不去衙门抓人,而是知道谢知县在纪府,立刻就来了纪府的缘故。

祁佑年笑了笑,一切都瞒不过纪晓棠。

“阿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纪晓棠又问祁佑年。

“我打算上书,要求朝廷调派更多的官军过来。”

这次鹰跳峡一战,祁佑年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却并无丝毫骄矜之意。贼寇兵强马壮。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想。

“这次若不是我预先知道消息,出动整个任安卫所的官军,只怕胜负还很不好说。如果不是设伏,而是正面跟这股贼寇遇上,需更充足的兵力。”

纪晓棠听祁佑年这样说,就点了点头。

如果祁佑年只是任安卫所的千户,那么纪晓棠也许会担心。他的上书会不会被重视。然而祁佑年还有小威武候这个身份。且肩上负有秘密使命,纪晓棠相信,他的增兵要求一定不会被忽视。

“如今天灾不断。北边蛮族蠢蠢欲动,这批反贼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抢劫粮草,不过是他们的第一步。我想下一步,他们必定会招兵买马。举起反旗。而且,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任安府。”

任安府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进可攻退可守,很可以做为造反的大本营。杀破狼应该早就看中了这块地盘,所以三头领之一的贪狼才会来此经营。

“谢伯伯刚才找我家筹粮。说到运粮的人夫,竟有意招募来此的灾民。”如果真按照谢知县所筹划的发展,那么不仅新筹集到的粮草。就是这些灾民中的青壮,也都会落入杀破狼贼人手中。

灾民都是走投无路。如果被裹挟进贼寇窝中,被贼寇威逼利诱,极有可能会成为贼寇手中的利器。

“而且,谢伯伯怕灾民不肯,还鼓动我爹爹去做说客。”

如果纪二老爷真的去了,这批青壮几乎就相当于是被纪二老爷送去了贼窝中。等以后事发,纪家可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不错,正是如此。”纪二老爷就点头,一面不由得冒出冷汗来。方才在书房内,虽并无硝烟,但凶险的程度却不亚于在两军疆场之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几番诡计落空,如今也应该知道我们疑心他,应该不会再有此等举动了。只是,我暂时还动不了他。纪大人和晓棠要多多保重,以防他狗急跳墙。”祁佑年就嘱咐道。

纪二老爷和纪晓棠都点头。

“阿佑,你不能动他,可否上书说明,还有知府大人那里…”纪晓棠就道。

“他是朝廷命官,便是知府大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奈何他。”纪二老爷就道。

“我会上书,另外再写一封密信…”祁佑年知道纪晓棠的担心,想了想,就做出了决定。

“那有劳阿佑了。”纪晓棠向祁佑年道谢。

祁佑年没说话,只对纪晓棠笑了笑,意思是纪晓棠这样做太见外了。

“还有一件要紧的事,粮草…”纪二老爷突然开口道。

“是啊,阿佑。”纪晓棠也想起粮草的事情来。前面一批粮草既然没有被劫,那么是否还需要继续筹集粮草呢。毕竟,清远也是大旱,大家都没有余粮。而且,这次县衙要求筹集的数目也太庞大了一些。“阿佑,清远县已经再也筹集不到粮草了。边关固然吃紧,可百姓们也要吃饭。”

百姓们已经吃不饱饭,如果还要强行将他们仅剩下的一点儿粮食拿走,那就是活生生要了他们的性命。

官逼民反,古已有之。纪晓棠前世所经历的动乱,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个缘故。

“我会上书将这种情形表明,”祁佑年沉吟了半晌,最后才说道,“等这批粮草平安到达,其余的,再另外想办法吧。”

筹集粮草的命令,以及那不近人情的数目,确实是朝廷的敕令。祁佑年知道民间的情况,他肯这样应承,是自己将事情抗上了身。

古往今来,为民请命,固然能够得到百姓的爱戴,但是结局往往并不美妙。

“阿佑,不管怎样,我们不希望你出事。”纪晓棠就道。

“我不会出事的。”祁佑年就笑了笑。

“不。”纪晓棠知道祁佑年的意思,他有威武侯府做靠山,遇到事情秦震也会保他,威武侯府积累至今,只要祁佑年不谋反,他的性命总是无碍的。

但是纪晓棠却无论如何不想让祁佑年冒险。

“阿佑,你手中的兵权很重要。若是这兵权落到别人的手中,我们不能保证他也会像你这样。”再也没有人比祁佑年更在意他们的安危,也再没人有祁佑年这样的本事,能够对付得了那股神出鬼没的反贼。

“好,我会上书说明情况,但不会强颜犯上。”祁佑年点头答应。

“至于粮草,我们总会有办法的。”纪晓棠这才告诉祁佑年,“小叔带领的船队,年后也该回来了。”

纪三老爷会带粮食回来,不管用在哪里,都很能解决问题。

“阿佑,”纪二老爷又开口,这次不再称呼祁佑年为祁大人。“北边吃紧,听闻老王爷已经往北边去了。如果局势继续恶化,阿佑你会不会…”

纪二老爷担心,如果北边局势紧张或者干脆就跟北蛮打起来了,祁佑年作为威武侯府的接班人,会立刻被调离任安,赶赴北边。

“不会。”对于这个问题,祁佑年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就好。”纪二老爷也放了心。

他们这边刚谈完了正事,就有纪二太太打发小丫头过来,说是已经准备好了宴席,要请祁佑年留下用饭。

“我娘亲自安排的,阿佑不可推辞。我娘肯定还要问你外祖父的事情。”纪晓棠就道。

“如此,那就叨扰了。”祁佑年抱了抱拳,并没说什么客套话。

他的这个态度,显然取悦了纪二老爷。

“阿佑,眼看就是除夕,你不如就留下来过年。”纪二老爷邀请祁佑年在纪家过年。

外面天色已晚,祁佑年就是现在起身,回任安也好,或是赶往鹰跳峡也好,都得在路上过除夕了。

纪二老爷如此邀请,祁佑年暗暗有些惊讶。不过他是极聪慧的人,知道纪二老爷不是说客套话,而是诚心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