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铭没说话,而是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偶尔,漂移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相碰撞时,飞快躲开。

他的心已经动了,只是,我要落泪,以让戏看起来更逼真。

末了,均铭伸手,揩了揩我脸上的泪水:“姝璇,难道你以为我是爱上了你离婚带来的家产?”

“不,就像我爱你,而不是爱你父亲会给你的家产一样。”我拽了他的手,言辞确确到情真意切。

我们直直地对视,谁都没有躲闪,他从我眼中看到了招手即来的大笔金钱,我则看到了蠢蠢欲动的贪婪,他掐灭了烟蒂,狠狠的拥抱表明,他已背叛了陶家南。

我们频繁而隐秘地约会,当我们盘腿坐在大床上策划怎样才能在离婚时瓜分掉陶家南更多财产时,满脸叵测,表情神秘而迫切,像极了两只快乐的老鼠,正在蓄谋趁猫睡觉时偷掉它的食物。

我说:“据说陶家南已经和前妻重修旧好,他算不算婚姻过错方呢?如果是,我会拥有更主动的财产分配权。”

均铭拍拍我漂亮的额头说:“宝贝,当然是,你是他现在的合法妻子,放心,我帮你找他的过错证据。”

心甘情愿落进他的桃色陷阱,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只是,我还要继续装下去:“可是,你用什么方法接近陶家南呢?”

均铭低头,慢慢说:“姝璇,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的真相,你还会不会爱我?”

我搂着他的脖子,笑做一团:“亲爱的,最好你别说自己是因为遇到心上人才化做人形的某种动物,更不要说你是来自另外一个星球,贪恋着地球上的美女不肯回去。”

“宝贝,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当然是真实的人,只是我的背景,是假的。”均铭盯了我的眼睛,收声敛息。

我怔怔,然后斩钉截铁:“爱,无论什么真相,只要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的。”

一切果如我所料。陶家南雇佣他,要他拍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要他设下一个语言陷阱要我说出我嫁给陶家南不过是一场用婚姻蓄谋他财产的阴谋,并且录音后交给他,以在离婚官司中提供给法官。而他,根本就是一庸碌城市小民而不是世家子弟,只是相貌堂堂而已。

“他要你做什么,我不在乎,只要你爱我是真的。”我远远站开,摆出一副受惊吓小兔子的模样,楚楚的软弱,令人怜惜。“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均铭揽过我,紧紧塞进怀里。

他爱的是我会用爱情带给他的财产而不是我,我爱的是他即将给我搜罗来陶家南的过错证据,我们各取所需。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柔情似水,自然是做戏,一直如此,他看不见我的心,却已被我牢牢攥在掌心。

7。天使不做爱

均铭频频找陶家南陈述工作进展,其实,这不过是从陶家南嘴巴里套出他与前妻复合状态的幌子,只是,陶家南毕竟阅人无数,场面见惯,任凭均铭的诱导话语说到怎样悲天悯人,陶家南不露丝毫口风,摆出此事与彼事无关的架势,三缄其口。均铭无计可施,拿不到陶家南是婚姻的过错方证据之前,他必须做出一副正在继续努力的样子,而我,必须不露声色。每当均铭说起自己在陶家南面前,把我描述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天使时,我便会笑翻在地:“他怎么会相信呢?天使是不做爱的。”

均铭说:“是么,是么,我怎么遇到了一个喜欢做爱的天使?”

然后,我们滚到床上,这个徒有其表的倜傥男子,以为我迷他迷到一定一定会带着偌大一笔嫁妆再度为他穿嫁衣了。

8。犹疑

我和均铭在外界,总是摆出一副他在苦苦追求,我冷冰冰不屑一顾的样子,这样的即定进行式是陶家南设计的,所以,他不曾有丝毫疑心,甚至,他开始怀疑那些绯闻,是不是某些人出于心态不平衡而制造的谣言,有时,他会带着浅浅的愧疚看我,常常主动打电话,晚上早早回家陪我,很久一段时间,我嗅不到前妻残留在他衣服上的气息。

那天,他说:“姝璇,我们很久没出去玩了,到海南渡假怎么样?”

“好啊。”我没感动,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自己,不可能因他给予了点滴温暖便把青春的欲望委屈在寂寞里,我依旧会频频做出红杏出墙的事,绯闻依旧会抵达他的耳朵,而他,依旧会咬牙切齿、使尽手段,不舍分文地把我驱逐出能够给予我豪华生活的婚姻。

9。落幕无声

在海南,我享受着陶家南给予的温存体贴,极馨香幸福而满足的小妻子,每天早晨,我被他送来的大抱鲜花淹没在床上,黄昏时,我们在夕照下牵手散步,如果,生活可以这样相安无事的继续下去该多好,知道不能,悲哀便像潮水样一层层地覆盖了心。

第三天中午,陶家南接了一个电话后显得焦躁,终于下定决心般的,立在我面前道:“公司出问题了,我必须回去处理一下,姝璇,别怪我好不好?”

“我们回去吧,公司的事要紧,渡假等以后闲散了再说。”我收拾行李。

“酒店都预定了十天,你还是多玩几天再回去。”陶家南从背后环抱了我,手按在行李箱上。

我想了想说:“好吧。”

他的脸蹭在我的颈上,我别过脸,看见他眼睛有些碎碎的恍惚,依依不舍,像一个孩子,知道自己离开后,某件心爱的东西就会旁落他人手。

他的担忧,我明了,也知道自己会的,与艳遇撞个满怀。

我目送他进登机口,一个人回酒店,晚上,陶家南打过电话说到家了。放下电话,我正琢磨这个寂寞的海南之夜,我该去何处寻觅激情,门铃却响了,站在门口的人让我大吃一惊,居然是均铭,一把抱住我:“宝贝,知道吗?海南渡假又是他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把你扔在外地,然后我出现在你身边,他说女人只身在异乡比较容易接受艳遇。”

他边往外掏陶家南给他配备的拍摄以及录音器材边哈哈大笑:“其实,他接的所谓公司电话是我打的,告诉他我马上就登机了,这是他安排的。”

我摆弄着这堆东西,在心里,偷偷地嘲笑了一番自己,原来,对我的怀疑与排斥,陶家南并没有打消,前段时间的温情,仅仅是用来给来海南渡假一个看上去更合乎逻辑的遮眼法而已,因为一对水火不相溶的夫妻,是不可能一同外出渡假的。

看这着这些根本不会派上用场的器材,我们想象着陶家南对某些永远都不会到来的证据望眼欲穿的样子,我恨恨地笑成一团,拥抱着均铭滚到床上…

疯狂的纠缠中,一重莫名的恐惧突兀间抓住了我的心:如陶家南这般慎密之人,果真会相信均铭说的一切么?

我腾地推开均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陶家南没有离开海南。”

“你猜对了,我确实没有登机,而是你离开机场,我随后就回到酒店,在隔壁等你们的戏上演。”顺着声音的方向,我看见了陶家南被摄象机遮住了一半的脸,嘴角挂着熟悉冷笑以及身后跟着酒店的保安,地毯吸音效果太好了,淹没了他们进门的声音。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均铭额上滚下来。

陶家南平静地关上摄象机:“均铭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即使你跟我说姝璇不上勾,也不该把她描述成圣洁如天使的女子,因为认识她的每个人都知道她不是,我始终相信,当一个人毫无原则地粉饰对手的人格时,必定包藏着阴谋…”

10。可耻的贫穷

贝可用牙签扎了一片饭后水果:“给我打电话时,她在不停地哭,不停地说她总觉得自己丢了东西,一种再也找不回来的弥足珍贵的东西,却不知它具体是什么。”

“是婚姻和预想得到的一切吧?”江中说:“她曾经闯进我办公室要求报案,喝了一杯水之后又放弃了,可能是心灰意冷吧,我倒没想到她的故事这么精彩。”

“丢了婚姻和预想的一切,不会令她这么绝望,在这些年的生活里,她丢了人生最珍贵的真诚,虽然身边周旋男子无数,但她从未拥有过真情,哪怕一次哪怕片刻,对于天生就是感情动物的女人来说,这是种多么可怕又可耻的贫穷。”

两个月后,贝可在晚报上看到了一则颇具争议的离婚官司,其情节与女子与她倾诉的内容基本一致,姝璇终是不肯就这样认输给了陶家南,其据理力争的理由是:“所谓外遇,不过是老公为达成自己心愿而蓄谋的陷害。贝可兀自摇了摇头自语道:”这折磨人的贪欲…“

窗外,凄清的秋雨刷刷地下着,这样的天气,大约是不会有患者登门的,贝可望了望窗外,给江中打电话,想告诉他今天自己很清闲,顺便问问他想吃什么,晚上给他烧。

江中不在办公室,按上他的手机号,又取消了,不如悄悄烧好了,给他个惊喜。

在超市买菜时,贝可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买过菜了,更不要说下厨,通常是江中回来,看着厨房的冷锅冷灶,就打电话叫外卖,要不就是煮方便面,渐渐地成了习惯,他下班回来,除了公事包,手里还多了几个打包的餐盒。

想着这些,贝可有些内疚,所有奔赴婚姻的人,不仅要爱情,还有相濡以沫的温暖,而自己,随着业务越来越忙,竟忘记了还有一个人默默等在身边,等着她从所谓的事业中分一点暖意给他。

贝可拎着几只满当当的购物袋回到诊所时,竟意外地看到有个女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站在诊所的廊檐下,她紧紧地抱着双臂护住在冷风斜雨中消散的体温,楚楚可怜地望着愈来愈近的贝可。

贝可腾出一只手,摆了一下:“嗨,你好…”

第十七章 你是他的鸦片香么

自然,贝可不肯做了那颗败下去的棋子,所以,她及时制造了这个谎言,有时,谎言是爱情的拐杖。

1。心尖上的泪滴

很久以后,贝可依旧记得第一次见杜薇的样子,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像若多的泪,让玻璃看起来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透明而冷清。杜薇站在门口,抹着额上的雨水,静静地看着她,对望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璀璨得很,像极阴霾天空漏下的一丝阳光。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第一感觉是最为重要的,从相见的第一个片刻,贝可就没被杜薇当作自己的病人。而杜薇,却是也不是,她笑微微地自己拉了椅子坐过来,说:“我能喝杯水吗?”

后来,杜薇默默放下水杯,低声说:“我一紧张就不停地喝水。”

心理患者第一次见贝可,都是紧张的,甚于面对身体病理的医生,只因,在面对心理医生时,他们必须剖开自己,在更多时候,剖开心灵要比剖开身体更令人恐慌。

杜薇直直地看了贝可:“我没有心理疾病,只想有个人分享我的秘密。”

贝可的身体微微前倾,就那么暖笑着望她,面对病人时,她必须收起所有的骄傲,用这样的身体姿态以及表情给这些饱受心灵折磨的人亲近可信感。心理医生的职业,大抵就是如此,极想他人的精神垃圾回收站,整日里,别人的心理隐疾把自己的心态也给逼仄了。

杜薇的倾诉内容是关于一个男人的,她爱他,他亦是爱她,而他们的爱情,注定只能是秘密,尽管很美好,只因,那个男子是有了太太的,他不会离婚亦很是爱她,他总在深夜的缠绵中抽身而出,不顾她温柔的缠绵里还纠结着散不去的痛楚,他喜欢吻她的指稍,喜欢咬着她的耳朵叫她小妖精,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能在阳光下闯年他的生活,否则,只有一个结局,他抽身而去。

爱到一想到分离,心就疯掉了,她便无可选择无力抗挣。

杜薇对贝可说:“我不需要你的心理指导,我只需要有个人倾听来释放一下疼痛的压抑,一桩没有第三个知道的爱情,再幸福又有什么意义?”

贝可就安宁地听,面上的微笑,只是一种装饰性的表情,说真的,对插足他人爱情的女子,一直以来,她多少是带些鄙视的,这般女子,在她看来,如其说在窃情不如说是在窃痛,窃来了自己与另外一对男女的痛。

爱情是个定数跳跃的游戏,在最初的开始,总是激情淹没了理智,而最后的选择,往往还是理智,激情不过是谢幕就忘的刹那。

杜薇的声音,像淅淅沥沥的雨,洒在空气中,窗外渐渐暗成模糊的墨蓝,一桩与己无干的心碎爱情故事,清晰明丽地铺展在贝可心里。

杜薇忽然停下来,说:“我可以抽支烟吗?”

贝可轻笑着指了指墙上的无烟诊所标志:“不过,你可以例外。”

杜薇从包里掏出烟,她点烟的姿势有点笨拙,像第一次玩火柴的孩子,有点可爱的胆怯。

只抽了一口,杜薇就被呛得咳了起来,没命地咳,淡青色的血管,在她优美的颈上暴起,很快,眼泪也下来了,贝可把她指间的烟拿下来。

杜薇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抽烟,但,今天我就想抽,就想我不想爱上他,却管不住心。”

贝可的心颤抖了一下,杜薇心里的疼,大约,她能体味一些,任是世间女子,哪个不曾遇上过爱却不能得的男子呢?那份艰涩,谁人的青春里不曾尝试过?

杜薇用面巾纸揩了半天泪,或许,有些泪,纵然没有香烟的熏,她也是要流的,那些泪一直汪在心里,试图找到恰当的出口。

2。爱情鸦片

在病人整个的倾诉过程以及倾诉结束后没有实施心理诱导,在贝可的从业经历中,是唯一的一次,她有知,杜薇不需要别人的心理诱导,她只是需要一个完美严密的缺口,释放阴郁在内心的秘密。

很久以后,贝可依旧记得杜薇离开的样子,她的啪嗒啪嗒地走在淅淅沥沥的雨里,碎碎的水珠沾染着街面的旧尘,落在她雪白的裤管上,她修长的背微弯在冷秋的雨里,让人,心生怜惜,不知她爱的那个男子看了,可会心疼不已?

贝可看得怅然,晚上,就突然地特别想说话,把江中从电脑游戏上拽下来,说:“我们说会话。”

江中在网上正杀得淋漓尽致地过瘾,有些不耐说:“什么话呀,一定要先说。”贝可就说我们聊聊感情吧。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说着,暧昧地捏了捏她的指,又杀回网上,那满肚子热望的贝可扔在一旁。

贝可笑了笑,结婚也有几年时光了,怎就给忘了江中的个性了呢,这个男人严谨而言讷,极少会说动人的情话,恋爱时,大家都纳闷口齿伶俐身材窈窕的贝可怎么会爱上很少言语的江中呢,连句情话都要教半天才能说得象样,职业又是很少被白领女子看好的刑警。

可贝可知道,婚姻么,是用来共守一生的,大多倜傥的男子都是让女人上瘾的鸦片,在如痴如醉中燃烧着伤害自己,这种把自己焚尽依旧换不会整颗心的爱情,贝可是不肯要的。

如果是男女可以做彼此的鸦片,那么,她宁肯自己是男人的鸦片。

说到家,她是个自私的人,不肯,付出的,得不到回报,这些年来,她吃着江中为她准备的早餐,尽情地刁难他,却不记得他的哪怕丁点嗜好,常常是在他满眼的热望中,才忽然想起,某个日子是他的生日,某个日子是结婚纪念日,她总在恍然大悟中内疚地看着他,而他,决然没有介意的意思,只是宽厚地笑笑,摸摸她细腻的面庞说:“你忙嘛。”

想到这里,贝可忽然地有点愧疚,却又不知,从哪里能找到弥补的缺口。

3。爱隐一隅

大约是,当一个人的秘密一旦对某人打开,就无有禁忌了,杜薇常来,她说过,她要的,只是倾诉而已,她像一个被秘密折磨得要疯掉的人,需要不时的倾倒一下,并不需要任何的心理治疗。

贝可从最初对她的怜惜,渐渐然地,就成了喜欢,再慢慢的,就成了朋友,相互坦诚心迹的那种,后来,贝可对杜薇说:“从开始,我就没有把你当患者对待。”

杜薇的笑,没有声音,有时,贝可也说说自己的婚姻,很有点忏悔的意思。杜薇听得宁静,有时,冷丁说:“你相信他百分百爱你吗?”

贝可就愣了,说真的,她无从知道江中的心思,她没问过,而江中又天生讷言,她只愿意从种种生活细节上去推敲,他是爱自己的,究竟爱得有多深,就不敢深想了,在这个欲望奔跑内心寂寞的年代,又有多少真爱是经得住推敲的?

见她失神,杜薇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玩笑呢,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男人肯给你一个婚姻更能说明他爱你。”

贝可怔怔地,杜薇就开始笑着说她和男友的种种浪漫,譬如说,如果知道他要来,她会在身上洒上香水,穿着性感的睡衣藏在壁橱以及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任他在房间里焦躁地找来找去,知道他听到他吃吃的笑声才找过来。

末了,杜薇怅然说:“他们都说相爱的人是心有灵犀的,可是,他总找不到我。”

这更让贝可想起了江中的好,仗着刑警本色,他能在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自己。不过一套房子里,所谓找不到,不过是一种不露声色的爱情态度而已。他用这种方式暗示了杜薇,其实他是不爱的。

贝可看着杜薇,忽然为她不平,一个已婚的,不能给她任何未来的男人,并不值得她无所顾及地燃烧自己。

只是,杜薇眼中对隐秘幸福的灼灼,让她,终还是未把这句话说出口,甚至,她帮杜薇想了许多不动声色逼另一个女子退出婚姻的妙策,杜薇总是听得吃吃傻笑,最后才说:“他会杀了我的。”

有一次,杜薇问贝可:“你会不会觉得,我爱上别人的老公还要处心积虑地张扬给你听是件很可笑的事?”

“感情的事,费尽了多少哲人的脑袋,也没人理得清。”

杜薇突兀地抓住她的手说:“贝可,我喜欢你。”

贝可就愣了,半天才缓回神说:“我也喜欢你呀。”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行径有点卑鄙。”

贝可笑着摸摸她的手背说:“你怎么像个孩子?”

那天,杜薇离开时,贝可看到她的眼角,滑下了一颗晶莹的水滴,她忽然地开始为这个身体瘦弱,感情丰盈的女子,捏了一把担忧的汗。

4。寂寞VS伤情

有桩案子,需要江中去香港调查取证,一个人住,贝可寂寞得有点荒凉,便让杜薇来陪自己,用商量的语气,杜薇倒极其爽利地答应了。

吃过饭后水果,贝可蹿进卧室,把身体摔在宽大而柔软的水床上,喊杜薇一起来聊天,杜薇开始不肯进来,架不住贝可一遍遍地叫,便进去了,拖了一只垫子,在地毯上坐了,对贝可的话,懒懒地应着,贝可觉得不对劲,趴在床沿上看,只见贝可的脸上,已是水当当的泪痕。

贝可跳下来,问怎么了,杜薇说触景伤情,不知自己是否可拥有这样舒适的温暖,不知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张扬自己的幸福。

贝可就无话可安慰,拉着她去露台上玩DV。

后来,任凭贝可怎么央求,杜薇就是不肯来了。

5。项上玫瑰

江中回,贝可去机场接机,几年来,这是第一次呢,出口处的江中微微站着嘴,直到贝可钻进怀里撒娇好象才相信这是真的。

晚上,江中洗澡,贝可给他收拾旅行箱,在他的衬衣口袋里,摸出一串美伦美奂的彩金项链,细细的链子上坠着一朵水红色的玫瑰,是谢瑞麟的产品,一种款式只生产一件的。

贝可心里美美的,在胸前比画了一下,又飞快放回,合上箱子,大约他是要给自己个惊喜的,还是不要提前破坏他的兴致为好。

然后,满眼柔情地望着江中从卫生间出来,满眼柔情地被他揽到了床上,到满心柔情地把黑夜期待成了早晨,那串项链,江中只字未提。

贝可的心,开始飘飘而忐忑地飞翔,一直在两天后,看到杜薇。

杜薇进门的刹那,贝可的心就给惊掉了,再然后,就冷掉了。

贝可清晰无比地看到杜薇的脖子上,绽开了一枚水红色的玫瑰,与她白皙细腻的皮肤配合得天衣无缝。

刹那间,贝可的心在飞快地坠下坠地,落不到底。

直到杜薇说嗨。

她才定下心,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起身,给杜薇倒水,再然后,一些模糊的前尘后世,明晰如镜地走过心底,忽然地,她就笑了,冷冷的。

贝可终是明白了杜薇,明白了她在水床边的泪水,究竟是搀杂了什么味道。

递给杜薇水时,贝可做突兀发现状,拖起她颈上的项链道:“这么巧呀,我老公去香港带回了这串项链给我,可惜,和我的肤色不相称,我让他专卖给别人得了,难道江中这样巧地转卖给了他?”

杜薇先是愣,半天,才讷讷说:“原来这样呀,他还说专门托人从香港给我带回来的呢。”

贝可就笑,笑着是或老公怎样献宝样把项链送给她,她却不肯领情地嫌这色彩和自己皮肤不相称,把他搞得很没趣,还检讨自己不该给她买回了不合适的礼物呢。

贝可絮叨了许多江中对自己好的种种情节,然后才对面白如纸的杜薇说:“你说,他对我这样好,我却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呀?”

杜薇凄然一笑,答非所问说:“原来,男人的话是这样信不过的。”

贝可端着虚假的笑说:“管他是不是专程托人给你买的,只要他肯送你,只要你喜欢就好。”

杜薇坐了半天,一次次欲言又止,终还是怏怏说身体不舒服离开了诊所。

贝可依在窗边,看见街上的杜薇,一把扯下颈上的项链,看也不看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她兀自地,就笑了,泪,兀自地就流下来。

她终是明白,假若,这一次,她不残忍地编造了这个谎言,杜薇终会不动声色地向她掀开一个惊天的秘密,让她,在哑口无言里,缓缓退出这桩婚姻。

这是冷多向她倾诉的目的所在。

其实,杜薇比自己,更适合做名出色的心理医生,只因,她懂得,怎样让一颗心,慢慢麻醉掉慢慢失去抗挣的能力。自然,贝可不肯做了那颗败下去的棋子。

是夜,贝可央着江中帮忙把DV复制到电脑上。

贝可无从看见江中面对电脑的面孔,只看见,他打开DV机时,身体僵持了许久,一动不动。

贝可便用甜蜜的声音说:“这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好朋友,她爱着一个已婚男人,经常来诊所诉说苦闷,呵,我给她支了不少破坏那男子婚姻的损招给她呢。”

江中头也不回地说:“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贝可就从背后环了他的脖子说:“亲爱的,你怎么出汗了?”

江中抹了一下额头,讷讷说:“暖气开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