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真要笑死人了,就这样子,这公司后头做的什么,不就是得她一个人担着,说的比唱的都要好听,她捂着嘴,差点笑歪了身子。

“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郇乃锐说的实在,眼神微有些同情,“叶少给你的,算是补偿吧,你一个身无长物的,干嘛要倔着性子跟叶少的好意过不去?”

好意?

她露出嘲讽的笑意,彼之蜜糖,于她是毒药,她收下了这东西,还怎么能叫柳成寄在别人直起腰来?

“法人代表换成你怎么样?”她说了,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第二大股东,这没什么,只是不要法人代表就成,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担个责任,“郇乃锐,你觉得怎么样,也跟我说说?”

他耸耸肩,像是不意外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也得叶少同意,你晓得我的处境,别看是表面风光,到是跟你差不多,作不得自己的主。”

这算是大实话,一点都不带掩饰的,他觉得他跟她,就如同是那个同病相怜般,他的家族受恩于叶家,他自小就是叶少的跟班,而她则是从天堂堕落,本质不太一样,结果到底是相同。

“我不能给你争取到这些。”她很遗憾,甚至是同情地看着他,“我终我自个儿一生都不会再站到叶秉泽的面前,不管你相不相信,他与我无关了。”

郇乃锐对这个话不置予评,有时候人总愿意自欺欺人,他还没有坏到那个故意把别人愿意相信的事给戳穿,这算是他的一种慈悲,“也许东城那里,能叫你如愿,或者是如我所愿…”

“住嘴,给我住嘴——”小七倏地站起身来,制止他说的更过分一点,她满脸怒意,那脸胀得通红,“永远也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会叫你后悔这么想过!”

她话丢完,自个儿紧拽着手提包走出去,当着外头好奇的视线,像个女王般地高昂着脑袋走出去,走入电梯,直达一楼。

“叶少——”

电梯门刚一打开,她就听见了声音,能被人叫做“叶少”的人,只有一个,永远只有叶秉泽一个,她站在电梯门口,看着叶秉泽在众人的簇拥下过来。

060你给的我还不起

小七甚至是想都没想,当着他的面,自个儿低着头,试图从旁边走开。

叶秉泽甚至都没跟她打招呼,似乎是就把她当成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走入电梯,面容冷淡,甚至是毫无表情。

她算是松了口气,觉得自个儿算是真正解脱了,走到公司大楼外,已经有人上来把车钥匙还给她,而她的车子早已经停在外面。

车子平稳地往前,她的心情是愉悦的,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往后她都不需要面对叶秉泽了,她坚信这一点。

“你这几年都不来找我。”

简颖的家,就是个小套房,两居室一个客厅,再简单不过的装修,光线很足。

简颖正在说话,她赤着双脚,蜷缩在沙发里,跟小七挤在一块儿,指出一个事实。

小七不是不想跟她联系,是她实在是不想露面,在她最糟糕的时候,她着实不想吓坏她,也不想给自己的朋友带来什么麻烦,现在——

她可以了,她想要活在阳光下,什么事都不用顾忌,她半靠着简颖,神情满足,“现在我回来了,不觉得我现在也挺好的吗?”

简颖点点头,那手拍拍她的肩头,似乎是在安慰她,“徐剑笙那是个死人,你别理他,最近他有接近更年期——”

小七乐了,要是徐剑笙听到这话,她完全能想象他的表情,“得了,你在他面前跟只猫一样,现在说的话到是好听——”

“你真是个坏蛋——”简颖给她做个结论,然后双手合十,做出一个虔诚的模样,“反正他们家一直不接受我,我到是乐得清闲。”

小七表示她的话很难懂,或者是他难以理解,“是不是因为我?”她知道过一个过分的要求,徐剑笙的父母曾要求简颖与她断绝任何的关系。

简颖扬起惊异的眼神,“你怎么会这么想,跟有什么关系,那些人就是高高在上,不把我这样的小老百姓看在眼里,其实他们不知道无产阶段才是我们国家的基础——”

“呃——”小七无语,心里到是放松了,说出一个提议,“要不我们出去玩玩?”

“去贵夫人,怎么样?”到是简颖更大胆。

贵夫人,相比于“金碧辉煌”与“天涯海阁”那是男人的天堂,“贵夫人”则是女人的天堂,业界同样有名。

小七更无语,“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小白脸,我相信徐剑笙会把我杀了——”她说的很坦白,毫无顾忌地开玩笑。

简颖瘪瘪嘴,“就是去开开眼界,怎么了,也不许我去了?”

身为好友,小七乐歪了腰,还是得提醒一句,“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那里的人,我怕你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要是迷了眼,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贵夫人。

“还是洗洗睡吧——”简颖最后的决定。

小七表这会儿表示支持,还是别出去了,看看电视,两个人窝在一起,早点睡觉吧。

“咚咚——”

可有人不愿意这么想,半夜十二点时,简颖家的房门给敲响。

房间里的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着《死神来了》第五部,还很有兴致地对着片子里的血腥残忍画面做出个点评,这一敲门,让两个人都一惊。

房间里没开灯,暗暗的,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

“可能是徐剑笙来找你。”小七脑袋转的快,这么深更半夜骚扰人的,只有警察才会这么干,来个突击行动什么的,他们最爱搞这么种玩意,“要不要去开门?”

简颖伸伸懒腰,到是不想起来去开门,听那个敲门声一时半会都不会歇下的态势,她动了动了嘴唇,还是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徐剑笙。

简颖去开门时,小七已经把客厅的灯开了,坐在客厅里,笑望着门口的徐剑笙。

“你来做什么?”

诚如她所想,徐剑笙的态度不怎么好。

到是简颖沉了脸,“你想做什么,深更半夜的还来敲门,想不想叫人睡觉了?”

一听这话,小七差点儿乐了,这傻丫,在徐剑笙面前就是个傻缺,可是,她想都没想到后面徐剑笙的话,简直是叫她的耳朵都开了耳界——

“不就是想找你睡觉的嘛,还问我来干嘛?”

这话,当场叫两个女人都僵在那里,就是反应有点不同。

简颖那是羞恼,小七则是惊叹,那种惊叹,是瞪大眼睛,瞅着我们的徐副厅长。

“得了,徐剑笙,你用得着说的这么急迫吗?”

打破两个女人尴尬的气氛,那是另一道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把门口的徐剑笙推开,自个儿出现在她们的面前,“简颖,很高兴见到你。”

话是这样说,他还很绅士地抬起简颖被动的手,薄唇低下来,似乎是——

但是,他的动作很快叫人给挡住了,那是徐剑笙,他很不客气地推开那人,指着还愣在沙发那里的小七,“你的女人在那里,别挡着我的事,快把人带走,我可不乐意在这里见到她。”

这话真不客气,叫小七瞬间成鸡冻状,她到是对徐剑笙的恶劣态度没有什么感觉,到是为着他的急切态度对着简颖调皮地眨眨眼睛,站起来,还记得拿过自己的手提包,冲着门口走过去。

“成寄,你来得还挺早的。”

她这么说,早已经是成竹在胸。

来的真是柳成寄,回家没人,自然得过来接人,他知道她不会走的太远,她是个调皮的,就乐意看到他为她着急,他也喜欢这一点,甚至是享受。

他拥住她,手臂搁在她的腰间,纤细的腰,不盈一握,都落在他的臂间,“我们走了,你们慢谈——”

简颖现在才反应过来,试图抓住要离开的两人,她面上带着惊慌,但更多的是羞恼,被前夫逼到这里,还让他说出那样的话,她简直是面临着灭顶之灾。

可是——

徐剑笙的动作更快,她像是被老鹰抓小鸡一样抓在手里,还他一把推入门里,门在她的身后阖起,她瞪着他。

关起的门,就隔着一扇门,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门口,而小七则跟着柳成寄走,走的毫不犹豫,临走前还冲着那门笑了笑,是那种别有意味的笑法。

“徐剑笙有跟你说过什么吗?”柳成寄是坐徐剑笙的车子来的,现在正好,他来开车,小七坐在他的身边,夜色很深,要不是有路灯,都看不清前路,“他负责安居工程的调查。”

他把徐剑笙到本市的来意说了下,小七也听说过那个安居性工程出现重大问题,新闻里也见过,好好的楼房都塌了,事情听起来像是玩笑一样,可那并不是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那是件残忍的事,也幸亏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说什么,我跟他没有什么可说的。”她对徐剑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那么年头,她让他逼的够呛,怎么说都不明白,反正她没拿钱,一分也没有拿,他就是不相信,还看着她叫伍建设的人带走。

她甚至是有点恨,要不是那事儿,她用不着现在成这样子。

柳成寄一贯是个容易发现她情绪不对的人,他向来很仔细,一直就是这样子,于是很果断地收住话题,“想不想见东城?”

她一滞,愕然地望着他,“我、我…”

理智上告诉她,她得拒绝,果断地拒绝,跟他说,她不要见东城。

可现实是,她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很难,难得见她在那里一直说不出话来,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我、我…”

“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那么说不出话来,不能准确地表达她自个儿的意思。

到是柳成寄腾出手来,像在安抚孩子般地安抚她的脑袋,“他总归是你儿子——”说到这里,他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上,“如果想见的话,我可以替你安排。”

他永远都知道在哪个时间点说哪样的话,话说到人的心底里,明明是揭出她的伤口,却是说的仿佛是最简单的事。

她低着头,头顶还残留着他的余温,明明是觉得委屈,却是哭不出来,倔强地将十根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咬着唇瓣,半天才挤出话来,“我以前都没把他当成一回事,是不是太冷血了?”

这是她的实话,确实,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在没有见到东城之前;见到东城之后,她都不好说自己的感觉,内疚后悔什么都有,甚至是看不起自己。

“没有。”他替她否认,样子很认真,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认真,“小七你很好,见不见是你自己的意愿,我可以替你安排见面,但不能替你做决定。”

决定权还是握在她手里,所有的一切都得她说了才算,永远都是她说了才算。

她还是不说话,简单的见或者不见,真不能表达她的内心想法,她迟疑着,想见又不想见,怕见自己会永远放不下——

叶秉泽从来就不是好相与的人,她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叶秉泽的性子,在他的面前,她甚至从来没有一次的反抗,那是因为知道的太深,她怕了,她不敢!

东城是她儿子,也是他的儿子,他不可能会叫她带走!

她见了东城,又能如何?

“你就算是不见,我都无所谓。”他加上一句,似乎是给她吃个定心丸,“你是小七,还是小七,不会是别人——”

她扯出笑容,冲着他挤弄着眼睛,那态度仿佛是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在脑后。

061彼之蜜糖,我之毒药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一点。

整个小区很静,只有白玉兰的灯寂寞地亮着,映在晚归的人身上。

小七与柳成寄手拉着手,就像青春年少般,紧紧地拉着各自的手,就是一会儿也不想分开,她的眼睛里只有他,能看见的人只有她。

没有别人,不会有别人。

但是——

有人挡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的脚步停滞了。

“温、温兰兰——”

柳成寄叫出这样的名字来,表情似乎是有点迟疑。

那的确是温兰兰,再清楚不过,她站在那里,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到小七的面前,指着小七教那个小女孩,“念琪,快叫姐姐,她是你的姐姐——”

小七站在那里,感觉所有的血液都要倒流,那张脸,即使是白玉兰灯的亮度很朦胧,还是能叫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孩简直就是她小孩子的模样,都说隔代遗传,她像奶奶。

这叫念琪的小女孩,叫她震惊地站在那里,要是没有见过的话,她或许会想着这肯定不是伍红旗同志的女儿,见到了,她想无庸置疑了。

念琪似乎是很拘谨,她仰头望着小七,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温兰兰似乎是急了,她在后边推了一下念琪,试图把她推到小七的面前,只是,那还是个小孩子,仅比东城大一岁的小女孩,让大人一推,整个人都往前倾。

可温兰兰不在意,她甚至是大声地吩咐着念琪,“快点叫呀,快点叫呀,快叫姐姐——”这样的态度,声音甚至是尖利的叫人耳朵难受。

念琪快摔倒了——

小七上前一步,将她给扶住,面色不太好看地瞪着温兰兰,“你能不能轻点儿?”她让念琪站好,看着念琪似乎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估计是困了。

毕竟这不是白天,这已经是凌晨。

温兰兰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妥,赶紧地收拾一下太过于紧张的举止,把头发拨在耳后,露出她有些憔悴的脸,挤出一点笑意来,却是显的过于谄媚。

“我只是太激动了。”她试图为自己的行为举止解释,“她叫念琪,小七,真是你爸爸的女儿,你的妹妹,你要是不相信,还可以做DNA测试,随便哪里都成,由你说了算——”

“温兰兰,带着你的女儿走——”柳成寄发话了,不太客气地打断她的话,那脸色不太好看,是真的不太好看,甚至是难看,向来在公众面前温文尔雅的柳大书记,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近乎严厉,指着出口的方向,“你得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小七到是放开念琪,退后两步,根本不愿意接近她们母女,目光微冷地看着温兰兰,一点喜色都没有。

温兰兰是不情愿的,她一直在这里等到现在,等到半夜才等到他们回来,她深信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将念琪拉过去,“念琪,你看看她,她就是你姐姐,她不相信你呢——”

大人的事,牵扯到一个还不能明辨是非的小孩子身上,这叫人实在是忍受不了,尤其是对小七来说,她甚至是想到可能会有人东城的面前说她不要东城了——

叶秉泽会做那样的事,她清楚,想到这里,她觉得浑身都疼,疼的她都快要站不住,手挽住柳成寄的胳膊,寻找支撑着自己的力量。

柳成寄第一时间就发现她的不对劲,手臂紧紧地勾住她的手,冷冷地警告着温兰兰,“你最好出去,温兰兰,小七不乐意见你,你自己走还是叫保安带你出去?”

温兰兰不甘心,她瞪着柳成寄,手紧紧地拽住念琪的小胳膊,一点都没有发现念琪已经皱在一起的小脸,“伍卫国,你真是冷血,怪不得连自己生下的儿子都不认——”

“啪——”

她的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随着这记巴掌,快门按下的声音响起,将这一幕完全地捕捉下来。

小七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还没有挥过去,那么,只能是柳成寄——

她赶紧地跑过去,冲着快门响起的方向跑过去,跑的很快,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过去,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

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一瞬间,一切仿佛是乱了般。

柳成寄不追,他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几分冷酷,还有不屑,“温兰兰,别搞这么多事,要是小七有想了什么,后果你自己可得想好了——”

“你威胁我?”温兰兰看着小七消失的方向,比起刚才的憔悴,现在是换了个人,面对着柳成寄的话,丝毫没有示弱的意味,“柳大书记,不怕这话叫我录下来,明儿个就在网上传开了?”

他到笑了,同情地看着她,“你背后的人着实太看得起我,派了你这么个人过来,我想我确实觉得挺荣幸的,你说是不?”

温兰兰瞪着他,“你把我送上伍红旗的床时,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不,要不要我现在拿出来说说,拿到伍卫国的面前说说?”

“可以呀,你看小七是相信你,还是我?”他笃定,甚至是一丝的慌乱都没有,“别把这个带出来现,你得给我记住,这与小七无关。”

温兰兰从他身边走过,紧拽着快要睡着的念琪,快步走出去,“说不定明天柳大书记打人的画面就在网上流传了,你觉得怎么样?”

柳成寄耸耸肩,一点都不在意。

到是小七跑回来了,她一副事情解决的很顺利的样子,身后还跟着小区的保安。

她回来的有些慢,没有听到一点儿柳成寄与温兰兰的话,手在他的面前摊开,是一张内存卡,很小很薄的一片,“这是内存卡,我拿回来了。”

保安已经走开了,让人混入小区里,已经是物业管理不当,而且是让柳书记给人抓拍了照片,这完全可以成为他们物业公司的污点,这会儿,他们比平时做的更用心些。

柳成寄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事儿没完,却不愿意在她的面前说出来,怕徒增她的烦恼,但凡是有一点怀疑,也绝不会说出口,因为那有可能会让她愤怒,甚至是去找那个人。

不管是去质问也好,去算账也好,总之,出头的是他,不应该是她。

所有的事都得他挡在最前面,以前他没有挡好,现在,他会做到最好,不叫她失望,不会再叫她再回到痛苦的日子里头。

“我们回家?”他搂住她,往楼里走。

她不反对,这一夜过的实在是太长了,现在再没有精力,恨不得立即回到床里去睡觉,好好地睡上一觉,什么事都不想,把脑袋里的东西全都放空了。

这一夜睡的极不安稳。

明明离天亮的时间已经是很近了,小七还是睡的不安稳,一会一会地从梦中惊醒,梦里黑乎乎地像有什么东西对着她,她试图看清楚,却是突然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