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青回来拿小雪的防寒服斗篷,梓沁说,明天带着小丫头去游乐园玩,怕小丫头冷到,多拿件厚的过去预备着,嵇青就跑回来了,反正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

嵇青一进小区就看到了停在楼门下的宝马,虽说现如今家家有车,也不多新鲜,可封锦城的车绝不能算大路货,尤其昨天晚上嵇青刚坐过,怎会不认得。

一瞬间有些慌乱,倒不曾想,自己昨天说了那么冷的话之后,他这么快又会找过来,而且,既然他能找到这里,说明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后面跟着自己的,想到这里,嵇青出了一身冷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没看见小雪?他等在这里是想质问她?还是想通了,迫不及待的来跟她办离婚手续…

嵇青发现,这两种猜想她都不想面对,很矛盾的心理,不过嵇青也明白,既然他都找到这儿了,她再躲也躲不过去。

因,此鼓足勇气过来,谁知道敲了好久,里面都没反应,嵇青扒着玻璃往里面看,车里黑不隆冬,根本啥都看不着。

嵇青想了想,抬手刚要再敲,车门突然打开,封锦城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我饿了?想吃你下的面,先上去再说…”

不由分说把嵇青圈在怀里,进楼门,上楼,一连串的动作,自然的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不,应该说,比两年前还要理所当然,以至于迷迷糊糊的嵇青,站在大门口才回过神来。

嵇青抿着唇低下头,正想着该怎么应付这男人的当口,封锦城已经低头催她:“开门啊,不是钥匙又丢了吧!我看看…”

长长的手指一勾,就把嵇青肩上的包包勾在手里,刚拉开拉链,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封锦城是没孩子,可那几个发小可都没消停,一个赶着一个的生,有时候哥几个一聚会,那大包小包的,尿布,奶瓶,湿巾,毛巾,换洗的小衣服,孩子的小零嘴,小玩具…真跟个百宝箱一样,应应有尽有。

现在他媳妇儿这包里,不至于那么全和,也差不离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媳妇儿包里怎会有小孩子的东西。

封锦城狐疑的望着他媳妇儿,嵇青有些慌乱的抢回包包,翻出钥匙,刚□钥匙孔却又抽了回来,转过身看着封锦城:“你,你究竟有什么事?”

封锦城没说话,微眯起的眼睛,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有些暗光流动,令嵇青愈发有些紧张,包里的东西不说,屋里却到处都是小雪的痕迹,封锦城一进去…

嵇青的紧张落进封锦城眼里,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两年的空巢期,这女人不会给他弄了顶绿帽子戴吧!

这个念头一进了脑子,封锦城的血管都快爆掉了,别的他都可以不在乎,不追究,这女人要是敢…他先弄死那个奸夫,再弄死她,都别想痛快活着了…

封锦城伸出手,不容拒绝的命令:“钥匙给我”声音阴冷的,仿佛从十八层地狱里钻出来的一样,嵇青吓的一哆嗦,手里的钥匙串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封锦城手臂撑在她身后的房门上,缓缓低头,那种迎面而来的威压,令嵇青不禁闭了闭眼,封锦城的气息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她耳际:“两年不见,我倒是很好奇,你给老公准备了什么惊喜嗯?”

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串,精准的找到刚才的钥匙,□去一拧,咔一声,大门应声而开,嵇青几乎是被封锦城推进去的。

找到灯打开后,封锦城不禁愕然,依旧是这小女人的风格,简单而温暖,第一眼观感,这里并没有男人的痕迹,打扫的也异常干净,但依旧有些乱,乱在那些堆在地上爬行毯上的卡通靠背跟毛绒玩具上。

客厅不大,使用面积就更小了,好在是明厅,有一扇不小的玻璃窗,想来白天阳光充足的冬日,会洒满整个小厅。

靠墙的一侧放着不大的一张餐桌和四把椅子,桌角都用绒绒的软布包着,封锦城四下看了看,角落里的置物架很高,一层层堆放的都是小孩子的玩具,墙上贴着卡通蓝的颜色,上面一个个卡通的墙贴生动可爱。这是一个小孩子生活的空间,而且孩子不会太大,估计是刚会走,或者刚学走。

封锦城侧头扫了眼,打进门儿就战战兢兢垂着头的小女人,封锦城非常笃定,他媳妇儿一定有事瞒着他,而且不是小事那么简单。

封锦城看了看那边两个房间门,略辨别了一下方向,推开其中一间走了进去,屋里大床边上的婴儿床落在他眼里,封锦城挑了挑眉:“媳妇儿,你是不是该给你老公解释一下这一切…”

老公?解释?这两个词儿反映进嵇青的脑子力,令她彻底清醒过来,被逼到了极致,嵇青忽然福灵心至的想起了梓沁的话,有些磕磕巴巴的道:“呃…那个,梓沁的女儿,前一阵她出差了半个多月,孩子跟保姆过来我这边住的,这边楼下不远有个小花园,更方便点,适合小孩子,这些东西就先堆在这里了…”

“梓沁?”封锦城想了想:“她结婚了?”“呃…”嵇青摇摇头。“没结婚就生孩子了?孩子多大?”

这时候的封锦城,嵇青忽然觉得,颇有几分鸡婆潜质,不过还是乖乖的回答:“孩子十五个月,很可爱,叫小雪,快会走了…”嵇青一说起女儿,就有点滔滔不绝起来。

“可爱…”封锦城的脸色渐柔,目光在他媳妇儿身上缓缓流动,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媳妇儿身上有一种属于母性的光辉,很伟大,也很诱人…或许她们也该有个孩子了,比那个小雪还可爱千万倍的孩子,到时候,何必再眼馋别人家的。

想到此,封锦城长臂一伸,就把喋喋不休的媳妇儿搂在怀里,手指撑起她的下颚,微微低头,一个吻落在她唇上堵住她的小嘴,又一个吻落在她眼睛上:“媳妇儿,我想你了,很想,很想…熟悉灼热的气息,辗辗转转扑在嵇青脸上,嵇青觉得浑身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热,脑也越来越懵…

第九回

记忆中,他的吻总是汹汹而来,如同烈火,一点儿不似他疏离冷淡的个性,这男人一但热起来,只一个吻就能让嵇青熔为灰烬。

嵇青对他毫无抵抗力,在他面前,她总是有些卑微,卑微的如尘如灰,两年岁月悄无声息流过,只会令灰尘积的愈加沉厚,爱这个东西,谁先爱了,就注定永远无法翻身,而嵇青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爱上了封锦城,那么久,那么长。

嵇青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爱了这个男人一辈子,即便分开,那种爱也像刻在骨子里一样不可磨灭,历久弥新。

封锦城几乎贪婪的吻着怀里的小女人,唇舌辗转交融,带着思念,如水似乳,绵绵密密难分你我。

封锦城此时最大的希望,就是时间能停下,不要匆匆而过,就停在这一刻,她在他怀里,任他亲着她的这一刻,如此乖巧,如此可人疼…

积累两年的思念,一点一滴诉至于唇舌之间,从霸道至温柔,轻轻缓缓,从唇间滑落,湿漉漉带着灼烫的温度,沿着嵇青的颈侧缓缓下滑,不时啃咬轻啄,有些疼,有些痒,有些麻酥酥,汇总在嵇青身上,都变成了火,烧的她浑身无力,不是封锦城坚实的臂膀,紧紧扣着她的腰,估计早就出溜到地上去了…

初冬的T市相当冷,而这时候正是供暖前,青黄不接的时期,平常小雪在家里的时候,屋里会开空调暖风,而现在的确有些凉。

嵇青浑身从高热中,感觉到丝丝沁凉的寒意的时,飞离体外周游列国的理智,才算回来了一下,理智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呢绒外套早已滑在地上,别说外套,就是她上身格子衬衣的扣子,也解开大半,斜斜挂在身上。

内衣扣子也被挑开,松松垮垮鼓起一个形状,封锦城的手早已伸到里面,或轻或重的揉捏…而她也已被他按在墙上,封锦城另一只揽着她腰的大手逐渐下滑,贴在她挺翘的部位…

她衣不蔽体狼狈非常,而他却连外套都完好的穿在身上,里面的领带结都一丝不乱,嵇青不禁开始羞愧起来,她飞快推开他…

封锦城并未预料到她有这种反应,被他用力一推,推得后退两步,直接坐在身后的大床上,嵇青七手八脚的把衣服拢好,弯腰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一抬头就见封锦城阴晴不定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不解,有疑惑,还是欲望不得宣泄的焦躁,怒意…在这样的目光下,嵇青觉得莫名紧张心虚。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嵇青真正开始头疼了,而且,这男人不会真来跟她破镜重圆的吧!

“这女人什么意思?”封锦城忽然觉得,以前攥在手心里的小兔子,放出去两年后,有些抓不住了,她心里想的什么?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反应,封锦城很确切的肯定,她也想要他,那种颤抖着不能自己的回应,令封锦城几乎把持不住。

说实话,封锦城也没想过,一上来就咋滴,毕竟两人分开了两年,刚才他不过是想好好亲亲他媳妇儿,至于后来…只能说这女人对他的影响力变大了,他差点就没控制住,把她直接办了。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说白了,他们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而,这小女人那是什么表情?懊恼,悔恨,…挺简单的事而,用得着这样吗?还是这女人忘了,他是她男人的事实。

封锦城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提醒她一下:“嵇青,我是你丈夫,无论法律上还是事实,我想,你不会忘了吧!”

嵇青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下,封锦城这句饱含暧昧的话说出来,又烧了上来,这男人从来不懂得含蓄,或许在她面前一向直白霸道惯了,而他这句话说出来,嵇青终于明白,自己很不幸的猜中了,这男人真是来跟她破镜重圆的。

心里那点儿隐约的喜悦还未冒出头来,就被残酷的现实直接顶了下去,这男人不是她能驾驭的,一年的婚姻生活,令嵇青认清了这一点,她爱他,而且她并不大方,那种极力隐忍着的大方,她装了一年,再装下去,估计会崩溃也未可知。

而她累了,不想再去面对那些复杂的人情世故,最重要的,她有了小雪,一个带给她全部希望和幸福的小天使,嵇青这两年里过的安静平和,几乎可以说是幸福的,对女儿的爱,几乎能填满所有缺憾,她不想再有什么变数。

尤其这个孩子,她一点不想让封锦城知道,因为无法预知他知道以后的反应跟后果,所以,嵇青不想冒险,能维持现在这样,就很好。

嵇青的脸色渐渐平淡,以至疏冷,靠在墙上望着封锦城,有些疲惫的却异常清晰的道:“锦城,当初突然离开,是我思虑不周,可我真觉得,我们之间并不适合再做夫妻,当初娶我,不过是你对封家二老的一片孝心,你不喜欢我,更不爱我,而且,以我父亲现在的状况,我们分开对你,对封家,利大于弊,锦城,自私的用婚姻拴住你一年,我非常抱歉,现在,我心甘情愿的放你自由。”

封锦城眼中越来越冷,嵇青说完话的时候,封锦城的眼底已经凝结成了北极冰川,而积压在冰川下面的怒意,仿佛火山的火种,格外危险。

从来不知道,这女人还如此的能言善道,在他印象里,这女人在他面前总是胆怯的,说话也从来都是小声小气,甚至磕磕巴巴,如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长篇大论,还是头一回,可惜却用在了这么个不恰当的地方。

封锦城不想承认,可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一门心思要跟他分的,那些刻在脑子里,一有空就偷偷回味的过去,也只有他还傻不拉几的想着,这女人说不准早就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封锦城被嵇青气的,早已失去一向的睿智跟判断,脑子想的,就是这女人想跟他分开,他都在这样既往不咎了,她依然要离开他,并且说了这么一大堆没用的废话,来说服他。

封锦城拍了两下手,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异常响亮,也令嵇青那颗心,急促跳了几下:

“嵇青,想不到两年不见,你倒变得挺会说话了啊!放我自由?呵呵!你早干嘛去了?当初你嫁我的时候,乐的嘴都快咧耳朵后头去了,那时候我也不喜欢你,也不爱你,你还不是在我身下叫的挺欢快,怎么?两年后想放我自由了,是找着下家了,还是觉得你男人那方面不行,伺候不美你,找了个这么个蹩脚的借口…”

嵇青脸色一白,这男人从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一直知道,虽然披着一张风度翩翩的皮囊,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宽容理解,而且一旦触及到他的线,就会反击,即便她是个女人,还是他妻子,依然毫不留情。

嵇青一开始真有点被他伤到,毕竟那些回忆,之于他或者很平常,而对她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她一点不喜欢他用如此下流龌龊的言辞去亵渎,可不喜欢,她也只能忍着,忍过了这阵儿,或许就能否极泰来,因为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嵇青死死咬着唇低下头去,连看他都不看,那意思就是消极反抗,你说什么?我只当耳旁风了。

封锦城恨的不行,可拿她这点儿也没法,当初她父亲出事的时候,他等着她亲口求他帮忙,等了好几天,这女人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就这么沉默的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也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仔细想来,结婚一年,她从来没求过他什么?哪怕一点最微小的事情,她都没求过他,不过这次她别想,就轻飘飘几句话,他就放过她,既然嫁了他,决定权就不在她手上,想分,想和,都得他说了算。

封锦城按了按太阳穴,决定不媳妇儿置气了,省的气死自己,得不偿失,反正他在这儿,她就甭想跑。

“我饿了,给我下碗面,咱俩的事儿,过会儿再说…”嵇青愕然,这简直不像封锦城的作风,尤其,刚刚好像算恶言相向了吧!现在他却指使她去煮面,难道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好欺负。

嵇青赌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封锦城微挑眉盯了她两眼,忽然哧一声笑了,这女人真跟他使上小性子了。

站起来,把外套脱下来扔在床上,领带拽开,袖扣卸下,放在床头柜上,袖子挽到手肘处,侧头问:“厨房在哪儿?”

嵇青下意识指了指外面大门旁边那扇门…

第十回

封锦城打开冰箱倒是颇讶异了一下,嵇青的厨艺很一般,有热情,有兴趣,口味上却平常,而早已吃叼了嘴的封锦城,偶尔一顿两顿算个情趣儿,顿顿吃的话,真有难度。

那时候封锦城找来帮佣阿姨,嵇青虽没说什么,可那张失望的小脸儿,封锦城至今还记忆犹新,对她的冰箱真没存太大希望,想着就找些简单的食材,弄两碗面先垫垫饥再说。

时间并不晚,而封锦城一进来这里,却不想再出去了,这里有他媳妇儿的味道,像一个家,即便有些简陋,依然令封锦城依恋的家。

因此看到冰箱里丰富的食材,真意外了一下,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们夫妻久别重逢,来一顿丰富点的晚餐,即温馨又浪漫也是个好主意。

封锦城略一掂量,便把冰箱里的菜肉水果一股脑全弄了出来,扭身招呼还在那边愣愣站着的嵇青:“过来帮忙,你不是想等现成的吧!”

嵇青动作有些机器的挪了过去,封锦城扔给她一颗洋葱交代:“把这个先剥了…”嵇青蹲在地上的垃圾桶边上,一边剥洋葱,一边偷瞄封锦城,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做饭,事实上,在她心里,封锦城始终是站在云彩尖上的男人,那么优雅高贵,光鲜亮丽。

而此时在柴米油盐面前,这个一贯光鲜亮丽的男人,仿佛有些人味了,不在一味高高在上,如此鲜活而亲切,亲切的令嵇青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而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条理分明,且异常熟练…嵇青拿着剥好的洋葱站起来,盯着封锦城切菜的手发呆,修长完美的手指,除了弹琴,原来还可以切菜。

封锦城把切好的牛肉腌好,扭身扫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洋葱,利落的切成均匀的棱形块,又塞给她一棵卷心菜,扭过去开始烧菜。

嵇青把卷心菜弄好,放在盆子里泡好后,就这么看着他,忽然觉得拿着锅铲,立在灶台边上的男人,更帅了,帅的几乎天怒人怨,且,中肯的说,味道相当好。

嵇青忽然对他当初挑剔自己厨艺的行为释怀了,一个男人都能做如此一手好菜,她那点微薄的厨艺,的确非常拿不出手。

菜的味道很好,嵇青却吃不下,夹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心里纠结的七上八下,嵇青觉得自己实在愚蠢,就忘了撒了一个慌,后面是需要圆的,且需要一百个谎话来圆,而她最不善于的事儿,就是说谎。

她仿佛陷入了自己所设的死角,进退两难,食不下咽。封锦城倒是胃口极好,连着吃了两碗饭,喝了一碗汤,才算放下筷子。

嵇青很自觉地刷碗拾掇,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封锦城不知从哪儿找出了茶叶,用她平常的马克杯冲了一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电视了是他一向最为钟爱的新闻频道,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这种悠闲的姿态,令嵇青有种这里是他家的错觉。

看到她出来,封锦城啪一声把电视关了,冲她招招手,用一种颇为宽容的语气道:

“我想我们可以平心静气的谈谈,刚才是我不对,我道歉,我想过了,我们并未走到离婚的地步,我们的婚姻是你我两人的事,跟封家毫无干系,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婚,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如果是误会,我们可以解开,如果是错误,我们可以改正,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走到离婚的地步…”

“原因?”说实话,嵇青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当时只想离开他,有了小雪之后,她累了,她乏了,而且原因也并非一朝一夕,而是日积月累而成的,说白了,还是嵇青的自卑作祟,而且,她的理由若是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当初两人结婚,就不是因为爱情,应该说,爱是单方面的,而封锦城当初说的很清楚,结婚之后,他的事不希望她过问,这个婚前的君子协定,堵住了她所有的理由,现在让她说什么?

这男人向来狡猾,看似优雅有风度,实则霸道狡诈,她怎会是他的对手?

封锦城端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真有点难喝,放下杯子,看着他媳妇儿,等着她的原因。

彻底冷静下来的封锦城,异常精准的找到了问题的核心,等了半天,这小女人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封锦城并没有催她,而是颇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封锦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我给了你十分钟时间,你都没说出一个足有说服我的理由,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里理由根本是不存在的,如果离婚的理由不存在,那么就是你无理取闹,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这回,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回家。”

嵇青有些愕然的望着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跟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沟通,他们俩就好像两个星球的人类一样,而嵇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男人。

好在这时候封锦城的手机响了起来,封锦城扫一眼,接了起来,房间很安静,而封锦城也没可以避开她的意思,故此,嵇青能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相当熟悉的女声,清脆好听,而且跟封锦城显然相当熟络,熟络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

嵇青记得,自己跟他结婚好几个月后,还不大习惯直接叫他名字:“封锦城,在哪儿呢?我打了一天手机都打不通,小刘说你来T市出差了,明天我正好有个活动的采访也在T市,现在已经过了收费站,如果没什么事,一起出来吃个饭,我们的副台长也在…”

封锦城低头看了看手表,八点半,略沉吟道:“好吧!你们一会儿去哪儿?我直接过去。”电话里咯咯笑了两声:“还能去哪儿?老地方呗…”

封锦城放下手机,回头却发现,他媳妇儿还原地不动站在哪儿,直眉瞪眼的看着他打电话,说起跟张鹭的交情,跟他媳妇儿还脱不了关系,张鹭是嵇青继母张燕的亲妹妹,以前张燕还凑合过他俩,不过张鹭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或者说,不是他会娶回家的类型,太能干,太有心计,而他比较中意单纯的女人,就像他媳妇儿,傻傻的有点呆。

不过,也有一点不好,就是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跟他说,还有点执拗的小脾气。张鹭毕业后进了电视台当记者,凭借亮丽的外貌和圆滑的手段,很快就混成了栏目境外记者,颇受重用。

封锦城跟她真正熟悉起来,还是因为两年前为了提升公司形象,而做的一个专访,张鹭帮了点小忙,封锦城算欠了她一个小人情,后来请她吃了几次饭,两人就混熟了,张鹭那点小心思,封锦城当然知道,漫说她跟嵇青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就是这里头没有他媳妇儿,张鹭也不是封锦城盘子里的菜。

可封锦城是个生意人,作为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八面玲珑,你就不知道,哪会儿能用上谁,尤其媒体,因此在一起应酬应酬,互惠互利一下也是必要的,而且这会儿,封锦城觉得,自己也该给他媳妇儿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他媳妇儿脑子笨,他得让她想明白后,心甘情愿的跟他回去。

而对于他在外面的这些应酬,结婚一年的时间里,嵇青从来都没问过他,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始终扮演着一个安静贤惠的小妻子,因此这时候,封锦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封锦城进去卧室,拿了自己的外套跟领带出来,一边整理,一边对嵇青道:“我出去一下,有个饭局,恐怕会回来的晚点儿,你先睡,明天一早我们直接会B市,乖,媳妇儿…”

像以前一样,低头在嵇青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走了,嵇青忽觉的颇为讽刺。

封锦城下楼上车,按下车窗,向上望了望,那扇窗子里果然映出他媳妇儿的身影,封锦城唇角弯了弯,他媳妇儿就是喜欢跟他别扭,其实心里还是舍不得他的。

封锦城觉得,自己通体舒畅,那句话咋说的来着,攘外必先安内,真挺有道理,后院安置妥了,他也有了开疆扩土的劲头,而开疆扩土,打头阵的就是媒体力量,这主管的副台长是个关键人物,因此这个应酬也算挺重要。

至于张鹭,说真的,封锦城根本就没打她那一票,在他眼里,张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陪衬,而他不知道,在他媳妇儿心里,张璐却是一个堵在心里头最大的疙瘩。

十一回

嵇青拨开窗帘,看着封锦城的车开出小区,有些慌神,这场景好熟悉,结婚的一年里,上演过无数次,封锦城甚至从来没在她面前隐瞒过什么,跟报纸上那些封少的花边一样,封锦城的生活多姿多彩,令她目不暇给。

这也难怪,封锦城是个成功的男人,优越的家世,俊美的外表…一切一切条件放在他身上,持续镀金镶钻,把这个男人层层包裹起来,即便瞎子都不会忽视他,更何况,那些眼睛别样锐利的女人。

封锦城娶她,估计也是笃定她就是个装聋作哑的妻子,她在封锦城这样的男人身上想找爱情,真正可笑,她的梦早该醒了,却总是不由自主存着侥幸跟奢望,这就是女人,卑微脆弱,傻得没有一点骨气。

机响了起来,惊醒她的自怨自艾,是梓沁,她接了起来:“嵇青,你就去拿个衣裳,都成肉包子打狗,一去就不回头了,这都两个小时了,现给咱家小雪做,都该做完了…”梓沁把往嘴里放积木的小丫头揽过来,拽开她的手,好声好气的跟小丫头讲道理:“这是积木,玩的,不能吃,粑粑,臭臭…”一边对着话筒道:“行了,行了,我不跟你着急,赶紧回来吧,别忘了把窗户门都锁好了,别腿着回来,记得打车…”

嵇青放下手机,心里一暖,大约是家里老大的关系,梓沁很会照顾人,对她,对小雪,像亲人一样,有时候想想,梓沁真跟她亲姐姐没两样了。

嵇青把找了个大旅行包,把自己的衣服,小雪的衣服一股脑都放在里面,关灯,锁门,惹不起,她躲得起,她不想再跟那男人纠缠下去,封锦城的媳妇儿,不是她能干得的活,她有自知之明。

梓沁愕然的看着嵇青拖着大行李箱进来门,小雪已经摇摇晃晃:姆…妈,姆…妈的蹭了过去,嵇青放下行李箱,把女儿抱起来,一边香了一个:“小雪,以后咱们还跟干妈住好不好?”

梓沁把孩子接过去:“去去,先洗手,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带了多少细菌,小雪身子弱,没抵抗力,你这个当妈的还不多注意点,还有,早就说不让你搬过去,白浪费钱,我这里地方虽不大,咱俩住一间,郭阿姨跟小雪住一间,客厅也比你那里大一些,小雪也有能活动的地方,我下班也不用两处跑,还能每天都能看见我家小雪,多好,你非不听…”

梓沁挑挑眉,抱着小雪站在洗手间门口盯着嵇青问:“不过,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这么拗性子的人,是封锦城找去了?”

嵇青抿抿唇:“总之,我不想跟他再有牵扯…”“那就离婚啊!手续一办都拎静了…”嵇青摇摇头:“梓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问题是他不想离婚,我单方面的离婚,除非起诉,你觉得,我要跟封少打官司,赢面有多少”

梓沁很诚实的摇摇头:“一分赢得可能都没有。”“所以…”嵇青道:“我只能先躲着!不是顺顺利利躲了两年,再躲一阵儿,等他热乎劲儿过去,也许就不了了之了…”

梓沁摇摇头:“我咋觉得,事情没这样简单呢,你的工作怎么办?”“辞了,好在这里我没干多少日子,还在试用期,工资不要,人也不去就算了。”

“这他妈什么事,偷人的倒光明正大,你这样安分守己的,倒东躲西藏。”梓沁愤愤不平,可愤愤不平归愤愤不平,心里也知道,他们真斗不过封锦城,非要试试。无异于以卵击石。

封锦城是真的没想到,等他应酬完了,从会馆回来,短短不过三小时的时间,这边已经人去楼空,按门铃不开,旁边的邻居好心的告诉他,大约九点,嵇青提着一大包行李走了,也就是说,他前脚走,这女人后脚就跑了。

和着,他说了那么一篇掏心窝子的话,都白说了,这女人该躲他还是躲他。封锦城坐进车里,肺都要气炸了,从后视镜里瞄了自己一眼,怎么就这么招这女人厌烦了,巴不得跟他永生永世不见面。

封锦城点了支烟,连着抽了几口,才稍稍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几遍,还是没找到问题核心,推开车门下车,靠在引盖上,抬头望很久也没想明白,直到天蒙蒙亮,也没见嵇青的影儿,心里唯一一点侥幸的火光彻底熄灭。

封锦城忽然觉得,自己对那女人是不是太好了点,不舍得收拾她,想着给她时间思考适应,完全就是多余,那女人不仅不会领情,而且一扭身又给他跑了无影无踪,真该打折了腿,关起来,看她还往哪儿跑。

封锦城咬咬牙,拿出手机给胡军拨了电话过去,胡军那边迷迷瞪瞪,抬头看了看表,又瞅瞅身边刚睡过去的媳妇。

好容易他家那人嫌狗厌的小子,被他家老爷子太后接走了,他还能不好好过过性福日子,自从儿子落地,他两口子那晚上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逮着机会,能不可劲儿折腾,这刚睡着还没一会儿,就被封锦城的电话吵醒了,胡军那心情能好得了,怕吵着他媳妇儿睡觉,接起手机,飞快出了卧室,才放在耳朵边上,不咋满意的发牢骚:

我说锦城,咱能不能白天打电话,这会儿你撒夜症了,才几点啊?“封锦城却没搭理他,直接道:“帮我一个忙,别管用啥手段,把我媳妇儿给我找出来,要快…”

封锦城说的咬牙切齿,胡军也彻底醒顿了,要说锦城这都挺了两年了不找,巴巴的,咋这会想起找媳妇儿了,那天左宏还跟他说,就琢磨不透锦城,要说不稀罕媳妇儿了,不像,这两年那日子过得,整个一清修的和尚,寡淡非常。

且他老丈人那档子事,封锦城跑前跑后,搭了不知多少人情,才算摆平了,还不都看着他媳妇儿。要说稀罕他媳妇儿,可也没见他找,就这么挺着,等着,苦着自己个,弄得一边他们几个兄弟看着都腌心,好像自己成双成对,夫妻和美的过小日子,对兄弟总有那么点负疚感,没跟过去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也不是没劝过,要不咱找找得了,可一提这事儿,锦城就跟疯了一样拼命灌酒,弄得他们哥几个,现在都不敢再提这事儿了,因此这一大早,封锦城打电话来说找媳妇儿,胡军真有点楞。

不过回头一想,真算件好事而,别管怎么着?两口子也得面对面说开了,躲着藏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好容易锦城吐口了,胡军是真把兄弟的事当事办,到了下班前,嵇青这两年的情况就整理成蛮系统的资料,搁在他办公桌上了。

胡军先打开过了一遍,这一过,可就放不下了,看着照片中,那可爱到不行的小丫头,胡军心里都一扎一扎的嫉妒着,你说,咋封锦城就这好命,媳妇儿跑了两年,这一找,就蹦出这么一个可爱闺女来,你瞅瞅这小脸嫩的,大眼睛忽闪着,小嘴嘟着 …细细软软叫锦城一声爸爸,不得美死…

胡军这嫉妒了半天,才发现事情貌似严重了,和着锦城媳妇儿当初是带球跑的,这孩子都生了,还躲着不回来,这就是一门心思不想跟锦城过了,就是找着了,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果然,封锦城拿着资料,那手都是抖的,一张俊脸黑的跟包公一样,胡军一边瞅着,都替他媳妇儿忧心,想着,还得劝一劝:“锦城,你媳妇儿那人,我记得挺贤惠,是个讲道理的女人,你也别真着急,肯定这里头不定有什么原因?两口子别较真,说开了过日子就成了,现在孩子都有了,哪还有啥解不开的疙瘩…”

“孩子?”封锦城恨恨的想着,两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就这么任他封锦城的骨肉在外面受苦受罪,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封锦城还清楚记得,她给他的解释,那个女人是恨不得这辈子都瞒着他,不想跟他回家,不想跟让他知道有孩子,说白了,那女人就不想跟他过了,别管什么原因?这就是那女人现如今心心念念的事而,她想跟他离婚以后,带着他闺女嫁给别的男人,没门…

一想到这个,封锦城就有杀人的冲动,胸中那股暴怒一拱一拱的几乎抑制不住,胡军瞄了他一眼,心里不禁开始佩服起锦城他媳妇儿,能把一向冷静的锦城,招到这种程度,真挺有本事的。

不过还是试着问:“那个,锦城你打算怎么办?”封锦城忽然站起来,呵呵笑了两声,就是笑的有点儿渗得慌:“怎么办?她不想离婚吗,行啊!离,孩子得归我,她给老子滚蛋…”胡军愕然,

十二回

嵇青从来不会小看封锦城的能力,也非常清楚,只要他真想找她,她根本无所遁形,躲着藏着,就是一种侥幸心理,且她一直不认为自己对封锦城来说,如此重要,重要到,值得他锲而不舍。

因此当从门的猫眼里看到外面阴沉着脸的封锦城,虽然心慌的不行,也并不算太意外,就像梓沁跟她说的,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小雪的存在,只要封锦城稍稍用心,不可能隐瞒的住。

事实上嵇青在家里想了一天一夜,她跟封锦城这件事完全可以解决好,社会上离婚的夫妻多如牛毛,她跟封锦城有什么可难的,而小雪…如果她坦承的跟他说明白,封锦城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