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锦城忽然想到一个能彻底阻止他媳妇儿出去上班的好法子,轻薄的唇微张,在她粉红的耳肉上咬了一口,低声道:“媳妇儿,不如咱们给小雪添个弟弟吧!”

嵇青愕然的功夫,已经被身后的男人直接放倒在沙发上,唇也被堵上,大手熟练的伸进她宽大的家居服里撩拨…很快嵇青就被他撩拨的不能自己…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射进来,落在沙发上紧紧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上,虽是严冬,却分外温暖…

封锦城心里笃定,他媳妇儿这次面试过不了,因此嘴上虽浇了点冷水,身心舒爽以后,还是颇大方的再次表示了支持,令嵇青的心情略好了一些,其实嵇青也知道,封锦城的话虽不中听,可有道理。

踏进坐落在黄金地段的写字楼大厅,她愈发忐忑起来,博雅律师楼的金字招牌,在写字楼大厅中光彩熠熠,相当有名的大书法家的笔体,铁画银钩,彰显出一目了然的卓绝气势。

嵇青觉得自己真挺没用的,很多时候缺少尝试的勇气,退缩,逃避,自卑,仿佛都成了她的习惯。

嵇青深深吸了两口气,微微低头略审视自己一遭,脱去外面的羽绒服,里面是中规中矩的蓝色套裙,白衬衣,标准的职业女性打扮,长发被她绾了起来,显出一份利落的干练来。

她这两年里都没打理头发,那时候走的时候,头发齐腰,现在已经长及臀上一点,平常散着还好,若是绾起来就有点过长,前几天她本来想去剪短一些,这样的念头在还是想法的时候,不知怎的,就被封锦城那男人猜到了。

激情过后,他撩了撩她的头发,淡淡却命令式的说了句:“不许剪头发。”当时嵇青有些抵触,两人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和谐,和谐的,她都快忘了这男人的霸道个性,以前他也霸道,可以前他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所以还好,而现在…

嵇青搞不清封锦城什么心理,对她颇有些软化俯就,仿佛发现了一个好玩稀罕的玩具,正玩在兴头上,对她的每个细节都在意着,在意的有些鸡婆,连她的头发长短都要管,不过他这种退让式的俯就,造成了两人的婚姻生活,经历了两年分离后,看上去终于有了些美满的苗头。

而嵇青也想开了,自己尽量做到不跟封锦城较真儿,或许这日子可以顺利过下去,虽然不知道究竟能过多长,可毕竟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嵇青学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控制权从来不在她手里…

“欢迎光临博雅律师楼,请问这位小姐您有预约吗?”嵇青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清越好听的声音驱赶的一丝不剩,她回过神来。

前台的接待小姐很漂亮,就嵇青看,跟电视上那些明星的姿色,基本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微微欠身,唇角微微上扬,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异常标准,即便这样前台的接待小姐,也颇有水准,令嵇青的心又虚了一下。

嵇青忙道:“我是来面试的,我姓嵇,嵇青。”那位接待小姐弄弄清了嵇青的来意,微微侧身:“嵇小姐请跟我来…”

嵇青跟着她走到中间的电梯前,接待小姐周到的按了电梯,电梯门打开,继续道:“请直接上十二楼,我们萧总正在办公室等着嵇小姐…”

嵇青怔了一下,她一个普通的财务人员,也需要老总亲自面试吗?不过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十二楼的视野颇为开阔,一整层通透开放的设计,萧总的办公室在最里面,半透明的玻璃隔开独立的大空间,虽是半透明,估计是什么特殊材料,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而带着她过来的人,据介绍萧总的助理,姓薛,是个颇具风情的女人,看上去有三十出头,以嵇青迟钝的程度,都不禁起了些八卦心思,这样的助理日日在身边,总荡漾着有几分暧昧因素。

薛助理轻轻扣了两声门推开,微侧身客气道:“嵇小姐请,萧总,嵇小姐到了…”

嵇青一走进来,就被迎面的阳光晃的闭了闭眼,等适应了光线才看清,偌大的办公桌后,临窗站着一个男人,落地窗的百叶窗没有落下,冬日的阳光无遮无挡的直射而入,把窗前的男人烘托的有些朦胧,不过也足以让嵇青看了大致轮廓。

封锦城并没告诉她,博雅律师楼的底细,因此嵇青根本就没想到,这个萧总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帅哥,不同于封锦城的俊美,这男人帅气的相当文雅,浑身那股子书卷气氤氲而出,冲谈了些许属于律师的严谨,显得颇有几分倜傥,个子很高,以嵇青目测,跟封锦城应该差不多,简直就是时下高富帅的最佳代言者。

嵇青并未仔细打量人家,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知道的,只是略一照面就错开目光,恭敬的道:“萧总您好,我是嵇青,来应聘财务助理…”

“嵇小姐的姓很少见…”他的声音有些厚重的磁性,很好听:“嵇小姐请这边坐…”

嵇青被让到旁边的待客区落座,那边摆着一个造型古拙的根雕茶海,摆着一套淡青色细腻精美的茶具,拜张燕所赐,嵇青能一眼就认出,这套茶具大概就是金贵的汝窑瓷…

“嵇小姐喜欢什么茶?”“啊?”嵇青呆了一下,没经过大脑直接道:“菊花茶…”三个字刚出口,嵇青清晰看到,那摆弄茶具的手略一顿,嵇青不禁暗暗扶额,亡羊补牢的说了句:“呃…什么茶都喜欢…”

对面的萧总笑了一下,他的笑声倒是跟他的外表有些不搭,颇有几分爽朗,令嵇青不由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嵇青楞了一下,仔细看,这男人更帅气,只是,他的目光为什么有几分期待…

二十八回

嵇青真没想到面试如此轻松,她就简单的跟萧总喝了一会儿茶,略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就成功了,成功的太过轻易,令嵇青回去的一路都没真实感,不过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蹦出来,挺有些幼稚。

封锦城回来一看他媳妇儿那样儿,就不禁挑挑眉,问了一句:“面试怎么样?”嵇青微微翘翘嘴角,还极力表现的平静:“嗯,还不错”

封锦城颇有几分不信的问:“成了?”接着眉头就轻皱了起来:“你真要去上班啊”

嵇青沉默的看着他,封锦城把领带扯下,拥着她往里走,大概意识到自己过于前后矛盾,语气略软道:“好,好,我说话算话,成了就去”

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跟萧博雅略打个招呼,虽说两人不算熟,可毕竟有过几面之缘,说上句话还是不难的。

封锦城这里正掂量着,就听他媳妇儿说:“锦城,那个,私生括我不想让工作单位的人知道。”

封锦城脸上一下就阴了:“你什么意思?想赶一下时下潮流,也玩隐婚那一喜,还是嫌我这个丈夫拿不出手,给你丢人了?”

嵇青眉头皱了皱,还是冷静的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不想人家因为我是封锦城的妻子,而对我另眼相看。”

封锦城脸色略缓,目光闪了闪,把他媳妇儿抱在怀里亲了一下,颇有几分诱惑的道:“下周我去巴黎出差,你要是不上班多好,我们一起去,顺便在哪儿玩几天,塞纳河的风景还是相当不赖的。”

嵇青真不适应,从来不知道浪漫为何物的男人,突然提了这么个风花雪月的建议,现在想来,这男人真变得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记得有一天晚上,他还非得抱着她看星星虽然她很不给面子的从头睡到尾,实在怨不得她,那时候她要是还有体力,就是个超人

“想什么呢?吃饭还走神,”封锦城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饭菜很可口,可惜大的屋子就他们两个,有点空空落落的,胃口也没那么好了。

嵇青放下筷子道:“小雪总在爸妈那边不好吧!爸妈的年纪毕竟也不小了,小雪现在正是累人的时候,要不先接回来?”

封锦城放下筷子看着她笑了笑:“想孩子了?你要是想孩子,等我出差回来,咱们回家住几个月,我爸妈可一点也不觉得累,上同咱们回去,你也看见了,有了小雪,二老的精神头比过去都好,一会儿都离不了小丫头。”

这倒是实话,嵇青也没想到,一向有些认生的小雪,跟公婆这么合得来,跟着公婆去南边玩了快一个月,上礼拜才回来,她跟封锦城过去的时候,小丫头还乐不思蜀呢,小没良心的丫头,就不知道她妈多想她。

嵇青心里都有点酸酸的,可小丫头跟着公婆倒是学会了说话,这才多长日子,小嘴巴巴的,吐字虽还不大清晰,却已经会连贯的说句子了,比跟着她强多了,也懂事了不少,想来婆婆带孩子比她经验丰富。

“什么时候上班?”封锦城随意问了一句,嵇青回神:“已经办了入职手续,下同一上班”嵇青瞧瞧瞄了一眼封锦城,有些试探的开口:“我们搬到市里的公寓怎么样?”这个主意她想了好几天,去面试之前就想好了,不管她去哪儿工作,在郊外的别墅住着,也非常不方便。

封锦城淡淡扫了她一眼:“车库里的车,你开一辆上班。”嵇青不禁暗暗苦笑,车库里的车。她一辆都不能开,动辄百万的车,她开去上班,别人会怎么想,再说,她驾驶本是有,可真正上路的次数寥寥可数,如今B市这交通,她还真有点发憷。

他媳妇儿的小心思毫无遮挡的挂在脸上,封锦城有时真不能理解他媳妇儿的,活的太小心,以至于生活都无趣了,恣意的享受自己生括呗!管别人怎么看呢,可心还是软了,他媳妇儿那为难的样儿,看在他眼里真过不去。

连点点头:“等我从巴黎回来,我们搬回去。”嵇青本来想好了一套声情并茂的说辞来说服封锦城,哪想到这么轻易他就同意了,不禁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那嗔目结舌的表情,分外可爱。

封锦城不禁笑了笑,打趣道:“怎么?你老公太快同意,有点不适应了?”是有点不适应,不过嵇青绝对不会跟自己的好运气过不去,最近真挺顺的,不知道是不是背字都走完了的缘故。

“你那个叫梓沁的朋友,回头给她打个电话,我有几单保险想交给她做。”嵇青愕了一下,继而忙不选的点点头,吃了饭就去卧室给梓沁打电话去了,步履分外轻快。

封锦城牵起嘴角笑了笑,他突然发现,适当施点小恩惠,能看见他媳妇儿的笑容挺划得来,尤其他不想欠人情,不管怎么说,他媳妇儿跟闺女这两年多亏了人家照顾,再说,他公司在哪家买保险都是买,何不就便宜了自己人。

嵇青自然不知道封锦城脑子里转的这些弯弯,她就知道这对梓沁来说是件足以改变一切的大好事,梓沁一直想接她父母过来养老,这些年虽说赚了不少,可老家的哥哥弟弟又结婚又盖房的,也折腾进去不少,买了那个T市的小两居后,基本剩不下什么了,想接父母过来养老,手头上就有点拮据,这单要是成了就不用愁了。

嵇青兴冲冲拨了梓沁的电话,刚响了没一声就接了起来:“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记得吃饭,柯大夫您放心好了,我一定谨记并积极贯彻您的教导”

隔着话筒,嵇青都能听出她的无奈,脑子里不禁浮起梓沁此时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话筒那边顿了一下,传来梓沁的声音:“嵇青?”

“嗯”嵇青应了一声挺八卦的问:“梓沁,你嘴里的柯大夫,是不是上回你带着人家吃杂碎汤的那个,怎么着?勾搭成奸啦?”

梓沁切一声:“什么勾搭成奸了,别玷污我清白的小名声,前两天我胃口不舒服去医院看病,正巧遇上他,他非得狗拿耗子多管闹事,比我爹妈管得都宽,明明是心外科的,非得掺和胃肠科的事儿。”

嵇青铁控制点的道:“我走的这些日子,你肯定吃饭又不规律了是不是?不然怎会犯胃病?”梓沁嘿嘿一笑:“行了,这两天被狗拿耗子的男人管头管脚的快烦死了,你就别罗嗦了,说说你那边,怎么样?封锦城表现如何?”

嵇青心里一热:“梓沁我很好,你放心吧我是想跟你说,锦城公司有几单保险想交给你做,你看看哪儿天过来谈谈这事儿。”

梓沁却并没有像嵇青预料的那样高兴,而是很直接问她:“嵇青,你是打算跟那男人天长地久过下去了是吗?”

嵇青楞了一下,突然发现梓沁真不亏是梓沁,能直接切中要点,说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况且天长地久,就是爱的死去活来的男女,最后劳燕分飞的也占大多数,何况她跟封锦城,她怎么会奢望天长地久。

因此,梓沁这句话问出来,她便沉默了,梓沁在话筒里长长叹口气:“嵇青虽然爱情跟幸福有时候都需要赌一下,可这里面我不想掺和进金钱利益,吃人嘴短,拿人手段,咱不欠着他。”

嵇青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封锦城略扫了他媳妇儿一眼:“她来了,让她直接上我公司找我。”嵇青咬咬唇,有些为难的道:“那个,梓沁最近有点忙,等过一阵”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锦城直接打断:“她不想做,为什么?”

嵇青虽然傻,可也明自,刚才她跟梓沁说的那些事,是无论如何不能跟封锦城说的,他最近的脾气是好了不少,可有些底线还是不能碰的,再说,嵇青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封锦城直直盯着她等着答案,嵇青没辙,就用梓沁最近身体不好,勉强搪塞了过去,随即拿着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电视,瞬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今天我们非常有幸,请到了锦城集团董事长,来谈谈何为成功”

张鹭的声线颇为特别,清亮中带着些许低沉,不会让人觉得叽叽喳喳,听久了,育一种别样妩媚的性感,配上她亮丽的外貌,入时的打扮,灵敏的反应,慧黠的言辞,魅力十足。

而她跟健美的封锦城坐在一起,看起来如此登对,即便嵇青都觉得,封锦城这样男人标配的,就该是张鹭这样的,不是她这样平常到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女人,显然张鹭更是这么认为的。

别管封锦城心里怎么想,两人诙谐幽默的对谈看上去颇有几分暖昧,张鹭非常善于有意无意的制造她与封锦城之间的暖昧氛围,这种暖昧,从以前到现在,在嵇青这个正牌的妻子面前,张鹭从没想过避讳,目的相当明确,而封锦城也没硬性去拒绝,所以,两人牵牵扯扯了好几年,嵇青心里有些堵的盯着电视屏幕。

“封董事业做得如此成功,这个我想观众朋友们已经有目同睹,可婚姻家庭也是成功的重要部分,所谓治国齐家平天下,我想大家更想知道,封董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想法?”

张鹭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嵇青都能看到她眸子里透的认真和紧张,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个访谈是前两天做的,媒体上的宣传对于公司的形象提升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所以机会进上来,封锦城自然不会放过,不过媒体上说的大都是为了取悦观众获得收视率的言辞,有谁儿真掏心掏肺的,可显然他媳妇儿相当认真

封锦城拿起遥控器啪一声关了电视,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是最厌烦看访谈节目吗?不喜欢就别看了。”

嵇青迅速转头,定定看着他:“你的访谈,我不能看吗?”他媳妇儿有时候挺较真儿,封锦城眉头皱了皱:“想问什么直接问我,那些访谈都是睁眼说瞎话,毫无意义”

二十九回

封锦城发现,他媳妇儿貌似在跟他闹小别扭,因为她拒绝他的求欢,理由是身体不舒服,封锦城也知道,女人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是喜欢耍小脾气的,对于他媳妇儿这周期性的小别扭,他真没往张鹭的访谈上联系。

说白了,他觉得自己跟张鹭之间根本不算什么,张鹭怎么对他,他管不着,也没那闲工夫管,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多了去,要是个个都得回家跟媳妇儿说明白,早累死了。

再说,他最近工作这么忙,年底各分公司的业绩归总上来,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还要看企划部对于明年的市场评估,以及对海外市场的勘察等等,林林总总堆积起来,封锦城恨不得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用上,还有应酬。

年底的应酬尤其多,而且,嵇青过去就不喜欢他生意上的应酬,所以,他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更是分外辛苦,回家陪媳妇儿吃顿饭都是费了点力气才抽的空。

搁以前,封锦城说不准好几天都回不来,可有了前车之鉴,封锦城私底下琢磨,以前嵇青走,大约就是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的缘故,这回倒是吸取了教训,他觉的自己这个丈夫做的挺称职,因此,虽然知道嵇青跟他别扭,也没放在心上。

依他想,过几天就好了,只可惜他想的挺好,可架不住阴差阳错,加有心人的故意设计,而且,在他无知无觉中,情敌也悄然出现,他以为小日子正滋润的时候,殊不知,真正的危机才刚到来。

意近年底,B市愈冷起来,冷空气周日就席卷而来,把前两天难得的冬日暖阳驱赶的一丝不剩,呼呼的北风刮在人脸上有些生疼生疼的,天有些阴霾,黑的也比平常更早,五点下班的时候,外面已经暗了下来。

嵇青一出律师楼,就不不自自主打了个激灵,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脖子上的围巾围了两圈,在侧面打了个结,微微跺了跺脚,她天生手脚怕冷,夏天还好,到了冬天,手脚冰凉的跟雪洞里出来似的。

以前听老人说,女孩子手脚凉,赶明结婚生了孩子就好了,可她结婚,生了小雪以后,依然没见好转,或许是那时候有些奔波,即便梓沁很精心的照顾她,毕竟是个没结婚的大姑娘,很多事她也不明自,月子也么怎么做好。

跟封锦城回来之后,过的很安逸,赶上天冷的时候下出屋就好了,到了晚上,身边有封锦城这么个大暖炉,暖着手脚,都快忘了这个毛病,现在被寒风一吹,即便雪地靴再厚,也觉得有点冻脚的感觉。

嵇青搓搓手,迈上人行道,往前面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事务所的事情很轻松,尤其她是个财务助理,财务科一共就六个人,她又刚来,太繁琐重要的活儿也不给她,就让她做一些边边缘缘的事。

她也无所谓,本来就是为了不无聊,至少有点事情做,时间不至于过的太慢,尤其现在孩子也不在身边。

身后车喇叭声响起,嵇青下意识侧头,隔着自行车道看到那辆缓缓而行的白色宝马的时候,嵇青不禁愣了一下,从心底突然涌上的喜悦告诉她,原来她还是有些想封锦城的,只是车虽相似,车窗落下,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却不一样。

却也没辱没这样的好车:“萧总..”

嵇青忽然觉得自己太混了点,老板的车都差点认错,萧博雅露出一个笑窖,冲她招招手:“嵇青上车,我进你回去......”

嵇青本来想拒绝,萧博雅却紧接着说了一句:“快点上来,这里不让停车的..”嵇青只能走了过去。

上了车嵇青颇有几分局促,她跟大老板除了第一天面试的时候见过面,说了两句话,算起来,非常陌生,且,这样优秀的男人在自己身边,嵇青总有些不自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她本来也不是个很善于沟通的女人。

忽然脑子里划过张鹭的脸,仿佛无论什么情况,面对怎样的人,张鹭都应付的游刃有余,这份聪明机敏,她这辈子都追不上。

车里短暂的寂静,令嵇青觉得尴尬,微微用余光打量大老板,却发现他却很放松,姿态表情都相当闲适,甚至唇边那弯浅笑......

嵇青收回目光,大约优秀的男人都是相似的,这个男人某些地方跟封锦城蛮像,出差五天了,封锦城就一开始打了一通电话回来,还吵了一架,算吵架吧他质问她怎么不说一声就从别墅搬出去了。

别墅区那边没有地铁,更没有公车,又远,上班太不方便,反正封锦城已经同意搬了,嵇青不过提前几天罢了,倒是没想到那男人生了那么大气,那质问的口气,仿佛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封锦城唠唠叨叨数落了她多久,她是不知道的,她也没跟他吵,也没挂断收集,却把手机这么开着,放在床头柜上,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声了她才挂断,之后几天,封锦城都没打电话过来。

“一起吃饭怎各样?”萧博雅突然开口,拉回嵇青逐渐飘远的思绪,嵇青有几分讶异的看着他,这个吃饭的邀约之于他们两人,仿佛过于唐突,如果被律师楼那些暗恋老总的小姑娘们知道,嵇青估摸,自己会成为公敌。

有些过去突然,嵇青一时忘了怎么应付,也因为太生疏,在嵇青的记忆里,这么直截了当邀她吃饭的,好像只在高中那段叛逆的时光有过,而那段叛逆的时光突然涌进脑梅,令她忽然又几分怀念...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萧博雅的车已经掉了个头,嵇青当然知道,以她如今已婚的身份,跟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去吃饭,非常不恰当,可她不想拒绝。

还记得昨天晚上报纸上的娱乐版大头条,那么醒目的大标题,她就是瞎子都看得见:“塞纳河灯光绮丽,封董异国会佳人”那氤氲的灯光,灯光下两人相对而坐,烛光映着河水,河两岸的璀璨的灯光,两人脸上的笑窖,看上去浪漫的就跟偶像剧一摸一样。

嵇青忽然就明自了,封锦城不是不打电话,而是没时间,没空,忙着跟张鹭在塞纳河畔烛光晚餐。

或许巴黎的浪漫氛围,塞纳河的灯光,催发了两人停滞数年的暖昧,一夕之间,爱情就这么悄然而至,虽然对于封锦城来说,爱情或许是个笑话,可张鹭是个女人,漂亮而活色生香的美女。

以前或许张鹭还有自己的骄僦制约着,即便喜欢封锦城,也不至于放弃自尊,可最近一段大概受了她的刺激,忽然想开了也说不定。

远在异国他乡,美女热情的贴上来,她还真不信,封锦城那男人能拒绝,他怎会为她守身,这词儿就是跟封锦城完全不搭的字眼,所以她跟别的男人偶尔吃顿饭也算有来有去吧!其实嵇青也知道,自己的作法有些可笑幼稚,可这会儿她就跟认了死扣一样,仿佛这样心里能平衡一些。

直到车停下,嵇青不禁愕然,萧博雅怎会带她来这里,这里怎会有什么餐厅?这里是她高中的母校。

嵇青下车才发现,他们下车的地方是正是学校的图书馆,虽修葺一新,却还带着些许旧貌,过了叛逆期后的日子,她几乎天天泡在这里,扎进书本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那时候就一个念头,想变得优秀,想靠近心里的封锦城,真挺傻,可萧博雅为什么来这里?嵇青讶异的望着他,看着他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上到了最上面一层,突然转过身来对嵇青大声道:

“嵇青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图书馆已经闭馆,里面却仍亮着些灯光,从他背后透出来,映的他的轮廓温暖清晰,五官却隐在光影里,这个笑容却分外熟悉,还有他说话的样子,叫她名字时的干脆,把那一段几乎被她遗忘的记忆,从脑子里最隐秘的角落一点一滴拽了出来。

妈妈死后,嵇青回到父亲家,父亲跟继母对她的忽略,令跟着妈妈长大的嵇青很不适应,又正处在青春期,为了获得关注,她就变得叛逆起来。

她上的这所高中,虽是市里的重点校,却也并不都是凭着成绩考进来的,除了她们,还有单独特招的,这已经是学校的传统了,特招学生非富即贵,要不就是家里有权有势,说白了,就是纨绔子弟,虽然校规很严,可对这群特招生,也会适当放宽。

特招生里有个挺风云的人物,就是当时已经上高三的萧飞,长的帅,运动好,家里钱多,不仅有钱,还会花钱,很多活动都是他牵头组织的,算是学校叛逆学生的老大,嵇青跟他们混了不短的日子,自然认识他。

只是怎么也不能把那个剃了小平头有些匪气的萧飞,跟眼前这个文雅卓绝名利双收的大律师联系在一起,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这件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就直接摆在她眼前,即便事实就在眼前,嵇青还是有几分不信的开口:“你是萧老大?”

萧博雅低低笑了一声:“萧老大?好多年没人这幺叫我了,还挺怀念的,嵇青,从第一天给你面试开始,我就等着你认出我来,可是你真让我倍受打击啊......”

一阵寒风吹过来,带着刚刚落下的雪粒子,萧飞走下来,立在嵇青身前,手还跟那时候一样,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着对嵇青说:“漫天大雪,故人重逢,值不值得去喝一杯..”

三十回

嵇青抬头看了看缓缓落下的细雪,不觉莞尔:“虽不是漫天大雪,的确蛮值的,不过,我对酒过敏,只能以茶代酒相陪了。”

萧博雅也笑了起来,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记忆中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目光闪闪中,盈满不知名的亲昵。

萧博雅带着嵇青吃饭的地方很应景,是个挺传统的火锅店,紫铜火锅,红自相间的手切羊肉,香喷喷的麻将蘸料,熏蒸的热气映着窗外呼呼的北风,倒是别有一番原汁原味的温暖。

萧博雅把涮好羊肉夹在嵇青眼前的蘸料碗里,放下筷子,笑眯眯的望着她,眸光几乎称得上温柔似水,嵇青把碗里的羊肉塞进嘴巴里,摸摸鼓胀起来肚子,放下筷子道:“别看门市儿挺不起眼,味道真地道,而且羊肉挺嫩,还有,萧老大,你可不要喜欢我哦!我已经结婚了。”

萧博雅楞了一下,继而有几分半真半假的失望:“结婚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啊!记得那时候我可追过你,你是萧老大无往不利的情史中唯一败笔,现在想起来,都非常不甘。”

嵇青不禁笑了,那时候自己才多大,萧飞也没大多少,年少轻狂的记忆,如今想起来竟仿佛记忆中蒙了尘的胶片一样模模糊糊,而现在,自己连心都带着股不知名的沧桑跟疲惫。

“哪天介绍你家那口子给认识认识吧!也让我知道知道,宄竟败在什么样的男人手下。”

萧博雅自然知道嵇青是已婚的,应聘资料上明明自自的写着,当时他无意中在应聘的资料中发现嵇青的狂喜,迅速被遗憾淹没,很多事是不等人的,他难道还奢望过了这许多年,一切毫无变化。

况且,即便当年,他也没成功,那时候的萧飞在学校真算个类似明星样的风云人物,事实上在他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始终如此因此,被嵇青这么个小丫头忽视,当时他挺不是滋味,或许一开始是男孩的好胜心,可渐渐的,他就认真了,可就在他认真的时候,她忽然就跟他们这一群人断了来往,现在他都没想明自原因。

之所以如此熟悉图书馆,是因为他高三最后几个月里,几乎天天在图书馆外面等她,看着她从里面出来,毫不讳言,嵇青是他少年时期最绮丽的梦,他并不是没勇气偷偷暗恋的男生,他表白过可她那时候毫不留情的拒绝,令他很是消沉过一阵,后来出国留学,在国外的这些年,他也交过两个女朋友,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谢绝了国外的高薪延揽,他毅然回国,见到她的应聘资料那一到,他才知道,潜意识里自己一直希望有这么个机会,还能见到她,还能续那个少年绮丽的梦只可措终是有缘无份。

而她的丈夫 他的确相当好奇,可是他提起他丈夫时,萧博雅也没忽略她脸上瞬间闪过的暗淡。

嵇青微微垂首,喝了口热茶,岔开话题:“怎么改名字了?如果你还是萧飞,我也不至于认不出。”

萧博雅摇头失笑:“即使我没改名,你也认不出我,说实话,在你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很不起眼。”

嵇青愕然半响,噗嗤一声笑了:“十佳知名律师,钻石单身汉,你的粉丝众多,不缺我一个,所以不必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而说这些.....”

“或许我想要的就只有一个罢了 ”萧博雅这句叹息的话并没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回味了一下,就被嵇青的手机铃声打断。

嵇青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萧博雅能看出她眸光中一闪而过的喜悦,嵇青站起来说了句.“抱歉,我去接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

屋里有些喧闹,嵇青推开火锅店的大门,走出去才接起来,封锦城颇含质问的声音响起:“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嵇青,怎么不说话?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嵇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听见了,跟同事吃个饭,一会儿就回去。”

“同事?”封锦城微微皱眉:“男的女的?”电话那头又陷入沉默,封锦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没水平,于是掩饰的咳嗽一声:“跟同事偶尔吃顿饭也没什么?嗯,嵇青,那天是我不对,不分青红皂自数落了你一顿,在别墅住着,你上班的确上班不方便,不过,你是我媳妇儿,搬家这样的事,是不是该提前跟你老公打个招呼..”

封锦城不想说的是,他打家里的座机回去,家里阿姨说他媳妇儿提着行李走了的时候,那一瞬间,竟然让他慌了手脚,毕竟他媳妇儿有前科,上次也是毫无征兆,他出差回来,家里已是人去楼空。

因此,封锦城的脾气根本控制不住,而且从始至终他媳妇儿一句话都没说,仿佛消极抵抗,令他更加火大,后来撂下电话,封锦城想想,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可男人的面子在哪儿摆着,让他主动给媳妇儿认错,他真拉不下这个脸。

纠结了好几天,才打了这个电话,这大概是他所能做的最大程度的妥协跟让步,而电话那头的嵇青仿佛很不领情,他说了这么多,她也没回应一句软话儿,这些事说起来,错的也不是全是他。

封锦城一点没觉察出自己此时的行为跟想法都分外幼稚,嵇青低下头,台阶上北风刮进来一层雪花被出来进去的热气一熏化成了水,踩在上面有些泥泞湿滑,一不留神就会摔一跤。

嵇青握着手机听着,封锦城道歉的话并没多大诚意,嵇青心里却暖了一下,嵇青把手机换了个耳朵低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听爸说,张鹭也去巴黎出差了,你们遇上了吧?”嵇青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很多余,可她就是想知道,非常迫切。

封锦城皱了皱眉,他媳妇儿对张鹭有一种古怪的在意,这个封锦城最近才发现,他跟张鹭之间不过是公事上的联系,加上因为嵇青,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异国见面吃一顿饭而且吃饭的并不只有他跟张鹭两个人,他没觉得有解释的必要,他也不擅长解释。

略想了想,就图清静的说了句:“没遇上。”嵇青心里刚暖了一丝,瞬间就变冷,冷的她抱住胳膊,不禁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