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秋清风为何出现在稻村,比如那时还是泗王的陛下为何在还是北贪国的瘟疫里没有死,比如颍州为何会莫名的被攻陷…

云菱不清楚盛启那时候的宏图,他现如今也不肯正面跟她说。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一统天下是盛启的愿望。即便因为后来遇到她而有所松动,但像他这样意志坚定的人,是不会改变初衷的。

盛启可以不当皇帝,但是他一定会一统天下。那么颍州这个看起来像是放水的情节,势必不可能是他心中的想法。

云菱清晰的认定,在颍州没有陷落之前,盛启的布局依然是要一统天下。而泗王在未回京都之前,身处颍州军中。

经过漫长的分析之后,云菱清楚一点。那就是盛启想要一统天下,但皇帝并不想。至于为什么,大约是怕天下太大,盛启会舍不得吧。

权利这种东西,似乎容易上瘾,而且难以戒掉。

“菱儿——”程皇后在回答完云菱的话后,发现后者在发愣,似乎没有听她说话,不由提高了声音唤道。

云菱回了神,抱歉的看向程皇后:“不好意思,最近不知为何总会无端端的走神。”

“是否累了。”程皇后依旧关切。

云菱揉了揉眉心:“可能此前呆在陵寝里太久,有些不适应阳光的生活。”

“王爷的身体真的没法复原么?”程皇后眉心蹙得紧。

云菱听到这里面色白了白,过了一瞬却有恢复了红润,她依旧浅浅的笑着:“能活下来就好,其余的总能慢慢去补回来。”

程皇后面色沉伤,又开口劝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早些要孩子。”

“有些事,并不是强求可得。该有的,到了时间自然就会有。”云菱说着看了看天色。

“不早了,王爷身边不能用别人,还是要回去了。”云菱拜别说道。

程皇后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如今盛启的身体状况不佳,确实需要云菱照看。

自宫门出来,云菱就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流玉看着云菱的神态似乎很疲倦,口气不由担忧。

“没事。”云菱将头靠在流玉的怀里,闭上眼有些自嘲。虽说程皇后待她是真心,但嫁夫从夫。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这宫里她以后还是少去为上。

虽然明面上大盛的厉王不掌军,但该知道的人都清楚,厉王府握着天机盘。而这就注定了厉王府,无论是现在还是多久以后,将会是天下的厉王府,会是任何人都不能去除的存在。

而且还有一点,三军的军令仍旧在云菱的怀里躺着。皇帝不会问盛启要,无论出于什么心理都不会,所以这军令会一直在云菱的怀里躺着。

损伤的影卫还能继续发展,而且只会更暗。这是一个破茧重生的过程,对于盛启本人是,对于厉王府的实力是。

唯一令人心痛的,就是长风再也不能回来。作为代价,大盛国内再无道观。虽霸道专断,但那又如何?谁让道观里出了灵山寺,出了灵清上师。

长风的死,盛京不过是一把剑,而捅剑的人是灵清上师。

“去给长风送点好吃的再回王府。”云菱念想着开口道。

墨夜冷漠的脸僵了僵,然后听从云菱的吩咐赶车去买了长风喜欢的吃食。作为兄弟,他没能看长风最后一眼。不过他并不悲伤,因为他知道长风完成了使命。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完成了使命,那么即便死得有些遗憾,但也死得其所。

回府的时候天色其实还早,因为是仲夏而天黑得晚。此刻阳光还有些烈,但盛启正在院中练剑。

厉王府里,没有人能安插眼线。从前如此,从此以后更甚。

墨夜将人护送到内院后,自识相的退出院去。

阳光下盛启冒了汗的背,在阳光里折射出光辉。那种雅致的比例,那种流水线般的肌理,有近乎神祇临世的美和飘渺。而盛启察觉了小妻子的回归,已停下转身看来时,云菱迎上去拿帕子给他擦汗。

云菱擦得仔细,自己的身体也贴近了盛启,他身上的汗水很自然的染在她的裙衫上。

“让你不要去非得去,还不让本王随同,受委屈了?”盛启哪里感觉不到小妻子的士气低落,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对这一点的感知从来敏锐。

“有时候想其实是不是离开更好。”云菱也只是说说气话,她这人非常现实,很清楚人走茶凉这句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盛启和她现在身上有很大的光环和凶名。天下谁人不知这大盛京都的厉王府里,住着一对有三头六臂的大凶人。那厉王能一剑怒杀百万军营,那厉王妃则能疫杀百万军营。都是以一敌百万的存在,试问谁敢去招惹?

再者对于大盛来说,厉王府里住着的人再凶,那也是他们的战神,是保卫他们家国的凶神!只要他们在,那么就可安居乐业。所以谁敢对这王府的人不利,天下百姓就跟谁急!

于是在厉王府里,在众目所能看到的眼界中,没有人敢于动手。其一是很难成功,其二是即便成功,也会不得好死。

“本王卧病,王妃自然不得空闲,你纯粹是自个没事找事。”盛启一点不同情云菱。

云菱怒瞪着盛启,后者无奈搂着那柔软的腰肢败下阵来道:“本王不好,怎么能说你不对是不是?是本王不好,娘子别生气。”

“贫!”云菱不知道盛启什么时候嘴开始犯贱,明知道要被她瞪眼,也怕她瞪眼却非要惹事。

“晚上吃什么?”盛启自打上朝辞军政,从此陪在娇妻旁后,就一心一意的当一个吃货和贫货。

“我怎么知道晚膳有什么吃的,你不会自个去看啊。”云菱没好气的摇头。

盛启一听不干了,捞起小妻子往屋里走道:“你昨晚不是答应了今儿给我做什么大面和什么茸汤么?”

“我不记得了。”云菱决定耍赖,因为她现在不想做。而且她本来就狠辣,昨夜若不是被逼急了,绝对是不会立下这割地赔银子般的条款。

“你想跟本王耍赖?”盛启阴涔涔在云菱耳边道。

云菱水眸动了动,脸色有些泱泱:“进宫累了嘛。”

盛启听言微愣,然后将人儿抱好:“那你先歇会,晚膳好了我再唤你起来。”

“你将那带兵故事给我听。”云菱抱着男人修健的背道。

盛启拧了拧眉,总觉得自己搂着小妻子给她讲故事这个画面非常别扭。可是在过去,他已经被迫做了很多次。

“好不好嘛。”云菱那撒娇的杀手锏出,盛启心都软成水了,哪里还有不好的道理。

其实云菱只是想要知道关于盛启的经历,她想知道到底怎样的过往,成就出那样一个心脏都严重损伤的人还能靠着意志活下来。

所以此前盛启说,他会比她活的更长久,云菱一点都不怀疑,因为这是他盛启说出来的。那么只要他不想死,即便是死神也奈何不了他。

这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却待她如三月的春风,暖而柔、融…

------题外话------

抱歉:昨儿的章节,该是魅夜送娰太妃去明山的,长风死了我手打字快了…已修改~

感谢自完结以来:倾19、水晶、意之幻1、ws794776、shirleyli530、2833130、冰下流动的是水、wenwenxiao、芳香的花儿、renyany、dzbjiangxi、玫瑰丽、wang6567、春晓雪、wwlyyj、卢yaer、aaa26360446、987612345adg、yuanruo19、15104443339、clover1989众位亲爱滴送的月票、五星票、花花、钻钻、币币!么么么╭(╯3╰)╮感谢亲爱滴们~

番外是我按照理清楚的一些线,在慢慢的按照我喜欢的调调写的,也许会觉得跟前面有些风格不一,但那是一种历经风浪后沉淀后的平静。

第3章 来自凤城的魂,美了一座城

丰元五年,大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时云菱数着大昌源的银票,数到手抽筋。在世人眼前,大昌源已经淡出了商贾大家行列。然而没有人知道许多的商号幕后控权者,其实是大昌源。且不仅仅局限在大盛,而是全天下。

“本王回来了!”这是盛启第五次,并且加重力道的想要得到正视。但是那个满眼只有银票的小妻子,正在做这每天都会做的事情——数银票。

盛启就不明白了,明明他们很有钱,而且也从来没穷困过,为何这小女人就是对银票如此钟爱。尤其是这两年闲下来,她出了捣鼓下药材,便是醉心于数银票这种低俗的事情。最近更甚,颇有入迷成魔的趋势。

“本王回来了——”盛启得不到小妻子的柔迎,没有抱到那温软的娇躯,正表现出一名大将应有的气势。

许是因为盛启这回喊得足够大声了,云菱终于把水眸从银票中挪起。

“你回来啦。”云菱明显才看到盛启,也才听到他说话,可见她数银票数得有多认真。

“嗯。”得到回应的盛启瞬间散了浑身的将气,原本的郁闷也一扫而空。他踱步子往小妻子身边坐下,柔声说道:“每天这样数,不觉得烦闷么?”

“最近是有些烦闷,总觉得还是数金子好点。”云菱琢磨着金子比较有实在感。

盛启听言眉毛抖了抖,但耐着性子温和道:“为何忽然天天都要数银票,你从前也有几月数一次。而且怎地忽然要数金子,搬来搬去多累人。”

云菱沉默思考起来,盛启则安静的等着,但不想她却道:“好像是有些累人,但想着把金子摆在屋里,整日整日金光闪闪的,感觉好舒服的样子。”

盛启深邃的黑眸有点抽风,对于小妻子这种恶俗的审美观,他忽然有些茫然无措。若是真的将屋子砌满了黄金,这——这也太不像话了,简直就像是暴发户做派,完全不符合他堂堂高贵优雅的王朝尊贵王爷形象。

但盛启毕竟是无往不胜的大将,他最擅长的一点就是摸清楚情况有变的根本原因。然后才能针对不同的突变,采用最有效的战术。

所以盛启再问道:“菱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预感?”

“嗯?”云菱听到这句话,目光正式的看着盛启。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宠溺的轻抚着她的背:“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说起来,好像是有点。”云菱慢慢跟着盛启的引导走。

“只有数银钱能让你舒服?”盛启正在将问题抽丝剥茧。

“是这样。”云菱从盛启的问话里,也了解到最近对于银钱的喜爱程度有点诡异。

盛启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如果不舒服,是怎样一种不舒服?”

“想吐。”云菱青黛微蹙的回答着。

“似乎是两月前开始的。”盛启算着时日道。

“不记得了。”但云菱本人却记不清楚。

“你最近吃得少,似乎没什么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喜欢吃的菜现在看着没感觉。”

“反而跟我抢我喜欢吃的。”

“好像是。”

“这个症状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不对了?”

“怎么跟长陵给本王买回来的,《关于怀胎》一书里,说的怀孕初期那些症状很相似?”

“你见过那个孕妇想吐的时候数银票就能好?”

“倒是没见过,但我也没见过孕妇。”盛启这一句倒是实在话。

云菱摇摇头,并不认为自己怀孕了,因为她并没有感觉。

“要不让刘御医看看?”盛启压抑着兴奋,总觉得这回有戏。

“问题是你觉得刘御医还愿意来看?他这两年被你耍了不下百次,你大概每月就找他来看一遍,非说我怀孕了!”说起这事,云菱就觉得丢人。她明明跟他说了,她做了避孕措施。当然最近几月没有,因为年满十八岁的她准备怀一下孩子了。而且她的大姨妈不定时,这就说明受孕比较困难,所以不太可能这么快中奖。

“本王之命,他敢不来?”盛启这话倒是大实话,先不说这刘御医是他的人,再者盛启的身份尊贵,就是天天让刘御医来府上他也得来。

“我丢不起这个人。”云菱白了盛启一眼,觉得这事完全不靠谱。

“再一次!我都两月余没请刘御医来了,这会肯定是有了。”盛启坚持,他很担心万一有了孩子,但是因为他们没注意给弄没了。

“要去你自己把手给刘御医把脉,我反正不愿意去丢人。”云菱收拾起银票,决定不再跟这个丢人的家伙腻歪在一起。

“这怎么行,本王又不会怀孕。”盛启抱紧云菱不撒手。

“我自己是医生,我很清楚我现在根本就没怀孕。”云菱有些烦了。

盛启不是医生,但是他听说医者不能自医。所以在他看来,云菱对自己身体的判断,那都是不准确的。

“你自己算算,都有两月余没来葵水了。”盛启坚信自己的判断。

“但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一回我三月没来。但是你除了请魅夜来看,还隔三差五的请刘御医来看,结果呢?”云菱声音有些厉。

盛启被训了这一顿,倒是理亏的地下在人前素来高傲的头颅,颇有几分委屈的意味道:“那不是因为担心么——”

云菱轻叹了一声,抱着这有些让人无语的男人道:“你再这么下去,迟早我会被你闹出毛病来。这半年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忽然又犯病了?”

盛启很想抗议自己不是犯病,但云菱没有给他开口的时间便接着道:“听说崇王府里有动静。”

“是。”盛启今日出府也正是为了此事。

“醒了?”云菱盯着盛启那双黑眸,有些许期盼,也有些许不相信。

“嗯。”盛启点头。

“那是谁?”云菱没有问是盛繁华还是赫连繁烬,但是她和盛启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不清楚,他还很虚弱,并没有说上一句话。你也知道毕竟昏迷了三四年。”盛启缓缓吁了一口气,他很少感叹。但对于盛繁华,他送了一叹。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对于云菱的爱不比他少。甚至为了她,差一点做出比秋清风还生猛的事情。

“过阵子我去看他。”云菱倒不是觉得有愧,只是纯粹的想去看看。

“我陪你去。”盛启说完不再开口,拥着爱妻靠坐着。而这两年来,他们经常这样安静的相拥而坐。只是地方总会不一样,但更多的时候会在屋里,会在此时斜阳正好透过窗格子打在桌案上的时候。

夕阳光辉,无限温柔…

过了一月,云菱与盛启正坐在赴崇王府的马车上。但马车外一步步密集的骚动,却令他们的马车难以前进。

“启禀王爷,前头有百姓拥堵了街道。”长陵很快将外边的情况回报,但他依然不如长风。因为此刻若是长风的话,还是将为何拥堵说明。

云菱似有所感,她打开车帘子有下车的动作。盛启顺意抱她下去,可看见前头确实有许多京都百姓。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被散开,然后云菱看到了一名青年。

那青年身形有些瘦削,却穿着一件花团锦簇的长袍。他一步一步的走着,并且看着街道两边的建筑。他走得很认真,看得也很认真,像是一名久离家乡归来者,对于这些曾经熟悉的景致表现出强烈的情感。

从西州城外事发,云菱与盛启去了太祖陵寝,她将他救活之后,她的尾戒就没有了。也就是说瞬回的能力从此消失,但是她的感知却要比以前强很多。比如她下马车前,就感知到对方是盛繁华。

那绝世倾城的男子走近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脸色尚且苍白,但却如一朵白云般飘逸。他的唇依然如蔷薇绽放的颜色,那美目是生动纯净的黑,那长眉依旧玩世不恭的挑着。

云菱笑了,没有声音的笑了。因为她感觉到,眼前这个人是——盛繁华。不是那个赫连繁烬,是十六岁那年的盛繁华。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绝对是一个神迹。因为只有时光瞬回,才有可能将一个人变回最初的样子。而回溯这么多年的时光,是即便拥有尾戒时的云菱都办不到的。

“我感觉睡了很久,也做了一场梦。”盛繁华看着少女的笑容,不知自己心中为何有些酸涩,可又是极舒服的。

“一睡三四年,睡神。”云菱的声音很愉快。

“那么楼月关请客,为我的苏醒?”盛繁华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的人是盛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