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儿?”宣远帝眉头一皱。

“不错,皇上且想一想,当年便是北静王亲自带兵攻下的蜀国,他对蜀国的兵力最是了解,护送质子之事,有哪个比他更合适。”刘安说道,“况且北静王乃是武将,久留左京,也与礼数不合。”

他所说的也正是宣远帝所想的,虽说那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东方玄手握兵权,对他的皇位来说,始终是心腹大患,不如将他调离左京,眼不见为净更好。东方鸳见宣远帝神色已有松动,便更加推波助澜了一番:“七皇弟骁勇善战,当成无人能敌,倘若由他领兵护送蜀国质子,必能助质子平复叛乱,为我大郑立下汗马功劳。”

因为峥嵘之事,宣远帝对东方玄的芥蒂更深,恨不得立即让他离开左京,再也不必相见,但他也知道,以东方玄那个性子,就算下了圣旨,倘若他不愿,也没有人可以强迫。宣远帝皱紧眉头,思量对策,忽然间御阳殿的殿门被推开,身穿银白色麒麟铠甲的东方玄走进来,无视诸位大臣诧异的眼神,直接向宣远帝拱手行礼,说道:“父皇,儿臣自请带兵护送蜀国质子回国平叛!”

宣远帝一怔,他着实没有想到东方玄会自动请缨,假意犹豫了片刻,问道:“玄儿,此去十分凶险,你可是认真的?”

“求父皇恩准。”东方玄盯着宣远帝,话说虽然恭敬,但神情却异常的冷漠。宣远帝极是不适应他那迫人的目光,身为帝王竟然被他的气势压制下去,不自觉移开视线,轻咳两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明日便去军机处点兵,三日后起程!”

“多谢父皇!”东方玄拱手一拜,未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御阳殿。宣远帝见他如此目中无人,更加气愤,但碍于诸大臣在场,不得发作,东方鸳看着东方玄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他一直所等待的时机,终于要来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踏上征程

东方玄没有去军机处,而是先去了揽星殿,侍卫见到他恭恭敬敬行礼,谁也不敢拦他。整个揽星殿里气氛压抑,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是死气沉沉,没了往日的活力,东方玄不顾木棉的阻拦,径直走进楚南的寝殿。楚南削瘦了许多,脸色更显苍白,见到他十分吃惊,他们虽是仇敌,但却也有着教授剑术的师徒情谊,楚南对木棉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你找我何事?”楚南问道。

“楚明西谋反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东方玄望着他说道。

“不错,但这是我大蜀之事,与你无关。”楚南撇开头,冷硬地说道。东方玄并不介意他的抗拒,他有他想做的事,不管楚南接受还是拒绝,都不重要。

“三日后,我会领兵护送你回大蜀,能不能结束叛乱,便要看你如何去做了。”

楚南一怔:“你说什么?”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峥嵘,她最想要看到的,就是你继承王位,蜀国百姓得已安居乐业,若没有达到这个愿望,她的心就无法自由。”东方玄平静地说道,“所以,她的心愿我会帮她达到,我会把她从这个枷锁里解放出来,给她真正的自由。”

“你见过峥嵘了?她现在怎么样,一切还好吗?”楚南抓住东方玄的胳膊,急切地问。

“她很好,至少现在很好。”东方玄说道,“冷宫的生活虽然困苦,但不会再有人去伤害她,也不会再有人去逼迫她做任何事。”

楚南无力的垂下手,懊恼地说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不会入宫当妃子…”满公公已经将峥嵘之所以会突然入宫为妃的原因告诉了楚南,让楚南更加觉得自己无能,每次出了事都只能让峥嵘去牺牲,他不愿意再这样下去。

“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不会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东方玄脸上带着坦然的笑容。楚南一愣,终于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峥嵘最想要的,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

“在你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坚强睿智,还是不会被任何困难所打倒?”东方玄摇了摇头,“不,都不是,那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伪装,为了蜀国,为了你,她只有用最坚强的铠甲将自己保护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的弱点。仔细想一想吧,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在你面前露出真正的笑颜,那像木莲一般清澈动人的笑容,你虽忘了,我却永远不会忘记。”

楚南怔怔的站在那里,脑海里逐渐浮现以前在蜀国皇宫里的事,那时的峥嵘,还是个无忧无虑的郡主,她有忠勇王的保护,还有楚尧哥哥的陪伴,所以她总是那么快乐,笑声总是却么动人,眼神也总是那么明亮。可是自从到了郑国后,她虽然也会笑,虽然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那双眼睛,总会被忧伤填满,就连她的笑容,都变成了被春雨拍打的花朵,隐隐透露出凄凉。

他一直觉得,峥嵘想要的是蜀国的太平盛世,所以他努力想要成为峥嵘所期望的人,却唯独忘了,峥嵘对他的期望,是为了蜀国的百姓,而她真正想要的,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明白了…”楚南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我欠她的已经太多太多,现在终于知道该为她做些什么。”

“当日我领兵攻打蜀国,是因为皇命,今日我助你平乱,是因为她,你若仍想杀我,我不会拦你,但是你要知道,现在除了我之后,没有人可以帮你。”东方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彷徨已经从楚南脸上消失,他的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清明:“你我之间的恩怨,并非私怨,而是国仇,是蜀国与郑国之间的深仇,已经发生的事无法再改变,如果你当真能助我救大蜀臣民与水火之中,我自然感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原谅你当日的所做所为,将来你若是再领兵攻打大蜀,我也绝计不会手下留情!”

他年纪虽尚轻,却并非不知轻重缓急之人,战场之人,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他的恨,不仅仅在东方玄,而在于整个郑国,而眼下,也只有东方玄肯帮助他。东方玄看着他年轻的脸,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赞扬:“你的兄长,是个了不起的人,但是将来,你会比他更适合当君主。”

“皇长兄想要的是大蜀国泰民安,我会继承他的遗志,这不止是为了蜀国臣民,也是为了峥嵘。”楚南平静地说道。

“你且准备一下,三日后,立即起程。”东方玄望向窗外,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即将有一场暴雨,“这一段路程,将会凶险万分,你我如何能平安回到大蜀,将是最艰难的战役。”

东方玄离去之后,楚南将所有宫人都召集到殿下,让满公公与雅风从库房取出银两,分别分放给他们,并说了自己将要起程回去大蜀的事。这些人虽然都是内务府拨下来的,但到底在宫里相互倍伴了一年多时间,一时间众人都是抽抽泣泣,十分不舍,楚南嘱咐了两句,便叫他们都散了。待他们都离开后,木棉扑通一声在楚南面前跪下,泪水涟涟地说道:“殿下,我们当真要舍得姐姐离去吗?”

“峥嵘是因为天煞孤星之事才被关进冷宫,皇上忌讳她,不会再召见她,如此对她来说,反倒是安全的。”楚南耐心地说道,“只要平复了蜀国的叛乱,待本王顺利登位,便可以国君的身份修书给皇上,借天煞孤星之名将峥嵘召回大蜀,皇上为了避开祸端,必然会答应的。”

“可是…可是留姐姐一个人在宫里,奴婢当真是放心不下呀!”木棉多么想向楚南请求让自己留下来,但是她答应过峥嵘,要代替她好好保护楚南,一面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一面又是承诺,木棉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满公公安慰她道:“木棉,殿下说得不错,姑娘身份特殊,皇上顾及到两国情谊,不会加害姑娘,但姑娘的存在对皇上来说又犹如眼中钉,所以只有我们助殿下顺利登位,以蜀国的名义书信一封,皇上必然会答应。”

“当真吗?”木棉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自然是的,况且你不要忘了,香伶仍是这宫里的良媛,殿下已经送了书信给她,让她对姑娘多加照拂,姑娘不会有事的。”满公公笃定地说道,“我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回到大蜀,如此才对姑娘最有利。”

木棉抹去眼泪,向着楚南重重叩头:“殿下,奴婢知道自己哪里都比不下姐姐,但姐姐有过交待,此行不管如何凶险,奴婢都会拼死保护殿下!”

雅风与罗祥也纷纷跪下,呼道:“奴才等愿跟随殿下,死而后矣!”

楚南看着他们,脑海里浮现当日离开大蜀时的情形,那时他身边还有玲珑、香伶等数人,还有十名贡女,但是现在,便只剩下他们了,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他们对他的忠心。楚南眼里浮起热泪,站起来道:“好!我们便一同回去大蜀!”

三日后,接应的马车停在揽星殿前,六国质子皆前来送行,他们各怀心思,有的担忧有的嫉恨,脸色各有不同,楚南向他们拱手辞行,唯有侯妍玉和梁子华向他还了礼,其余人皆是面色冷漠,事无关已。满公公、木棉、雅风陪着楚南同坐一辆马车,驾车之人是罗祥与一名由东方玄派来的亲信侍卫,马车后跟随着数十名侍卫,浩浩荡荡驶出西门华。

宫门外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站着东方玄所点的兵将,每一个都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人,站如青松,面色冷峻。东方玄身穿战甲,骑在高头骏马之上,看到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后,向军务官点头示意,军务官吹响出征的号角,那宏亮的声音响彻左京上空,军队井然有序的逐一离开。

楚南掀开帘子向外望去,华丽的皇宫已渐渐被抛在身后,那高耸的城墙,和隐隐露出来的歇山顶,都成了他眼中的一幅剪影。他想起这一年时间里在皇宫里经历的种种事情,眸光渐渐变得锐利,低低地说道:“峥嵘,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等我!”

军队在百姓的两道欢送之下出了左京城门,城墙上面,东方鸳静静注视着马车及东方玄,嘴角微勾,眼神里杀机迸现。只要他们离开左京,东方鸳就不需要再顾及什么,楚南也罢,东方玄也罢,他都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东方玄回过头,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城墙上有一道人影消失,他眉头一皱,露出一丝冷笑。

他曾经无数次领兵,每一次都是因为皇命,而这一次,他是为了生命是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年幼的时候,他没有能力保护母妃,使得她受奸人所害,含恨而终,现在他会用一切去保护峥嵘,哪怕用整个天下去交换,他也不会再放过东方鸳!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计划最后一步

刺客之事看似已经事过境迁,但所带来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除了峥嵘之外,最受牵连的人就是贞静夫人,她举荐峥嵘入宫,间接导致了宣远帝与这天煞孤星接近,她声称自己并不知情,但宣远帝在紫玉皇后的挑拨下,如何肯信她,虽没有直接受罚,却早被冷落在宣福宫,非召不得出。

东方鸳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妨碍他的人都几乎被除去,现在就只剩下最大一个障碍,就是宣远帝本人。东方鸳秘密找来了玲玉公主,最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告诉她。

“天辰子如果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只要是他说的话,他送去的东西,父皇都深信不疑,所以现在,该是用一剂猛药的时候了。”

“那假道士给皇上吃的一直都是猛药呀,只要再稍微加重剂量,保管能叫皇上一病不起。”玲玉公主腻在他怀里,嘻嘻笑道,“其实皇上早就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也活不了多久。”

“不,只有他发病,本王才能除去最后一个障碍。”东方鸳抱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最后的障碍?东方玄都离开京城了,贞静夫人失宠,东方明也不足为惧,还有谁会阻挡鸳哥哥你的路?难道是紫玉皇后?”玲玉公主不解地问。

“这是我让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等这件事完成之后,本王就会给你最想要的东西。”东方鸳低头看着她柔媚的脸庞,深情款款地说道。玲玉公主搂住他的脖子,娇声说道:“不管鸳哥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她抬起眼睛,充满期盼的问道:“鸳哥哥,如果你登基称帝,那我在后宫里会是什么位置?”

“你想要什么,便就是什么。”东方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从她纤细的脖子滑落,伸进了衣服里。玲玉公主叮嘤一声,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鸳哥哥,你好坏呀!”

“怎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东方鸳在她耳边低语。

玲玉公主在他的攻势下发现一阵一阵娇喃,愈发难以自持,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肩膀,断断续续说道:“鸳哥哥,我…我不求你专宠我一人,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负我,否则的话…”

“本王怎会舍得负你,放心吧,你为本王所做的事,本王会永远记得。”东方鸳眯着眼睛,微笑地说道。这一…夜…欢好,玲玉公主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她满面桃花,心情极是愉悦,她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唤上银珠,便去了庞广清宫。

她自然知道真正的天辰子早已驾鹤西去,由她带来郑国的这个人,不过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所炼的丹药看似有奇效,实则皆含有剧毒,久服之毒素积压体内,一旦停药,便会如山倾倒,回天乏术。见到玲玉公主到来,天辰子忙摒退了其他人,连在宣远帝面前都不曾下跪的下,却对着玲玉公主如奴仆一般跪下来叩头。

“本公主有件差事要让你去做。”玲玉公主冷傲的坐在他面前。

“小人任凭公主吩咐。”此时的天辰子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眉眼里尽是市侩之意,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玲玉公主拨弄着桌上几粒乌漆漆的药丸,说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本公主赐予的,如果没有本公主,你也活不到现在。若你能替我办好这件事,将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若你办不好,脖子上这颗头,便也不必再留了。”

天辰子心惊胆战道:“小人必会竭尽所能,为公主分忧!”

“这些药都拿去扔了吧,本公主现在要你重新炼一颗药,一颗能让皇上马上毒发的药!”玲玉公主神色一厉,阴狠的说道。

“公主的意思是说…”天辰子大惊失色。

“你猜的不错,你炼的这些药皇上每日服用,剧毒早已积累在体内,现在只缺少了一个发作的时机,所以本公主要想办法让皇上在这几日里毒发,可是听明白了?”玲玉公主冷冷瞥着他道。天辰子吓得魂飞魄散,不住的向玲玉公主嗑头:“公主,弑君乃是死罪呀,小人不敢!不敢呀!”

“不敢?”玲玉公主冷笑一声,“就像练的这些药丸,已经就是在弑君,还有何不敢?”

“但…但小人都是听了公主的吩咐才去做…”天辰子急着想要辩解。玲玉公主两道利箭般的眸光扫向他,挑眉道:“你现在倒责怪起本公主来了,当日你收入本公主的千两黄金,怎么就没有想到拒绝呢?如今你我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不愿意,只会死得快!”

天辰子当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会变成今日这种局面,当日他便不该贪图那一千两黄金,自打他入宫为宣远帝练药开始,便知道自己这条命就拽在了玲玉公主手里,再也没有了退路。

“小人…小人遵命。”

玲玉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这便对了,你若办成了这件事,将来本公主不会亏待了你,记住,此事关系重大,万不能叫第二个人瞧见。”

“是,小人明白。”天辰子满头冷汗,叩摆应道。玲玉公主拂袖准备离去,转身那一刻竟然看见宣远帝在数名侍卫的陪护下就站在殿门口!玲玉公主大惊失色,双膝一软,跌坐回椅子上,颤抖地唤:“皇…皇上…”

天辰子浑身一颤,眼角余光扫到那站在门口的明黄色身影,整个人都瘫到地上,抖成一团。宣远帝脸色铁青,震怒道:“来人!给朕立即将他们拿下!”

几名侍卫奔过来分别将玲玉公主与天辰子驾起,天辰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仍抱着一线生机求道:“皇上,贫道是被逼的,这一切都是公主胁迫的呀!”

宣远帝岂还能听得进去他说话,喊道:“将他们打入死牢,听侯发落!”

玲玉公主浑身瘫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天辰子已经被吓得失禁,侍卫将他们拖出广清宫。宣远帝盛怒之下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剧烈咳嗽起身,吐出一口鲜红,李自忠吓得手足无措,忙将宣远帝扶住,尖声喊道:“御医!快去请御医!”

宣远帝怔怔看着地上那滩血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他们方才的对话,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占据了一切,失去意识之际,只能听见李自忠惊恐万分的叫声。宣远帝被太监们送回御阳殿,能排得上名号的御医都到了,围在床前诊脉,紫玉皇后匆匆赶来,见到宣远袖躺在床上面若死灰,嘴唇泛青,与东方平的症状十分相似,当下吓得差些昏厥过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自忠跪在地上,将广清宫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紫玉皇后,紫玉皇后一听到剧毒二字,脸色顿时煞白。皇子及王公大臣皆赶来了,东方鸳身为年岁最长的皇子,得以进来殿内侍候,他见了屋内这情形,便知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他假装出一幅悲痛欲绝的模样,跪在宣远帝床前,声称要前去向天辰子讨要解药!

沈云朝看他那假惺惺的模样,心里厌恶至极,东方鸳原本的目的就是要让宣远帝病入膏肓,又何来会有解药,演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紫玉皇后勉强稳住精神,问道:“沈御医,陛下情况如何了?”

“回娘娘,皇上久服毒丸,其毒素已深入五脏六腑,方才盛怒之下导致病发,臣等现下也只有尽人事,听人命了。”沈云朝俯在地上,据实说道。紫玉皇后身体一晃,险些摔到地上,怒道:“皇上乃真命天子,受九天庇佑,不会有事的!你们给本宫想办法,马上想办法,若皇上出了一点事,本宫便拿你们是问!”

事情已经走了这个地步,瞒而不报反而罪责更大,几位御医面面相觑,年纪较长的陈太医悲声说道:“臣等不敢有所隐瞒,皇上之毒较之先太子更加严重,臣等也回天乏术啊!”

东方鸳跪地拜下,说道:“父皇,儿臣这便去找那两名谋逆者,倘若他们交不出解毒,儿臣便将他们五马分尸!”紫玉皇后已因悲伤过度失了分寸,眼下东方鸳就又是最年长的皇子,他的所做所为,自然不会有有阻止,他离开御阳殿,径直来到天牢里,守牢的侍卫将他先带关押天辰子的地方,那平日里仙风道骨之人,已经被刑具折磨的不成人形,鲜血淋漓的窝在牢房里不敢动弹。

东方鸳看着他那狼狈的模样,微微一笑,向守牢统领使了个眼角。那统领原就是东方鸳秘密安排的人,自然心领神会,东方鸳转身离开,临走时仍不忘嘱托一句:“记住,做的干净些,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王爷您就放心吧,就这么一个妖道,小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那小统领应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杀人灭口

东方鸳折转方向来到女监,相比起天辰子,玲玉公主的模样要好上许多,这统领大约也知道她与东方鸳的关系,并未对她用刑,只是蓬头垢面,显得分外狼狈。她缩在角落里,听到开锁的声音,整个人抖成一团,害怕的将目光望过去,待看见是东方鸳之后,两只眼睛都散发出光芒,扑向东方鸳:“鸳哥哥,你救救我!救救我呀!”

“玲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东方鸳摇摇头,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玲玉公主紧紧抱着他的腿,好像生怕他会突然离去,哭得满脸泪水:“我没有想到皇上会在那时候出现,鸳哥哥,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你可有对他们说了什么?”东方鸳蹲在她面前,问道。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玲玉公主拼命摇头,“我不会出卖鸳哥哥你的,你让我做的事,我一件都没有说出去!”

“真是个乖孩子。”东方鸳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慰她,“玲玉,在本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知道将来你会成为本王最有力的武器,本王花了这么多时间栽培你,当真对你极是喜欢的。”

玲玉公主不知道东方鸳怎么忽然说起这些话,但是靠在这个怀抱里,她内心的恐惧也不由得减少了几分:“我是鸳哥哥你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背叛你的。”

东方鸳轻抚她的肩膀,声音依旧那般柔和:“你为本王做了很多事,每一桩每一件本王都记得,本王有时候总在想,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心思,将这些话告诉其他人,本王该如何是好?”玲玉公主一惊,想要抬头解释,但东方鸳却将她越抱越紧:“你说你不会背叛本王,但女人的话是天下最不可信的,今日你不会背叛,那明日呢,本王不能冒这个险,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

玲玉公主的眼睛陡然睁大,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东方鸳的怀抱,但东方鸳根本没有给她机会,她张嘴想要呼救,被东方鸳狠狠掐住了脖子。那曾经对她说了无数情况的男人,此刻面目狰狞的将她压在地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狠厉的表情犹如地狱魔鬼,惨忍的说道:“玲玉,本王要谢谢你,至少你帮本王完成了最后一件事。在你临死之前,本王告诉你最后一件事吧,你以为父皇是凑巧出现在那里的吗,不,是本王故意引他过去的!”

玲玉公主眼睛暴突,双脚乱蹬,却怎么也无法从东方鸳手里逃开。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东方鸳所说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要她用命去交换,他一早便已决定好要除掉她这个隐患,最后剩下的障碍,就是她!

“你到底陪了本王这么长时间,本王也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所以今日特别亲自来结束你的性命,你到阴曹地府,可要记着本王的好。”东方鸳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玲玉公主渐渐不再挣扎,身体一软,再也没有动静。东方鸳松开手,看着她那张布满不甘心及憎恨的脸,微微一笑,合上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好好投胎去吧,不要怪本王心狠,这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的,本王好歹给你留了条全尸,也算是恩德了。”

他站起来招了招手,那牢房统领躬身走进来,东方鸳冷目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回王爷,她自觉再无活路,畏罪自杀,上吊而死!”牢房统领熟门熟路的应道。东方鸳满意地点点头:“这里便交给你了。”

“王爷请放心,小人明白。”牢房统领拱手应道。

东方鸳最后看了一眼玲玉公主的尸体,眼里没有半分留恋,转身离开牢房。天气阴沉沉,透着一股压抑,似乎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到,可东方鸳的心情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媚过,他只觉得,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所有阻碍他前进的人,都消失了。宣远帝病重,立储之事马上就会提到议程,他身为最年长的皇子,在朝中又极具口碑,这个皇位,舍了他还能有谁?

东方鸳嘴角渐渐露出笑容,他仿佛看见自己已经披上龙袍登基称帝,只差最后一步了,只差立储的圣旨了!

宣远帝突然病危的消息已经传至整个皇宫,所有妃子及宫外的王公大臣都赶来了,黑压压跪在殿外,谁也不敢离开半步。紫玉皇听着妃子哭哭啼啼的声音甚是心烦,挥手便叫她们先散了,香伶折道便去了冷宫,现下宫里这种情况,自然没有人再管冷宫如何,连看守的侍卫,都不知了踪影。

香伶跟玲珑走进那扇破败的宫门里,原以为所见必然是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没想到那原本杂草丛生的院落,已经被收拾的分外整洁,栽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草木,在风中摇曳着枝桠,素白小花迎花开放,尤其惹人怜爱。峥嵘提着一桶清水从廊下走来,与过去相比,她显得清瘦了许多,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根荆钗刺在脑后,虽着了一身陈旧的布衣,但仍难掩那天然去雕饰的清丽姿容。香伶与玲珑见了她,不约而同眼眶一热,香伶出声响道:“姐姐…”

峥嵘抬眼看见她们站在院中,莞尔一笑:“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里是冷宫禁地,莫要叫人发现了。”

“姐姐还不知道吗,现在皇上病危,皇宫早就已经乱成一团,连看守冷宫的人都不见了踪影了。”香伶抹去眼角的泪,能见到峥嵘平安无事,她这一颗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心。峥嵘闻言一怔:“皇上病危,这是何时的事?”

“就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据宫里的人说,是燕国的玲玉公主与天辰子法师联合在一起,在丹药中下了剧毒,导致皇上病入膏肓,已经时日不多了。”香伶虽然对宣远帝谈不过有多深的感情,但到底是自己的夫君,她神情里也不禁浮起几分悲切。

峥嵘站了许久,才说道:“他果然开始行动了。”

“姐姐说得是谁?”香伶没有听明白。

“若我猜得没错,那位燕国公主与天辰子,皆已死于非命,对吗?”峥嵘说道。

“姐姐你当真料事如神,不错,这两人都畏罪自杀,死在了牢里,这事还是天牢的统领亲自向皇后娘娘禀报的。”香伶说道,“现在所有皇子还有王公大臣都跪在御阳殿前,都在等着皇上召唤,按照沈太医所言,皇上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峥嵘算了算日子,距离楚南与东方玄离开左京,已经过去两月有余,她微皱眉头,问道:“你们可有殿下的消息?”

“没有,自殿下离京之后,便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就连北静王都没有消息。”玲珑摇了摇头,难掩神情里的担忧,“峥嵘,我当真十分担心,回大蜀之路这般遥远,殿下当真能平安到达吗?”

“只要有他在,殿下不会有事的。”峥嵘望着天空,笃定地说道。

“你说得…是北静王东方玄?”玲珑讶异地问。

“他纵然十恶不赦,但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峥嵘的神情那般平静,似乎所有恩怨情仇,都已经在她心里消失。玲珑怔怔望着她,许久才说道:“峥嵘,你有些变了…”

峥嵘笑了一笑:“经历过这么多事,自然是要变的。现下宫中这般混乱,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姐姐,你放心吧,我好歹还有位分在这里,不会有事的。”香伶拉住她的手,“倒是姐姐你,只能留在这冷宫里受苦,眼下皇上病重,我连想替姐姐求情都做不到。”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很好。”峥嵘拍拍她的手,笑着摇头,“到郑国这么久以来,我头一次感觉到这般自在,只要殿下平安无事,你们都平安无事,我便再无所求了。”

“殿下会回来的,我们都有朝一日必能回去大蜀的!”玲珑眼眶一热,哽咽地说道。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峥嵘反而安慰起她们来,“快回去吧,别叫人发现你们的踪影。”香伶与玲珑依依不舍离去,峥嵘目送她们越来越远,宫门敞开着,外面就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只要她向前迈几步,便可以脱离这个冷清寂寞的地方,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离开。

宣远帝病危也好,东方鸳谋反也罢,她都不再关心了,她只想留在这个被别人视为毒蛇猛兽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等待楚南殿下的消息,若胜,她便再无所求,若败,她愿以身殉国,等到了阴曹地府,再向忠勇王及楚尧哥哥谢罪。

按时日来算,他们应该快到蜀国了,但愿一切都能够顺利,至少,他们要平安无事…

天边一片晴朗,风吹着浮云四散,她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始终那般平静。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宣远帝驾崩

宣远帝已经昏迷了数日,朝政之中便交给年纪最长的东方鸳代为管理,论资历论品德,他都是继承大统最好的人选,许多大臣都开始巴结他,连过去站在贞静夫人那一派的人,也向东方鸳靠拢。刘氏一族原没有将东方鸳放在眼里,觉得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怎么能跟他们匹敌,但是没想到宣远帝会突然病危,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东方城借机想要进宫探望皇上,也被东方鸳以圣旨之名拦在殿外。

紫玉皇后气愤不已,不顾身份跑去质问东方鸳,东方鸳搬过宣远帝,只说早有圣旨在先,东方城非召不得入宫。他斜斜望着紫玉皇后,问道:“父皇如今虽然昏迷不醒,但终究还是一国之君,皇后娘娘难道想借此罔顾父皇的圣旨吗?”

紫玉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温和有礼的东方鸳会这般对自己说话,眼见宣远帝越来越虚弱,她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她将刘安召进宫中商量对策,刘安却是面若死灰,告诉她实情:“皇后娘娘,如果齐王把持朝政,朝堂之上皆是他的人,刘氏族人处处受到打压,都快自身难保了!”

“他素来不问政事,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紫玉皇后脸色大变,问道。

“臣也不知是何缘故,但眼下朝中有过半的大臣与他交好,事事以他为先,我等哪怕说一句话,都要遭到非议。”刘安痛心疾首道,“臣猜想,咱们一直以为都弄闹了敌人,最大的敌并非北静王,而是齐王东方鸳呀!”

紫玉皇后震惊的跌坐在椅子上:“父亲是说东方鸳早有夺位之心?”

“若非他早有谋划,如何能在皇上病危之时独揽朝政,又如何能这么迅速的削减我刘氏一族的势力,皇后娘娘,如今除了你以后,恐怕没有人再能压得住他了!”刘安跪下悲痛。

“别说皇上如今还在,纵然不幸归天,这皇位也绝计不会是他的!”紫玉皇后紧紧捏着桌脚,满眼嫉恨之色。刘安提议道:“唯今之计,便是要让皇上及早立下传位圣旨,若是叫齐王抢了先机,咱们刘家可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皇上如今昏醒不醒,本宫会想办法让他传位城儿,哪怕是用偷梁换柱的方法!”紫玉皇后阴狠地说道。

御阳殿里点着数盏长明灯,除了沈云朝及李自忠外,其他人都退到了殿外,床头放着刚刚熬好的参汤,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喂宣远帝服药了,只是这药喂进去,却多数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再加上未能好好进食,宣远帝已面颊深陷,削瘦不堪。

今夜是沈云朝负责守夜,李自忠站在旁边,双眼通红通红的,不住的抹泪,他侍候了宣远帝几十年,这脸上的悲伤都是发自肺腑的。窗户半敞着,以消散殿里的浊气,一阵冷风吹过,长明灯摇晃了几下,李自忠准备去将窗户掩上,宣远帝忽然动了动,缓缓将眼睛睁开。

李自忠大喜过望,忙跪下来:“皇上!皇上醒了!皇上!”

宣远帝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沈云朝取来床边的参汤,小心翼翼喂宣远帝服下,宣远帝恢复了些许气力,眼球子转了一圈,艰难地开口:“他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