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无声呵呵。

第43引 凶祸之初

三男,由俊到非常俊的次序来排,分别为刘二公子,刘大公子,十二公子。

节南之所以认出刘睿刘大公子来,皆因他那张面瘫脸,说冷不冷,说傲不傲,就是一本正经的书呆样子,看得心里郁郁寡欢。

节南跟刘夫人撂过话,今后见面当彼此不认识,于是决定贴壁虎,听个热闹就完事。

王楚风听着柒小柒的话,温温笑,不语,也不知道是否听出里头的敷衍之意。

刘睿声音板硬,“舍妹多得柒姑娘两日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

柒小柒嗤笑,“我要你感激作甚么?刘家上下都是自私不要脸的东西。”

刘云谦急脾气,“我们带了厚礼重金,低声下气来求你。可你说什么?我们刘家怎么自私了!”

“为了前程悔婚的人家,不是自私,难道还是无私不成?”柒小柒不耐烦得挥了挥手,“而且,是谁说我野郎中,只想骗吃骗喝?怎么样?我说那个老大夫规规矩矩搬医书不行吧?这会儿想到来求我。”

“什么悔婚?”刘睿的表情完全没变,但这声问得有些错愕。

节南听了,也错愕。

这人在装傻?

以他开不得玩笑的正经性子,可能吗?

刘云谦抢话,似要就此糊弄过去,“柒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我刚才一来就认了错,你大人有大量。要不,我给你跪下,求你施针,行不行?”

“行啊。”柒小柒才不会受不起,“你兄弟俩一块儿给我磕三个头,再叫三声柒姑奶奶,我就考虑考虑。”

刘云谦真跪。

王楚风一看,不由拉住要磕头的刘云谦,这才开口,“明轩与我兄弟相称,他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请柒姑娘卖楚风一个薄面,楚风也会记得姑娘这份人情,今后定当厚报。”

明轩是刘睿的字。

柒小柒随眼一瞥,发现探头探脑的节南,马上冲着她那边大声喊,“我能不能去啊?”

节南忙缩了头,有点烦柒小柒招惹到自己,但又清楚她不善罢甘休的臭脾气,只好回,“等你两个时辰。”

刘云谦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看自家老哥眉头紧锁,怕他追问不休,又和那谁碰面,赶紧拽着他哥,不让他东张西望,一边好声好气请柒小柒走。

王楚风也听出来了,但他这样的世家公子,自然不知道怎么嚼舌根。

等人走光了,节南才转出来。

比起小柒对刘家退婚的怨,她当真已没感觉。

虽然,要说她没有想过和刘睿成婚后的日子,肯定是骗人的。

毕竟她爹在世时,娃娃亲订得死牢死牢,傻吧拉叽的自己没搞明白娃娃亲之前,刘家兄弟俩算是她仅有的玩伴,待等她知道避嫌,多多少少因为这份熟悉感,又跟她爹抗争无用时,认命般得想过将来。

她曾觉得,和刘睿在一起的话,日子无聊归无聊,书呆子管不住自己,就能让她随心所欲过喜欢的生活。那样的话,至少比当桑家女好。

由于这种想法,她还特意约束了一下自己在刘睿面前的言行举止。

不过,随着她在外学艺的日子越久,遇到的事越多,对凤来的感觉越淡,连同刘睿这个未婚夫一起。直至今日,近在咫尺,看着眼熟的书呆面,心中就非常清楚——

她和他,永远也过不到一起。

收拾好行李,给小柒留下客船名号和出发时辰,节南一人先上了船。

她不想再看到熟人,姓刘的,姓王的,还是姓崔的,任何一个脸熟的。

她只想在这艘不着陆的大客船上,对将要遇见的人,揣摩仔细,打算周到,为她和小柒能在那里生根立命做足准备,而不是为了这座即将成为过往的城,再多耗费一分心力。

节南坐在自己的舱室里,钻研都城和安阳的地经没一会儿,听到甲板上连串的脚步声。

起初她没在意,以为一两个船夫跑动而已,但随着脚步声噼里啪啦得没完没了,并感觉自己头顶上掉足一层蜘蛛灰时,她受不了了。

节南走上甲板,看见靠岸的船橼那里站着密密几排人,对着岸上指手画脚,一些声音惊嚷不断地传进她耳里。

“那人还活着吗?”

“全身都是血,活不了吧?”

“还抓着缰绳!活着!肯定活着!”

“看见他身上那支箭没?箭头带铁钩的。挨这一箭,还能有命啊?”

人们忽然齐声惊呼,齐声抽气。

节南一听箭头带铁钩,目光凛冷,四下一看没人注意,提气就跃上了舱楼,举目也往岸上瞧。

午阳照着门楼上皑皑银边,那一场大雪洗得苍空如海。这艘江船很快就要出发,所以停在码头最边,紧靠城门大道。

大道高堤两排柳,柔枝无叶风不起。

但有一人一马,马蹄已乏,人坐马背,弓身耷脑,一箭当胸,乌沉沉闪着铁光。

大道上的百姓似一群麻雀,又想啄米糠,又怕被筛子兜,只围着跳来蹦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哄散。

这时,节南忽觉身后来人,左手搭腰,没回头。

“哎哟,夫君,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发生命案,咱赶紧下去瞧瞧。”

说话的是女子,但来得有两人。

节南等人来到身边,才瞥去一眼。

新做的百鸟缎面长褙带子,素红夹棉厚绸裙,镶黑兔儿毛的高领,梳着牡丹髻,肤如雪蓉,杏眼微锐,描青眉微娇,五官说不上美不美,但话里倒是有主见有胆识的,让人立觉干练。

少妇的夫君亦岁数不大,穿着青锦广袖大袍,相貌中平,身高中平,唯一双浓眉显得智沉。

他摇头晃脑,语气认真,“梅清又粗心大意。你瞧他灰土蒙面,血污染衣,马背横半截长枪,显然与他人激战过。再看那支穿身箭,箭头无鲜血滴出,胸前血渍深暗,脸上血迹已干,可见凶祸并非刚刚发生。”

少妇微微嘟嘴,服气,又不甘心服气的模样。

节南瞧在眼里,觉得这对小夫妻挺好玩的。

第44引 凤来起风

男子似也知道妻子不服气,笑瞧着她,耐心待她说话来顶。

少妇直望堤道,没在意丈夫的目光,突然轻拍手,“我想到了,北城门通往大王岭,这人既然从北城门进来,肯定遭遇了山贼。这回,你总不能反驳我了吧?”

忽而少妇又呼,“那人从马上摔下来了!不会死了吧?”

“死没死,要凑近了看才知。”男子牵起妻子的手往楼梯口走,真要依她下船之意。

少妇一声小小欢呼,原本跟着丈夫的步子很快迈开,到甲板上时,就变成她拉着丈夫走了。

旁若无人的夫妻俩,正好给节南开道。她灰袄灰影,无声跟在他们后面,穿过一堆堆围观的人群,一直走到落马人身前,也没引起任何注目。

男子俯身捉那人的手脉。少妇胆色不一般,急问如何。

节南只盯那支带钩的箭。

箭,新月雉羽尾,后段杨木,前段精铁,三角钻尖,角上造反钩,一旦入体,即便强行取出,也能钩下人的半两肉,由点钢箭改造而成。

节南不禁靠近,蹲下身,抬眼往太阳下看,见反钩上有一些极小的凸点,顿时敛眸。

少妇的夫君不但思维缜密,见识也挺广,说道,“这叫点钢钩箭,虽说打造起来比普通点钢箭繁琐,但杀伤力较强,各国军中用得普遍,江湖草寇的私藏量也不小。”

不,不是点钢钩箭,而是点钢蜂箭,节南再清楚不过。

“这人气息虽弱,但箭穿肩胛骨之下,未及心脉,或许还有得救。梅清,这里离济世堂最近,我去请大夫,你在这儿看着。”男子这般交待妻子,随即就跑出了人群。

丈夫不在,少妇却稳坐军中一般,指挥着围观的老百姓,“大家别挤过来,小心压到伤者,要是有谁能帮忙去报官的,那就谢谢了。”

她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大声应着,还一下子跑出三四个,突然愿意多管闲事,报官去也。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事做,少妇才发现蹲在伤者身侧的节南。

她性子本身好动,从小的喜好就跟一般女儿家不一样,女红不通,琴棋书画不通,诗词歌赋不通,独爱骑射蹴鞠,皆是男子喜好的技戏,所以很难在女儿家中找同好。最好的朋友就是青梅竹马的夫君,交往的也尽是夫君的友人。故而,对不惊不惧直勾勾瞧着伤者的节南,顿生莫名好感。

少妇学节南的姿势,蹲身朝阳也往箭头上瞧,但却瞧不出名堂,就问,“这位姑娘,你不怕血吗?”

节南重新立直,笑了笑,对她爽朗的性子也颇欣赏,“夫人不也不怕吗?”

“见多了自然不怕。”少妇也站直了。

节南正想说的确如此,侧身倒地的伤者突然抽搐起来。

少妇有点不知所措,但见节南压住那人的腿,她一下子也反应过来,用力拽捉那人的肩,不让那人翻过身去,免得碰到箭伤。适才隔着点距离,那人又昏迷了,她不觉得多可怕。这会儿却是面对面,让他一双血煞气的眼珠子瞪住,再看他张口就往外冒血水,溅了她一手。

少妇终究于心不忍,将眼瞥开,暗急夫君怎么还不回。

节南则认出那人是谁,由不得低呼出声,“冯三!”

上回她去春金楼,比刘云谦还叫嚣得凶狠的家伙。

冯三以前还是她哥哥们的跟班,仗着有些拳脚功夫,没少欺负过人,所以要说品性,也十足不是什么好东西。

节南自然看不上这人,只是他以这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出现,没法子幸灾乐祸罢了。

毕竟,是同乡人。

冯三一听有人叫他的名,眼珠子咯咯咯转找着,最后停在节南脸上。

“…六…六…”他发不出全桑六娘三个字,眼白多,瞳孔缩,血泡无数。

节南见状,心一狠,左手暗输冯三一股真气,直运脑门心,借拍带点几个大穴。

少妇只看到节南拍伤者太用力,伸手想阻止,却不料让节南左手挥开,立刻觉得自己半条胳膊麻了。但她压根没往节南会武的方向想,就以为这姑娘力气大。

少妇对节南的好感一扫而空,“人都已经这样了,如何禁得起你这么拍法?”

节南没工夫解释,双手夹住冯三的太阳穴,再暗中运气,只在留住他最后一丝清明,冷声喝道,“说清楚!”

少妇气道,“你到底要干甚么?”

“想听遗言,夫人还请安静些。”节南头也不抬,长吐长吸,管对面的少妇脸色多难看,只是狠狠盯着双掌之间那张将死的面孔,“冯三,你坏事做得太多,好歹赎回罪,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冯三眼里的凶光弱了下去,一字一字吐出,“山贼占了凤来,快救…”

话说到这儿,头一歪,翘了。

“他娘的!”节南骂,冯三断气的刹那,就甩手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少妇一颤,跳起来拽住节南,“你把人害死了,不能走!”

看走眼了!自己怎么能对这种粗鲁女子攀交,竟然骂娘欸!

节南本要再挥开少妇,转念之间就收敛了气,冷然睨着她,“这位夫人别乱说话,他本来就必死无疑,要不是我…”

不能说冲穴聚命这样的事,她语气略顿,含糊过去,“…让他打起精神来,他一句话都说不全。”

她也想了,到底是嫁得好的娇妇,和自己不能成一路人。

“呃?”少妇有点糊涂,但很快又固执起来,紧拽着节南的袄子不放,“那可不一定!我夫君刚刚说他还有得救,怎么到你手上就成必死无疑了?”

“你夫君说得是或者还有得救,可是刚才那人的样子,你看着像能活的吗?”节南急着要找小柒,偏这少妇不依不饶,自己又不能较真,毕竟对方不懂医也不懂武。

少妇执拗,“我看着就是像能活的。你是大夫吗?你就算是大夫,也得等另一个大夫到——”凤眼倏地俏亮,“夫君!”

节南回头一看,果真,少妇的夫君和济世堂那位老大夫来了。

第45引 又见文官

节南反而心定,这二位总不会像无知少妇,把她说成杀人凶手。

“大夫,就是这人。”年轻男子说着话,就发现冯三不对劲,弯身一探鼻息,神情微变,“大夫,这…”

少妇告状,“夫君,人本来还有气,哪知让这姑娘猛拍好几下,只说出一句‘山贼占了凤来,快救!’就死了。虽说这姑娘不认账,可没准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年轻男子一怔,“山贼占了凤来?夫人没听错么?”

少妇举起节南的袖子,一直拽着没肯放,“这姑娘也听见了。”

她似乎刹那失忆了“害死人”这段,还问节南,“我没听错吧?”

节南只觉这少妇说风就是雨,有些自说自话,却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于是也不恼了,点头道声没错。

年轻男子的表情转为惊讶,垂着脑袋盯着地,喃喃道,“怎么可能?虽然大王岭山贼成患,可凤来县也算千H县有城墙防御,即便不能公养县兵,平时也会分配里长自练民防…”

节南耳力好,听得一字不漏,悄然挑眉,心道这个男子懂得不少。

老大夫可不管他人嘀咕甚么,自管捉起冯三的腕子,摸不着脉动也未就此断人没命,掀开冯三的上衣看了箭伤,还看了其他几处伤口和冯三嘴边的血色,最后背起没打开过的药箱。

他摇摇头,“此人中箭少说已有一日,失血过多,神仙难救,并非让这位姑娘拍死。”

节南立刻屈一屈膝,“多谢大夫还我清白。”

老大夫一看节南,对死人脸印象颇深,“是你啊。”

节南淡笑颔首,就对一旁少妇道,“夫人可以放开我了吧?”

少妇咬咬唇,竟不肯放手,“就算人不是让你拍死的,你唤他冯三,他也是瞧清了你才说出临终之言,你二人分明交情匪浅,可他一死,你慌张就走,难道不是有不可告人之事?”

要不是冯三那张惨死的脸尚在眼皮底下晃,节南不想对死者大不敬,定然会笑少妇心眼用得全不是对的地方。

少妇喊声夫君。

年轻男子回过神来,听妻子复述她的猜疑,就先让妻子放开手,然后对节南这般道,“姑娘似略通医术,否则死者大概也吊不住最后一口气。不过,姑娘不仅同内人一起听到了死者临终所言,又认识死者,兹事体大,无论如何要请姑娘与我们一道,去府衙做个旁证。”

少妇附和,“不错,你若不心虚,就同我们去见知府大人,等仵作验尸,查明真正死因。”

“梅清。”男子眉头皱得更深,对妻子的执拗也颇无奈,“刚才大夫说了,死者伤势过重而亡。”

老大夫这两日连着让人挑衅他的医术,一股气正出不来,就道,“既然夫人怀疑老夫的诊断,老夫也随几位去一趟府衙,看看仵作能否断出不同的死因。”

然而,节南心知男子说得比他的妻要明理。冯三死时,只有少妇和自己听清遗言,又是求救遗言,自己自然会被当作重要人证。怪只怪,她不该对带钩铁箭产生好奇,又没察觉事态多严重,以至于被牵扯进来,不好再一走了之。

“我还要赶船。”借口无力,节南却也不得不拿来一用。

“姑娘与我二人同船吧?”男子原来早注意节南从船上跟他们下来,“无妨,我这就去请船家晚些启程,姑娘放心。”

节南暗道这人一双利眼,她要再推脱,就真成了心虚,于是便答应下来。

一行人加一尸体,才到府衙,守门衙役居然对年轻男子行礼,直称宋大人。

宋姓男子简言有人命官司,官差急忙进去通传。

老大夫就要行礼,“看您年纪轻轻,还以为是正读书的学子,想不到已经是位大人。”

宋姓男子扶住老大夫,谦笑道,“不过刚得八品县令补,开春才要赴都安听正式任命,近日携妻拜谢恩师,顺道一游,仍算布衣,老人家无需多礼。”

节南心中不奇,因那对夫妻俩适才表现得与寻常富家不同。宋姓男子,思虑缜密,目光独具,言行不凡。即便是那个叫梅清的少妇,虽说鲁莽了些,亦有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直爽之气。

这时,门里出来了她的熟人崔衍知。

他一见她,愕然拢眉,“你还没走?”

节南立刻从容福礼,“说来话长,我也是被拉来的。”

凤来县这趟,她也是顺道来的,想不到拖了一年脱不开身。好不容易出了凤来上了船,双脚都离开陆地了,竟还能出现意外,再度卷进凤来的麻烦。凤来这地方,好像她越想摆脱,就越缠牢了她,如同沼泽。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也遭了桑家“天谴”,没准要死回凤来,才算完事。

“衍知同这位姑娘相识?”宋姓男子抬抬眉。

崔衍知这才看向宋姓男子,没有作答,只道,“子安大概不知,知府大人正为大王岭山贼袭民一案伤脑筋,故而派我一人受理此桩命案。”

男子姓宋,名子安,显然与崔衍知认识。

在节南眼里,就是官官相护的那点意思。

崔衍知随即瞧一眼板车。因冯三尸身让草席盖着,他只见一双黑靴,神情故而不沉不紧。

宋子安不及开口,活泼的妻子抢言——

“这桩命案可比山贼袭民的案子严重得多,凤来县让山贼攻占,崔大人要不让我们见知府大人,整个凤来县就成山贼寨了。”

崔衍知大吃一惊,马上问宋子安,“此话当真?”

宋子安神情肃然,“衍知,此事确实万分紧急,死者拼死赶来报信,不过来得及说一句凤来被山贼占了。死者惨状已经吓坏北门百姓,只怕很快就会传出危言耸听。情势虽不明朗,却也不宜耽搁,应尽快同知府大人禀报。”

崔衍知当下也不犹豫,直接带宋子安去见知府,让其他人在衙院里等着。

梅清等了片刻就开始不耐烦,在板车前来回蹭起小碎步。

老大夫瞧了梅清两眼,抚过他的长白须,“夫人还是稍安勿躁,免得动了胎气。”

节南吓一跳。

第46引 久旱逢甘

节南微微睁圆眼,就在不久前,自己很想拂翻了她,难道差点造成一尸两命?

梅清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往丈夫去的方向防贼般瞄两眼,手指竖唇上,嘻嘻笑着,对老大夫双手呈拜,“老人家千万别说与我相公听,他若知晓,就再不肯带我出门。”

怀了身孕还乱蹦乱跳,死人血光统统不避讳,而瞒着她丈夫的理由竟是为了出门?哪有这么随便对待怀孕的女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节南即便没经历过,却瞧见过那是女子身上多重多沉的担子,出嫁的师姐妹失宠得宠皆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