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风看看这位从来清心寡欲的十哥,奇怪他居然会为九哥说话,但道,“十哥想纳就最好了。祖父,我可以走了么?”

王十郎斜睨王楚风一眼,垂下眼皮,嘴角一丝淡笑,“我是修道之人,不敢耽搁任何姑娘的终身,十二弟外头红颜知己不少,三妻四妾也是迟早的事,又听闻赵姑娘颇有才情,不如你收了吧。”

王楚风温和的笑眼中沉冷,“十哥说得好不轻松,这是收衣服收被子么?如此容易,你收了不也一样?”

王燕关抚着额头,“行了,我转茶碗,手柄指谁,谁纳。”

人说,王家这么大一名门,做派也能如此幼稚?

说实话,关起门来,自家的事真只有自家知道,不一定每桩每件都要正正经经解决,难得也有活泼一面嘛,不然个个鸭梨山大,学王九,离家出走了。

十六郎高高举起了手,“爷爷,我有个法子!”

王楚风皱起眉心,一点没有高兴的感觉,“十六弟,你凑什么热闹,不然你娶个姐姐回去?”

十六郎笑嘻嘻,“我不要姐姐,我要妹妹。”

小机灵鬼!王楚风好笑摇头,“祖父,父亲,媒婆说亲,十桩成一桩已是不错,更何况市井那些都是风言风语,过段时日便散了,何须由我们对赵姑娘的名节负责?她是少监大人嫡女,从妾实在委屈。”

“所以十二弟娶为妻更好。”今日清心寡欲的王十郎不清心,而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王燕关则道,“你们这群没福气的东西,赵姑娘虽非名府千金,也是嫡正的官家小姐,长得如花似玉,与五郎未婚妻刘彩凝一同长大,想来也知书达理,给你们之中一个为妾,她才是最委屈的,你们有何理由推来让去?”

“十六弟,说吧,你有什么法子?”王楚风,春风转秋风,也为自己。

“抽签!”十六郎兴奋的小样儿。

王楚风和王十郎对看一眼,同声道不好。

二选一,有一半中签的机会,而且板上钉钉不能反悔了。

“把哥哥们的名字都写上,抽到谁是谁!”十六郎却才说完。

王楚风立刻觉得大好,他这一辈嫡出的兄弟有八位,就算十六郎年纪太小,抽到自己的机会刹那小得多。

五老爷让儿子的眼锋戳得坐不住,看他神情突然开朗,连忙对王燕关道,“父亲,此法甚妙,也较为公允。”

王燕关想了想,“那就抽签吧。”

五老爷做了签,放在瓷坛里,王老爷子打算自己抽个“幸运孙”,却见十六郎又高举起手来。

“爷爷,我来!你和五伯抽签,哥哥们会说有诈。”

王老爷子就问十孙和十二孙,“你俩说呢?”

横竖都是看运气,不过两人显然更愿意相信小十六的手气,同意由十六郎抽签。

十六郎蹦蹦跳跳跑过去,掏啊掏,最后摸出一张纸,交给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打开看,有些诧异,有些为难,却也随之决定,将纸片翻过来给在场的所有人看,“好,就他了。媒婆那边由我去说,要是赵家不愿意,我王家也仁至义尽。”

王楚风一出老爷子的院子,就拎住十六郎的衣领,“听说你最近尽看戏法的杂书,没做手脚吧?”

小十六哇哇叫,“十二哥,我能做什么手脚,你们不都看着吗?再说,我为什么要做手脚,是你们娶美人,跟我又没关系!”

“十二弟。”王十郎在后头淡淡劝道,“十六弟最小,你要让着些。”

王楚风一回头,十六郎就溜出他的掌心,嬉笑跑开了。

小十六跑了片刻,拐进一座小园子,还没看到人,就冲着里面喊,“九哥,我可是都照你的话做了,什么时候带我看即刻种姜的戏法?”

园中静悄悄,午后的阳光照亮一方大凹地,白泥泛亮发干。凹地旁放一只大花缸,缸中鱼儿悠悠游。还有几块大湖石,正准备堆砌。

鱼池,尚新。

柒小柒回青杏院时已深夜,直接推门进了节南的屋子,果然看到她还没睡,却在绘一张地图。

“你还打算刻一版都安地经不成?”柒小柒往节南床上一躺。

“有何不可?”节南用右手绘地图,所以看上去很粗糙,不是那种山水画风的地图,只绘线和面。

节南的话让柒小柒不以为然,“书局有得买,比你绘得好看。”

节南不顶真,只问,“文官儿这几日常跑鞠园?”

柒小柒立刻坐起来,“你知道还让我去盯他?”

“今日年颜送我到崔府时打听到的。不过,我觉得他这消息得来太容易,就想听听你的,哪知你这么晚这么累,打听回来得却是一模一样的消息。”

节南暗中有激将。

第126引 曹营与汉

“谁说一模一样?”柒小柒眉毛跳跳,很得意,“文官儿不是玩蹴鞠去的,而是看管簪珠儿。鞠英社社员轮四班,每班十二人,假装练习,其实守卫他们专用的一个小院。院中有六间屋,再给我一日,我就能查到簪珠儿关哪间。我如今的模样更加招人喜欢,一进鞠场人人盯瞧,太惹眼,要慢慢查探。对了,这些消息,年颜也打听得到?”

节南扑哧却笑,“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带着你了吧?戴什么面具也遮不住你这身板,让人一见难忘。”

柒小柒的身材近来越发圆,这种鲜明特征抑制了她发挥潜探的本事,连杏花寨三缺的老大都能一眼看穿,更别说崔衍知心眼脑窍超乎寻常的人了。

柒小柒很清楚,“所以,你在明,我在暗,你当你的表小姐,我当我的野丫头。”

节南其实并不那么在意小柒脱控的身段,“不用你查了,明日我会同崔玉真到鞠园去,就让年颜伤脑筋吧。”

“他有什么可伤脑筋的,一旦查到簪珠儿关在鞠园,肯定出手灭口。”柒小柒噘噘嘴,眼睛盯着外屋桌上的零嘴盒龛,不由咽一口,“年颜蒙个面就能行事,你却要应付一堆千金姑娘,怎么阻止他?”

两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有空就要叛一叛。

“你让我少动脑子,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更何况,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节南搁笔,离开桌案,左衣袖向后一抛,身后明烛顿时扑熄。

“你别怪我多啰嗦一句,你亲眼瞧见簪珠儿了么?”

“…差不多吧。”

“瞧见就瞧见,没瞧见就没瞧见,柒小柒,我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模棱两可。”可惜屋里漆黑,小柒看不到她的白眼。

“我看到一个穿囚衣的女人,披头散发,不是簪珠儿又是谁?”理直气壮嘟哝,躺平了,一下子将节南挤成贴墙壁虎,“还说走一步看一步,明明死性不改,没事就瞎琢磨。上回,九公子烧你爹书函那事,人家九公子骗我了么?”

“他没承认而已。”还别提这事,提到就上火。

“他跟咱们无怨无仇,留那些书函干嘛用?以你的功夫手段,既然拷问不出来,只能说明他讲的是实话,你不愿相信而已。”柒小柒心里所想到嘴里所说,基本不转弯,却不显得愚笨,反而自有她的道理。

“那位九公子不是你我能应付的…”

只要稍稍回想一下,节南就能轻而易举察觉到这个令她无奈的事实。当然,这并不意味她会服气,只希望和那位的缘分到此为止。

柒小柒睡着了,没能回应,不知自己错过什么。脑袋聪明的小山,心眼多多的小山,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山,竟然亲口说出应付不了谁,她本该可以大大嘲讽一番的。

第二日,云高风暖,适合出游的好天气,为了方便年颜行事,节南一早就给崔玉真传信,直接到鞠园碰面,而且还带上了碧云。

鞠园比畅春园小很多,以前是畅春园的一部分,去年才砌墙隔开,给鞠英社和官家子弟专用。

鞠园分为前后庭园,前庭一侧有不大的茶饭馆和植物园,另一侧有靶场,也供给各家女眷包场学骑马用,后庭的三个角皆有丈高石台的挂帘观亭,边缘以绿竹假山为巧妙隔断,依然看清中央鞠场。

第四角用墙围起,里面的厢房库房给鞠英社更衣沐浴休息使用,闲人免进。

不过,所谓的闲人,不包括节南年颜这些高来高去,视墙无睹的闲人。

碧云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姑娘,先是直道好地方,然后一转头,奇道,“年大哥怎么不见了?”

节南听到那声年大哥就打一个冷颤,“要么叫年颜,要么叫车夫。他长那么寒碜,等会儿吓着那些大小姐,姑丈姑母来不及赔罪赔药费,有自知之明最好。”碍于桑浣,她不能同他算账,但可以敌视他,且发动她周围所有的人,一起!

“年大哥模样不好,心眼好,昨夜他把咱院子里的坏桌椅都修好了,我睡下之后,还听到他在干活。”碧云是机灵的好人。

身为同门的节南岂能不知年颜在青杏院待到几时,只不过探和反探罢了。

“桑姑娘,让你久等。”崔玉真来了。

节南转了笑脸,回身应道,“我也刚到。”

“她们应该在风亭,走吧。”崔玉真这日粉黛未施,容颜仍然明美。

节南随崔玉真到风亭下,瞥一眼旁边的矮墙,正是给鞠英社专用的院子,两片半月门敞开,可以看见里面一排厢屋。

她暗道,拜这群喜欢看俊郎的姑娘所赐,今日发生什么事,大概都逃不过自己的眼。

两面屏石,绿竹疏林,巴掌大一片草地,二三十个丫头站得密齐,外围还有婆子仆妇忙着闲聊,同时也是防范登徒子闯入,惊了各位千金姑娘。

亭上十来位红黄蓝绿的贵姑娘,有些在玩牌,有些在刺绣,有些在玩掷箭入筒的游戏,还有几只当抓栏麻雀,趴帘子往鞠场上瞧,还唧唧啾啾。萝江郡主就是其中一只麻雀。

节南很有空,数了数,算上崔玉真,统共十二位。

“比郡主晚来的姑娘们当如何?”节南记得观鞠社有二十六位成员,而萝江郡主脾性大,不容一粒碍眼沙子。

对于没头没脑这一问,崔玉真却对答如流,“不如何。萝江不是起社人,她的逐客令对同社的姑娘们没用,除了老是跟在她后头的那几位。因为是靠她荐入社的,自然对她唯命是从。不过这个社就这样,看似锦簇,其实分成几个小团体,只有对外的时候一致。”

一致嚣张?节南再想,不愧是一二三品大员家的姑娘们,多和皇族高门沾亲带故,而萝江郡主纵为皇亲,也不能独占鳌头。

这时,那些自成小团体的姑娘们一见崔玉真,马上围过来成为一大团,七嘴八舌问她身体如何,心情如何,皆表示那日实在惊险骇人,还好救得及时,老天保佑云云。

第127引 悠悠谍战

在被众姑娘挤出亭之前,节南自觉换站到一根亭柱旁,提醒自己,千金社是一个有爱心的姐妹社,而她恰恰很不合群,不期待众星拱月。同时,她用胳膊肘悄悄推开一条帘缝,不动声色往下方瞧。

院中无人,鞠场上那些踢球的身影似乎很欢脱,对靠墙闲聊的那串仆妇婆子全没当心,一切看着风平浪静。

“你原来哪里人?”

萝江郡主没过去慰问,虽然上回和崔玉真还当面热络来着,不过她的跟班们都去了,也算代表她,但瞥见节南,就随口问问。

节南这才察觉自己站错柱子,一不小心和郡主毗邻,答得很含糊,“乡下地方。”

萝江郡主趴着栏杆,下巴搁在手背,望着鞠场的目光似两簇热火,“我说嘛,谁家正经教养的姑娘有那么大力气抓住一个要掉下去的人。”

节南闻知那位郡主语气中的酸意,“小地方没规矩,把孩子养大就谢天恩。”

对方顺着她的话说,萝江郡主反觉没法接,哼了一声又道,“傻人傻福,你算救对人,今后可以不愁嫁了。”

节南呵然,“这种话我虽听得不少,却想不到郡主也这般没趣。”

萝江郡主虽比不得公主尊贵无双,比不得崔玉真明美绝伦,那也是千金之体,少有人当面说她不是,不禁瞪圆了眼,“我如何没趣了?”

节南淡答,“好似女子除了嫁人就没别的想头,可我瞧你们没嫁人反而更自在,两日一小聚,三日一大聚,好不开心。”

萝江郡主气道,“还能这么过一辈子不成?”

“要是大家都不嫁,一起过一辈子,也挺好。”节南眨眨右眼,同时瞧见年颜从畅春园那边翻墙,下一瞬他的身影就让厢房挡去。

萝江郡主闻所未闻,神情愕然,不知节南有过一个开明的师父,还有过一个帮女儿抢亲的霸爹,以至于她对男女之别看得极淡,或者对自己极自信。

“实在不必愁——嫁,尤其郡主的身份,只愁挑花眼,何愁嫁不了。再说,我们自己愁了也没用,还是让爹娘长辈去愁得好。”看看老刘家,那叫父母操碎了心。

话锋一转,节南笑问,“郡主爱赏蹴鞠,自己可会玩?”

“呃?”萝江郡主反应不过来,点点头道会。

“不若打开帘子,亭子这么高,下面的人也瞧不清我们的样子,顺便让那群自大的小子开开眼,观鞠社的姑娘们不只观蹴鞠,也能玩蹴鞠,玩得还特别好。”节南挑挑眉,“如何?”

大今就有女子蹴鞠社,金利沉香凭精湛的花式球技,闯进某将军眼中。

萝江郡主的眼睛顿时一亮,连忙抖擞精神站起来,对着众女娘快活地喊,“我们玩花式蹴鞠吧,横竖亭子高看不清模样,还能让那群自大的小子开开眼!”

多数姑娘道好,唤了丫头们上来绑裙子袖管,跃跃欲试。

嘿,变成萝江郡主的主意了!

不过,节南可不在意,也叫碧云帮她弄裙子,弄完才过去问崔玉真,“你不玩?”

崔玉真摇头,“我许久不玩了。”连加入观鞠社也是母亲提议的,想让她和别家姑娘们多走动。

节南瞧出,崔玉真虽和几个看着端庄稳重的姑娘坐一起,但坐姿不似她们轻松,不开口,光听她们说话,清清冷冷的气质实在融不入。

她这个伴读似乎不应该撇下崔玉真,这时却事出有因,毕竟伴读是假,探子是真,哪怕装着打杂的探子,也要装得滴水不漏。

所以,她笑笑,转头玩球去了。

竹帘拉起,风吹笑声,如铃如乐,身姿翩翩似彩蝶,踢蹴鞠的花样灵动,怎能不吸引人?

鞠场中央的练习顿停,儿郎们你推我搡,干脆高喊休息,就地一坐,欣赏起风亭中的人儿们来,时不时为精彩的花式鼓掌吹哨,反过来引得姑娘们更卖力表演巧技。

约莫过了一刻,节南忽然瞧见一行数人走入后庭,为首很像崔衍知,但还没看到年颜上墙,就知自己必须通风报信。

她脚一抬,轻松松将蹴鞠从那些姑娘们中看不中用的花式中勾过来,看准下方院子,状似不会控制力道,把蹴鞠准确踢出风亭,哎呀呼一声。

姑娘们默契玩着不落地的花样,眼瞅蹴鞠落进隔壁院中,纷怪节南踢得不好。

节南笑不红脸,调头往台阶那儿走,“不是还有一个蹴鞠吗?你们继续玩,我下去捡。”

亭下,碧云正和崔玉真的大丫头们聊天,见节南下来,刚要跟——

“那院子闲人免进,人多反而麻烦,我去去就来。”节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碧云一动,立刻出声阻止,同时加快脚步。

碧云看节南已经走进隔壁拱门去,心想不是什么大事,乐得继续聊。

节南跨过拱门,转头假装找球,虚掩半片门板,遮去自己的身影,随后对着空落落的院子轻喊,“对不住,我知道不能擅入,崔大人他们正过来,等我捡了球,会同他说一声。”

最右边的房门突然打开,年颜蒙面跳出来,手中没有他惯用的银钩,灰衣却染血,一身杀气重重。他恶眼盯着节南,没说话,也没空说话,门里就追出两人。

一人身穿都安鞠英球衣,一截刀光直指年颜,大喝,“你什么人?!胆敢劫囚?”

另一人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目放精光,手中一柄九环大刀当啷啷响,“跟他啰嗦个鸟,拿下再问!”

两人说话间就朝年颜攻去。

年颜急忙回身,边挡边朝节南的方向退来。

节南这时才看到年颜左肩后插着一柄飞刀,暗叹中了对方圈套,却又不能让年颜当阶下囚。她想着,顿时慌张倒退,假跌在地,直到年颜靠近她身前,惊呼出声——

“啊!不要杀我!”

年颜立刻懂了,一把抓起节南,拔下她头上一支发簪,顶着她的咽喉,一边往墙那边退,“再敢过来,我杀了这女人!”

那两人是官府中人,不是强盗,一看这架势,自然站住。

第128引 用你牺牲

砰!院子拱门蹦开!

崔衍知快步跑入,瞧清院中情形时,神情就冷了,手按上腰际剑柄,沉声指示那两个手下,“绝不能让这家伙跑了!别愣着!动手!”

话音落,长剑出鞘,人若惊鸿,毫不犹豫向节南和年颜刺了过去,攻势十分凌厉。

年颜还没想到怎么办,却觉节南振开自己的假意挟持,听她惊呼着往前踉跄,本来为了方便玩蹴鞠而扎好的两只大袖飘展开来,令他一时看不见前方攻来的三人。

他不用再想,只凭本能配合,提气蹬墙,翻到畅春园里去了。

节南啊啊啊尖叫一通,对准崔衍知扑去——

崔衍知心头惊跳,旋身急收剑势,在节南从他身侧栽下时,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节南感觉自己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墙,刹那又传来暖意,抬眼一望,却见那对气恼着火的眸子。

她暗自吐舌,一转身就乖乖从崔衍知的怀里退出去,脸上作惊状,气虚又兴师问罪的语气道,“姐夫刚才可是打算对我见死不救?”

那两名随官一听这称呼,哪里还惦记着抓年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崔家五郎,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多少人家想要的金龟婿,只是他外放三年才回都,还不曾听闻他娶妻,怎么就冒出来一个喊姐夫的小姨子?

崔衍知却没再理会节南,快步踩上墙,并未放弃追人。

两名随官这才回神,对赶进院子的蹴鞠小子们呼声追,急忙跳攀过墙。

等这些人个个翻不见影,节南敛起惊吓的表情,呼吸也立刻平稳,悠悠捡起蹴鞠。该做的,她都做了,如果年颜逃不掉,只能怪他自己无能。

“怎么一个个都翻墙?”萝江郡主风亭上喊话。

节南抬头,看见那些姑娘们神色好奇得瞧下来,没有多少惊吓之感,就知她们没有看全方才的事,敷衍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闯进小贼,他们追去了。”

这下子,围栏瞧热闹的女子们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节南回到风亭,面对萝江郡主连连追问也不细说,只是坐到崔玉真身边。

崔玉真瞥节南肩后一眼,脸色微骇,低声道,“什么小贼弄了你一肩血?”

节南回眼瞧瞧自己的肩衣,叹道,“那小贼受了伤。他捉我要挟鞠英社的人,大概那时候不小心擦到了。我不说,只是省得大家担惊受怕。”

崔玉真让丫头取来一件披霞,“遮住才好。”

节南谢过,披了。

“记得还我。”

崔玉真不说这话不要紧,一说节南就上了心,要仔细瞧一瞧。霓色已褪,绣着的鹃鸟倒还生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缀饰,怎么也不像是崔府千金需要提醒归还的贵重之物。不过,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

想到这儿,节南但答,“好。”

管园老妈妈跑上来,卑微鞠礼,“方才接到园官之命,今日要提早关园门,只好来请姑娘们散了,对不住。”

因为闹了贼,众人本来就有些心戚戚,只觉散了也好,故而没什么异议,呼了丫头们上来整理东西,一齐走出园子,互道珍重,各自家去了。

萝江郡主一回头,瞧见崔玉真和节南两人并立,不知怎么就觉得扎眼,噘傲了小嘴走过来,“玉真,我俩可以结伴读书啊,你为何不答应?”

节南望望崔玉真,这位姑娘身旁的位置有那么稀罕么?连郡主都想搭伴?

崔玉真神情高冷,“你想读书,还是想见我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