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羊一进大堂,只见大门那里涌进三四十名蓝短衫大汉,将他的客人赶了个精光。另有三名锦衣,头前一名约摸三十出头,蓄胡,头上扎方巾,怎么看都像个文士。

李羊奇了,这不是欧四爷啊!

“李爷来给咱拜山头的时候,我就跟欧四爷说过,你不是一般人哪!”文士笑道。

李羊早料到今晚开张生意不顺当,起先紧张,事到临头反而冷静了,上前大方抱拳招呼,“邹堂主大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

何氏当铺在江南有十来处,由三个堂分管。邹易管着都安和安阳,是欧衡手下第一得力干将。而且这人不会武,却精于账务,了不起的理财能手。

邹易不再打哈哈,坐上一张空桌,弹开骰子,“好说。李爷坐吧,今晚四爷本要亲自道贺,却想不到李爷的朋友先到一步,把四爷堵家里了,所以四爷让我代他跑一趟。”

李羊吃了一惊,与柒小柒交换眼色。

邹易突指柒小柒,吩咐手下,“来几个人,把这只兔子给我围起来。”

李羊不等邹易的人动手,喝道谁敢,赌场的汉子们立刻站在他身后。

邹易却道,“李爷不用紧张,只是这位和堵四爷的人都戴着兔子面具,想来也是兔帮高手,我当然要防一防了。毕竟,能闯进四爷家的人屈指可数。”

“兔帮?”李羊惊奇。

第173引 江湖规矩

柒小柒咕哝,“叫兔奶奶帮才好。”

李羊不知节南和柒小柒在大王岭打劫杏花寨山贼的事,不管兔帮,还是兔奶奶帮,他都听着怪异。不过既然知道节南直接堵了欧四,他就多了底气。

“李某一不想扬名立万,二不想暴富敛财,只想和兄弟们混口饭吃。江湖礼数,李某自认都做足了,该拜见的拜见,该送礼的送礼,欧四爷那儿李某跑了多少回,邹堂主最清楚。”

邹易嘿嘿笑道,“要照李爷的意思,我只要到衙门多跑两趟,跟郡守大人说我要杀人,不管大人搭理不搭理,我都能杀人了吗?”

李羊一时语结。

柒小柒却嗤笑,“两件事压根不一样,能放在一块儿比吗?我最讨厌你这种人,鬼扯瞎编还自作聪明!你说官,咱就说官。衙门早就同意咱开赌场了,照你刚才杀人那套说法,咱今日开张还迟了呢。”

邹易哑了半晌,呵道,“今日之前从未听过兔帮,今日兔帮却在邹某脑袋上连打响雷。敢问这位怎么称呼?”

柒小柒继续嗤,“少来,像你们这种怕人抢饭碗的,打听对手名姓,都是想要日后算账的。我见得多了,你用不着假客气。我呀,就叫大兔奶奶。”

邹易表情僵了僵,决定还是对着讲规矩的李羊好说话,“李爷,你要是想开个铺子弄个酒楼啥的,咱也管不上。可要是想开赌坊,你若不是江湖人,也得踩两只脚进江湖,你要是江湖人,更得憋口气下龙宫,龙王不让你喘气,你就喘不得。我知道你懂的。”

李羊沉眼,“我要是不懂,也不会到欧四爷那里转悠。”

“就是。”邹易扮笑脸也累了,冷道,“既然都懂,你这么办事可不地道。别说等几个月,就是等一年两年,也该乖乖等着。都安,安阳,安平,三城的赌坊和地下钱庄五成由四爷看着,你越过谁,也不能越过四爷。”

“废话少说!”柒小柒将布条裹着的大宽刀往邹易面前一拍——

桌子立时散了架。

“就照你挂嘴上的江湖规矩,胜者为王,谁赢谁说话!”

邹易脸色瞬变,嘴角抽了抽。看这庞大体格兔子脸笨姿笨态,说话也不多,偏偏每回都能让他哑口无言。

没错,江湖规矩千万条,其实也就一条——

胜者为王!

于是,憋半刻,邹易也装不得斯文,只好露出地头蛇的本色,“李爷,单单欧四爷手下就有上千号兄弟,敢问你这兔帮多少人?”

“人多有鸟用?”还是柒小柒说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本兔奶奶一根手指头就能撂倒你带来的这些人,你要不信,只管放马过来。”

节南要在这儿,估计会臊这位姐姐。

但邹易不知道柒小柒到底多能打,就会半信半疑,何况柒小柒那柄大宽刀,裹着布条更加阴森,以至于他打消原本要先弄个下马威的念头,入了正题。

“李爷,我奉四爷之命,先来候着。等四爷让我接收赌场,李爷就请自觉走人。要是你们运气好,没准李爷今后就是我们自家兄弟,大家一起混饭吃。”

柒小柒一听,没打架的事儿,立刻变回安静的气质姑娘。

李羊却听得糊里糊涂,“敢问怎么才算运气好?”

邹易终于能自信一乐,“李爷想吃赌饭,那就靠赌运呗。这会儿,李爷的朋友应该和欧四爷上了赌桌。”

李羊暗暗叫苦,以为节南要和欧衡比赌技,后悔没有告诉节南,那位欧四爷如今虽然是腰缠万贯的财东,早年却是靠赌起家的混棒,赌技运气皆神。

李羊操心个没完没了,但邹易自认胜券在握,就像一只张大嘴的老虎,等着兔子蹦进嘴里。

欧家。

戴着白兔面具的节南坐客座,身后站着一群灰兔“帮众”,但她感觉并不爽。

她不爱纸上谈兵,也不爱棋盘上下棋,一向掌握她自己,去哪儿,做什么,怎么做,都由她摆弄。现在,却有被牵着鼻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节南的性子,当然不爽。

因为她这种不爽的情绪,直接对那边正让人铺赌桌的,据说江南一路能横着走的,长得可以说不错的,年龄也属于壮青的欧四爷无视之,只不时对身侧那只灰兔斜白眼。

王泮林低笑,“小山姑娘虽不喜欢听人指令行事,王某没了小山姑娘却寸步难行,而今日的赌局缺了我,你也难赢。所以,暂且互相将就一下?”

互相将就?

节南再白他一大眼,可惜戴着面具,没办法传达嫌弃之情,只好哼他,“不是互相将就,而是我将就你。你说什么不方便露面,其实不就想让我当先锋送死去?小心…”

王泮林笑音沉呵,“小心什么?”

节南却不答,反问,“赌什么尚且不知,怎知我缺了你就不能赢?”

王泮林的棋路相当难料,但她也不是按棋谱下棋的人。这小子用一封成翔知府的假书信糊弄她,她还是把局面掰转了,所以今晚这张赌桌谁是大赢家,还要看看呢!

“兔女侠请上座。”欧四爷在请了。

节南走在前,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嘟囔,“就不该吃解药。”

王泮林不解,“为何?”

“喷一口血方能解开我的郁闷。什么兔女侠?刚跟欧四说了,叫我小兔奶奶。这只小兔崽子!”

王泮林笑了出来。

笑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笑了,改为轻咳,语气却怎么都正经不得,“可我还是喜欢瞧小山姑娘这时的好看皮相,之前实在惨不忍睹了些。”

“教你一词,叫做相由心生。”节南说罢,坐上那张铺红锦的圆桌,冲对面笑着却一直紧盯自己的欧衡道,“欧四爷是赌坊里发家的,不会想认真跟我这个完全不赌的人拼赌技吧?”

较量第一要点,不可逞强。她要是仗着自己轻功目力耳力内力这些,跟赌圣卯上,那就是作死!这会儿,得装孙子。

欧四就道,“不拼赌技,就拼赌运。骰子比大小,谁都会玩,全凭运气。”

第174引 大帮大势

节南笑,“欧四爷,我说我不赌,却也不是一点不懂,扔骰子可以做手脚,您别欺负我。”

节南和小柒两人都呈霸性,但在柒珍这个师父的悉心教导下,又很自觉女儿家的身份,该撒娇的时候绝不含糊,绝不脸红,声音奇异得动人。

柒珍师父说,女子与男子体质本就不同,擅长的领域也不同,没有谁强谁弱之分,和各式各样的武器一样,较量时扬长避短就好。

“那你说比什么?”

别说平时就怜香惜玉的好汉欧四心会软,连王泮林都让节南的笑语弄恍惚了一下,诧异看向节南。可是,那张兔子面具挡住了一切,只听得出动人娇气而已。

节南摩挲着兔面具的下巴,“咱先说赌注吧。方才欧四爷说我要是赌赢了,我朋友就能开张,要是赌输了,赌坊归您,我朋友走人。可我细想一下就觉得不对啊。这么赌法,欧四爷怎么都不会输,因为您根本没放赌注。这可不行!您要名有名,要钱有钱,却不下本钱,这赌局还没开,我就吃大亏了!”

欧四干哈哈得乐,“小兔姑娘说得是。我可不是赌不起的人,小兔姑娘押上赌坊,我怎么也得出个相当的赌注。”

节南冷眼瞧着,却笑得动听,“四爷可别说得大方,给得小气。”

欧四大丈夫气概就上来了,“那就由你说,只要四爷我出得起。”

王泮林嘴角一点点往上翘。

“我押赌坊,本该要四爷也押上一间,偏偏我朋友没那么大的心。但拿赌坊换银子,我也算不过来。这么吧,我兔帮靠运送西北山货混饭吃,如今有些闲钱,想做买卖却无门路,听说四爷手上有硝引,我也不敢贪心,四爷就押一份千石硝引,要是我赢了,赌坊能开张,也请照官价将硝引放给我。”

欧四一听,嘿,这姑娘挺有分寸,自己其实还是不亏的,不过允她拿钱换硝引,少赚其中差价罢了。而且,千石那么一点量,也就够收一个小硝矿的,不影响他占大头。

他怎么想都不觉得对方有陷阱,嘴上却说得好像给了个大恩惠,“小兔姑娘聪明,要想做西北硝的买卖,有钱没引就是空,而且我放引都不用走交引铺子,找一日朋友们吃个饭,就全放出去了。姑娘若要得多,我还拿不出来…”

节南只觉欧四说得夸张,却听见王泮林说了一句——

“跟他赌飞火弩。”

什么?节南偏头看王泮林一眼,谁知欧四吹牛吹完了,正问她比什么。

她心里又把王泮林这家伙骂几遍,对欧四笑道,“咱们赌飞火弩?”

欧四本来纯粹怜香惜玉,虽说这位兔子脸的姑娘说话不蠢,对他打听得也似乎挺清楚,但直到这时她说出飞火弩来,他才真正重视起对手。

“哈哈,姑娘说笑了,民间怎能私造弓弩?”南颂对民间兵器制造的控制法令非常多,刀类几乎禁绝,弓弩的使用也有很多限制。

不过,对于节南,这是她的老本行,于是笑道,“我来都安后,很多人说这个不能私卖那个不能私造,但我知道颂刑统说,弓弩戏猎可使,只要向官府通报在册,支付年金。普通百姓当然用不起,对欧四爷却是小意思,而且四爷家里不但自带靶场,四爷还喜欢上山打猎,近来更是招了几名能工巧匠,专门给您造弓弩。飞火弩是四爷和好兄弟们新近最常用来凑好彩头的,听说跟烟花里的冲天彩球差不多。”

王泮林一抬眉。

欧四收起笑脸,“小兔姑娘知道得真多啊。”

节南目不斜视,因为戴了面具来的,笑声刻意压沉,“要是对欧四爷一无所知,今夜我也不敢来了。”

欧四肃着脸的时候就有一种大将魄力,不像江湖汉子,更不像当铺财东,“既然小兔姑娘有备而来,那我就下胆赌了,也不怕别人说我欺生。飞火弩名字响亮,就跟逢年过节玩的烟火差不多,动静热闹,其实只是比射木人靶。可射五箭,木人损坏最厉害的算赢。从弩到箭,包括火药,都由我提供,保证大家用的是一样的东西。不过不是我自吹,我家的弓弩造匠原来可是北都弓弩局的官匠,小兔姑娘可要想好了,别我赢了,你又不服。”

节南一下子听出矛盾之处,奇道,“既然用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不都是那几个造匠造出来的么?”

欧四眼睛亮了亮,“小兔姑娘帮众几人哪?”

节南稍愣,讪笑,“四爷这是打探我的底细?”

“只觉姑娘挺聪明的,要是想领着兄弟们混饭吃,与其辛苦自撑场面,不如傍着大树好乘凉,必胜赌坊并入我何氏当铺,小兔姑娘及其朋友兄弟加入我欧四堂下,那就不用赌了,改为歃血盟誓,今晚喝个不醉不归,多好!”

哈?!节南瞥一眼身侧那道修长人影,王氏子孙跟欧四歃血?

多美好的画面啊!

“四爷小瞧我兔帮了。”某只原来说不方便露面的灰兔子突开尊口,“我家帮主岂止挺聪明,是非常聪明才对。从西北转南方,准备开大帮造大势,可不是来给谁当小弟的,且终有一日要与长白帮并驾齐驱。”

欧四怔了会儿,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与长白帮并驾齐驱!小兔姑娘这面具造得一点儿凶悍没有,想不到志气这么大,倒叫我这大老爷们不好意思——”下一刻笑声敛净,神情极其认真,“给长白帮当了小弟。”

兔面具下,节南龇牙咧嘴,大吃一惊,想不到欧衡也是长白的人。

欧四一抱拳,发出啪一声大响,嘴角撇上,目光锋冷,“在下欧衡,长白老四,虽然武功数不上帮中前十,所幸还会赚钱,在外围打理营生。你们既然提到我长白帮,今日赌局就涉及我帮名声,你们不赌也不成了。”

叫王泮林的灰兔子简直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既然如此,可否加注?”

第175引 普通消遣

节南往旁边让了让,双手抱臂。

死小子!又打算利用完她一脚踢?

本来说好的,只是换必胜赌坊顺利开张和他的硝引,一场小赌局嘛!搞半天,他是冲长白来的!还什么?兔帮要开大帮造大势?他王泮林难道还想一统江湖?

今后她改名棋童,帮他拿拿棋子擦擦棋盘得了!

欧四留意到节南撂手的架势,“小兔姑娘,这位是你帮中的——”

节南满腔火气化作一声嘻笑,“帮脑。”

“帮脑?”欧四心想这称呼新鲜。

节南指指自己的脸,“打个比方,我是脸面,他就是——”再指自己的头,“这里头的东西。”

欧四看王泮林的目光就深沉起来。

王泮林却笑道,“我家帮主就爱说笑,就算她是脸面,但脸面比脑袋重要多了。只听过傻人傻福,没听过人不长脸的,欧四爷以为呢?”

欧四打哈哈,“帮脸也好,帮脑也好,我看二位都是能干人。好吧,请说,要加什么注?”

这要是兔帮的内讧,那他可不接收这种三流小帮派。什么事还没做,自己先掐,反而拖他后腿了。

“长白英雄帖。”

欧四眯了眯眼,略沉吟,随后就道,“你们加注,我就加注!今晚你们要是输了,拿下面具再离开。”要看真面目。

王泮林淡淡说声好。

“你说话可算数?”欧四多个心眼。

王泮林看向节南,节南耸耸肩,她今晚根本就是光杆的兵,其他几只灰兔子都跟王泮林来的,也不知道什么人。

于是,欧四带手下到靶场准备,节南和王泮林落在后面慢跟。

节南不说话。

王泮林说话,“小山姑娘心中有气,以为又上了某的当。”

节南嗤一声。

“有气只管说,不说出来,怎能知道是误会呢?”王泮林又道。

节南张张嘴,闭住。

王泮林笑了,“小山——”

“比起说话,我更想割开你的脖子和脑袋。”节南顿时睁着恍然大悟的叶儿眼,“啊,原来你是为了找死才叫我来的,早说啊。”

身后传来几声笑,节南冷冷往回看,立刻寂静。

王泮林丝毫不以为意,“不是。”

“什么不是?”节南好奇这几只“兔帮众”的来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为了找死,而是为了姑娘的技艺。”王泮林今晚颇耐心。

“我说过我右手已废,而且欧老四提供弓弩火箭,都是现成的。倒是九公子想一出是一出,要长白英雄贴,打算一统江湖了。佩服!”节南说反话。

“我只想问长白帮借一人。”王泮林笑了笑。

节南立刻冷笑,“果然另有所图,想来我若问你借什么人,你不会告诉我。”

“我说了你也不认识。”王泮林云淡风轻来一句。

节南呵呵,左手却迅速劈向王泮林后脑瓜。

后面有人低喝,“住手——”

王泮林似毫不察觉,接着道,“所以才要借小山姑娘之力。”

节南的指尖收起,变成拳头挥空了,“我能借你什么力?”

王泮林一脚踏进靶场,“小山姑娘擅造弓弩,我能弄一下火药,飞火弩正好结合我二人之力,若像大王岭成翔府那么默契,也许又能赢得漂亮。”

“默契?哈哈!九公子这又是说话不上心的,还以为我会信你?”说着话,节南走近前,但见一张长桌上摆着零零碎碎的物件,这才诧异,“不只比射木人靶啊。”

欧四听见了,笑得很得意,“比啊,不过光射靶没意思。咱从装弩机开始,调望山,选弹道,造火丸,一样样装好了,再比。你我一方各选两人,免得你们说我不公,我这个外行人下场,再选一名造匠,如何?”

装弩机?节南真想笑。

王泮林却道,“我们这边由帮主和我组队,欧四爷可有异议?”

欧四自然没理由反对,让节南和王泮林检查两边的物件是否都一样。

既然避无可避,节南嘴上斗着,眼里却不容沙子,看得十分仔细,不但确认欧四没有做手脚,而且还把规矩看明白了。

欧四飞火弩射的游戏,如果不考虑赌注,其实是相当有意思的。弩的三大组成部分臂,弓,机,他都给拆开了,然后臂有几种,弓给几类,弩机拆分得更细,多给一堆的拔弦,望山,扳机,键,还有足踏可以选。就算她右手不能使力,也可以用脚开弦。

这不是普通玩弩的消遣游戏,而是对弓弩喜爱极深,平时就拆来拆去的玩家兴趣,不过在北都沦丧南颂退守的时局中,这种爱好透露出一股极不寻常的意味。

节南悟出,欧四也好,长白也好,大概都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但她决定装傻,就当成一场普通的消遣来玩,特别这局棋已经不由她来下,不用她瞎逞强,坚持要到自己的好处就好了。

“如各位所见,摆在桌上的物件随便用,只要半个时辰内完成,装出神臂弩都算自己本事,然后就射木人,共五箭,损伤以焦肤,挖肉,断肢,插心,断喉以及射头这样的,由轻到重的判断法。先说好,木头人是榆木造,用木钉连关节处,要是你们眼力够准,装出来的弩够强,那就是弱点。”

欧四说完,王泮林看看节南。

节南看王泮林瞧自己,感觉是让自己拍对方马屁的意思,不太甘愿,但道,“欧四爷当真磊落,连弱点都告诉我们,万一我们输了,也输得心服口服。”

欧四哈哈一笑,“小兔姑娘莫说丧气话,你要是来个一箭插心,我也没把握赢你。”

节南笑无声,可爱兔面给欧四的,只是假相。

“四爷。”对面来了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给欧四行个礼,模样很是伶俐。

欧四一边点头一边往少年身后看,连脚尖都掂起来了,“大马,你哥怎么走这么慢?”

大马笑笑,目光拐了节南他们一眼,回欧四,“我哥睡了,所以就我自己。四爷要是觉着不放心,最好派两个大力气的手下人把我哥抬过来。四爷知道,我哥一睡,雷打不动。”

第176引 弯弓大雕

欧四居然道不用了,转而巴着这个少年郎,“大马你来也是一样。”

大马也不唠叨,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来,“老规矩?”

欧四再道,“是,不过今晚赌注下得大,不用让着。”

大马哦了一声,一直没再拐看节南这边,更不看桌上的物件,双手交叉坐得跟听讲的好学生一样,也似乎在等开始。

欧四则跟没事人似的,站在桌旁,双手叉腰,让人摆上漏刻,对节南和王泮林道,“二位可以开始了。”

他一说完,大马就动了起来,转眼挑一堆物件,开始拼装。

王泮林却还拉住了节南说悄悄话,“刚才有否听到欧四说神臂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