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眼珠儿鼓鼓,随即幸灾乐祸笑开,心想这音落也够倒霉的,配给王十二多好,王九才不在乎谁死活,只顾自己的家伙。

“那就死了罢。”王泮林声音居然还在笑,“本来我还想要是打发你出府,怎么安置才妥当。”

音落没再说话,惊吸一口气。

王泮林走出小楼,与节南对了个正好,一脸开怀,一身清朗,偏过头对着楼里道,“正想剑童的时候,剑童就来了。”

听着屋里脚步声,节南退两步,淡定站直,冷笑。

即便正伤心,走出来的音落身姿曼妙,落落大方,只是眼睛里微红,一点儿野心也瞧不出来,但觉委屈。

第190引 牛嚼牡丹

音落轻瞥戴着兔面具的节南,就对王泮林浅福,“九公子不必拿剑童来气音落,音落自知出身卑微,能有今日,全仗老夫人看重。老夫人让音落过来照顾九公子,音落绝无二话。九公子喜欢宠谁,照样宠着就是,音落已是孤儿,王家就是我家,只求一席容身之地。九公子要是实在厌恶音落,音落就到鱼塘那边的杂物房住,照顾鱼儿亦可。”

“那池鱼是给剑童养的,你想照顾鱼,征得她的同意便罢。”王泮林不怕讨打。

节南每回想忍,每回都忍不住,“怎么成给我养的了?拜某人所赐,我如今戒了喂鱼,看到鱼池鱼塘就想绕开走。”

“既然剑童都这么说了,你可以留下帮她喂鱼。若无剑童召唤,你不得踏入水廊半步。”王泮林没理节南,同音落说道。

“谢九公子。”音落垂头要走。

“慢”王泮林恶人质地,“你还需谢一个人。”

音落身形僵直,在节南以为要不顾一切任性时,却乖巧转过身来,屈膝行礼,“多谢剑童为我求情,有事即可唤我。”

节南呆看音落走出水廊,太阳穴就跳疼了,“自己的桃花自己埋,拉人落水不是君子所为。”

王泮林脸不红,走上水亭,“想不到小山姑娘高看我为君子,可惜”

“可惜你不是君子其实你不收房也会纳妾,音落姑娘好歹是你祖母跟前的人,至少人品应该不错,你就认了吧。”节南看水亭石桌上压着一张图,不由走上去看。

“祖母见我这里没有丫环,调音落过来伺候罢了。可我不喜居处有生人走动,就想把她送回祖母那儿,结果她悲悲切切。至于人品一说,小山姑娘那么毒的眼,我只当你说笑了。”

节南心想,不就是给王九和音落相好的机会嘛,傻子都看得出来,但她对眼下的图纸更感兴趣“这是雕衔庄后山?”

王泮林坐在茶炉边,煮水,挑茶粉,“是。之前你瞧见的,只是刚建成的一小处。我打算借后山的树丛作天然屏障,弄一个颇具规模的火弩坊。”

“火弩坊?”节南叹道,“怪不得同箭司工坊的格局很相似。但要我说,因为是填充火药的武器,场地不得不开阔才行。雕衔庄后山的树木并不密集,不如往下挖,用油布加掩,还能造成凹谷消声。”

王泮林一听,也顾不得泡茶了,坐到桌前,磨墨就记,“不愧是小山姑娘。”

节南和王泮林换了座位,倒了开水待凉,左手再刷茶泡,分出千卷,挑了花色,最后将那杯茶送到王泮林手边,看王泮林看都不看就吃了,也不以为意。

“你这么弄,要跟军器司较劲么?还当着我这个军器少监侄女的面?”她自己动手,泡了一杯茶喝。

王泮林见她喝茶,再看自己手边那只空杯,“我这是错过小山姑娘分茶的手艺了?”

节南笑道,“是啊,仅有的那么一回,九公子却浪费掉了,不过倒让我知道看着牛嚼牡丹是什么感觉。”

“这叫有得有失。”王泮林也是一笑,这才回答节南的问题,“我不但要和军器司较劲,还要同长白帮较劲。”

节南捧茶坐直,“云茶岛上长白帮七煞什么的,看大门。何氏当铺欧衡是长白帮老四,专管钱。以为也就是大帮名声响,特别忙活而已。谁知道他们还有武器堂,私造暗器刀剑,卖给江湖各门派,所谓的英雄帖,就是立个名目,邀请各大门派来看他们的好东西。”

“小山姑娘,看你势单力薄,消息却及时可靠。莫非是我看走了眼,你其实力量不薄?”王泮林想不到节南已经查出了长白英雄帖背后的意义,“不错,长白帮并非靠武力立足,他们的兵器承继于大唐,大当家的唐刀锻造尤为精妙,只是他年事已高,不再造唐刀了。如今长白主造暗器,弩箭自然要瞒着官府进行,不过江湖水浑,一般官员也不愿得罪江湖大帮,只要他们收敛。”

节南喝了一口茶。

王泮林又开始了,“长白英雄会必定好戏连台,你当真没兴趣去瞧瞧?”

节南半口茶含在嘴里,声音支吾不清,“九公子要是嫌一个小柒还不够,再带一个赫儿姑娘吧。”

昨夜洛水园只招待两席客人,一席王楚风和林温他们几位帝都名少,一席纪老爷请榷茶官吃酒,王泮林居然两边作陪客,就跟一根串糖葫芦的杆子似的。

柳妈妈本来不让节南到客人面前端茶倒水,但临时决定让新人上一支孔雀舞,成了赫儿把节南带过去的借口。既然不能让她上场出丑,就只能派她干简单的活儿。

所以,节南也是两边跑,看赫儿抢坐在王泮林身侧倒酒喂食,殷勤得一点不像个新人。

王泮林眼里多了一抹趣味兴浓,“哦?小山姑娘也在?这回什么打扮?”

节南呵笑,“这就不劳九公子操心了,只是王家公子们当真艳福不浅,一边是让燕子姑娘心花怒放的十二公子,一边轻易哄得赫儿姑娘花枝乱颤的九公子,那两位姑娘今后可是洛水园的招牌。”

王泮林突然大笑。

节南看在眼里,想起迄今他的各种面貌,低头抿茶,“有何好笑?”

因知这人本性清冷,她不会受他俊相迷惑。

“燕子姑娘早就对十二弟有意。而洛水园如今良莠不齐,名姬之流庸脂俗粉,远不如当年天籁浣姬和舞柳飞絮双姬那般魅力独特,所以燕子姑娘那样中上流姿色末流智慧的女子没准能当招牌。不过,那个赫儿姑娘就罢了,公鸭充母鸡,不会长久的。”

节南叶子眼一下子溜圆,茶水囫囵,呛咳半晌,面红耳赤地结巴道,“赫他是男的?”

教习说赫儿具有天赋,举手投足散发女子妩媚敢情教习跟江湖野郎中一样啊!

王泮林笑敛了,目光在节南脸上流连不去,探究着,“正是,小山姑娘可别告诉王某,被他占了便宜。我一直,一直,当小山姑娘聪明无双哪。”

第191引 分茶立盟

节南只当王泮林又讥讽自己,“兴许是九公子离家太久,日子捉襟,美人见得少,看到身材高挑些的,就误会成男子了。”

除了比她高一个多头,手长脚长之外,赫儿妖里媚外,风情万种,说话嗲得她起鸡皮疙瘩,哪里像男人?

王泮林抬眉,“小山姑娘是想我报一串各国的花魁名号出来?”

节南哼了一声,“那倒不用,你就告诉我赫儿哪里像男人就行了。”

“骨架大,骨头硬,去掉浓妆分明就是男人脸,声音装娇做作,还有最明显的一处——”王泮林看节南听得好不认真的模样,轻轻笑开,“他对时政很听得明白,我稍稍一诱,他就上当了,忘了他在扮女子,侃侃而谈。”

“我也懂这些…”节南不觉得这有说服力。

“天下能有几个小山姑娘?”

王泮林这算恭维还是趁机踩她一脚?

当成被踩好了!

节南撇撇嘴,“神弓门的女门人多少也懂…”

“这么说吧,如同女扮男装常常瞒不过聪明女子,男扮女装也瞒不过聪明男子,一样的道理,直觉就不对。”

“那也不是,我就没看出纪老爷是你姑姑…”

王泮林终于笑刁,“非要王某直说你笨,小山姑娘才领情?”

娘的!又上他当了!

节南闭紧嘴巴。

不过,赫儿是男人?

动不动勾肩搭背,靠过来撒娇,还眼睛不眨翘兰花指扭蛇腰,没皮没脸抛媚眼的家伙,居然是个男人?

节南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削石头…实在无法置信!

“…去么?”

王泮林的声音钻入节南耳中。

她呆问,“什么?”

王泮林看节南发呆,知道她还在震惊,不由好笑,“我不喜男色,不可能带赫儿同行。再者,容我提醒小山姑娘,兔帮想立足都安,英雄会正是大好时机,可以扬名立万,扩张势力。”

又来兔帮?

节南本想让王泮林别再开玩笑,却觉这人眼神极度正经,愕然道,“你认真的?”

“自然。”王泮林那声回应很温和。

节南静默片刻,突地笑了一声,放下茶杯,“其实我今日来,就想跟九公子说我帮你了,哪知让九公子的桃花迷炫了眼,又让赫儿男扮女装的消息惊了脑瓜,反而忘了正经来意。”

王泮林却默了,半晌将桌上那只空茶杯递过来,“请小山姑娘再分一杯茶来。”怪不得特意分茶,原来有结盟之意。

节南摇摇头,分茶如同下棋,不轻易动手,“吃了就是吃了,九公子虽然没看清,我的心意却到。不过,我也不是白帮你。若九公子不姓王,但凭你手上我爹的信函和几颗解药丸子,我未必瞧得上。又如同九公子时时刻刻为自己打算,危难关头能毫不犹豫让我送死,我却也是一样的。”

没有好处的事,她不想做,也不会做。

大王岭的那几日足以证明,他和她,是能各取所需的。

此举或为正派人所不齿,她却无所谓。

不管世人如何辩说,人与人之间归根结底就是彼此利用关系,只分善意恶意有心无心罢了。天性如斯,绝不可耻,皆在各人本心,做到自己感觉恰好而已。

“我随你同去长白英雄会,以兔帮的名义。”他和她的本来面目都不太适合江湖场合,没有威慑力。

“正合我意。”王泮林点头,“戴着面具也不怕人日后寻仇。”

呃?节南立即问,“长白帮广邀江湖人士只为做买卖而已,为何有人找我们寻仇?”

小柒打探不灵吗?半点没听说啊!

“怕官府或大今北燎探子混入,长白帮将这摊生意设在江盗横行的迷沙岛群之中,虽有本帮船只运送,仅有一艘,那些暗器兵器又是先到先买的规矩,难免要跟人争船。”王泮林说得云淡风轻。

节南哦一长声,因他语气那么平常,就没觉得紧张,“我们只是看热闹,等有空位再上船就是,不用争。”

王泮林却道,“我这人在外过得随便,在家就要挑剔些,自家有船便不想跟人挤了。”

“万一遇到江盗——”节南心想,遇过山贼,还没遇过江盗。

“大王岭的山贼都给小山姑娘让道了,江盗算什么?”王泮林似已打定主意,“我能得小山姑娘相助,如添双翼。”

节南没有飘飘然,“还有一个条件。”

王泮林作个请势。

“你手上有我几件东西,我不说一桩换一件这种废话了,你将十二颗解药拆成一颗一颗给,我也不跟你计较。从现在起,你派我一回用处,就把东西摆在桌面上,让我自己挑,总行了吧?”听小柒说信函一撂十来封,加上解药十一颗,她当二十多回剑童,到年底怎么都能拿回来了,“不管你让我当剑童也好,还是当兔帮帮主也好。”

“改造弓弩也好?”王泮林插一句。

节南一挑眉,“以任何名目让我办事都算一桩,而且你我事先说好。英雄会就算一桩。”

“可也。”每逢答应的时候,王泮林总是很痛快的,且这回似乎上心,“出发时就让小山姑娘自己挑走,不必等到事成之后。”

节南不会跟这人客气,“一言为定。告辞。”

“小山姑娘又要当桑儿,回洛水园端茶么?”

节南人已在水亭外,闻言回头,看王泮林促狭的笑容,真心实意佩服,“还是让九公子识破了。”

“好说,不过那个赫儿——”促狭笑意不及眼。

“和我是一类人。”节南说了。

王泮林略怔,好笑,“你觉得是谁家的探子?”

“不知,只知他是江湖志士,也在打探工部名册泄密一事,进而怀疑琴院萍娘。我临时混进园子当差,今日出来就打算交差了。”有些事任王泮林猜对,不如由她自己说,“我姑母并非亲姑母,是神弓门设在都安分堂的小长老。”

“我已猜到。”他既知节南身份,自然将那位出身洛水园的二夫人同神弓门联想到一起,“我若是小山姑娘,当务之急,先对付这位姑母,而不是把赫儿的事全盘托出…”

“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又递一张兔面具,这是他王泮林结盟的诚意。

第192引 故人安在

“诱饵?!”

当节南告诉桑浣,可疑的不是仙荷,而是萍娘,目的在于诱出大今布置的眼线,桑浣大吃一惊,神情凝重地踱起步来。

节南看桑浣来回走,脑海里却回荡着王泮林的话。

王泮林说,他要是她,就会先对付桑浣。

而节南本来打算是,只要桑浣不惹她,她就偷工减料干着活,一边积蓄力量,等到最后撕破脸的那刻一决胜负。桑浣一日听从金利挞芳,她和桑浣便无法避免敌对。

王泮林的意思却是应该争取主动,不是等人来撕。

也许,王泮林是对的。

老实说,她有些腻烦了打杂,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知道下回又让她混哪里去,所以才拉了赵雪兰一把。

“消息可确凿?”桑浣没留意节南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在萍娘屋外听她亲口说的,只不过她并未提及自己的身份。”节南编造。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北燎线人。”桑浣蹙眉叹息,“洛水园那几个算是废了。”

节南一听就笑,“姑母只告诉我一个芬婶。”

桑浣哼道,“要怪就怪你自己没出息。行了,虽说不是好消息,也算不枉此行,你下去吧,别的不用你管了。”

节南退下,心道是是是,自己下决心找王九是绝对正确的,既然神弓门在这里的眼线又归桑浣一人掌握,她的方向就明确了——

废掉桑浣,戳瞎神弓门一只眼。

回到青杏居,节南将洛水园遇到赫儿的事,还有与王泮林的约定说了个大概。

小柒听了,居然没笑话她找了这么难对付的帮手,却问,“横竖九公子和我们没仇没怨,互相利用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说只为了拿回已经发黄的信,我不太信。”

“还有十一颗解药。”不止那些勾搭信。

小柒还是摇头,“不对。不止。你哪有那么乖的?师叔手里也有解药,我怎么没见你给她好好办差?不但把赵雪兰重新稳在赵家,洛水园的事也只报上一半,更别说你杀了簪珠儿…”

节南张张嘴。

小柒捂住节南的嘴,“至少是你间接害的。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王九了?”

节南扒开小柒的手,气笑出声,“真不是,只不过——”

小柒捏一片脆芝麻饼,在节南面前招摇,“你不说,我就不吃。我肚子饿了,就会生气。生气起来,就会出去闯祸,让你收拾烂摊子。你想想清楚!”

节南好笑,“故人而已。”

“故人?”小柒的脑袋里迅速翻脸谱,却怎么都翻不出一张王泮林的脸,“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看过背影,怎么算认识?

而且,这会儿她也只有七八分把握,告诉小柒的话,小柒却会大惊小怪。相比之下,崔衍知的事板上钉钉,不怕说错。

小柒撇撇嘴,“咱们来都安后,你遇到的故人真不少。一个崔衍知,差点成你姐夫。又一个王九,这就打算狼狈为奸。还有退了你婚的刘氏一家子,越甩越黏糊,哪天把你招出来,我也不吃惊。”

“不会。”节南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又将话题展开,“小柒,咱要开始招兵买马了。”

柒小柒马上将刘家抛到脑后,“好啊!我正做得烦透,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自己跑腿,一边给你盯苏学士府,一边要找药抓药。来,来,快快打开你的小钱箱,我帮你花光。”

节南没动,“我只是告诉你要招兵买马,银子却要给李羊的。”这位姐姐那么爱吃,估计会把全部家当送进苏城记,而她以前曾天真以为,吃是吃不败的。

柒小柒欸欸嚷两声,最后嘟着嘴道,“信李羊却不信我,臭小山,也不想想谁对你才是最好。”

“手头银子不多,要省着些花,而且李羊有赌坊充门面,招人也不引注目。”如同小柒会为她豁命,她亦要处处为小柒打算,“再说,你要什么我没给你买?我的小命就在你手里,是死是活,看你能否研制出解药。”

节南早就不对金利挞芳抱期望,不相信那女人会将赤朱的终极解药给她,但就算死,她也会拉神弓门陪葬,让小柒过上快活日子。

“知道就好。”小柒皱皱鼻子,“听说不止都安,安阳也有好多书阁,还有专门的医书馆,一定能找出那几味不知名的药材,到时候解药还不轻而易举?虽说不是全解,至少保你不死。咱不怕耗,看金利挞芳活得久,还是咱活得久,总有她求咱们饶命的时候。”

“全靠你了。”节南嘻笑。

柒小柒对医术和容貌一样自信,得意抬了抬下巴。

节南这才拿出一叠纸票,“这里三百贯,你帮我交给李羊,让他从乞丐里挑些手脚伶俐品性还好的孤童少年,教简单的拳脚功夫之外,还要教他们读书写字。”

小柒啊了一声,“我以为你要给兔帮充人头,非彪汉不行。”

“兔帮是王九起得头,自然让他凑人数去。”在安阳和安平卖船货时,节南看到一群群从北边逃过来的乞丐,其中不少无父无母的孩子,如今想来想去,也只有相信孩子心思单纯,静静拿钱办事,亦不会打草惊蛇。

“等李羊凑齐了人,你也帮着调教下,最好五月就能布置。”

五月,都安会非常热闹。官场上刘家娶郡主嫁千金,江湖上高手云集长白帮,汇聚所有目光,正好让她撒开网。

“布置什么?”柒小柒问道。

“吃掉桑浣嫁妆的棋盘。”节南笑眯了眼。

柒小柒翻眼,“一群孩子能做什么?”

“你我当初随师父执行任务,也没多大,因为都当我们是小孩子,任我们到处乱跑,最坏也不过被揍一顿。”所以,节南从不小看孩子。

“我一顿都没被揍过。”小柒拿过纸票,没数就往怀里一塞,“可那也是师父没让我们干什么的缘故。”

“师父没让我们干什么,他却总能轻易碰见韩唐大人,知道韩府千金重病,及时送上救命的药。还有师叔,本来让新人盖过的风头突然又劲,因为新人让顽童的你撞坏了腰。”

决胜的棋面,由一个个发挥了作用的棋子组成,而她现在手中几乎无棋,最容易借助的,就是那些孩子的作用,并有力量护他们周全。

像师父那样。

第193引 定计江心

清明一过,桑浣表面忙于整理账务,实则追查着洛水园数名失踪眼线的下落。包括帮厨芬婶在内,某日眼线们突然一齐不见。她心神不宁的同时,庆幸这几人与自己没有直接牵扯,否则赵家就不能再给她庇护了。

节南看桑浣焦头烂额,却一点不跟着发焦,除非陪崔玉真读书才出个门,不然就在府里,与赵琦这个姑父钓钓鱼,与赵挚这个表弟玩弹弓。至于雨兰,她留给赵雪兰增加姐妹感情。赵雪兰的性子虽然比她还毛病多,但自从和刘家“隔离”,而刘氏又一日睡去大半日,这人似乎懂事了不少。

这日,节南陪姑父钓完鱼,在青杏居外遇到脚步踌躇的赵雪兰。

“真难得。”节南要笑不笑。

赵雪兰幽幽看来一眼,递过一封信。

节南读了终于笑,“哈哈,这事是我擅作主张,谁让你那日没出现呢,帖子明明是发给你的。不过萝江郡主也真是,这都要嫁人了,还记得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