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耸耸肩,“我哪有当红娘的本事,不过看穿了对方的心思,想想对我们大有好处,就顺手推一把而已。然而,朱红会住进赵府这样的大好事,简直是老天爷在顺手推舟,成全我的算计了。”

小柒懂了一点,没懂第二点,“为何?”

节南笑得鬼坏,“我只觉朱红是赵雪兰最佳的夫君人选,撮合两人,赵雪兰自然要感激我,今后就可能帮我多一些,或多说少闹腾得到娘家。但是,如果朱红住进赵府,即便小两口开个小院小门单独过,赵府也有两个女主人,势必大大牵制桑浣。赵雪兰有了天时地利人和,比她娘亲更有胜算,桑浣哪里还顾得上门里。咱们趁机废了她那三间嫁妆铺子,纵然她事后察觉是我动手脚,也无可奈何了。”

今晚这一出,真是出人意表,转眼之间桑浣已经不是她桑节南的挡路石,让她赢得有点惊奇。

小柒有听没有懂,最终摆出一副“你随意”的可爱福相,回青杏居闭关去了。

节南走向等在廊下的朱红,“朱大人,姑丈让我送你出府。”

朱红微笑,“有劳桑姑娘。”

节南走起,一旁挑灯照明的人是碧云,可放心说话,“不必客气,朱大人很快就是自家人了。”

朱红脸一晒,呵然,“是,那就直呼你六娘吧,今后你便是我亲妹子。”

节南抬眼,目光在朱红脸上转了数圈,“…即便朱大人不久会成我表姐夫,这么快直呼也不大好,还是以桑姑娘相称妥当些。”

第238引 月下金豹

朱红大方,“好。”

节南却还有话,“仍要请教朱大人从何处听到我的事。”

朱红措辞含糊,“听一友人提及。”

节南紧问,“你这一位友人说我快人快语,胆大包天,做事霸道——”

两人这时才走到前庭,就见赵府大管事带着一名四十多岁的胖婆子匆匆过来。

那婆子,一身官媒正红裳。

大管事如今对节南十分恭敬,“六姑娘,巧了,我才出门没多远,就遇上了这位官媒婆子,她可是鼎鼎大名,连牵炎王府和王家两门大婚。”

节南对媒婆的名气大小没兴趣,只觉这巧肯定不是巧,就问那婆子,“王家今日大喜,你要真是那位官媒,怎能到这附近串门子?”

婆子笑回,“姑娘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婆子将新人送入洞房就算功德圆满,哪知回家的轿子经过赵府,让这位管事的请了来。”

节南压根不信,但也不为难婆子,让大管事赶紧把人请进去,再看朱红,发现他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不是朱大人事先找来的么?”节南心中有答案,呼之欲出。

朱红连忙摆手,“不是我。老实说,我虽已经考虑是否与赵府联姻,只是今晚来赵府之前尚未下定决心,怎能事先找了媒婆来?”

节南眯了眯眼,随即淡淡福礼,嘱咐碧云将朱红送至车前,转身似要回内宅。但等碧云和朱红一出大门,她就腾上墙头,敛眸望见赵府围墙的拐角处停着一驾熟眼的暗黑马车。她不由撇嘴一笑,直接墙上走疾步,很快就到马车侧旁。

车夫这才听到动静,回头惊瞪,一见节南马上恢复老实表情。

“等我跟九公子说完话再找你。”一见吉平,节南也笃定,坐在墙头,单足踢踢窗帘。

窗帘一挑,不是王泮林的脸,而是书童的脸。

书童傲娇,“还好来的是我,不然你对九公子这么粗鲁无礼,一定挨板子。”

节南谦虚,“还好来的是你,不然我第二脚上去,一定会踢断九公子的鼻梁架子。说吧,媒婆是不是他送来的?”

书童毕竟乖,点点头,突问,“跟了九公子,是不是很省心?”

节南想了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小子不可能莫名问,极可能有人让他问的,所以要防范圈套。

书童答,“是的话,你就有了依赖他的心思,这种心思要不得。”

节南马上答,“让九公子放心,我没有那种心思。”

书童马上反问,“那就是不省心了?”

节南心想不是正就是反,回道,“是不省心。”

书童就从车窗里递出一份烫金大帖,“长白帮向兔帮下战书,公子让你自己看着办。”

节南还真不怕挑衅,拿过来打开一看,扑哧笑出,“哟,长白帮没有识字的啊。”

贴上没有字,就一幅画,跟小人书似的那种线描,一老两少身穿丧服,怒气冲冲站在一座奇特的高台上。台子两边竖竹竿,上面挂一横幅,画着一对男女沉江,船已经七零八落。台前地面画一只刺猬,不,一只全身插满箭的兔子。

横幅上的画面,节南眼熟得不得了,不就是马成均和郑凤嘛。

“这叫战书?”脑海中泛上那两人的死状,节南却笑个不停,“何时?何地?怎么战?”

书童一脸“你不也没读过书”的表情,指着贴上一轮柳梢上的圆月,“柳为六,就是六月十五,月上柳梢头之时。”

再指高台,“这是长白帮总舵厉良湾。”

最后指兔子,“这是立生死状,一方必须死个人,事情才算完结。”

节南贫嘴,“既然是生死状,凭什么在兔子身上插满箭?给我招晦气,胜之不武。”随即将战贴往袖子里一塞。

书童喂喂叫,“你就这么接了啊?”

节南稀奇了,“不接还能送回去?”

书童理所当然道,“当然啦!对方就算是大帮,终究不过是我朝百姓,受律法制约,怎能随意邀人斗械,还想取人性命?”

节南不以为意,“九公子的意思?”

书童摇头。

节南就更不以为意了,“我不去就是心虚。”马成均和郑凤之死与她无关,她绝不愿莫名承担杀人罪名。

书童歪头看了节南半晌,叹服,“真让九公子说中,剑童你无所畏惧,所以他还让我送来一样东西,说是你为他出面,就应该给你准备的。”

“这回他不弄抓周了?”节南奇归奇,该拿的时候绝不手软,摊开掌心准备接物,“拿来。”随便什么都好。

帘子一合,马车晃动起来,连吉平都猫了半个身子进去拉拔。

节南顿竖寒毛。

娘的!娘的!娘的!上回商娃还不是最沉手的?难道——难道——王泮林神通广大,把她老娘揪出来了?

节南不禁哦起嘴,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尘土在月光下微扬,一只麻袋包扑地,凹凸为人形。

书童没再露面,吉平扬起小马鞭。

“等——”节南才说一个字,两人一马一车就驰离了,变成慌不择路的影子。

节南费力解开束口的绳子,将麻袋往下一拉,两眼看得发怔。

月下白梅雪,金豹美人怒——不,不对,这个男扮女装的厚皮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被五花大绑的赫连骅双目熊熊火起,堵着巾子的嘴发不出声,但不一会儿,他眼里火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居然还连抛媚眼,意图用美色勾引节南替他松绑。

节南无声大笑,将赫连骅身上一封信抽出,起身拍拍裙,突然抬脚,将那张谄媚脸踩进泥巴里。她说她喜欢俊哥,就当她怜香惜玉?这死小子扮女人就扮女人,敢对她毛手毛脚的,她可记着呢!

等碧云回到青杏居,见六姑娘身边站着一个高挑丫头,鼻梁破了,左眼青乌,半脸发黑,和自己一样穿着府里统制衣裙,偏偏手长脚长显得衣裙寒碜,心想哪儿来的丑丫头。

节南不多说,“碧云,这是王九公子送来帮忙的粗使丫头,只在这院里干活,你不必通报他人知道,平时若我不在,她就归你差使。”

碧云也不多问,只道是。

第239引 开帮右臂

赫连骅冷眼盯着碧云下去,却突然往地上一坐,双手搁在节南膝盖,语气发嗲,“哎哟,桑儿好狠的心,对着我这么俊俏的脸也下得去脚…”

节南右腿稍稍一抬,一手拍住茶几上的信封。

赫连骅不仅眼神好使,动作也极机灵,立刻打滚一丈外,双手撑着地,叹息着爬起。

他做作的音色变沉变醇,其实是很男子的嗓音,“我一直在猜兔帮帮主是谁,想不到会是桑儿,真容还如此漂亮。不过你我虽有点交情,让我加入兔帮,听你号令,我却不服。”

节南举茶送客,“谁要你加入兔帮?本帮男女分明,不招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妖物,你可以走了。”

赫连骅扮女装是为了打探所需,对于相貌从来自视甚高,想不到碰上节南就成了不男不女,气得暴跳,“我虽然不打女人,可像你这等悍女,实在也算不得女人,有本事把我身上的软筋散解了,你我比武分输赢。我赢,我走。你赢,我留。”

“你聋啦?我已经让你走了。”节南嗤笑,“赫连瞻北燎第一武将,他的弟弟笨得让人这么着急?”

赫连骅两眼犀利,“姓王的居然连这都告诉你了?”

节南摇了摇信封,“卖身契嘛,总要把来历说说清楚,万一是罪大恶极的钦命要犯,我可不敢收。”

赫连骅没那么傻,“胡扯,这是我为进洛水园才写下的卖身契,并未说过我的真名,更遑论我兄长的名姓。王泮林不守承诺,向你泄露我身份,我会记着的。”

节南发现自己周围还都是小心眼的家伙,难道是物以类聚?

她随即一笑,不自觉替人澄清,“他只提及你的姓名,我自己联想到的。北燎也算我半个故国,怎能不知瞻将军大名?”

赫连骅对“半个故国”十分敏感,“你是燎人?”

节南否认,“不是。”一摆手,“你不用多问,我当真放你走,只是这份卖身契还要还给九公子,免得将来说不清楚。”

赫连骅嗤之以鼻,“你何必装好人,我身中软筋散,能走哪儿去?”

节南推开窗,冲着小膳房喊小柒。

很快,帘子抛起,柒小柒也不往旁边看,对着节南就不耐烦吼,“干嘛?干嘛?谁又快不行了?”

节南一招手,“有没有软筋散的解药。”

柒小柒鼓起腮帮子,“你喊我来就为了软筋散的解药?臭小山,你是不是该补补脑子啦?就算软筋散有千百种,总归不会要人命,你再拿这种小事烦我,我就熬黄连给你吃!”

来如风,去如风,帘子再抛,柒小柒就不见了。

赫连骅目瞪口呆盯着门帘,用力眨两下眼皮,觉得自己可能眼花,“大福娃?”

节南好笑,“我姐姐会一点医术,不过她这会儿没心情帮你,你要么等她心情好,要么自己到外头找大夫解。你也听见了,软筋散不会要人命的。”

赫连骅回神,思忖的目光打量着节南,然后沉眼拢眉,“桑儿并非你的全名吧?”

“桑节南,家中行六。”节南报全名,横竖都面对面了,哄啊骗啊什么的尽白搭。

“这里就是兔帮总舵?”赫连骅再问。

该死的王九,不知用什么手段把他从洛水园弄出来,醒来就说把他送给兔帮帮主了,要他争取表现,为兔帮的壮大尽心尽力。他当然不高兴,谁知王九给他灌了软筋散之类的药,再次醒来时全身乏力,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节南呵然,不语。

赫连骅之前对节南有好感,也许因为她出手就尊重彼此,也许因为她言辞相当睿容,刚才却由于王泮林而迁怒于她,所以这会儿就冷静了下来。

他想,落在这姑娘手里,要比落在王泮林手里好。

“那你上回说自己是帮今人打杂的?”赫连骅又想起,王泮林说过,兔帮帮主或能帮他一把。

“上回真是帮人打杂,兔帮算是自己的营生——”扑哧笑出,节南知道自己用词不当,但觉得好玩,也就不改口了。

赫连骅可笑不出来,“兔帮有多少帮众,堂口几处,可有自成一派的内外家功夫,还是如盐帮船帮长白帮这些,统领一个大行工事?”

虽说他混入洛水园也算立功,铲除了大王子一条得力眼线,对四王子目前的窘境却并无多大益处。王泮林则精于筹谋,表面看来是他借王泮林之力,其实心知肚明自己被王泮林利用得才叫彻底,故而对王泮林又敬又怕,敬这人巧计奇策,怕这人白白驱使自己,对自己再无好处。

节南就轻松得多,说大话也不脸红,“兔帮不过三四十人,并无任何堂口,也非武林宗派,将来打算代替长白,接管三城一带。”

“你可知长白帮众三千三,不止掌管三城赌场当铺,更有武器暗器堂,深藏江盗猖獗的岛屿,让官府拿它没辙,还富得流油,武林宗派都要给它三分面子。”赫连骅心头大呼,果真上当,被王泮林忽悠进一个混混小帮,自己竟差点冒出了希望,以为能给四王子拉到一股举足轻重的江湖势力。

“不知道,我只知长白做派同匪类别无二致,是时候给江湖后辈让位了。”节南说着,心想假话真不能多说,说多了兔帮就从无到有,如今都说溜了嘴皮,随时能掰。

赫连骅轻蔑眯笑,“就凭你和你几十号手下?”

节南眨眨眼,“人不在多,高手就行。左有王九公子,右有赫连公子,前有我家福神开山,后有镇海,不是已经有了大帮大派的初阵架势嘛。”

赫连骅想想这阵仗还真不弱,随即发觉自己被人拉进圈套,有些招架不及,“我…解开软筋散我就走,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节南的玩笑点到即止,给赫连骅安排下住处。

约摸到了亥时,节南还没想出来王泮林的目的,碧云跑来禀报主院的消息,上气不接下气地,神情却透出一丝欣喜。

喜事来啦!

第240引 冲喜真喜

第二日一早,赵雪兰去拜了观音许愿,摘去弟子冠,脱去姑子袍,前脚才回府,媒婆后脚就到,把纳采纳吉两道并一道。午后朱红请了本家族伯族兄来送聘礼,再广而告之街坊四邻。迎娶就定当晚吉时,宴席摆在赵府,只有七桌客。

要说名媒到底了得,就一日的工夫,不但纳采纳吉纳征做到完满,还从官府拿到了婚书,以防最后刘氏熬不到吉时,白事发生在红事之前,没能进行至迎娶,朱红和赵雪兰也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礼道挑不出毛病。

一边有名媒,一边有奇医,小小赵府虽然忙翻了天,外人看来却从容有余,不差喜气。

鞭炮从午时就开始放,媒婆推荐了一个散曲的小班子,名声不响,技艺却不差,台柱姑娘能歌善舞,一人就镇得住场。

碧云呱呱夸着那位台柱,节南在彩礼箱里东摸一下西捞一记,对着一身大红嫁衣的赵雪兰泼凉水,“说没落还真没落,朱红祖父是朱氏本家嫡子,朱红是嫡长孙,体面的彩礼却没几件。你再看潇潇菲菲,平日出行的首饰缀件都比这里最好的首饰值钱。”

离吉时尚早,又和寻常的成亲不同,赵雪兰不用赶轿子,所以只穿了嫁衣,妆未上头未梳,本来冲着铜镜发呆,让节南凉水浇回了神,蹙起烟眉。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看得上我?”

节南刻薄的目光顿时转温,“你是真想明白了?好极好极!本以为你还抱着当初的心思,既要名门俊哥,又要富可敌国,跟鲤鱼跳龙门似的,一婚成就你终生呢。”

赵雪兰听了怎能有好气,“拜你所赐,我如今有自知之明。朱…”觉得不好意思直呼其名,“他同父亲都说了,家境清贫,所得不过一己官身和姓氏,还有弟弟要抚养,只是他愿将赵家当自家,会把阿挚和雨兰当作自己的弟弟妹妹,今后一力承担这个家…”

“如此足矣。”节南道。

赵雪兰转身望过来,半晌后慢慢点了点头,“是,当真足矣,我只不过担心——”咬唇顿声。

节南接过,“担心他人品是否真好,待你是否有真心。”

“你说,都城里那么些家世好得多的姑娘,他为何偏偏选我?而他原本是炎王妃和萝江郡主看中的郡马人选,即便后来没成,也能挑到家世更好的女子的。”外面的鞭炮声,曾是她暗暗期许过的,想不到真轮到自己嫁人,听到了只觉心慌意乱而已。

节南总不能说是王九给赵雪兰牵来的夫君,但笑,“郡马人选有什么难当的?一,好看。二,识字。三,出身还行。比你以前的要求低多了。再看赵府,姑丈人好官声好,家中人口简单,家境富康,你不仅是这个家唯一嫡子女,还是书香刘氏外孙。江海虽大,不及池塘安适,就看朱大人希望怎样的生活。至于他对你看不看得上,这人一来二趟跑了好几回,难道是看赵府占地多大?自然是相中了才求亲的,否则那么些家世好的,为何偏偏选你,就算给你当了冲喜新郎也心甘情愿?”

赵雪兰莫名让这些话安抚了,嘴上却不领情,“你干嘛帮他说那么多好话?他买通你了还怎么?”

“你管那么多呢。要是你自己心里不愿意,别人让你嫁你就嫁,我只能说你傻。”节南没在意。已知赵雪兰的真性情,就是娇生惯养成了小姐脾气,说话不知圆滑,心眼不多偏又天真的软泥捏,才让刘家骗到了这么大。

赵雪兰也习惯节南这种淡漠刻薄的语气。她同雨兰相差岁数大,所以喜欢去舅舅家找刘彩凝一起玩,说是姐妹感情,如今想来只是她这个客人一昧忍让主人,表面和谐罢了,反倒和节南针锋相对,斗出不少令她成长的智慧来。

一个屋檐下,相伴即是好。

节南走到梳妆台前,袖子轻扫过,桌面就出现一只锦盒。

赵雪兰诧异,“什么?”

节南皱皱鼻子,无可奈何道,“本指望你嫁出去,我能当几天大小姐,哪知你命好,还能在娘家争主母,我这个檐下客可不得讨好讨好你嘛。”

赵雪兰打开盒子,见里头一对翡翠镯子,绿得碧光流莹剔透,一看就知贵重。

她还不及谢,节南就邀功,“很贵的,可以当作传家宝,给你子子孙孙。”

赵雪兰的感怀就化作好笑,“乡下来的丫头还能拿出什么贵物什。”

说着贵,节南神情却全然不是那回事,“我爹留下的家当之一,所幸让我挖出来了,但我手大腕粗,戴不上。”她老爹买翡翠,不够千两银子都不惜得出手,而且说不定有来历,不好拿去当铺,干脆送作人情。

赵雪兰有些眼光,将盒子推回去,“这么贵重的,我也没那身份没那场合可以随便戴手上…”

节南退开,“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拿回来,你随便处置。再者,我也不是白送你,只要住在你家一日,还要请你照拂一日。”

赵雪兰眸中微微亮闪,吃惊得,“你讨好我?”

“不早说是讨好你了么?”节南嘻笑,目光慧黠,“恭喜贺喜啦。”

恭喜这位觅得如意郎君,贺喜这位将成为赵府半个主人,也恭喜自己弄掉了桑浣在赵府中一半的地盘。

赵雪兰食指点住锦盒,一点点收了过去,“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碧云又跑进来,“禀大小姐,六姑娘,彩凝姑娘来了!”

赵雪兰啊一声站了起来,“她来作甚?”

节南立刻将镯子往赵雪兰双手上一套,“才说没场合,这不就来了?”再吩咐碧云,“快请。”

赵雪兰看着那两只滴翠镯子,心情还真好,一时瞧迷了神。

节南拽拽赵雪兰的袖子,啧啧,“瞧把你虚荣臭美的,喜欢就直说。”

赵雪兰瞥节南一眼,“照你说的,咱俩性格不合,成不了朋友,我为何要对你坦诚布公?虚荣怎么了?我就这样,才能容你钻到空子呢!”

节南哈哈直笑,人不相处,真不知道,放下心防,不再端着的赵雪兰可以很有意思的。

第241引 王家新妇

“老远就听见姐姐笑声,却忘了要哭嫁才是。”

娇声如银铃。

昨日刘家女,今日王家妇,纤巧身姿穿富贵轻红罗,牡丹头上戴金银步流苏,刘彩凝集贵妇新妇一身,气韵却比踏青那日纹丝未变,面容仍似闺中少女,笑得天真烂漫。

且提,刘彩凝年方十八,节南和赵雪兰和她一比,都是老姑娘。

赵雪兰坐着没动,直接发挥讨厌喜欢都摆出来的真性情,“你来做什么?”

节南比赵雪兰坏,也比赵雪兰滑,“雪兰姑娘的意思是,彩凝妹妹昨日才成亲,今日怎么出得来。即便把赵府当作娘家回门,也得等上三日。”

刘彩凝的笑容凝了凝,随即尴尬抿开,命身后丫环送上一个大礼盒,“今早为公婆奉茶,才听说姐姐要为姑母冲喜,许了都府判官朱大人,今晚就要成亲,故而央了婆婆前来贺喜。我婆婆开明,知我和姐姐一起长大,情份难舍,特意带我过来。她这会儿在同你爹和二夫人说话。”

赵雪兰昨日心里还酸楚酸楚的,今日轮到她自己出嫁,那份嫉妒心就烟消云散了,对着笑脸而来的刘彩凝也摆不出太久的黑脸,缓和了语气,“多谢。”

节南溜眼望着那只礼盒,又来使坏,“我早听说雪兰的舅父舅母视她如己出,要不是急着给大夫人冲喜,她的婚事也会由你们家张罗。如今送来这么大只盒子,肯定是来添嫁妆的,能打开让我们开开眼么?”

刘彩凝一愕,干笑道,“这个…实在太仓促,我自己来不及准备,就选了一座雕功精湛的如来佛像…”

节南属霸王的啊,岂给刘彩凝喘息的机会,眼乍亮,“纯金佛像啊——不愧是嫁给安阳王氏,哪怕从昨日百官皇族的贺礼中随便挑一样送来,那也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