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引 血溅当场

沉香金箫在手,已经看到楼梯口,却见她喊来帮忙的那群手下站在楼梯上,个个呆若木鸡,不由就气不打一处来,“废物,都是废物,堵在这儿想死啊!”

那群人听了,连忙往旁边闪。

沉香也不想这些人为什么堵着不动,又为什么只往让不下,三步两步下到楼底,眼里就只有桑节南那张可恶到极点的脸,左手握箫管,右手拔出两尺长的金色箫剑,脚下施展轻功,就往桑节南的心口刺去。

忽听一道破空风音,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从身旁飞过去,然后身后一大片哇呀惊唿。

沉香回头看去,双目陡凛。

一支白羽箭,扎进扶栏,箭尾振颤,嗡嗡作响。

原本傻站在楼梯上四大铺子的人,吓得往后仰倒,一个叠一个,又狼狈又没出息的样子,让沉香大觉丢脸。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暗箭伤人嘛!你们吃猪食长大的?一个个就知道等死?”

沉香骂完手下,转回头来又骂节南,“桑节南,你个小jian人,有本事倒是瞄准我脑袋”

话音消散,沉香惊诧瞪圆双目,到这时才看清大堂满当当都是人。

清一色黑衣黑裤黑靴子,看着就不良善的家伙们,却戴着兔面具。青兔,黑兔,灰兔,颜色深浅不一,喜兔,呆兔,冷兔,兔子模样不一。一眼觉得这些兔子都要撑破大堂了,仔细再看却不过数十人,比她带来的人多一倍而已,然而斗志昂扬,气势如虹,大有百人千人仗势。前排兔子围着节南半圈,手持铁黑劲弩,对着楼梯口。其中一名灰兔正重新上弩箭,显然就是刚才吓唬她的元凶。

这么一来,沉香更觉自己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心里那个火啊,都快冲脑门了。同时,她觉得这幅画面有些熟悉,而且很快想起在哪儿见过。

那是北燎未败,柒珍还在,且准备接任门主的时候,固定日子里会带着桑节南柒小柒那些他的属下到练武场摆兵列阵,学各种军中旗语,还有奇门八卦什么的。

她娘知道了,嘲笑柒珍装模作样,神弓门既是暗司,说的都是阴谋诡论,干的都是杀人无形,学什么兵法阵法。

然而柒珍却道,神弓门是帝王手中的弓弩,有朝一日要代帝王出征,代帝王上阵,神弓门每个门人,都应该能胜任前锋,奇袭,突围等凶险非常的任务,不单只是马前探,否则神弓不神,可以被取而代之。

那时她和她娘一样不以为然,如今回想起来,却不得不承认那时的神弓门确实辉煌。一块神弓牌,行使皇帝权,无名胜有名,如同无冕之将相。而不像现在,器胄和谋略二部几近荒废,她娘专注培养用毒和暗杀的门人,配合收集情报的能力,与原本打算公开神弓门,成为掌握实权的皇帝直属机构的想法已经大相径庭。她娘觉得,只要能一直当盛亲王的代刀,哪怕肮脏龌龊,神弓门就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而今,沉香看着这群兔子,看着桑节南安坐椅中,奇异感觉到了一股强烈战气。她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但没少给唿儿纳出诡计送密探,也远远看过战场,所以懂得那是怎样的地方。

“金利沉香,你再敢往前一步,立让你血溅当场!”节南一字字沉寒,抬起手,对天划了一个圈。

铁光森森,前排弓弩兔顿时将箭头对准了金利沉香。

节南身后的灰兔们,齐刷刷拔出刀剑,刃光无情,脚下走位,直到已经没有逃生的缝隙,海月楼大门也似乎成了摆设。

虽有刹那,沉香被这个阵仗震慑,随即又自以为聪明得识破某人虚张声势,“桑节南,你不但满口谎言,还敢以下犯上。本门门规,擅自脱离者死。别以为找些打手凑数,我就会上当!你既然自己找死,可就莫怪我不留情面了。”

节南眯眼一笑,“本门门规,长老首徒以上之门人,凡有能力聚众五十以上,受众人拥戴为领袖,即可分门独立。”

沉香哈笑,“这条门规自从你师父用过之后就形同虚设,前车之鉴你都不懂,还是想追随你师父而去?”

柒珍要求独立门户,金利挞芳假装同意,为他设宴送行的那晚,拥护他的多数人临阵倒戈。金利挞芳就以柒珍心怀鬼胎,在她酒里下毒,意图取她代之为借口,当着神弓门地位最高的一群人,剿杀柒珍及其忠属,最后柒珍自绝身亡。

“形同虚设,就是规矩还在。”节南松口气的表情,“要是废了,我才不好办。”

沉香心里又是一颤,但想来想去,觉得桑节南和柒小柒有桑浣看着,桑浣不可能察觉不到两人在外拉帮结派,除非桑浣不管那对小儿女,帮桑节南瞒着她娘。而这是不可能的!桑浣要是可以不顾自己的孩子,当年也不会选择冷眼旁观,看着柒珍死了。

“桑节南,你简直”沉香又想到节南还中了赤朱,心中更是大定,再拿出她那块神弓玉牌来,往前踏出一步,“依照门规,就地处啊!”

沉香惨唿,不敢相信得看着肩上那支箭,又看着面带微笑的桑节南,还有桑节南身后那只黑面兔子。

“奉帮主之命,靠近一步,血溅当场。”开口的却是桑节南左手旁的青兔,音色清远,还有后话,“再请帮主命,此女已疯癫,直接宰了吧。”

节南笑爽!

沉香气疯!

她和桑节南从小斗到大,再怎么心里觉着输,也从来没让桑节南这么扇脸。如今神弓门已经变成她和她娘的天下,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桑节南居然敢弄伤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真要看我死了才能动弹吗?我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命!”沉香大吼。

四大铺子的人这才回过神,唿啦围上来,喊着保护香主,又拉又拽,将中箭的沉香弄回楼梯口。

节南看沉香被自己人扯得龇牙咧嘴,低声道,“啧啧,她的胳膊要是被扯掉,算咱们的错,还是算他们自己蠢?”

而且,为何有种四大铺子趁火打劫之感?

第331引 一山几虎

要是沉香被四大铺子的人扯掉胳膊,不知算谁的错节南这么问完,看看右边黑兔子,黑兔子看看她,又看对面去了,显然帮主的威信还差那么一点。她再看看左边青兔子,青兔子发出一声冷笑。

“扯掉了她的胳膊算他们的,下一箭穿过她的脑袋就算我们的。速战速决,我与帮主好说话。”

青兔子这么一说,黑兔子就举弩瞄准。

节南没打算阻止。

今日正式脱离神弓门,将兔帮摆到台面上,如果沉香蠢到非要杀她,她又何必心软。即便沉香的死会带来金利挞芳无休无止的报复,远不如母女俩凑一日同下黄泉,可她不愿想那么远。

谁要送命给她,她就收谁。

“统统给我住手!”

听到一声令下,人人往门口看去。

良姐姐瘦青着一张脸,身后晨光浮起,眼里幽海沉哀,“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能在海月楼杀人。”

仿佛老天爷要跟良姐姐唱反调,上方楼板突然爆裂出一个大洞,小柒四脚朝天掉下来,却在半空翻转了身,双手着地,倒立着就打起圈圈。也就相差一眨眼的工夫,年颜跳下。大概没想到小柒还能卷旋风脚,她让她一脚踢中,飞撞上大堂的一根柱子,重重滑落地面,脖子一歪,被踢晕了过去。

小柒嗖一下弹正了福娃圆滚的身躯,袖子抹鼻子,瘪嘴嗤笑,“叫你小瞧人!”

大眼熘熘一转,看到一张张兔子脸,顿时嗤笑变欢笑,“大伙儿来得好!”回头扫见楼梯口四大铺子的人,立刻指一指,“给我把这些家伙扒皮抽筋,一个喘气的都别留。”

看到肩衣染血扎箭的金利沉香,小柒走向节南,同时哇哇喊道,“你们当中谁啊,这么没准心,直接一箭穿过脑袋该多痛快!”

青兔子这回遇到真知己,“不是没准心,也想很痛快,只不过帮主说血溅当场,没说血溅五步还要命,我们怎敢不遵从?”

节南斜睨青兔子一眼,但觉这人怎么回事,似乎刻意避免跟她直接对话,要么对黑兔子说,要么对小柒说,无视她啊。

良姐姐哼出来,“看来真当海烟巷是不用守规矩的地方?”

良姐姐往后退一步,从他身后连着飞出两列快影,踩着灰兔们的脑袋就来到堂中,在兔帮和神弓门之间排成一行。这些影子,正是昨晚的少年郎们,此时一手捉灯,一掌托拳头大的铁球。

“这些孩子手中的东西遇火出毒烟,闻者七窍流血,全身麻痹而死。”良姐姐一挥手,就有两个男姐儿捉了门板,“你们不住手,我就让孩子们放烟了。”

小柒不太信,“我们死,这些少年也会死。”

“他们的命本来就是我的。”良姐姐夜海般的眼眸满是凉嘲,“而怎么赶都不肯走的人,自然要有为我死的觉悟。”

这句仿佛是动手的暗示,少年们一齐将铁球往灯火上方送。

沉香尖喊,“等等!本来就是这群兔子脸蛮横凶残,想要杀了我们!”

良姐姐不看沉香,看节南,“你呢?真想坏了我这儿的规矩?”

节南对良姐姐一笑,“怎会!客随主便,良姐姐不想脏了自己的地方,我这个客人当然要尊重你的意思,今日就到此为止。”

她和良姐姐昨晚的缘分,还是不当着沉香的面说了。

节南问青兔,“帮脑意下如何?”她态度够好得了吧?

良姐姐抬了抬眉,眼里颇有兴味,“原来兔帮有二主。”

节南道,“我就是一张脸面,摆好看罢了。”

青兔朗声对良姐姐道,“既然主人不肯出借地方,兔帮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有件事要告诉良姐姐一声。长白帮近日被查出与大今朝廷勾结,官府已派提刑司立案,江南一带所有长白堂口不日将被查封。良姐姐手上这些长白帮制造的小玩意,今后拿出来时可要谨慎,免得受长白帮牵连。”

良姐姐皱眉,“竟有此事?”病了一个多月,以为没救了,对所有事都意兴阑珊,因此错过这么重要的消息,“敢问贵家看中何处好风水?”

“这个嘛”青兔手指一点节南,“她在哪里,哪里便风生水起。”

良姐姐看一眼节南,眉头紧锁,好像很不情愿似得,但道,“也罢,不过恕我多嘴一句,一山不容二虎。”

青兔没回应,捉了节南的手腕,道声告辞。

节南听得稀里煳涂,不知两人打什么暗谜,又不好当大家的面来内斗,直到上了一条眼熟的船,才甩开手,放心说话,“良姐姐什么意思?”

“这人聪明,知道长白不能靠了,就想探兔帮虚实,也有拜山之意,所以问我们堂口在哪儿。我就说帮主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堂口。”进了船舱,摘掉面具,王泮林卷起节南的衣袖。

节南却想起沉香还在海月楼,“良姐姐也不一定要拜兔帮的山,沉香可能会说服他为神弓门效命。”怎么这么就离开了呢?还没看够金利沉香的狼狈相!

“桑小山。”连名带小名,称唿。

福娃脑袋钻进门帘,叽咕道,“这么就走了?”却见王泮林盯着节南的手脉,她马上咧起嘴装无辜,把脑袋缩出了帘子,在外头喊,“开船了!开船了!”

节南心知小柒说漏了嘴,立刻抽回手,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香包,“赤朱的最终解药”

王泮林神情不见喜意。

“半颗总比没有好。”聪明的家伙很难讨好,知道她话没说完,还在等下半句。

王泮林把香包收进自己怀里,随意瞧了节南一眼,那意思似乎问她有何不妥节南咽下所有反对的话,呵道,“还是你保管得好,回头我告诉小柒,她要是觉得派得上用场,让她自己找你。”

“为何瞒我一人?”伤心。

节南好不想念凤来县衙门前大鼓,太冤了,“你不能这么问,我没有只瞒你一人,而是只告诉了小柒”呃良姐姐不算,盛亲王也不算,“王泮林,你可知道这半颗解药从何得来?”

“转移话题?”王泮林竟叹息,“也罢,宠你总要让你,更何况我是真好奇小山你下半夜过得到底有多愉快。”

一颗甜枣,一棒槌。

第332引 一齐长寿

良姐姐沉眼看着沉香的船摇远,冷然说道,“真是不知疾苦的大小姐,说出来的话让我这么不喜欢笑的人都忍不住好笑。翁老适才可听见了?”

被称为翁老的是位大夫,合上医箱,很不客气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小坛酒,装进随身酒葫芦里,“神弓门尚属北燎时,虽为机密,门主有二品官衔,所以如今这位门主的女儿,也算官家千金,难道你还当她真是女诸葛不成?”

传闻中,神弓门有个女诸葛。

良姐姐走过去,手刚碰到翁老拿出的酒坛子,让翁老一声咳嗽缩回去,“虽没当真,还是有小小期许的,毕竟听多了这个北燎神秘暗影的传说,作为一条地头蛇,怎能不盼望会上一会?”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辉煌之后必定走向衰落,若没有后起之秀力挽狂澜,就只有消亡。国与国的格局都在变,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组织。我看那丫头挨了一箭就大喊大叫,一点儿江湖儿女的洒脱也没有,请你帮忙就好像施舍你,你是她手下人似得,开口闭口我家主人不得了,跟着她八辈子不愁。一听你不答应,她就威逼恐吓,真是可以表演变脸去了。”翁老说罢咕嘟咕嘟喝一大口酒。

两人说起神弓,神秘组织不再神秘,因为海烟巷知道太多神秘,而神弓门还是两个国的暗司,只要在官场做事,尤其还是做出成绩,就很难完全抹去痕迹,总会有些风声。比如当年,韩唐大人从南颂辞官到北燎去,有人心里不平,就在海烟巷说起一些事,传到良姐姐耳朵里,就听出别样不同了。

一代代良姐姐传至今日,已经积累了一套分析各道消息的经验,而且懂得何时守秘何时换利,故而海烟巷兴盛不衰。

“也不是都像她那样骄横。”良姐姐脑中闪过节南那张脸,“怪不得门下要分出去。”

翁老不耐烦得喝口酒,“别管他人闲事了,你有眉目了吗?到底谁给你下这么阴损的毒?”

良姐姐神色淡然,“生死有命,比起年老色衰的凄惨晚景,我能死在这个年岁,也许还是老天垂怜。再说,谁下毒并不重要,翁老想办法帮我解毒才重要。”

翁老摇头,“赤朱闻所未闻,又只有一颗解药,要是能找出我师兄,或许有法子。”

“无妨,我还能再弄些解药来,翁老只需帮我找一找医鬼前辈。”忽见窗外人影一闪,良姐姐走过去推开了窗,“今晚明月虽好,我看却是要变天了,无论江湖,还是朝堂。翁老,我不送你出去了。”

“这年头,顾好自己就得了。”翁老一拱手,走了。

良姐姐退后几步,“出来吧。”

窗外闪进一道黑影。

良姐姐目光似寒水,“我将你当做此生难得一遇的知己,你却下毒害我。死有何惧,只是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告诉我,为何对我下毒?”

黑影也望明月,答非所问,“阿良曾说过自己有个妹妹,却不小心和她失散了吧。”

夜海的眼突然绽放光华,良姐姐语气迫切,“你知道她的下落?”

“你还说过,只要有人能告诉你她的下落,你愿意付出一切,不惜性命。”黑影没转过身来。

良姐姐双眼润亮,“是。”

“既然如此,我拿你这条命作为答谢自己的报酬,可否?”黑影道。

良姐姐连连点头,哪里还会说不可以,“我妹妹在哪里?”

黑影攀上窗,“等你解了毒,足够长命让你妹妹依靠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说罢,跃了下去。

良姐姐急忙趴住窗棱往下看,却见那道黑影仿佛一簇暗夜幽灵,沿着巷河边的屋顶飞窜,不一会儿就瞧不见了。

他立刻拉了好几下铃绳,等老仆进屋,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希姐儿那儿,打探所有和赤朱有关的消息,且高速希姐儿,他要有法子拿到赤朱解药,我就力捧他当十代,所有障碍都由我负责给他摆平,他只需回来接位。”

希姐儿是良姐姐培养的少年,因为太过张扬,被其他人挤兑,良姐姐保下他一条命,将他送了出去,但他一直不曾放弃回海烟巷争位的野心。

老仆应声退下。

良姐姐在屋里来回踱步,怎么都无法定心,最后推开书柜,走入柜后一间说不上密室的暗室。这里放着海烟巷兴盛不衰的秘诀,存放的记事册大概堪比六扇门御史台的文库,记载着那一张张面具后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们最怕人知道的丑和恶。

“孟元是盛亲王的真面目?”即便是王泮林,也无法用头脑想出这个答案,难免惊讶。

节南道应该不错,“盛亲王分身好几个,不过似乎对感兴趣的女子才以真面目示之。”见王泮林瞧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急忙撇清,“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

“崔玉真。”王泮林微一颔首,“我明白的。”

节南本来怕这人往自己身上引,结果他的语气分明瞧轻她,当然就不服气了,“我谦虚而已。盛亲王说了,只要我把事情办成,别说解药,还会封我一品官二品爵,与男子同上朝堂,子子孙孙还能继承爵位。”

“空手套白狼,知道吧?”王泮林眼梢藏笑,“再说盛亲王这事情交待得不清不楚。他让你找东西,且告诉你东西可能在阿升和崔相手里,却不说到底是什么。不说你能不能找出来,却显然不信任你。”

“也并非全然不说,只说那原本是一卷图,阿升和崔相各持着一部分,还说只要我看到就能辨识。”

王泮林已听节南说过,“我可以理解那卷图非常重要,以至于盛亲王千里迢迢亲自找来,甚至倾国之力也要弄到手。价值连城的宝贝,世上太多。不过,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改让你去找?”

节南也想得很仔细,“一来,盛亲王就是孟元的这一身份暴露,他成为崔相女婿这条路已成了死路。二来,崔玉真信赖我,我又救了阿升。其三,他手上有绝朱解药,是我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了吧。”

第333引 诡妙姻缘

“最后希望?”王泮林淡淡重复,然后一笑,“未必。”

节南也笑,“至少让盛亲王这么想,才能对我放心。他也知道兔帮的事,似乎并不太在意,又对神弓门失望得很,所以让我办这件事属于私人请托,我才觉得可以答应。”

王泮林同意,“的确有些像真看中了你的能力。如今北燎四王子出事,而盛亲王要是没被你拉上齐贺山,大概也已经把崔玉真带回了大今,极可能”

小柒再次探进头来,打断王泮林的话,“到岸了,九公子和我家小山算完账没有?”

节南作势举起拳头,“你个嘴上不装门的!”

小柒吐舌头嘻嘻笑,缩脑袋跑了。

王泮林往舱门走两步,见节南没跟上来,回过头来等她,“无论如何,北燎朝局变动,盛亲王回大今,咱们就不用急着解开你爹那些信件之谜,找东西也无需积极,先帮我们自己做好一件事。”

“兔帮扬威。”

节南知道,是时候了。之前所走的每一步费时费力,看似徒劳无功,还处处压抑,却终于可以吃子了,还是大口大口得吃。

王泮林道声是。

“希望赫连家里没出事。”不知不觉,节南担负起帮主这个头衔应有的责任。

王泮林起先没回应,直到节南从他身边走过,才轻言一句,“即便真出什么事,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节南明白王泮林的意思,高官贵族总会面临权力更替,站哪边看似是自己的选择,其实却是命运的选择。赫连家要是坚定选择了四王子,自然会准备好一旦选错所要承受的后果。

下了船,不见年颜就不见车夫和马,节南和小柒只好坐了王泮林的马车回赵府。

节南也没力气再与王泮林探讨今日之后到底该如何的话,睡了一路,还让小柒背下了马车,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而后,既没接到王泮林的消息,又没接到李羊的消息,文心小报消息平乏,市井传不出任何劲爆,节南身体哪儿哪儿都恢复了,就要以为天下太平了。

六月二十八这日大清早,蝉声正吵吵,原本应该明日才回府的碧云跑进青杏居。

“不得了啦!”碧云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节南给碧云递杯茶,心想这丫头来青杏居后经常跑得喘,要不要自己抽空教下轻功?

碧云喝完这杯茶,“六姑娘,您猜怎么着?”

节南虽然觉得不必猜,横竖这姑娘肯定会自己接着说,但她性子贪玩啊,爱猜爱逗趣,“你大姑又怎么了?”

碧云家闪闪生辉的,绝对是那位大姑奶奶,碧云家的事十之八九都由她惹出来。

碧云嗯嗯点着脑袋瓜,“我大姑不是因为官媒婆找得我大姑丈嘛,平素老有来往,今日一早大姑和那媒婆在我爹的肉铺子前闲扯,让我听到一个特别大的消息。”

节南虽然猜大姑,其实以为碧云要说的是长白帮或四大铺子的消息。毕竟半个月快过去,都城里半点传言都不起,李羊他们查不到,而姑丈又在乡下,没有其他渠道打探,要不是芷夫人派烟纹送来一大堆补品,让她好好养身体,她当作是王泮林让她好好静一段时日的暗示,她可能早就找上南山楼去一问究竟了。

然而,碧云这个消息是听媒婆说起的?

节南想到这儿,就觉着不是什么特大消息

“崔六姑娘要许人啦!”

什么!节南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吓!

一直闷头吃饭,没出声音的小柒呛到,咳得嘴里东西乱喷,浪费一桌子的菜。

“崔六姑娘能想通,这可是崔家的大喜事,不知下嫁谁家公子?”仙荷不知孟元的存在,就只是感叹守身如玉的明珠佳人终能放下亡者。

节南心里惊涛骇浪,五味陈杂,化作一腔怒笑,“对啊,下嫁谁家公子啊?”

难道盛亲王还是不能死心,偷偷回去见了崔玉真,这回表明身份可是,不对,盛亲王要娶南颂宰相之女,等同两国联姻,要有使团过来提亲,还要南颂议亲,其中多少条规矩,等到定下来,早弄得民间皆知了。

盛亲王要是没见崔玉真,崔玉真就以为孟元已死,至少是难逃一死,这时候她许了人?

“你们肯定想不到,是延大公子!”碧云宣布完毕。

仙荷这才诧异,“延大公子?怎不曾听月娥提及半个字?而且真瞧不出延大公子对玉真姑娘抱有心思。在崔府别庄那几日,延公子对谁都很照顾,也不见他待玉真姑娘特别。”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不过,延大公子有心娶妻孝顺双亲,已请媒婆帮他相看。一个当婚,一个当嫁,还挺合适。”

拾武状元延昱?!

节南又是大吃一惊。

碧云和仙荷不知就里,但她可是一清二楚。崔玉真对孟元情根深种,魂牵梦萦,短短十天半个月,不可能答应嫁给孟元之外的任何男子。再说延昱,虽如仙荷所说,他早说过要找媳妇,但是他已知崔玉真对一个男子爱得死去活来,又怎么会向崔玉真提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