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看看彩燕,彩燕摇头,神色坦然。

彩燕是真不知道,吉康也不知道,但毕正心中有鬼!

节南笑了笑,“不在也没办法,你们都忙去吧,彩燕陪我去前头雕坊看看。”

于是,吉康驾车走了,毕正在门口等人走光了才进石屋。

彩燕施展轻功,扶着节南从另一边的墙里跳出来,闪身进屋,正好瞧见毕正钻入密门。

彩燕瞪大了眼。

节南要笑不笑,“七夕宜悔婚。”到处找不见的人,她已猜到在哪里。

彩燕重重一点头,拉起节南,也进密道。

第357引 醋河鹊桥

悄悄走上台阶,一看清上面是藏在山后的清幽天地,彩燕轻扯节南衣袖,眼里惊奇。

节南来过,知道这是王泮林造那些铁丸子地老鼠的地方。就像小柒拿来制药的伙房,她从前的造弓小屋,都属于绝对自我的领地。所以上回她来时,并没有进去看。

“你怎么又来了?”

节南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立刻听出是谁,不禁挑眉。

音落。

毕正语气颇不耐烦,“我找果儿姑娘,与你无关。”

“阿升?”果儿的声音传过来。

节南听着,眯眼冷笑,敢情这地方,已经沦为观光胜地,什么人都能到此一游。不过,毕正仍用阿升的身份,并没有告诉果儿他的真正名姓,可见对果儿还有防备。

毕正道,“果儿姑娘,方才桑六姑娘来找九公子。”

“你告诉她了?”一下子着急的人,是音落。

留意到彩燕看她,节南看回去,眨眨眼。

“没有。”毕正语气不好。

果儿半晌才啊了一声,“那位桑六姑娘,就是江杰提到过的,帮九公子管着工坊的姑娘。”

毕正道声是,“只是回头桑六姑娘若再问起,我就无法帮果儿姑娘隐瞒了。虽说多亏果儿姑娘在香洲接应,我们才能顺利逃回来,但当时说好,以追日弓的造图作为答谢。”

节南蹙眉,想不到果儿与毕正他们并非共患难,而是拿报酬的,拿得还是追日弓造图。

“如今果儿姑娘既然拿到了图,我与你便两清了。至于我答应果儿姑娘隐瞒这里,皆因果儿姑娘说自己的落脚处若被人得知,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不好告知桑六姑娘这处隐地。不过,我怎么想,都以为桑六姑娘不会对果儿姑娘不利,更何况她要见的是九公子”

毕正话未说完,听到轰地一声,前方冒起黑烟。

音落喊声糟糕,往小河那边的竹屋跑去。

果儿带着命令的语气,“阿升,你绝不能说出这里,因我的性命与九公子的性命绑在了一根绳上,我不能冒险让陌生人得知此处。”

“可我却非陌生人。”节南走了上去。

毕正回头,两眼瞪成铜铃,瞧见彩燕也跟着,脸就垮了,急忙跑到彩燕身旁,小声告饶。

彩燕没理,跟着节南,亦步亦趋。她是一个不会将忠心挂在嘴上的人。柒珍救了她的命,她便一直像影子一样跟随,从没有想过自己。柒珍去了,她已经自由,却放不下节南和小柒,因她们是柒珍心爱的弟子,对她而言也弥足珍贵。

果儿身姿冷傲,“你是何人?”

下巴朝毕正那儿一努,节南随即淡然让小桥那儿走去,“我姓桑,家中行六。”

果儿轻喊,“舍海,给我拦住她!”

节南看着突站桥头的手下败将,心头难免无奈,要是没受伤,这个大力汉子根本拦不住自己。

忽而一只彩燕从旁飞过,对准舍海的肩头踢去。舍海不遑多让,一拳砸向彩燕的腿骨。

两人就在桥上打了起来。

毕正气急,“果儿姑娘,快让舍海住手,别伤了彩燕。”

节南一向输人不输阵,又知双方功底,“你将要当丈夫的,怎能对媳妇没信心?果儿姑娘的那位随护身手不如何,彩燕足以应付。”

果儿惊诧,“阿升,你竟与大今女子成亲?”

毕正不悦,“彩燕是北燎姑娘,而她即便是大今人,那又如何?”

果儿眉头紧蹙,“寻常人自无所谓,你是能造追日弓的官匠,事关国之大义,怎能娶一外族女子。”

节南才觉这位果儿姑娘担心得很不一般,但听一声长啸。那啸声震耳欲聋,惊得她体内气血翻涌,更别说不会武的果儿和毕正,一个捂耳抱头,一个捧心蹲身,脸色皆发了白。同时,也震得桥上两人住了手。

啸声突然中断,换来一阵不羁大笑,“别住手!接着打!日日关在屋里喝苦药,看来看去几张脸,正觉无聊,总算有件好玩事了!”

王泮林!

节南心道这人终于肯露面了,不过喝苦药?为何要喝药?

她敛眸凝目,见王泮林一身华锦白云衫,高髻插明珠,腰间挂名玉金珠,还有一只绣着海棠花的大红香囊,手中唐剑寒光乍目。她笑想,这大概是认识王泮林以来,最像名门贵公子打扮的时候,却见音落匆忙从一间竹屋里跑出来,一边喊着九公子,腰带上跳动着同样也是海棠花的香囊,笑容即刻隐去。

这算定情信物?

节南心中正要生出怒涛。

不料,果儿撞到节南的胳膊肘,却只顾跑上桥,从彩燕和舍海之间穿过,下桥牵起王泮林的手,温柔问道九郎要去哪儿。

音落上前,拉开果儿,说自己是老太君做主许给九公子的人,让果儿自重。果儿甩开音落的手,傲然告诉音落,九公子与她早有婚约。

两姑娘柳眉倒竖,肩顶着肩,互别苗头,互争高低,然后看王泮林完全没搭理自己,双双拿出一张兔面具,赶到王泮林面前,齐心协力劝人回屋,看得节南心里不但一点儿也怒不起来,还哈哈笑了出来。

好一场别出心裁的闹戏,丑得让她看不下去!

节南扬声,“彩燕回来。”

彩燕轻轻一纵,回到节南身旁。

王泮林听到节南的声音,隔桥望来。

节南挑眉,隔桥望回。

毕正丝毫未觉,赶忙对彩燕说对不住,却让哑姑娘嫌弃嗦,被示意噤声。

音落则一见节南就大惊失色,但咬唇,头微仰,坚定走到王泮林身旁,冷冷的目光睨过来。果儿却仿佛想通了什么,站立原地,左手摩挲着右袖,摆出观望之姿。

节南全看在眼里,突然盈盈一笑,转身就走。

够了,今日虽是七夕,她可不要来一场一对三的鹊桥相会。

“啊”

音落的惊呼让节南忍不住回了头,正好瞧见王泮林大袖抛扬,将音落甩开七八步之远。音落直接跌进桥下溪流,从头发湿到了鞋,狼狈得眼泪乱爬。

“这位…长得像月兔的姑娘,先别走,你我从前…可曾相识?”

王泮林漆眸星亮,突如其来一笑,光华夺目。

第358引 莫忘莫失

从观音庵中落了一怀的相思花开始,节南就怕一件事。

王泮林和崔衍知打得天昏地暗,点了她穴,称她兔子姑娘的时候,节南就有不好的预感。

此时此刻,让两个女子抢来抢去的王泮林问她可曾相识,节南就知道这件倒霉催的事到底发生了。

丁大先生说过,王泮林有一回同他和医鬼大战一场,过后七日什么都记不起来。这么算起来,到这日已过了七日,王泮林的记忆还没恢复,大概不是和崔衍知打得太兴起,就是他的怪病变严重了。

想到这儿,节南叹了三口气,伸手一点不远处的石头,“书童,早瞧见你了,还不给我滚过来,说说这人怎么回事,不然上家规了。”

王家家规很厉害的。

石头后面冒出书童那颗小脑袋瓜,探两探,知道躲不过霸王,磨磨蹭蹭走过来,目光不敢和节南对视,“我要先说好,不是我带音落来的,是大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九公子,她偷偷跟过来的。然后她发现公子记不得以前,就怎么赶都不肯走了。至于那位果儿姑娘”

书童往节南的影子里躲一下,压低了声,“我来的时候,她就在了,自称是九公子的未婚妻,还说九公子为了她欠人三百金。结果江师傅说真有这事,而且江师傅也知道她是九公子带进工坊的人。”

节南好笑,“既然不是你把人招惹来得,你怕什么?”

书童嘟嘴,“果儿姑娘可凶了,动不动就训斥我们,也不知九公子看上她哪里,伺候她就跟伺候公主一样,要用什么样的瓷器盛膳,要用什么样的规矩摆桌,膳前用银盘洗手,膳后用花汁泡手…”

节南心头一动,“就算不是你带她俩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留她一座空空南山楼,也没个口信。

“我进来之后都没出去过。”书童可委屈了,再往节南身后靠近些,“九公子变得异常奇怪,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而且性情乖张。你刚刚不也瞧见了么?丁大先生嘱咐我们一定要按时送入汤药,九公子不肯喝,为了让他吃药,我头发都要愁白了。就这样,他还动不动闹着要出去,但丁大先生吩咐了不行,他不顺心便扔那些火弹子撒气,屋子都炸坏好几间了。”

节南其实并非真心怪书童不报信,“兔子面具又是怎么回事?别告诉这也跟你半点不相干。”

书童讪讪然,“九公子不吃药,我实在没辙,就戴上兔面具试着哄一下,哪知真有用,九公子盯着兔子脸就把药喝下去了。结果不用我说了吧,让那两姑娘一瞧见,把我带来的两张面具全抢走。不过这招用两日就没那么灵了,九公子今日一早又闹着要走,我好不容易才灌下半碗药,他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还发这么大脾气。我不是躲你,是躲九公子呢。”

“丁大先生也不帮着管管,任闲杂人等随便进入?”节南刚从文心阁来,没听丁大先生提到一个字。

“我来以后,丁大先生给了我药方和药草,嘱咐一番就走了,没再来。”书童说说又一肚子委屈,“那两位姑娘我当真一个都惹不起,还好你找来了。剑童,我想回府睡个觉,你替我顶一日,明日我就回来,成不成?”

可怜的少年,数日不见,真被折腾瘦一圈。

“回吧,明日你也不用来,我今日就把这儿拆干净,谁都待不下去。”节南挥挥手。

书童俩眼皮子耷拉,一听节南让他回家,哪里还听得进别的,一溜烟跑了。

节南又对彩燕那边打个手势,彩燕立刻拉着毕正就走。

桥这边,只剩节南一人之后,她才重新看向王泮林,回答他的问题,“先别管我认不认识公子,公子身边的两位美人,我看着实在不顺眼,请公子清理一下,你我才好说话。”

王泮林扫过狼狈的音落,“说是我妾室的这位姑娘,你再不走,月兔姑娘就生气了,而且我也不想再抛你一回,请自行上岸走人。”

音落哭成了泪人儿,踢水上岸,对节南狠狠瞪了一眼,捂脸奔下台阶而去。

王泮林再看果儿。

果儿毕竟不是家养丫头,大摆傲娇,“九郎,江师傅已给你看过借条,你若不信,就请范大人来一趟。他能告诉你,你为了见我,花费过多少心思。而你我在巴州订下婚约,我千里迢迢找来,是你亲自将我安顿此处,难道只因你瞧着那姑娘顺眼,竟就赶我走么?”

王泮林眼底闪烁,“倒不是我要赶你,而是月兔姑娘说要拆了这里,你不走,也没地方住了,不如去找江师傅安顿,等我想起咱俩的事,再来接你也不迟。”

果儿撇笑,干脆耍起赖来,“我就不走”

一片银光划过。

唐刀斜入土中一寸。

虽然距果儿身侧三四尺远,也吓得果儿花容失色。她还不知王泮林会功夫,只当他拿着一把装饰墙面的唐刀吓唬人玩。

舍海正要下桥保护主人,忽觉脚下摇了摇。

竹桥在动。

噼啪噼啪。

舍海往身后一看,那位怎么看都长得不像兔子的姑娘,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斧头,正砍竹桥桩子。竹头和绳子做起来的竹板桥,本来就不怎么牢固,让她劈了几下后,桥就散架了。

舍海后仰摔下去,起来就懵坐在溪里,好像撞到头。

王泮林拔起唐刀,对准摔懵的舍海就刺。

果儿大叫住手,咬牙扶起舍海,“走就走!王泮林,你宁可选个野丫头,也不要我给你的这个机会,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王泮林目送两人,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转而深深凝望节南,半晌长叹,“七夕鹊桥来相会,今日这里尽你拆,我却还打算和你在桥上看星河的。”

先看音落和果儿得意团团转,再听书童抱怨连天,节南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凭王泮林此时说话的语气,心底又狐疑起来。

这人哪里性情大变?

“桥断,缘断,我尚不知自己是谁,你却是要弃我了?”

剑光如新月,映入王泮林的眼,忽幽忽明,霎时弹泪。

节南惊红双目。

忘都忘了,他哭什么?!

她才想哭啊!

第359引 打死不放

阳光铺洒,月光握在手,山坳里无风,只有山上松涛声声,喧哗流转。

王泮林伸手摸到自己眼里弹出的那滴泪,完全不知所以然。

数日前,他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认得任何眼前晃动的面孔,听那位丁大先生说他得了一种失忆的怪病,听那名少年书童说他是安阳王氏的子孙王九郎,听那两个女子,一个说是他的妾室,一个说是他的未婚妻。

有着他字迹的借条和信件,还有他常用的物什,他常读的书,以及他造过的火弩火器,这几日加起来,可以开一间铺子,可他一点熟悉感也没有。

每日吃四回汤药,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反而越来越觉得全身乏力,一日里睡过大半日。这么三四日之后,他便不肯吃药了,怀疑自己被一群人联手欺骗,其实却是幽禁。这些人为了不让他出去,在汤药里动了手脚,所以才使不出力气。而他不吃药之后,身体果然大感不同,一拍桌子就散,一挥剑就能劈裂山石。

他本来可以就此走人,那书童却戴着兔面出现,终于让他抓住一缕记忆。

老气横秋的,活泼捣蛋的,委屈生气的,破涕为笑的,一张张面容,一张张身影,在他混沌的脑海中清晰浮现,均是同一人。

书童说他还有个剑童,还说他一向偏爱剑童,就连亲手做的第一张兔面也是送给剑童的,所以等剑童来了,也许就能帮他记起过去的事。

他信了,为了恢复记忆,明知音落刻意戴面具想引他逾矩,他也忍下了削断她脖子的念头,直至今日才把人丢进溪水里,小惩大诫。

相对音落的急切,那位果儿姑娘,同样想对他动之以情,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此女只想利用他而已,虽不知为了何事,但也绝非儿女情长这么简单。

如此又过了几日,兔面具再唤不出更多熟悉感,心中愈发烦躁,体内气流乱冲,令他遏制不住想要破坏些什么,才似乎能抓住些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月兔姑娘终于从片缕的记忆幻化成真,王泮林感觉总算可以拨云见日,正想向她问个明白,却让她那只斧头一顿劈,连他的心都劈开了一样,疼得掉出这泪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王泮林望着对面惊红了双目的姑娘,左手抚着袖子的里边。

她和他记忆中的少女不一样,却又分明是那个少女。

她是他心里无底黑洞中唯一一簇火焰,但她似乎对他淡然,要不是他以音落引她回眸,她早已调头而去。而她劈桥亦无情,并非要对付舍海,倒像借此同他划清界限一般,让他生气。生气之后,却是深深的失落和恐慌,恐慌忘却所有的自己抓不住她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一滴也是泪。”节南望着断桥那边的王泮林,眼角还热,心头难平,对于劈桥全无反省的意思,不答反问,“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我问姑娘名姓,姑娘为何左顾而言他?莫非我得罪了姑娘,姑娘正好趁我想不起以前的事,装不认识我,还劈桥以示恩断情绝?”

王泮林这几日茫然然不知前尘往事,更不知接下来何去何从,如今突然见到自己觉得可以全心信任的人,而且心中止不住流溢欢喜之情,隐隐明白自己待这姑娘与众不同,哪知这姑娘真跟兔子一样会跳,难以捕捉,怎能不心浮气躁?

节南叶儿眼就笑成了弯月,“没错,我就是瞧你左拥右抱,心里不爽快,把竹桥当鹊桥劈了,怎么地?不过你放心,我可是你小姑奶奶,既是长辈,干嘛装不认识侄孙”

大袖如鹏翅,王泮林腾身过断桥,华锦似白云,直落节南眼前。

“我不跟你打架,你点了我的穴,害我受了一箭,这会儿还头晕眼”节南上身往后倒,刚要退开脚步。

王泮林左臂绕过节南的背,捉紧她的肩,右手托住她脑后,让她不能退开,一俯头,四唇相贴。

节南双手抵着王泮林的胸膛,感觉他的心仿佛在她手心里跳跃,比起观音庵中隔着兔面的戏吻,她这时却觉自己化成了水,指尖发凉,全身发颤,想推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闭上眼,任这人将灼热的体温传了过来,还有他狂肆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王泮林的唇沿着桃红面颊滑到烧红的耳边,“桑节南,桑小山,小山啊小山,我真爱唤你的名。”

节南终于能推王泮林了,呼吸随心跳起伏急促,手背压着嘴唇,“你…你想起来了,还…还…”

王泮林伸手过来。

节南哪能再让他偷亲自己,忙不迭退开,“你敢!”

王泮林手臂长,轻轻捏一下节南红彤彤的脸颊,好笑道,“小姑奶奶,侄孙不敢,只是让你看一眼我这衣袖里边,你就知道冤枉我了。”

心擂如鼓,只要这姑娘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他的紧张。

节南一边“戒备”,一边夹起王泮林的袖边,翻开一看,起先大呆,随之好气又好笑,最后敛起笑容。

一眨眼,左袖子抹过去,再一眨眼,右袖子抹过去,但很快眼泪掉得比眨眼还快,袖子再也接不住,还是哭花了脸。

她擤着鼻子抿着嘴,“我最讨厌当人面哭了!王泮林,你能不能少招惹我?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厚脸皮的人吗?”

王泮林的袖边里,绣着一副对联加横幅。

对联两句:月兔为我一人独养,节南是我一人小山。

横幅四个字:打死不放。

崔衍知曾让王泮林同节南划清界限,王泮林正是如此回答了崔衍知,“月兔归我一人独养。”

那时,王泮林已经记忆模糊,却看到了袖子上绣着的话,才始终“死咬着”节南不放。

“所以,你不是我小姑奶奶。”王泮林抬手,拇指轻柔抹去节南的眼泪。

节南张张嘴,嗤一声。

“所以,你以为我左拥右抱,生气了,吃醋了。”

节南张张嘴,哼一声。

“所以,你其实,是我的妻。”

节南吓得嘿喝,“不是!”

第360引 升迁之喜

女儿家们拿下泥娃娃,收起小金蛛,过完乞巧节的时候,吏部出了一大张人事调动的名单。

这是迁都之后,南颂朝廷最大的一次官员变动。

工部以尚书谭计为首,一半官员调出工部,或外派或派往清水衙门,十年内基本就和升官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