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要以多欺少,怎么着?!

南颂是尊明社的地盘,隐弓堂滚出去!

“走吧。”纪宝樊唤节南,再对下方的众人点点头,“有劳各位清场。”

黑影们迅速动了起来。

节南道声多谢,转而往洛水园的方向去了。

这下再无尾巴。

沉默行了一段路,纪宝樊忽道,“你和王九定出这个计策时,我本来觉得挺卑鄙,也不向人宣战,一言不发直接从虾兵蟹将杀起。可是,看那几人的眼神才知道是死士,不杀他们,他们一直卷土重来,难以清静。”

“相信我,我们要是跟对方宣战,还不等开战,就死光光了。”开玩笑,延文光是枢密使,朝堂一半是他的人,势力早就培养成熟,“我们能做的,已经没有多少。所以敌人卑鄙,就只能比敌人更卑鄙,以多欺少,地头蛇压死强龙,打一个措手不及,打得他们发懵,稀里糊涂犯糊涂,还不知道能否争取一两年的太平。”

纪宝樊愕然望着节南的背影,心叹不如,却觉热血奔腾,提气追上,“桑节南,本姑娘跟定你啦。”

节南干笑,“不要,我怕你夫君买凶杀我,他那么有钱,请得起高手。”

纪宝樊笑哈哈,“他敢!”

两人说话间,就落在洛水园一间美屋前。

燕子娘的屋子。

纪宝樊守在外,节南推门而入。

既然要血流成河,不如让敌人血流成河。

江上,月走云。

中圈套的延昱,带着他自夸的几十名能沉几十条**船的高手,成了困兽。对方既不是乌合之众,也有万全准备,多出三倍的人数,以三打一的默契打法,稳操胜券。

对付延昱和扎那的,更是夸张。

十二人的剑阵,占了一半的甲板,任扎那攻击,只防御,不主动出招,直至扎那的招式出现迟滞,才突然化防守为进攻,一步步收拢包围圈。

延昱突然对扎那喝道,“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自己走!”

扎那毫不犹豫,双剑出两轮弯月杀镰,不用顾虑延昱,终于让他突破了剑阵最弱的一角防御,往船栏冲去,想要跳进江中。

延昱嘴角才上扬,但见一片阴影从头上飘过,顿觉不好,“小心!”

扎那回头,什么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一道掌风扇离了船橼,又觉握不住双剑,眼睁睁看它们飞出船橼,自己重摔在甲板上,喷出一大口血。

立来几把剑,架在扎那脖子上。

扎那狠瞪袭他之人。

白云大袍,流风袖,一顶宽沿斗笠挡住脸,只露潇洒黑髯,“功夫还不错,就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讨喜,今后行为坦荡一些。”

说罢,这人就走回舱里去了,仿佛只为打扎那一掌,夺扎那两柄剑,其他事与他无干。

没有扎那护着的延昱,身前身后都是剑尖,倒也没有惧意,“让桑节南出来见我。”

别人不知,延昱知道得清楚,兔帮帮主是谁。

赤鬼大汉啊了一声,“谁?”

延昱只觉胸口一团火气就要炸了,“你们不是兔帮?”

赤鬼汉子好像刚想起来,大笑道,“当然不是,我鬼泊帮为啥要装那群兔子?只是最近流行戴兔面具,老子买来讨好新夫人的。”

延昱不信,“我看你对兔帮知道得挺多。”傲抬下巴,斜睨舱门前穿着崔玉真衣裙的女子,“让她摘了面具,我要亲眼看看是谁!”

赤鬼大汉道声废话,“要是连兔帮都不知道,老子还混什么江湖。”

而舱前女子娇笑,“听说兔帮帮主是个漂亮姑娘,这位公子似乎认识她,你看看我可像她?”

兔面摘下,一张明艳面容,桃目粉腮。

延昱只看一眼就能分辨,不是崔玉真,更不是桑节南,但问,“你为何穿着我夫人的衣裙?”

“这是你夫人的衣裙么?”美人明眸善睐,顾盼生姿,“哎哟,不瞒公子说,我家汉子本来还真是看中了尊夫人的美貌,打算拐她卖钱的。谁让今天是好日子呢,我瞧她可怜,就当做善事,劝我家汉子放人。她瞧我喜欢她那身衣裙,就送给我了。她还说,她丈夫面善心恶,日子过不下去,要到北方寻她的心上人。可我看公子这模样,挺俊挺好啊,以为你夫人被我们拐了,奋不顾身追过来。”

延昱告诉自己这人是胡说八道,但又压抑不住怒火中烧。

“我没骗你。你夫人已经坐上去大今的船,早走远了。”美人抛个媚眼,“我看这位公子还是不要伤神了,赶紧写封家书,让你爹娘送上百万钱来赎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保住小命回家还能娶美娇妻的嘛。”

延昱听得大今二字,眸子幽暗,“她去了大今?”心中信了七八分。

美人没再说话,进舱去了。

赤鬼大汉大叫,“来人,把糖公子押下去,给他纸笔写信。”

延昱不禁困惑,“你们真是**?”

赤鬼大汉再说一句废话,“把眼珠子瞪白咯,看清楚江面,兔子帮能有这阵仗?”

延昱看出去,怔住。

不知何时,江上多了七八只大船,月光游映,皆扬鬼面大旗。

真是鬼泊帮?

第497引 扎堆从恶

赤鬼大汉走进船舱,拿掉面具,却是李羊。

他扬着手里的信,“姓延的真被我们搞糊涂了,凭此信可索要百万钱。”

舱中美女变美男,赫儿美人脸色发臭,嘀嘀咕咕,“…骗我,说不用我再扮女装,结果呢?”

白云袍的师父很通情达理,“为师今日才发现,小骅你在男扮女装上确实天赋惊人,上了妆之后,面貌与男相截然不同,且你的动作声气当真半点看不出男子”

赫儿美人恼火,“师父!”

师父就是师父,“小骅,天赋是难能可贵的,最重要是你有一颗男子汉的心,抓紧娶一个好姑娘,谣言可以不攻自破。”

谣言不攻自破?什么谣言?!赫连骅想找个地洞。

不过,正事要紧,赫连骅问,“要我说,直接杀了延昱,把尸身沉了江,管他是魑离什么人。”

丁大先生摇头,“泮林赌延昱自尊心强,会上江追妻。小山赌延夫人在意儿子,会答应我们的条件。狗急了跳墙,真让他们无所顾忌,撕破了脸,我们的损失更大。”

最短时间内,最大限度内,从外围往里灭杀,让对方突然感受巨大压力的同时,给对方全身而退的选择,而且诱对方作出这个选择。

这是王泮林和桑节南的急智。

赫连骅道,“是谁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丁大先生却看得很清楚,“小骅,你忘了一件事,这条地头蛇还是刚刚孵出的小蛇,而死在强龙手里的强者不计其数,你甚至亲尝过苦头。所以,千万别自以为是,但让这条龙吃吃苦头,最好还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回对局的赢家了。”

赫连骅听师父说到这儿,国仇家恨涌上心头,无声长吐一口气。

“我去给王九报信。”的确,他操之过急了,但要怪尊明社给他太强烈的期待。

李羊将那封家书交给赫连骅,“有劳左明使。”

赫连骅接信就走,约摸一刻以后,上另一条大船,见王泮林和崔衍知站一块儿接他。

延昱看到的,其实没有一条鬼泊帮的船,只是江陵纪家出借的几艘货船,竖了几根木杆子,依葫芦画瓢弄了大旗,看起来像贼船而已。

王泮林读过信,再给崔衍知,“剿灭鬼泊帮,就交给崔姐夫你了。”

鬼泊帮凶残,仗着奇雾和复杂的水流,在迷沙水域为非作歹多年,官府剿了几回都不能灭尽。王泮林先接管了马成均藏身的小岛,故意大张旗鼓让鬼泊帮的人上来找麻烦,又借着谈判的机会摸清了鬼泊帮所占主岛的位置,提供崔衍知地图。

而今夜冒鬼泊帮的名,擒下延昱,除了不留任何明显的证据,也是图谋借朝廷的手清理江上乱贼,尊明社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控制迷沙所有岛屿,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

崔衍知也读了一遍,居然道,“百万钱不过延大人一年俸禄,是不是少了些?”说着,自顾自磨墨蘸笔,竟想往信上添数目。

赫连骅听过崔衍知的名声,那可是人人称道的年轻有为,刚正不阿,哪知这位拐弯不带眨眼的,半张着说不出话来。不对,王泮林叫崔衍知什么?崔姐夫?崔衍知喜欢的不是他们的掌社美人,什么时候娶了王家女儿?

赫连骅满脑袋冒问号,王泮林却跟崔衍知哥俩好似得,捉过了笔,“崔姐夫的谨慎小心呢?”

“延昱不是延大人亲生子,且延昱的字迹我还是熟悉的。”崔衍知已不记得王泮林何时开始喊自己姐夫,也不记得自己给了他多少白眼,不过王泮林真是和节南契合,一模一样的霸道,所以他又放弃纠正了。

“虽说怀化郎不是延大人的亲儿子,以延大人的才智和眼力,看出字迹不同的可能性极大。就算他看不出来,还有那位厉害之极的延夫人。”王泮林坐下,反复看着信上的字迹,“我来添吧。”

等墨迹干了,崔衍知拿起一看,完全分辨不出,确实比自己强多了,不禁问,“你常仿他人字迹?”

王泮林云淡风轻,“还好,上一回仿的是成翔知府的字,让小山送去孟将军那儿,哪知被孟将军看出来,小山差点挨军棍。但那回我只想着哄小山心安,有些应付她,仿得草率。”

不止崔衍知,赫连骅都听得挺起劲。

赫连骅好奇得问,“你害她差点挨军棍,她居然就这么放过你,如今还郎情妾意的?”

“那会儿”回想当初,王泮林眼里就有了笑意,“我对她又没动心,彼此利用。再说,她后来报复我了。”那一脚,绝对把他游离的魂魄踹回了身。

但王泮林又道,“现在想想,不打不成交,是欢喜冤家,注定天生一对。”

赫连骅抱臂一抖,甩甩头,目光拐到神情沉沉的崔衍知,撇笑,“你收敛点儿吧,谁不知崔大人喜欢你的小山,而且你俩还没成亲,崔大人说不定先苦后甜,笑到最后。”

崔衍知冷看赫连骅一眼,又抬眉瞧王泮林,“难说。”

赫连骅拍桌大笑,幸灾乐祸。

王泮林却很认真地想了想,“有崔姐夫在,若我走在小山前头,倒也放心。”

赫连骅笑声嘎止,莫名懊丧。

崔衍知哼了哼,“你要死,就死得早一点,迟了我会变心。”

王泮林吃惊状,“你居然对我家小山不是海枯石烂永不变?”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从此消失。”交道打多了,崔衍知也琢磨出来了,跟王泮林说话,必须豁出脸皮。

赫连骅对崔衍知简直都生出钦佩来了。

王泮林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只是不再给对方希望,“老天爷待我不薄,而且客气话要客气听,崔姐夫还是过于一本正经,变心也不会太顺利,等到开了春,本家姐姐妹妹们过来玩,帮你挑一个,咱们真当亲戚。”

崔衍知冷道,“你好像从来不记,我祖母是安阳王氏,你我本就是表兄弟。”

王泮林托住下巴,“也对”

堇进舱。

节南那边,来消息了。

第498引 孤独之主

正月十八,延夫人三夜难眠。

延昱自从元宵夜之后一直未归,幸好她让延文光打点过了,大理寺和兵部暂时不会有人留意。

那晚扎那曾派人送来消息,说崔玉真被**劫持,延昱坚持要追,临时调用一批好手。

但她赛朵尔·泰赤兀是什么人?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如此大胆的同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阴谋味道,立觉此事极可能与桑节南有关。

上元夜,桑节南一直在万德楼没错,可她清楚女儿手下有一兔帮,短短一年灭长白,大显龙头之威,江南各路纷纷顺服,所以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

延夫人曾以此衡量女儿的能力,还挺骄傲,却如今,突觉隐弓堂可能正处于长白帮去年的情势,心生大不妙。

隐弓堂不是长白那种靠人数欺压的杂牌帮,但隐弓堂不能像长白帮那样光明正大造势。

隐弓堂和神弓门相同,都是暗司,黑暗里悄悄滋延,而隐弓堂比神弓门选人更严格,核心力量只掌握在她一人手中。

隐弓堂当初从神弓门分立出来,就是因为她的祖师爷不满神弓门长老们之间的内部较劲,想要建立一个绝对服从领袖的组织。但分立之后,祖师爷遭遇背叛,又没有强权可以依靠,大多数人离去。到她师父,隐弓堂几乎名存实亡,只有师父和她的几个师兄弟。

自她接任堂主后,将隐弓堂,神庙,和魑离王权结成强大的力量,挑选最强的文者武者,重新振兴了隐弓堂。她牢记祖师爷传下来的教诲,宁缺毋滥,坚持独掌霸权,而这些年跟着她辗转各地的每个人,更经她亲自挑选,哪怕只是报信的杂事丫头,或执行任务的外围杀手。

但这几日来,她发现她亲手建立起来的这个核心,正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破坏。

延昱没回来,扎那没回来,一船子的人当然也没回来。

她身边的丫头少了一个,连带那丫头带着的,盯着节南的眼线,全都不见了。

观音庵慧智圆寂,她任命了新一任庵主,每隔几日会来取香油钱,可是元宵后还不曾出现过。因为出了不少事,她担心观音庵也有意外,今日一早派人去庵里。结果,这都晌午了,庵主没来,派出去的人也没回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堵了她的耳朵,遮了她的眼,预感大凶,猜得到是节南在暗中操纵,又不大愿意去相信节南已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操纵。

有本事是一回事,有力量是另一回事。

“来人。”延夫人有些心浮气躁。

一个走路无声的丫环进来,屈膝福礼,“夫人有何吩咐?”

“你去趟观音庵”延夫人却突然消声,眼眯锋芒,改变主意,“你和其他人分配一下,去府里各道门前探看仔细。记住,不要踏出府门一步,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你们,每个人探完立刻直接禀报我。”

丫环道是,无声出去了。

过了两刻,几名管事来报。延夫人听后,很快找到共同点。延府各道门外,都有少年。

延夫人神情中闪过狠意,沉声下令,“把那些孩子都给我安静地带进来。”

众管事领命而去。

然而延夫人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一婆子跑进来,还只是普通的婆子。

婆子十分惊慌失措,“夫人,老婆子是守东小门的,本不该擅闯夫人的园子,可一时怎么都找不到其他管事的。”

管事的,都是她的心腹,自然去帮她办事了,不过看这婆子的样子延夫人面色发沉,心里下沉,“直说。”

婆子惊道,“方才赵管事带了两人出东小门,那里有两个孩子在玩,赵管事才碰到他们,他们就大喊大叫。一群人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跟赵管事三人动上了手。老婆子都不知道赵管事他们练过拳脚,还很厉害,所以一开始对方讨不到便宜,谁知后来那些人抛出一大把铁弹丸,冒黑烟,赵管事三人突然倒地不起,被那些人拖走了。”

“你看清那些是什么人了么?”延夫人问是问了,却也不抱希望。

婆子摇头,“都把脸蒙着,看不清。他们还看到了老婆子我,本来要过来抓我,我赶紧锁了门,就给夫人来报信了。”

延夫人上一刻还阴沉的神情,下一刻却笑了,一如从前,温和。

婆子看着心更惊,“夫人,要不要…是不是…赶紧告诉老爷?”

延夫人挥挥手,“你下去吧,把好门,管好自己的嘴。”

婆子连声道是,退下去。

延夫人走到花园里,独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喊人备车。

马车一直行到王家,她也没叫车夫递帖子,亲自上去敲门,把王家大总管惊了出来。她始终淡雅笑着,说正好路过,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找南姑娘聊聊天,要是南姑娘不在家,就罢了。

大总管稳稳当当不怠慢,直道南姑娘在的,一边派人往芷园通报,一边亲自领了不速之客去后宅。到了后宅门外,两名婆子接了延夫人继续走,而烟纹等在芷园外。

烟纹年纪虽小,说话也很稳当,“延夫人新年好,来得正巧,萝江郡主带了异邦的瓜果来,姑娘听说延夫人到,就吩咐等您进了园子再上果盘。”

延夫人听得萝江郡主也在,眉悄挑,“郡主何时来的?”

烟纹回答,“郡主快晌午的时候来的,和姑娘一道用了午膳。”

延夫人没再问,不一会儿就听到姑娘们的笑声,再转过长廊,瞧见了湖亭里的节南和萝江郡主。

湖光明亮,杏林新栽,两位如花似玉美人儿的欢声笑语,春色仿佛已经候在白墙青瓦上。

一见延夫人上亭,萝江郡主起身来迎,“延夫人好。”

节南比郡主慢两拍,落在郡主后面,似笑非笑,语调平平,“延夫人好。”

儿子失踪三日才找上门来,这位的耐心也真够好的了。

节南对烟纹点点头,“上果盘吧。”

延大公子的那封家书,也该上了,给这位的“夫君”,还是“属下”,或是“家臣”,不管了,给枢密使大人。

第499引 今年必生

用完瓜果,小厮就来传话,说郡马爷同中书大人说完了话,问萝江郡主何时回府,要不要一道走。萝江郡主便起身告辞,说晚上家里还要宴客,得回王府帮母亲的忙。

萝江郡主一路神态如常,直到瞧见等在马车旁的刘睿,眸瞳才起一丝火焰色,却眨眼平息,撑着刘睿的手上马车,回望刘睿,“郡马同我一起坐车吧。”

刘睿有些意外,但点头道好,招来小厮牵走他的马,坐进车里。

郡主的车驾十分宽敞保暖,街道的嘈杂声传不进来,两人的说话声也传不出去。

只是,刘睿不太习惯。

除了大婚那日曾与郡主同车,两人婚后各走各的,哪怕他接她送她,目的地相同。

他娶得是王爷之女,皇帝的堂妹,同入赘无异。他的媳妇去婆家一趟,他爹娘要跪迎,见面要隔着帘子,一套规矩下来,再到府门前跪送,连他妹妹都抱怨膝盖疼,所以他内心希望,他媳妇最好今后都不要再去他家了。

他爹告诉他,这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让人再不敢小瞧庶出,可以光宗耀祖,比嫡子更有出息。

自从知道他爹的秘密后,他才明白为何爹要教他拳脚功夫,为何瞒着娘,为何这么多年不顾家里。他明白了,但他也怕了,怕得要死。他爹的双重身份,他爹强加于他的双重身份,一旦在大功告成之前揭晓,就会万劫不复。

叛国之罪,怎会有活路?

而他原本只想考取功名,当南颂的官,平步青云,却因为他爹的固执,让他攀附炎王府,当了炎王爷的女婿,成为皇亲国戚。说起来真是一步登天,可面对郡主这般高贵的妻子,他没有丈夫的尊严,郡主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他只能唯唯诺诺,小心伺候。

虽说,萝江郡主待他不算太差,面子过得去,日子也过得去,却也是他咬牙忍耐,践踏了自己的自尊,才换来得平宁。

他没忘萝江郡主如何闹腾,逼母亲带季淑打掉了他的第一个孩儿。他也没忘岳丈如何责备他贪婪忘本,好好的肥差不要,却想要实权高位。他也不会忘,他的岳母从没满意过他,每回都不给他好脸色,嘲他寄人篱下。

娶了郡主的郡马爷,却是同僚们背地的笑料,笑他吃软饭,笑他靠脸靠关系,笑他只是炎王府一条狗,没本事给结巴的妹妹找个好妹婿。

他爹知道一切,却根本不在乎,只说顾全大局,忍辱负重,总有一日否极泰来。

总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