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萌神色未变,轻轻“哦”了声。

“我…萌萌,其实夏浅就是我之前的女朋友。”

滴答一声,像是水珠敲在大石上,宁萌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但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何之隽道:“不过我向你发誓,我和你在一起后真的真的和她没联系了,因为她,我连大学同学会都不去参加了。那次你让她作我们的砍价师完完全全就是个意外,我根本就没想过会再碰到她。当时…我怕你误会所以也没告诉你她的身份,我本来是想只要婚礼完了这事也就完了,你们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可是——”

宁萌寒着脸问何之隽,“可是什么?”

何之隽吞了口唾液,装作满脸恐慌的模样道:“可是后来你们不仅有联系,你还把她介绍给你哥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了。如果告诉你真相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不早说,我真的是怕你胡思乱想才把事情瞒了下来。夏浅刚好也抓住我这个心理,让我给她钱。她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给她钱,她就把事情都抖出来,还要给你说我们已经旧情复燃了…”

闻言,宁萌脸色白如纸,颤着唇道:“你说什么?”

“萌萌你相信我!”何之隽紧张地握住宁萌的手,“我做这一切都是被逼的,夏浅也实在贪得无厌,她前前后后找我要了五六次钱还不肯罢休,后来我实在生气跑去找她理论,结果还不小心碰到了大哥。我真是…哎!”

一席话毕,宁萌的神情也已从震□□得凝重。她微微眯眼看向窗外,神思不知觉间便已漂洋过海。原来真相是这样,老公没有出轨她固然开心,可这个夏浅——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唯利是图卑鄙奸诈的女人!为什么自己以前会觉得她是个豪爽自立的好姑娘呢?

念及此,宁萌呆立原地,再说不出半个字来。而这头,何之隽则悄悄勾起了唇,笑容一闪即过,就像从没出现过。他在心里小小地比了个“耶”的手势——计划成功。

从知道宁萌在调查夏浅开始,何之隽就一直盘算着如何应对。直接承认他和夏浅的关系,只能更加让宁萌猜忌和恼火,可不承认的话,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宁萌已经开始调查夏浅了。更让何之隽头疼的是,他最近跟着同事在外小赌了两把,不仅把自己的私房钱全赔进去了,他还悄悄当掉了宁萌一些首饰。

这事,一样瞒不了多久。而就在何之隽焦头烂额之际,这么巧,盛哲宁却出了车祸。那男人的死活他不关心,可刚才宽慰老婆之时,他却灵机一动,将所有污水都泼给了夏浅。

呵呵呵,所谓女人最爱为难女人,果然这样一来,宁萌就将所有的怨恨值都投向了夏浅,自己嘛,则是一个无辜被迫的好男人。隐瞒夏浅的事情混过去了,还一举两得,让亏空的钱也有了去处。再则,这么一来,盛哲宁不管死活,估计和夏浅都成不了了,一举三得!他简直自己都要崇拜自己了。

念及此,何之隽得意得直咧嘴,意识到宁萌可能发现,这才狠掐了掐大腿,使得眸子里盈满水光这才道:“萌萌,我知道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些是我不对,可我就是怕大哥…你说你哥哥好端端地怎么跑去了夏浅的老家,这么巧又在那出了车祸?会不会是…咳,你就当我阴谋论吧,萌萌,我总觉得大哥这次车祸和夏浅脱不了关系。”

话音刚落,宁萌便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沉声道:“我们不等前台消息了,直接收拾行李去机场,说不定,能遇到临时退票的人。”

*

宁萌两口子匆匆赶往机场之时,夏浅也刚赶到郦城第一医院。在来的路上,夏浅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通过电视台的同学了解了下车祸现场的情况。总体来说,就是一熊孩子的孔明灯突然飞了,熊孩子冲出马路追孔明灯,盛哲宁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往右一拐,与旁边的丰田发生了冲撞。事后,丰田车主只受了点轻伤,而盛哲宁则头部受到撞击,被送上救护车时还处于晕厥状态。

夏浅看了记者同学发来的现场照片,保时捷受损面积不大,只是气囊弹出来了。所以一路上,夏浅都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豪车嘛,安全性能肯定比一般的车高,说不定盛哲宁晕倒根本就不是因为受到撞击,而是被吓到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可夏浅到到医院时腿已经彻底软了。她亟亟跑到咨询台,正想请对方帮她查查盛哲宁在哪,两个小护士就从她身边经过。

一个道:“嗳,听说了吗?四楼脑外科收了个脑子被撞出坑的。”

另一个回应道:“你是说411的盛哲宁?知道!那人一看就是脑积水过多,没得救咯。”

闻言,夏浅只觉天昏地旋,恨着最后一口气就往四楼冲,直到411病房前,夏浅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可待夏浅站定,定眼一看,眼泪却在眼眶里转啊转,死活都掉不下来了。

病房内,盛总大人头缠绷带,正背对着她趾高气昂地指挥着两名护工做清洁。

“这里这里,快擦干净。嗯,还有那儿,怎么能这么脏!”盛总大人一边指挥一边感叹道,“实在是太可怕了,这里简直就是细菌和灰尘的集中营,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话毕,一屋子病人及家属都纷纷向其投来注目礼。盛总大人只当看不见,继续折腾着两名护工。夏浅见状呵呵呵,正思忖着她是走呢走呢还是走呢,盛总大人就回过头来。

“夏浅。”见到夏浅,盛哲宁蓦地出声。登时,一屋子病人及家属又齐齐将目光转到她身上。

夏浅苦笑不得,顿觉丢脸到不行,不知道现在她说不认识这货还来不来得及啊。这头,盛哲宁已不由分说地走到她跟前,抬下巴道:“来得正好。”

纳尼?他该不会想让她也加入大扫除队伍吧?

谁料盛总大人开口却道:“你赶紧回去把我家的床单、被套和枕套都拿来,这里的实在太!脏!了!”

夏浅:“…”护士姐姐们说得没错,这人脑积水太多,已经无药可医了。

第四十四章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盛哲宁失去意识后再醒来,第一感觉就是有人在掀他的眼皮。他缓缓睁眼,强烈光照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男人的脸。盛哲宁用两秒回神,反应过来这是医生,然后,他就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不是“我在哪”、“你是谁”,抑或“头好疼”,盛总大人咬着牙,气若游丝道:“你翻我眼睛,洗手了吗?”

医生本来正吩咐着护士给盛哲宁测个心跳和血压,听见自己被嫌弃也乐了。“哟,这还嫌我脏呢。”医生一面说一面就又拍了拍盛哲宁的脸,“我问你,现在头还疼不疼,知不知道自己在哪?”

盛总大人郁闷至极,抬手就欲阻止医生再碰自己,可他手一抬才察觉竟如千斤沉——他身上居然盖着厚厚的棉被。盛总大人拎着被子石化,霎时间似乎看到无数圆滚滚的幼虫爬满棉被,正朝他缓缓地蠕动…

盛总大人黑眸陡沉,静了一瞬,下一秒翻身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头,医生和护士见状吓了大跳,本能地往后退了步,这才咦道:“哎,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还输着液呢!你家人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帮你通知——”

“护工。”不等医生话说完,盛总大人就斩钉截铁道。

医生和护士对看眼,结舌,“啥?”

盛总大人霸气道:“通不通知家人不重要,当务之急,给我找两个护工来!”话毕,盛总大人就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地上,意思不言而喻——这地方充满了各式细菌和病毒根本就是个病毒实验中心怎么能够睡人虽然朕是不可能在这继续住了但看在这实在太脏不能忍的份上朕愿意花钱请两个护工来从头到尾好好地打扫一遍。

于是所以,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夏浅来——

本来两名护工阿姨也是冲着盛哲宁愿意出高价才过来帮忙的,没想到对方这么变态,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肯放过,两人不过忙活了半个小时就已累得直不起腰。

夏浅见状赶紧解围,拽着盛哲宁道:“差不多就行了,你反正又不住这。”

盛总大人抱胸,“也对,那就到这吧。”

听见赦免,两个护工阿姨喜上眉梢,就差直接跪下大喊“谢主隆恩”了。可两人刚弯眼笑开,就听盛哲宁对夏浅又道:“你赶紧去问问我要的单间病房腾出来没有,办好手续的话就先让两位阿姨过去打扫。”

两个护工阿姨一听,当即倒地不起。

刚巧这个时候护士进病房替其他床病人打针,听见盛哲宁的话就接着往下道:“单人病房早八百年前就没了,现在还有几十号人排着呢。想要住单人病房,嘁,怎么可能?”

听了这话,盛总大人微一沉吟,当机立断,“那就转院,哪儿有单间病房就转到哪儿。”

夏浅在这丢脸都已经丢到姥姥家了,听到这个提议也觉不错,安抚盛总大人勉为其难在床边暂时坐下后,就亟亟出门办转院手续。谁料她人走得太急,刚到拐角处就和一白大褂迎面撞上。医生手上的病例夹被她撞飞,夏浅见状囧囧有神,一面埋头道歉一面就要去帮忙捡病例夹,谁料刚蹲下身就听头顶传来清冽悦耳的男声道:“小尾巴?”

夏浅听见这个称呼背脊一僵,抬头看清来者也忍不住惊呼道:“慕哥哥?”这这这这不就是她小时候的男神慕研吗?夏浅迄今还记得,当时他爸妈一加夜班就把她送到隔壁慕家去。那时候暮研带着她爬树、掏鸟蛋、打超级玛丽…整个就一不良少年。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良少年”居然穿上了白大褂!这这…文质彬彬的风格不适合你啊男神!

大概是看穿了夏浅的心思,慕研直接用手拍了拍夏浅脑门,故作凶狠状道:“别看了,不是偷的,我都在这上班好几年了。喏——”慕研一边说,一边又将胸口的胸牌展示给夏浅看,“看清楚,脑外科。”

夏浅见状一并腿,夸张鞠躬道:“慕医生好!”

话毕,两人齐齐笑出声。

笑罢,慕研道:“你怎么在这?来探病人?”

闻言,夏浅这才想起正经事,皱鼻子道:“哪儿啊!我男朋友出了车祸,刚住进来。”

“叫什么名字?我看看。”慕研捡起地上的病例夹就开始翻,夏浅报了盛哲宁的名字,慕研手上动作一停,敲了敲木板道:“哦,他啊!没事,已经照过脑ct和mri,暂时没有发现淤血。但为了保险起见,必须再观察两天,第三天不呕吐无不良反应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听了这话,夏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开口正想说“谢谢”,谁料一抬眸就撞进慕研深邃的黑眸里。

见状,夏浅心里陡然一颤,居然有点回不过神来。虽然…这个男神是过去式的,但毕竟是她这辈子憧憬的第一个男人,所以…他现在这么盯着自己,她居然还有点小鹿乱闯。

清咳声,夏浅强装镇定,“干什么?”

“行啊小尾巴!”慕研敲了敲夏浅的脑门,调侃道,“当初不是非我不嫁的吗?这么快就变心有男朋友了?”

夏浅扑哧一下笑出声,扬下巴回击:“不变心能行吗?专门为了你考到蔺安市去,结果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你都回郦城实习了,口胡!那种被坑了的感觉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慕研哈哈笑开,可面上还要强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道:“小尾巴啊小尾巴,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啊!亏得我们两青梅竹马,我还以为你对我是真爱呢!哎,我昨天还想呢,再考验你两年你要是还等着我就娶你!”

“娶我?去你的吧!”夏浅啐道,“你别以为我们家搬走了就一点行情都不知道了啊!慕大医生,听说你都当爹了呢!”

“哈哈哈,是啊,六斤六两的大胖小子!所以这不是让你等着嘛!做我儿媳妇也不错啊!”

两个昔年故交聚在一块眉飞色舞调侃之际,完全不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暗搓搓地、暗搓搓地瞪着他们这边…

青梅竹马?昔年男神?哼,夏浅,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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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浅觉得,盛总大人被撞之后,脑袋似乎出了点毛病。

彼时她和慕研叙完旧,到一楼咨询完转院流程,又是打电话给同学又是让她妈托关系,好不容易在市医院找到间单人病房,正说去办手续,盛总大人一条信息就发过来了:不转院了。

不转院了?不转院了!

夏浅瞪着这四个字看了老半天还是没能明白其中的涵义,气乎乎地又冲回脑外科,可盛总大人已经不在先前的八人病房了。一打听才知道他转去了对门的四人病房。

一老太太拽着夏浅悄悄道:“其实啊,你男朋友刚醒过来时别人慕医生就跟他说了,没有单人病房,但可以给他转去相对安静的四人病房,可他不肯啊!一定要让护士去查查单人病房的入住情况,后来你来了又嚷嚷着要出院。嘿,也奇了怪了,你前脚走他后脚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说要去四人病房了。”

“是啊。”旁边老太太的老伴也感叹道,“你说这折腾的你,从一开始就答应了多好。”

夏浅叹了口气,简直苦笑不得。现在,她岂止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根本就丢到姥爷坟上了!

可夏浅万万没想到,盛哲宁对她的折磨这才刚刚开始——

中午,夏浅考虑到盛总大人挑食吃不惯医院食堂,专门开车去了趟如缘海鲜粥。可她千辛万苦拎着外卖回来,盛总大人却只轻轻瞥了一眼,回了她两个字:“不吃。”

夏浅耐着性子,一边解外卖袋子一边道:“你多少吃点,慕医生不也说——”

“不饿。”不等夏浅说完,盛哲宁就又道。

怒气值5,耐心值-10。夏浅深呼口气,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和脑积水的一般见识,这才又道:“那这样,你跟我说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盛总大人勉为其难地想了想,又说了两个字:“咖啡。”

怒气值15,耐心值-20。夏浅脸黑黑,坐在床边不说话了。咖啡你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喝咖啡,你不知道自己是病人不能喝刺激性的饮料啊!你不知道空腹喝咖啡会胃痛啊!还有你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你以为老娘愿意大过年地伺候你啊!

——奈何,盛总大人现在是病人,这些话不能说。夏浅抿笑,柔声劝哄道:“速溶咖啡不好喝,现在在医院我又没法帮你现磨,要不这样,咱们喝别的?牛奶?果汁?”

闻言,盛总大人幽幽看夏浅眼,这次连两个字都直接省了,一个翻身直接背对着夏浅。

怒气值100,耐心值-1000!!

夏浅轰地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眼冒火光。盛哲宁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是不是?她呸!她大爷她还没这么伺候过呢!念及此,夏浅狠狠踹了下床脚,怒道:“不吃算了,饿死你!”

“饿死可不行啊,下午还得再输液,不能空腹哈。”夏浅话音刚落,慕研的声音就在门口凉凉响起。夏浅回头,果然见慕研带着两个实习医生进来,当即吐槽:“那我有什么办法,某些人——”

夏浅话说到一半,就觉手被人扯住,一回头霎时愣住。刚才还背对着她的盛哲宁不知何时已经半坐起来,此时此刻正紧拽着她的胳膊,用水汪汪的可怜小眼神看着她。

夏浅呃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头盛哲宁已摇着她的胳膊,嗲声嗲气道:“我要吃的要吃的,可是手太疼了抬不起来,浅浅,你喂我吃。”

众人:“…”

盛哲宁话毕,四周顿时寂静一片。夏浅第一反应就是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才摸着盛哲宁的额头道:“盛哲宁,你、你别吓我…你没事吧?该不会脑子真的撞坏了吧?慕医生你快来看看。”

盛哲宁甩开夏浅的胳膊,瞪眼,“你脑子才被撞坏了!”居然找这么个差他十万八千里的男人做男神,不仅脑子被撞坏了,眼睛也被撞坏了!

念及此,盛哲宁又警惕地看了眼慕研,这才对夏浅凶巴巴命令道:“赶紧的,喂我!还有你,慕医生,不许走,看着她喂我吃。”

众人再一次无语,夏浅扶额叹息,盛总大人的脑子真的被撞坏了,完了。

*

如果偶尔反常一次不足为奇的话,盛哲宁第二次、第三次接连不断地抽风,夏浅就真的有点点担心了。

翌日上午,盛哲宁嚷嚷着在医院无聊,死活要看《声音》杂志。郦城本来书报亭就不多,再加上过年大多歇业,夏浅跑得脚都要断了才终于在西城买到本。又开车从西城奔回东城,紧赶慢赶地把杂志捧到“盛大爷”面前,谁料盛大爷又是轻轻瞟了眼,回了夏浅两个字:“拿走。”

这次,夏浅不忍了,将杂志啪地一下摔在床上,直接跳脚道:“盛哲宁!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盛哲宁就跟没事人似的指了指床上的杂志,轻飘飘道:“我要的是最新一期,可你买的是上上期,我已经看过了,怎么再看?”

“用眼睛看!”夏浅咆哮,“我管你新一期旧一期,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买你这个破杂志,膝盖都走肿了!我要不是看你在郦城不认识人早不管你了!你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啊!”

盛哲宁微微眯眼,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呵呵呵,终于要来了吗?夏浅叉腰挑眉,也摆出备战的样子。从昨天开始,盛哲宁就变着法子折磨她,她!受!够!了!必须趁这个机会好好发泄下!必须好好吵一架!

电光石火间,眼见着两人就要开始打嘴炮,外面走廊上,一个护士却幽幽喊了句:“慕医生。”

闻言,夏浅还没反应过来,盛哲宁就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揽,直接捞进了怀里。怔忪间,夏浅嗳了声,一面挣扎一面就听盛哲宁嘤嘤道:“浅浅,我好感动你照顾我保护我,还那么贴心给我买杂志。虽然这期我看过了,但是没关系!我们一起看,唔,我要你念给我听——”

又!来!了!

刹那间,夏浅只觉当头一棒,头皮都麻了个透。啊啊啊,谁来告诉她盛哲宁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一会儿变着法子折磨她,一会儿又翻脸比翻书还快要抱抱要亲亲,还叫她浅浅…啊啊啊!虽然她爸她妈偶尔也叫叫这小名,可为毛这个名字从盛哲宁嘴巴里吐出来就这么怪呢?

“你放开我!放开!”夏浅挣扎得脸都红了还是没能逃出盛哲宁的魔爪,只得又咬又踹道,“这杂志上全部都是图,读个毛啊!盛哲宁你——”

夏浅话还没说完,门外另一个小护士就又道:“慕医生都下班了,你还在喊个什么劲?”

话音刚落,夏浅就觉身上一松,盛哲宁放手了。夏浅咦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又被盛哲宁推了把,踉跄着站起来,夏浅怒极,回身道:“盛哲宁,你有病啊!”

此时此刻,盛大爷又恢复了黑脸,抱胸哼哼道:“是啊,我是有病,这不是正吃着药吗?眼瞎看不见吗?”

夏浅:“…”

夏浅默然片刻,瞅瞅外边,再看看满脸不爽的盛大爷,终于有点明白了。嘶~一旦慕研出现,这货就对自己“柔情似水”,撒娇卖萌,可别人慕研一走,他就又摆臭架子。

所以…盛大爷这是在吃醋?噗!

第四十五章

盛总大人吃起醋来非比寻常,夏浅正琢磨着怎么化解他老人家的酸气,就出了件事。

盛哲宁住院第三天,老天爷难得赏脸地出了大太阳。夏浅看天气委实不错,就提议到楼下花园逛逛。可两人刚到花园,人还没来得及站定,一个小屁孩就朝两人冲了过来。夏浅躲闪不及,被小屁孩猛地一撞,当即疼得呲牙咧嘴,一小会儿,连冷汗都下来了。

盛哲宁认识夏浅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疼成这样也骇得不轻,赶紧扶她在木椅上坐下,见她煞白的脸色稍缓这才松下口气来。

“怎么会这么难过?”盛哲宁一边替女朋友擦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道,“我看那小孩也就是往你大腿上扑了下,你这么壮实雄厚的身体不应该扛不住啊。”

你妹,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吐槽她的身材,这算哪门子男朋友?

如果换作平时,夏浅一定立马还击,可此时此刻,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膝盖处好像架着把钝刀,这钝刀在骨头上磨来磨去、磨去磨来,什么叫生不如死?现在这感觉就是了!——熊孩子好死不死,刚才恰好撞到了伤口上,如果夏浅估计得没错的话,伤口已经开裂了。

这头,盛哲宁也觉出不对劲来,他低低唤了两声夏浅见她抿唇不答应,便自顾自地埋下头来。下一秒,脸已黑如墨染。夏浅深蓝色的牛仔裤上已经浸上了点点血渍,一看就知道是膝盖出血了。

盛哲宁沉脸,声音冻得吓人:“怎么回事?”

夏浅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劲来,此刻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哪儿答得上话来?正不知所措,一个略微尖锐的女声就插了进来。“哎哟,这是线断了吧?”

盛哲宁抬头,就见一五十来岁的大妈正歪头看着夏浅,不禁咂舌:“线?”

“是啊,缝伤口的线啊。你不知道?”大妈微微扬声,“我前两天看着这小姑娘缝的伤口。哎哟,那叫一个厉害,缝完针穿着高跟鞋噌噌噌就跟蹬了风火轮似的就走了。哪像我们这些老太婆,还没缝呢腿就先软了…”

不等大妈说完,盛哲宁就一个公主抱将夏浅抱起,径直往医院大厅走去。

*

挂号、检查、重新包扎,一番折腾完太阳公公也已经下山了。不幸中的万幸,伤口没有裂开,夏浅不用再重新缝针,医生给夏浅膝盖敷了点药,又嘱咐了番就打发两人离开。

可万幸中的不幸是,整个过程盛总大人都摆着张臭脸,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钱的表情。包扎过程中,夏浅随时随地回头,都能看到盛总大人那双要吃人的眼睛正幽幽凝着她。

夏浅自知难逃此劫,一出治疗室就主动打破沉寂道:“咳咳,男朋友这次表现不错,手轻轻一捞就把我抱起来了。这说明我根本就不重,是你平时缺乏锻炼,其实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抱得动我的。”

盛哲宁原本掺着夏浅慢慢往前走,听了这话手一松,就将夏浅按在了不锈钢排椅上坐下。盛哲宁本来个子就高,此时两人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这高度优势不要太明显。夏浅微微抬头,见盛哲宁正抱胸俯视自己,心里一颤,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三个字:心机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