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萧恨天踢起的飞蝗石既没有准头也没有力道,远无法和许轻空相比,但就是这样,也还是对东方长空多少有点阻碍作用。再加他要防着踩上地上的飞蝗石滑倒,因此身形不由慢了下来,一时间对萧恨天的威胁竟小了许多。

萧恨天见东方长空不断磕开飞蝗石,却并不以同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顿时心中一亮,终于明白金刀法王口中所说的东方长空在剑上的缺憾在哪里。那就是他太自负也太骄傲了,所以除了剑,他不屑于用任何旁门左道的伎俩来击败对手,他是剑上的君子。明白这一点后,萧恨天不再与他硬拼,反而越加迅捷地在院中游走,不时踢起地上的飞蝗石攻击对手,一时间竟占得了少许主动,不知不觉已拖过了数百回合。

斗了数个回合,东方长空便看出了萧恨天的心思,不由冷哼一声,步伐顿时慢了下来。只见他一步步踩向地上那些飞蝗石,那些石头在他这一踩之下,顿成齑粉。不多时,场中的飞蝗石越来越少,萧恨天也就渐渐没有了可资利用的暗器。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涉艰险群雄报国 怀悲愤唱响祭歌

眼看东方长空再次逼来,萧恨天只得勉强应战。斗得数合,萧恨天觉出东方长空的剑隐约有些滞涩,顿时明白其中原委。想飞妖不仅轻功剑法出众,那身阴寒至极的玄阴真气也世所罕见,想来东方长空为击败他,多少也受了点暗伤。这伤本对东方长空没多大影响,但如今再次剧斗,再加方才他强行运功踩碎数十枚飞蝗石,耗力不少,那暗伤渐渐便影响了他在剑上的发挥。高手相争,只需一点不利因素就可能影响最终的胜负结果。萧恨天明白这一点后,顿时信心倍增,剑上真正的威力也慢慢发挥了出来。

萧恨天离开剑庐后,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决战,对剑的领悟已经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尤其是亲眼目睹飞妖仇海和东方长空一战后,使他对剑道的感悟又进了一层,已隐隐成为可以和东方长空以及飞妖这等绝世高手相提并论的剑手,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尤其凭手中含光剑之利,兵刃上也大占便宜,而东方长空身受飞妖玄阴真气的暗伤,恶斗时间越长,越加为伤势影响。此消彼长之下,一时竟奈何萧恨天不得。

二人翻翻滚滚斗了上千回合,东方长空突然收剑后退,摇头叹道:“不用比了,三千招之内,我胜不了你。”

萧恨天压力一消,顿时长长舒了口气,忙恭恭敬敬地抱拳道:“东方先生不用沮丧,你并没有败,我是得飞妖仇海之助才能勉强坚持到现在。”

东方长空摇摇头:“你毋须客气,我没估计到飞妖的玄阴真气如此厉害,这是我的失算,再斗下去,说不定败的是我。这也许是天意,要我重新审视刺杀于谦的得失。你赢得侥幸,我却输得不冤。”说着冲萧恨天一拱手,“白莲圣教光明使东方长空,拜见新教主。”

萧恨天赶忙抱拳还礼:“东方先生别这么客气,你们都是我外公的伙伴和兄弟,都是我的长辈,该由恨天先拜见你们才是。”

边上众人见东方长空终于承认这个教主,都舒了口气。匡野更呵呵笑道:“教主也毋须客气,你是老夫的结义兄弟,圣教中就没有人敢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不过你也要谨记,以后你对圣教的领导将置于老夫和东方兄弟、颜尊者以及耿护教的监督之下。若有重大失职,将被咱们警告、惩戒,直到被废黜,希望教主时时警惕在心。”

萧恨天忙道:“我定会尽心尽力光大圣教,不负大家的重托和希望。”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见虚悬多时的教主一职终于有老教主外孙接任,大家也都皆大欢喜,纷纷向新教主表达了为圣教尽忠之心。

告别众人离开宝来寺后,萧恨天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虽然做这个教主从内心深处来说还有些勉强,不过能让白莲教群雄为保卫北京出力,总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尤其他要求把白莲教最令人恐惧的力量——血旗门——投入战斗时,众人都没有异议。只是他们眼中都有一种难掩的恻然悲壮之色,这让萧恨天有些疑惑,对血旗门也充满了好奇。

萧恨天回到于府时已经快三更,摸索着打开房门进了自己房间,一种异常让萧恨天心中一惊,刚要拔剑,一个黑影已和身扑了上来。那种熟悉的馨香使萧恨天心中一动,那剑就没有拔出来,人也未躲开,被那人一把搂了个结实。

“阿天,”那人紧紧搂着萧恨天,在他鬓边不住厮磨着,同时也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明天,你就要和爹爹上前线了,我……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们。”

萧恨天心中一热,把怀中人猛地搂紧,笨拙地在她脸颊、脖子上轻吻着,同时喃喃道:“倩茜,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一定活着回来,也保证你爹爹平平安安地回来。”

二人忘情地拥吻着,不停地用脸颊、耳鬓厮磨着对方,用身体挤压着彼此,紧密得如同一体,但总觉着还是无法彻底表达心底那股炽烈的感情。直到二人的嘴唇牢牢地吻在一起,才觉着所有的爱意、相思、柔情,终于可以通过彼此的气息彻底传递,二人也终于彻底沉浸于彼此的激情和温柔中,紧紧相拥,不忍分离。

当窗棂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晨曦,二人才发觉他们已经相拥了一整夜。见天色微明,于倩茜不由软软地倒在萧恨天臂弯中,把头脸藏在心上人的怀里,不敢让他看到自己那一脸的羞红和幸福的泪水。窗外第一声鸟鸣让她蓦地从幸福的天堂跌落到冰凉的现实,脸上红晕渐渐褪去,代之以一种坚定的白皙,最后在萧恨天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她在他耳边低声道:“记住,你答应过我一定要活着回来的!”说完便像小鹿般逃出了萧恨天的房间。待萧恨天追出房门时,却又发现她在不远处依依不舍地回望。直到她消失在内院中,萧恨天仍满含柔情地凝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百户大人,百户大人!”一个门卒连着喊了两声,终于把萧恨天的魂魄喊了回来。萧恨天不好意思地回过头,红着脸问那守门的兵卒:“何事?”

“大人,昨夜有两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来找你,说跟大人你是兄弟,被咱们轰了出去,没想到他们今日一早又来了,直在门外叫骂,说大人是什么无情无义的那个什么蛋,几个守门的兄弟连轰带赶,却怎么也不能……”那兵卒尚未说完,却见萧恨天已经像阵风般从他身旁一掠而过,转瞬便消失在门外。这快若旋风的身形,让那兵卒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半晌回不过神来。

萧恨天冲出大门,立刻便见两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把几个门卒的长矛夹在腋下,而那几个门卒正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长矛夺回来。萧恨天一看那两个老者,眼眶不由一红,猛扑上去把他们二人抱在怀中,哽咽道:“两位哥哥……受苦了。”

“好小子!”吴法吴天二人眼眶也有些发红,却一人给了萧恨天一拳。吴法还连连质问道:“当初你离开黑风崖时,为何不把你两个老哥哥也叫上?害我们落在那帮魔教之徒手里受尽了奚落,最可气的是大哥金刀法王,不认我们两个兄弟不说,还警告我们,说要是我们再敢自称是他的兄弟,他就要一刀劈了我们。”

“啊呸!”吴天接口骂道,“好了不起么?咱们兄弟是何等人物,岂会怕了他的警告?老子现在就要说,还要大声说,金刀法王就是我吴法吴天的大哥,看谁能把我们怎么样?”

萧恨天笑吟吟地望着二人大肆吹嘘了一番,然后突然指指二人身后调侃道:“匡大哥过来了,你二人还不赶快上前拜见?”

二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躲到萧恨天身后,像小孩那样紧张地一人拉着萧恨天一只袖子,边小心地张望边连连追问:“哪里?在哪里?”

萧恨天“扑哧”一笑,一边一个揽住二人肩头,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再美美吃上一顿,边吃边说说你们别后的情形。”

三人相挽而去,吴法边走边赞道:“早听说兄弟你成了大英雄,所以我们才一路找来,又听说你现在专门保护于大人的安全。那于老倌咱们是听说过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兄弟你自降身份去保护他,倒也不算辱没了你。”

吴天接口道:“以后咱们老哥俩也自降身份来保护你,帮你多杀几个瓦剌鞑子。”

三人边走边说笑着,同生共死的兄弟之情超越年龄的差距,在三人中间不住传递。

——呜!

城头的号角终于吹响,那是瓦剌大军终于逼近北京城的信号。营帐内的兵勇们立刻蜂拥而出,转瞬间便在营帐前整齐地列队,由什长带着集中到帐外空地上,在百户长的指挥下列成更大的方队。最后这些方队再次集中到千户长的旗下,列成颇为壮观的千人方阵。一个个方阵按着各自的统属,集中到自己总兵官旗下,整整齐齐阵列于北京城巍峨高阔的城郭下,成为又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德胜门外的中军大帐中,于谦分派完众将的职守和作战方略后,对身后凝立的一个千户军官庞忻吩咐:“取我盔甲来。”

庞忻一惊,忙劝道:“大人,你是文官,理应坐镇中军帐,万不可以全军统帅之躯去冒险。”

萧恨天也劝道:“是啊,战场瞬息万变、处处危机四伏,大人若有丝毫意外,全军即会大乱。”

于谦捋须轻叹道:“如今咱们最缺的是士气,我这个全军统帅若不能身先士卒,就无法激励起全军将士拼死一博的决心。我虽为文官,却也喜好弓马,并非你们想象中的文弱书生。快去备马!”

庞忻一见于谦神色,便知多劝无益,只得转身出了中军大帐,为于谦准备盔甲战马。不多时,于谦终于披甲上马,在萧恨天带领的数百名亲卫队护佑下,从中军大帐疾驰到全军最前线。近十万主力大军早已威严肃穆地静立于德胜门主战场,如一道血肉之躯铸就的钢铁长城,静静地横亘在北京城空旷的郊外。只见厚重的铅云下,萧瑟西风翻卷着大旗猎猎作响,间或有战马的一声响鼻,使天地更显静穆。

于谦控马静静地立在队伍最前方,大约一盏茶功夫后,终于有一个传令兵从远方纵马飞驰而来,老远便翻身滚下马来,喘息着对于谦高声禀报:“范将军已依计佯败,把瓦剌前锋引来,瓦剌前锋将领是也先的弟弟,铁元帅勃罗!”

听到“铁元帅勃罗”的名号,于谦身后不少将领都露出惧色。于谦也知道铁元帅勃罗对明军将领有多大压力,他号称是瓦剌第一勇士,土木堡一战中,正是他率先突破了明军的防线,致使明军五十万大军一夜溃败。

于谦回头望望身后众将,众将因他眼中那份镇定与威严而平静下来。于谦这才对一将领淡淡吩咐道:“让神机营准备!”

传令的旗子向城头招展,城头立时响起一阵忙乱,然后渐渐沉寂下来。有旗帜向城下传达着“准备停当”的信号,这让城下的将领们稍稍安心了一点。不多时,远处终于现出了明军佯败的一个万人队,在范光将军的带领下急退而回,为不冲撞主阵,佯败的兵卒们向两边分开,露出了静穆而立的数万主力。

紧追着明军而来的瓦剌厚甲铁骑,如滚滚的洪流奔涌而来,陡见静穆而立的明军数万方阵,瓦剌铁骑在最初一刻的惊诧之后,在元帅勃罗的率领下,欣喜若狂地嗷叫着向明军阵地冲来。勃罗没有想到明军会放弃易守难攻的城郭不用,反而把大军立于郊外,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勃罗不想放过。土木堡大胜之后,他早已不把任何明军放在眼里了。

厚甲铁骑不惧明军弓箭的齐射,漫天蝗虫般的羽箭飞入大队瓦剌铁骑中,仅有寥寥数骑落马,万余铁骑风驰电掣般奔涌而来,急促的马蹄声如滚滚奔雷不住向明军阵地袭来。静穆而立的明军骑队竟起了一丝骚动,身经百战的战马也在不安地刨动着前蹄。

瓦剌人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已能看清他们那狰狞而疯狂表情的距离,众将不安地望着于谦,他却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直到瓦剌铁骑几乎已经近到二十丈之内时,他才猛地拔出佩剑高高扬起,然后向前使劲一挥。立刻,城头上数十门神机大炮爆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把数十枚炮弹送入瓦剌铁骑最密集之处。瓦剌人无坚不摧的厚甲铁骑顿时随着爆炸声成片倒下,像是秋天被冰雹打倒的稻谷。

瓦剌人的战马开始嘶叫着踯躅不前,虽然神机炮瓦剌人以前也是见过,但像这样数十门炮一齐发射的情形却从未见过,不由锐气顿竭。少数勉强冲到明军阵地的骑兵,也因为少了后续的支援,转眼间便被明军的长矛穿成刺猬一般。趁着瓦剌人惊惶的这一瞬,于谦猛然举剑回头高叫:“为了土木堡战败的兄弟,为了被屠戮的亲人,杀——”

话音刚落,他已一夹马腹,那马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数万人顿时爆发出同一声呐喊,这呐喊发自万千热血男儿的胸腔,直达九霄,令天地变色!

萧恨天与吴法吴天紧紧追在于谦身后,随着他向敌阵冲去,身后是上万精骑呼啸而来,以不可阻挡之势扑向惊惶失措的瓦剌铁骑。在冲入敌阵那一瞬,萧恨天以手中长矛为于谦拨开了数件兵刃,另一旁的庞忻也率亲卫挑落数名瓦剌骑士。眼见明军精锐骑兵已如滚滚洪流般冲入瓦剌散乱的阵形中,萧恨天忙拉住于谦的马缰劝道:“大人,已经毋须你再冲锋陷阵了,你不能以全军统帅之躯再去冒险!”

于谦满意地望着斗志昂扬、蜂拥而来的明军精骑,不由横剑叹道:“这一战总算可以一振我大明之军威!这险冒得值!”

以绝对优势兵力出击的明军,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解决了战斗。瓦剌铁骑除了少数逃回外,绝大多数俱葬身在这德胜门外。于谦对瓦剌人临战时显出的混乱和惊惶有些疑惑,这不该是名震天下的瓦剌精锐。这疑惑直到清点战场后才解开,原来有瓦剌第一勇士之称的铁元帅勃罗,在第一轮神机大炮的袭击下就中弹身亡,所以瓦剌铁骑不仅失了锐气,更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这才短时间内就一败涂地。

勃罗的败死令也先不敢再轻视明军,当也先大军抵达北京城下后,立刻修书一封,假称欲送还太上皇朱祁镇,邀于谦前往瓦剌大营进行和谈。这信由于关系重大,于谦不敢自专,立刻遣人送入城中,上呈皇上朱祁钰。这信立刻在朝中引起了争议,不少朝臣都想迎回太上皇,以尽臣子的忠义,哪怕为此与也先签下屈辱和约也在所不惜。皇上左右为难,便连夜遣内臣上前线去问于谦的意见。于谦除了表明坚决守城的决心外,亲笔写下“社稷为重,君为轻”几个大字,让内臣转呈皇上,这几个字坚定了朱祁钰与也先决战到底的决心。

深秋的北京近郊,夜里出奇的冷,鏖战一日的明军官兵除少数岗哨外,尽皆进入了梦乡。四更时分,一阵阵呐喊和呼号把将士们惊醒。一听那喊杀声,才知是也先不顾长途奔袭的疲劳,竟夜袭明军大营。

朦胧中也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明军兵将们仓猝应战,幸亏得益于牢固的阵地和鹿角、栅栏,阻止了也先骑兵冲入明军营阵,但即便这样,明军兵将们也被也先骑队在帐外射出的支支火箭压得抬不起头来,无数营帐也燃起大火。而城头的兵将们又因夜色朦胧,分不清敌我,无法为城下部队提供任何支援,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萧恨天保护着于谦冲出中军帐,立即传令各路将官率兵卒们原地反击,于谦身旁一时无精锐可用,立刻命令萧恨天道:“你与庞忻立刻率我亲卫队杀出营帐,反击偷袭的瓦剌人。”

“大人的安全……”萧恨天话未完,已被于谦打断道:“周围尽是我军,瓦剌人并未突入咱们营帐,只是在外骚扰罢了。若不尽快击退他们,我军会因混乱而损失巨大!”

萧恨天一想也是,便与庞忻一道,率亲卫队杀出营寨。亲卫队人数虽不多,却是明军精锐中的精锐,个个可以以一当十,即便仓猝迎战也丝毫不乱,转眼间便击退了在中军营帐外骚扰的一股瓦剌轻骑。就在这时,只见远方也先营帐方向,突然腾起一股股熊熊大火,转眼间便把西天照得血红,大火中隐隐传来阵阵爆炸声,以及瓦剌人的混乱的呼号。这变故让偷袭明军的瓦剌人惊疑不安,不敢再恋战,慌忙挥师回援。一路上被尾随而来的明军追击斩杀,死伤惨重,瓦剌人这次偷袭也因自己大营的变故而彻底失败。

萧恨天与庞忻一道,就势尾随败退的瓦剌人杀入其营寨。只见瓦剌人坚固的营寨已被炸开了好几个缺口,不少营帐都湮没在火海中,不知是被谁偷袭在先。如今又被萧恨天和庞忻一阵冲杀,瓦剌人混乱之下只得撤出营帐,连夜退出三十里。

萧恨天一直为是谁先偷袭瓦剌大营而困惑,夜审瓦剌俘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数十名身着红衣的大汉连夜偷袭营寨,人人身捆炸药,状如疯虎般冲入营帐后便毫不犹豫地点燃,一路嚎叫着炸毁了无数栅栏营帐;另有数百名衣衫杂乱的步卒尾随着他们杀人营帐,闪电而来迅捷而去,给猝不及防的瓦剌人造成了极大损失。瓦剌俘虏一说到这便满脸恐惧,直说那是天上的神兵。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萧恨天正准备撤出瓦剌人弃下的营寨时,突然在一个烧毁的营帐角落发现了一面残破的小旗,小旗血红刺目,旗面上绣有一道黄色闪电。一见这旗子萧恨天顿时心中雪亮,不由想起金鸡岭上从白莲教血旗门使薛寒萧手中飞出的那面旗子,以及江湖广为流传的那两句话:宁斗金刀银剑,莫遇黄色闪电。

把那面残破的小旗藏于袖中,萧恨天黯然离开了瓦剌营寨。他已经猜到白莲教血旗门是因何缘由令人恐惧,不禁为他们感到难过,同时也为他们适时的出手感到庆幸,是他们让瓦剌人的偷袭,没有给明军主力造成太大的损失。

天亮回营时,也传来了武林盟主欧阳飞云率人偷袭瓦剌人后方一个存粮的营寨、烧毁数千担粮草的喜讯,这喜讯冲淡了萧恨天心中的难过。他欣慰地想到,原本是死敌的两帮人,竟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努力,甚至已经成了同盟者而不自知。若汉人都如此,何惧外族入侵?

也先攻德胜门不胜,转而进攻西直门。西直门守将在德胜门分兵支援的情况下,打退了瓦剌人无数次进攻。当夜幕降临时,也先不得不放弃进攻,在西直门外安营扎寨,不想夜里再次受到数十名身捆炸药、悍不畏死的死士的袭击,营寨被烧毁无数。一夜骚乱,再加城上明军趁机夜袭,也先不得不再次连夜后退,不敢再在无险可守的平原上扎营了。

十月十五日,经过五天激战,也先在诱和不成,又无法攻破北京,再加后方不断受到各路义军骚扰的情况下,只得连夜悄悄撤退。撤退当晚,也先先遣五千精锐骑手骚扰明军阵地,造成偷袭的假象,自己则率主力大军连夜西退。不想大军刚动,便有明军精锐连夜追来,一路紧紧追杀,使也先损失惨重,直到天明时分才勉强甩开了明军的追击和纠缠,直败退到紫荆关。

天刚蒙蒙亮,当前方终于传来明军大获全胜的喜讯时,一直在德胜门外的中军大帐中焦急地等候消息的于谦,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一直守护着他的萧恨天见他熬得双眼血红,不由笑着劝道:“大人还是去歇息片刻吧,若再有喜讯我会立刻叫醒你。”

“你也该好好歇息一下了,”于谦望向萧恨天的目光有一种少见的慈爱,“这几天你也没睡个好觉,先回营去休息吧。我再去后营转转,去看看受伤的兵将,你就不必陪我了。”说着正要往外走,却见一个传令兵直闯了进来,急急地禀报道:“大人,皇上遣使到咱们军中了。”

于谦一惊,正要迎出去,却见一个太监手捧一卷黄卷直闯了进来,身后尚跟着数名提刀佩剑的武人。于谦一看,认得是新近暂理东厂事务的刘公公,紧随他身后的魁梧汉子,则是东厂千户韩志豪,他之后还有数名东厂厂卫和几个打扮各异的江湖人物。一位是个大袖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白袍老者;另一个是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的翩翩雅士,他那半开半合的眸子有如剑刃般锋利;最后边六人也都是形貌特异、兵刃随身的武人。于谦对东厂素无好感,不过一见刘公公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一道圣旨,他只得赶紧拜倒在地,躬身接旨。

那刘公公和蔼地望着面前的于谦,却不展读,只笑道:“于大人不必客气,这是皇上一道密旨,咱家不能宣读,内容咱家也不知。临行前皇上只说于大人接旨后定要遵旨行事,东厂上下也暂归于大人随意指挥调遣。”

于谦一怔,疑惑地接过圣旨,缓缓展开细看。他的脸色渐渐由疑惑变得凝重起来,不亚于看到瓦剌兵直逼北京军情时的表情,眼神也从未有过的冷厉。足有盏茶功夫,他才终于仔细地收起圣旨,对刘公公拱手道:“请公公回复皇上,臣一定不让皇上失望。”说完这才站起。韩志豪立刻向他拜道:“东厂千户韩志豪,携东厂厂卫及几位客卿在于大人帐前听令,愿听于大人差遣。”

“哈!原来是熊乌龟和虎王八啊!”于谦尚未回答,吴法吴天突然从帐外闯了进来,二人不先拜见刘公公,反而向韩志豪身后的大熊星君和黑虎星君笑着招呼。二人立刻对吴法吴天瞠目怒视,却碍于目前这场合,不便出言反击。

萧恨天早就为东厂毒神剑神齐出而心惊,如今又见两位义兄在捣蛋,慌忙把二人拉过一旁,低声警告。刘公公见状莞尔一笑,对于谦调侃道:“大人这帐前,真是什么样的能人都有啊。”

于谦神色尴尬,忙拱手把刘公公送了出去,然后又对韩志豪吩咐:“你先带你的人退下,容本官调遣兵将。”

待东厂诸人退下后,萧恨天疑惑地问:“大人,你这是要……”

于谦没有理会萧恨天的疑问,只是神情肃穆冷厉地坐回到帅位上,对一旁的庞忻缓缓下令:“传令下去,点齐我亲卫营、虎贲营和神机营,即刻兵发城西葫芦谷。”

京城远郊的葫芦谷,深藏山中,因形如葫芦而得名。四周山势壁立千仞,猿猴难上,其地势异常荒僻,即便京中喜好郊游狩猎的王公贵族也多只闻其名,却很少有人涉足过。萧恨天见数千大军不顾大战后的疲劳,借着晨雾的掩护,人噤声,马衔枚,小心翼翼地向这儿进发,不由疑惑不解,暗想:莫非这儿还藏有一支瓦剌军不成?

当第一抹朝阳投到山顶,给山顶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时,明军已经把葫芦谷重重围困。神机营千户更小声向于谦禀报道:“大人,照您的吩咐,神机营所有神机大炮已经运抵葫芦谷外,齐齐对准了惟一的谷口,只要您一声令下,咱们数十门炮一齐发射,定能把葫芦谷变成无处藏身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