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等晏娘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她悄然握紧手心,尽量平复下紊乱的心跳:

“若我没猜错,你的真身还困在湖底,你只是其中万千分身的一个,单打独斗怎么可能打得过六百年修为的流瑟?”

这是晏娘在故意拖延时间,却也的确是她心中的疑问。

天煞奴得意一笑:“我有备而来,自是探清一切才设的局,你不觉得这里格外冷吗?我费尽心思将你引到这里,此刻怕你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她?”

晏娘身子一震,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掀开流瑟的衣裳,看向她的后背,顿时倒吸口冷气——

雪白的背上赫然现着四道冰痕!

流瑟在晏娘怀中一声苦笑,闭上了眼眸。

春妖虽然念情,叛离百鬼潭该受的七道冰锥却少不了,流瑟苦苦哀求,替晏西受了四道,从此日夜忍受冰寒之苦。

这漫天飘雪的寒冬,她本该回百鬼潭休养,却到底放心不下阿晏,知道她忧心忡忡,便忍受彻骨寒意替她来观战。

却没想到变故陡生,她不及多想便挡在了南襄身前,受了戈术法王一掌。

“当日我打了南襄一掌,今日总算还清了,你也不要再对我绷着一张脸了……”

流瑟伸出手,抚去晏娘的泪水,故作玩笑道。

晏娘心头起伏,声音哽咽:“为什么?”

流瑟笑了笑,明艳的面容苍白如雪,气若游丝。

“时过境迁,你我之间早已物是人非,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为我伤心,但我知道,如果他有事,你一定会痛不欲生。”

眸光渐渐涣散中,流瑟道出了深藏的一件事。

人本有三魂六魄,她收了南襄一缕情魄,才致使他性情大变,对晏娘不闻不问,成了一个武痴。

“我去之后,就能还你一个完整的南襄……世上最苦求不得,到底是我执念太深……”

晏娘颤抖着身子,摇头间泪如雨下,流瑟艰难地凑到她耳边,最后轻声说了一句话。

晏娘怔住,满心悲痛还未回过神时,怀中人抬起的手便倏然垂下,含笑而去。

一片雪花悠悠落下,盖住了流瑟的眉头,转瞬即逝,一声切呼忽然响彻天地,撕心裂肺。

“姐姐——”

晏娘失声恸哭,伏在流瑟冰冷的身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的世界像轰然坍塌了,那么多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那么多曾经在意或不在意的画面闪过脑海,伴着那张盈盈笑脸不断回旋着,回旋着……

天昏地暗下,晏娘没有注意到,天煞奴转着碧绿的眼眸,冷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十一)

门前若无东西南北路,此生可免悲欢离合情。

又是一年寒冬时节,竹屋外银雪飘飘,屋内暖烟缭绕,天地之间,一片安谧静好。

晏西躺在长椅上,宽大的狐裘盖在身上,却掩不住那拱起的腹部。

她近日口中总是索然无味,南襄便变着法儿做各种好吃的,天天堆着笑哄她喂她。

都说孕妇喜怒无常,南襄可算深有体会,这不,热气腾腾的面才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晏西红着眼睛瞪他。

南襄不由头疼:“姑奶奶,又怎么了?”

晏西伸出手掐他:“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我生下男孩还好,若是个女儿,还指不定要被你怎么嫌弃,只有做饭给你吃的用处,是不是?”

南襄欲哭无泪,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脸上却堆着笑,哈着腰,一脸讨好:“怎么会呢,我做饭,我做饭,一定好好伺候你们娘俩。”

晏西这才破涕为笑,舒舒服服地倚在南襄怀里,闭眸睡去。

眼眶却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梦里又是一年前的那场变故,漫天纷飞的白雪,似在奏一曲哀乐。

在千钧一发之际,是春妖及时赶到,收服了天煞奴,救下她和南襄,可流瑟却无力还天了。

南襄的那缕情魄被释放出来,总算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而她也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南襄的孩子,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一切都再圆满不过,可心里总像空了一块,晏西时不时会想起流瑟对她说过的话。

那日,流瑟在她耳边最后说的是——

媚者无疆,独不生情。

其实祖训下还有一句,生情者,虽万劫不复,却不枉矣。

她对她生了情,求而不得,却不悔不枉。

屋里响起了悠长的乐声,那是流瑟的骨笛,被晏西挂在了脖颈上,不时拿出来摩挲几遍。

故人不再,烟水茫茫。

哀婉的笛声飘出窗外,消散在了风中,长长久久,和白雪一起融入大地。

天地浩大,岁月漫漫,所幸,她还有他,还有对她的回忆。

还有一个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新生命。

一声“哎哟”,屋里忽然传来了南襄手忙脚乱的声音——

“姑奶奶,你怎么又哭了?”

(完)

第7章 茧儿

楔子

古木参天,水雾缭绕,直入云霄。

树上结满了五光十色的灵茧,灵茧有大有小,个个散发着柔和的荧光,风一吹,便轻轻摇曳起来,发出飒飒清响,远远望去,如梦如幻。

少年跪在树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仰头望向树间的一张脸却是眉目俊秀,带着按捺不住的欣喜:

“俗子碧丞,千辛万苦才来到这福泽之地,求仙人成全!”

坐在树上的仙人拿着本书,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月白的苏带飘在发间,看起来就像凡间长得好看些的纨绔子弟。

他悠悠打了个呵欠:“等了百来年,总不见人来,好不容易才等来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真是快无聊死了,难道这里藏得太隐蔽了?”

少年一愣,不知该怎么接仙人这番牢骚,还好仙人打完呵欠,想起了正事,伸出手闲闲拨着树上的灵茧,问道:

“说吧,你要什么?”

这里是百鬼潭最隐秘,也是最与世无争的一处——有间泽。

传言有间泽里藏古木,古木身上生灵茧,灵茧里面孕育着各种各样的奇物,人世间所有的欲念都能在这里实现。

少年握紧拳头,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眸光大亮:

“我要泼天的富贵,要至高无上的权力,要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脚下!我要做人上人,要封侯拜相,要世上再也没人能够欺侮我!”

仙人点了点头,宽袖一拂,化出一把弓箭,漫不经心地抛了下去。

“那就在树上挑一个灵茧射下来吧,富贵由命,能射下些什么全看你的运气了。”

少年用力拉开弓箭,望着树上层层叠叠随风摇曳的灵茧,又紧张又激动——

命运就在他手上,他不要再做乱世里任人践踏的蝼蚁,他要站在最顶峰,傲视天下,开辟属于他的一片苍穹!

积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只羽箭破空而出,满怀希望地射向了树上一个烟粉色的灵茧,仿佛心有灵犀,他几乎一眼就相中了它。

灵茧应声落下,周身萦绕着光晕停在了半空,少年睁大了眼,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仙人也抬起了眼皮,伸长脖子,看着那半空中的灵茧一点点剥落,散发着烟粉色的荧光,一闪一闪,透着说不出来的蛊惑。

片片碎茧迎风消散,在少年与仙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茧中物一点点显现,终于在柔光中露出了真颜——

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小孩童!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把羽扇,两片半透明的薄翼呈烟粉色,扑闪扑闪地飞在空中。

少年震在了原地,如遭五雷。

空中那抹烟粉身影已扇着两片薄翼,飞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奶声奶气道:

“主人射下了奴,奴会一生一世追随主人。”

水色动人的眼眸讨好地望着少年,少年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嘴角抽搐,一副濒临崩溃之态。

怎么会这样?掉下的竟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神器,不是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宝物,连最不济的金银财宝都不是,竟只是一个还没脱奶的小娃娃!

少年一个激灵,甩开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抬头望向仙人,凄楚无比:

“能再换个吗?”

仙人摸了摸下巴,笑得像个奸诈的商人:“买定离手,射定离手,你当我这是卖白菜呢?”

少年欲哭无泪:“可我要的是泼天的富贵,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好了好了,啰哩啰唆的,本大仙累了,带着你射下的女娃娃回去吧,日后一切全凭你自己的造化。”

仙人打了个呵欠,靠着粗壮的树枝躺了下来,将书盖在脸上,再不理会少年,任他在树下闹了半天,最终不甘心地跺跺脚,到底带着半空中可怜兮兮望着他的茧人离去了。

当四周回复一片寂静后,仙人掀开了脸上的书,坐起身来,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啧啧叹道:

“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这傻小子居然射下一个茧人来,本大仙可多少年没见过茧人了,真不知该说他命太好还是命太差,也不知日后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他话还未完,风中便传来一个声音:

“齐灵子,说人家啰嗦,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喋喋不休。”

空中朵朵幽莲盛开,一道身影踏莲而来,墨发如瀑,衣袂飘飘——

是百鬼潭的主人,春妖来了。

他衣袍拂动,施施然在树上站定,望着齐灵子清浅一笑:

“可敢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齐灵子弯了眉眼,来了兴致:“赌这碧丞能否实现心中所想?获取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人?”

“不,”春妖摇了摇头,望向远方,眸光绵长,幽幽叹道:“赌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一)

平俞三十六年,北陆丹国,相爷府邸。

门前挂着琉璃盏,府中红烛喜字,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这里即将办一场婚事,吹锣打鼓,大摆宴席,为相爷的掌上明珠陆宝筝冲喜。

陆小姐知书达理,娴静温柔,近来却不知为何生了场怪病,醒来后便性情大变,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陆相爷遍寻良医也束手无策,眼看着爱女逐渐消瘦下去,他坐不住了,终是咬咬牙决定为她招个如意郎君。

陆相爷膝下只有一女,招夫婿上门除了是向外宣称的冲喜外,更深一层的含义不言而喻,是以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丹国上下蠢蠢欲动,适龄的男子们个个摩拳擦掌,只盼能娶得陆小姐,踏进相府,从此一步登天。

也不知陆相爷是如何层层甄选的,只知没过多久,相府外就挂出了红灯笼,相府的仆人们开始张罗起大婚之事。

众人多番打听下,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幸运儿,那是一个雨日,相府门前停了一顶轿子,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轿帘,走下一抹月白身影——是个年轻男子,眉目俊秀,撑着伞走入淅淅沥沥的雨中,他身后跟着一个婢女,着一袭烟粉长裙,两人在朦胧细雨中望去就如一幅山水画。入赘陆府的年轻人叫作碧丞,游历于各国,见多识广,是近几年北陆南疆迅速蹿起的新秀俊杰。

他进陆府时迎面撞上了陆小姐,陆小姐瞪大了眼正要呵斥他,抬起头人却是愣住了,脸上浮起两团红晕,竟是得病后难得的小女儿娇态。

碧丞挑眉一笑,施施然拱手,在陆小姐耳边轻声道了句抱歉,那声音酥酥软软,直钻进了陆小姐心底,又麻又痒。

她跑远几步后还不住回眸去看碧丞,碧丞站在原地,撑着伞,笑得越发温雅。

他身后的婢女低着头,乖巧安顺,眉眼一派宁静。

只是没有人看见,她指尖动了动,数道银光在空中一闪而过,瞬间化作了几缕透明的银丝,牢牢附在了那眸光痴迷的陆小姐身上,悄无声息,几不可察。

陆相爷与碧丞关起门来,在房中交谈了一番后,这桩婚事就这样确定了。

陆小姐果然十分满意,听到消息后容光焕发。

碧丞带着他的婢女茧儿便在府里住了下来,只待半月后与陆小姐完婚。

一进房间,关上房门,碧丞就把靴子一蹬,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倒,温文尔雅的一张脸眨眼间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真是累死老子了,怎么世间女子都爱娘娘腔这一套,折扇一打,只会吟吟诗,作作对,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十个公子九个短命,真是枉费老子一身的血气方刚了。”

茧儿抿嘴浅笑,弯腰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鞋袜,然后上前熟练地替碧丞揉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叫碧丞舒服地眯了眼。

他哼哼道:“怎么样,茧儿,可如我所料?”

茧儿点点头:“主人神机妙算,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碧丞得意地露出笑容,闭上眼睛若有所思,却只一下他又睁开了眼,回头抓住茧儿的手,兴致勃勃道:

“你瞧我这回装得可还像?够不够儒雅?够不够迷人?够不够厉害?”

茧儿眨了眨眼睛,十分配合地回答道:“自然是像的,也够儒雅,够迷人,够厉害,总之主人是最聪明的。”

她认真的表情逗得碧丞笑出声来,不由伸手一把搂住茧儿,卷起她腰间长发,嬉皮笑脸道:“马屁精!”

茧儿乖顺地任他搂着,水蒙蒙的眼中满是笑意。

一晃眼,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相伴了十年。

(二)

起初碧丞真是对茧儿嫌弃得无以复加,他自己都是孤儿一个,在乱世中吃不饱,穿不暖,怎么还带得了一个奶娃娃?

他随口帮她取了个名字,不过是看她从茧里掉出来的,就叫她茧儿,一听就知道敷衍得不行。

可茧儿却欢喜得很,黏着碧丞蹭啊蹭:“茧儿,茧儿,这名字真好听,主人对茧儿真好。”

碧丞干干一笑,不动神色地抽出了衣袖。

他们坐在街头,碧丞腹中饥肠辘辘,只瞧着对面店铺刚出炉的包子吞口水。

茧儿巴在他身边,睡得正香,像只温顺的小猫。

碧丞戳了戳她粉嫩的小脸,把她戳醒后,指着对面热气腾腾的的包子道:“喂,你能不能使个法术,把那边的包子变过来?”

茧儿睁着迷蒙的双眼,摇了摇头。

碧丞不甘心,继续循循善诱:“你就不会一点半点的法术?比如说,念个什么口决,把身子隐了,别人就都看不见你了,然后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想拿多少包子就拿多少……”

碧丞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无力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茧儿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简直让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碧丞绝望了。

他终于确定,茧儿除了能把一对薄翼变进变出外,没有其他任何本事!

他养了一个吃白饭的!

“要你有什么用?老子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才不要后面跟个拖油瓶。”

在心中默默生出这个念头后,碧丞把熟睡的茧儿抱到闹市中,转身悄悄离开了。

虽然略有挣扎,但到底他不是圣人,没有平白叫人拖累的道理,乱世中个个还是自求多福吧。

回到落脚的破庙,他胡乱啃了个饼,倒头就睡。

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铺天盖地都是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眸,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他,在他怀里蹭着,奶声奶气地叫他:“主人,主人。”

越想越堵,碧丞终于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一个鲤鱼翻身,夺门而出,狠狠啐道:

“奶奶的,就当老子行善积德吧!”

等他急匆匆地赶到市集时,茧儿却不见了踪影。

他左顾右盼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抹烟粉身影,茧儿不知怎么到了东边一处角落里,正被一群人团团围着,议论纷纷。

一拨开人群,他就看见茧儿坐在地上,眼里蓄满了泪水,仰头四处张望着,嘴里还可怜兮兮地叫着:

“主人,主人……”

他瞬间心头一酸,还来不及开口,却被空中抛下来的一块碎银晃花了眼,他这才发现,茧儿身前竟是一地的铜板碎银,还有人在不停地扔,口中叹着可怜造孽云云。

碧丞脑子一热,心跳如雷间,狂喜不已,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茧儿,做出一副激动不已的神情:

“小妹,哥哥可算找到你了!”

四周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茧儿惊喜地扑上去,一声“主人”还没叫出口,便被碧丞紧紧按在怀中,声泪俱下道:

“就算爹娘都不在了,哥哥也会把你养大,只要哥哥还有一口气在,哥哥就不会让你挨饿受冻!”

他抬起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眸,凄楚地扫过众人,看得围观的一干大娘姑婶心头大悸,纷纷抹着泪掏出钱袋,银如雨下。

碧丞在漫天钱雨中抱着茧儿,幸福得泪流满面。

从此,碧丞终于挖掘出了茧儿的最大用处,开始带着茧儿四处坑蒙拐骗。

奈何好景不长,这一招很快便不能用了。

因为碧丞突然发现,茧儿居然莫名其妙地长大了!

不是如凡间孩童般一点一滴地长大,而是每隔几个月就在熟睡中悄然变化,像抽丝剥茧样,从幼童一下变成五六岁模样,再倏忽变成八九岁模样……

如此望风而长,不过两年,碧丞便在一天清晨睁开眼,发现怀里搂着的茧儿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望向碧丞,粉嫩的脸上露出浅浅微笑,软软糯糯地叫了声:“主人。”

碧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像茧儿莫名其妙地长大一样,她一下莫名其妙地就会了很多法术,碧丞这才知道,原来茧人的幼年期只有一到两年,当经历几次蜕变成长,彻底褪去周身稚气后,她们就会一直保持二八少女的模样,不再蜕变。

茧人的灵力与神识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在幼年时期会封印在身体内,等到长大后一身本事就会苏醒过来,如蝴蝶破茧而出,所有灵力将彻底释放出来。

碧丞听得一愣一愣的,茧儿水灵灵的眼眸望着他,见他半天没说话,正有些忐忑不安时,碧丞一拍大腿,喜逐颜开:

“还好老子当年没有扔掉你!”

(三)

陆府后花园,喜宴欢庆,烟花漫天。

今夜是陆小姐成亲的大日子,她与碧丞一身喜服,并肩而坐,两人郎才女貌,分外般配。

席间觥筹交错,歌舞曼妙,一袭烟粉薄纱在舞姬簇拥下款款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