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徽一愣,随即脸一黑。

黎嘉骏连忙补救:“但就他现在这家室这职务也是绝对不行了。”

“骏儿……你嫌弃我。”秦梓徽一点没上当,委屈的指责,“没错我上数三代可能都是贫农……我是种过田……我还打过猪草……”

“我没瞧不起贫农!”她惊恐,“你不要乱想!”

“那你还单独把我撩出来,你还有全家,我可只有一个你!”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好像不是用来形容人的,黎嘉骏有些晃神。

“这话你们两口子私下玩笑便可。”大哥忽然道,“梓徽,我们可没把你当过外人。”

秦梓徽一愣,一秒收起演员脸,表情沉静的点头:“是我说话欠妥了,”他朝黎嘉骏飞了个无奈的眼神,“瞎闹惯了,没收住,大哥您见谅。”

接到他的眼神,黎嘉骏却没有往常瞎闹后的轻松,反而沉重了起来,她回以一个很勉强的笑,刚活络的气氛就都僵硬了。

秦梓徽并不愿意走,她看得出来。

大哥不堪重负似的的叹息:“也就你能这样纵容她……骏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去我和爹商量,他们会明白的。”

既然当家人拍了板,那这事基本已经成了定局,大哥又留了几天,大家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黎嘉骏当然不敢说她知道日本什么时候投降,只是佯装分析说现在已经听闻苏联已经进攻柏林,德国投降大概也就没几天的功夫,那么当全世界都调转抢头对准日本的时候,就算他们再“玉碎”,恐怕也就几个月的事儿。

大哥自然是赞同的,三人研究了一下路线,决定先陆续把一些必须带走的东西打包起来,分次带到昆明,随中印公路到印度,从那边乘去美国的船,只是这么一来,美国势必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接应着,光那个蔡廷禄推荐的经理人已经不够了。

这次,黎嘉骏不敢举手了,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很久都回不来,而她自己还有些最后的、自私的打算,必须留下来办完。

幸好大哥已经有了打算,并未考虑到她。只是在最后几天带着她拜访了几个在昆明的生意上的旧友,重新建立了联系,为接下来的大迁徙做准备。

他回重庆那天,两人去送他,他并没有如二哥一般住他们家,而是住在旅馆,秦梓徽便去叫车,大哥一边理着行李,一边叮(教)嘱(训)黎嘉骏。

黎嘉骏明明是个主妇了,但是却插不上手,只能听训话并递点小东西。

对于这个三妹,大哥似乎有操不完的心,他说来说去,说到最后,黎嘉骏几乎以为他要词穷了,却听他顿了顿,沉声道:“嘉骏。”

“嗯?”怎么才上正题的感觉!黎嘉骏一惊,差点立正。

“你,和梓徽谈过吗?”

黎嘉骏愣了愣,低头不语。

“他前生凄苦,一身功勋全是在军中打拼出来,仅保护蒋公这一大功就足以睥睨同辈,他若继续走下去,如果咬牙拼一拼,能爬得更高亦有可能,今时我们这般商讨易地重来,若论损失,他并不比我们家中任何一个少,虽然他从头至尾没有反对,但这个心结,你必须打开,否则万一以后蒋公胜了,他的同僚功成名就,而他……作为一个男人,这样的落差,难保不会心生怨怼。”

见黎嘉骏还是不说话,大哥轻叹一声,问:“若真耽误了他,你会好受吗?”

为了这个家,大哥真是操碎了心了。

黎嘉骏鼻子有些发酸,她点点头:“我会和他谈的,他这么信我,我肯定不能害了他。”

她的自信没法传染给所有人,她只有尽自己所能,保住所有自己爱的人……和心。

大哥似乎是终于把最想说的说完了,他提起箱子:“走,下楼等他吧。”

话刚说完,就听到敲门声,秦梓徽在外面:“大哥,车来了。”

门里兄妹俩对视了一下,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大哥拍拍她的肩,“帮我退房吧。”便开门走出去,又叮嘱了秦梓徽几句,便利落的离开了。

秦梓徽一直都沉默着,等黎嘉骏办着退房时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你听到了?”黎嘉骏签完单递给前台,语气随意的问。

“……嗯。”

她回头看着他,秦梓徽笑了笑:“你不用想这么多,大哥真的言重了,若没有二哥把我调回重庆,我可能早就死在外面了,而且我还娶到了……”

“秦梓徽。”黎嘉骏表情平淡,拉住他的手走到街上,随意指着路过的路人,“你看。”

他一脸莫名。

“如果你留下,你可能会杀了他,他,甚至她……”她指着背着褡裢的赶路人、卖木桶的摊贩还有抱着孩子路过的妇女,“你还会杀他,他,他还有他……”

结伴路过的学生,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蹲在车边等生意的车夫。

“还有他,他……”

“够了。”他语气更平静,“我们走吧。”

黎嘉骏却没停,她自己都被这种残酷的想象吓到发冷,她抖着声音:“然后,然后你发现,你输了……手里,还全是同胞的血,而你就算想回来,我们也不……”

秦梓徽猛地抱住她,紧到颤抖:“别说了,回家。”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我们回家。”

第218章 形势逆转

“秦夫人,我咨询了一下,如果您确定要全家移民的话,以你们在美国的产业来看,只需要一个担保人便可以,如果您暂时没有人选,我很乐意为您效劳。”美国参谋詹姆斯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遥遥朝观望着这边的秦梓徽举杯示意了一下,笑道,“与秦上校共事这么多年,你们的品格无可挑剔,希望到了美国还能与你们保持长久的友谊。”

黎嘉骏笑得很勉强:“实不相瞒,若不是家父身体不佳,而美国的医疗条件更好,谁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故土呢?”

这当然是托词,治个病而已,哪里需要全家移民,但这些年打着各种旗号移民的人多了去了,大家便心照不宣了。詹姆斯虽然略懂,但还是表示很遗憾:“不过秦上校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他作为一个军人,具备一切优秀军人的素质,而且与他交流,谁能想象他竟然是全靠军功晋升的,说实话,他的素质比许多军校生也不差,战后论功行赏,他有很大的可能再进一步……您真的确定放弃作为个将军夫人的荣耀吗?”

当将军才作死类!黎嘉骏摇头摇得斩钉截铁,美国人虽然很精明,但是基层或者中层的大兵对于政治却不怎么敏感,詹姆斯虽然是一个中美联合炮所的参谋,但因为来了中国以后就一直打得碾压局,所以过于乐天开朗,总以为日本投降后中国肯定可以在美国人民的帮助下重新被建设成为一个繁荣昌盛的现代化资本主义文明古国。

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

这样一想,她还发现一件更尴尬的事,她这里找这个詹姆斯担保移民,几年后他如果去了朝鲜……孽债真是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眼泪流个不停。

秦梓徽走过来,端着酒杯:“聊得很开心?”

“哦,秦,你这份防备心我可真受不了,我确实对夫人很有好感,但是你看,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在舞会上也只和已婚妇女交谈,我觉得对比常年被美少女们包围的你,我显然更有节操。”詹姆斯夸张的指责,然后一脸打小报告的表情,“秦夫人你知道吗,秦他可受欢迎了,我都不明白,明明我们的小伙子嘴是最甜的,但是到了姑娘们那儿,却都说中国的秦上校最幽默风趣,他平时装得正儿八经的,肯定偷偷有什么勾搭小姑娘的绝招,你可要防着点!”

黎嘉骏非常配合,一脸嫌弃的赶秦梓徽:“滚滚滚,我只和有节操的男人聊天。”

秦梓徽瞪大了眼,随即委屈的抿嘴:“不公平,别人随便说两句就嫌弃我,我有没有节操,夫人您不是最清楚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污!黎嘉骏一口气没上来,旁边詹姆斯哈哈哈大笑:“秦,我懂了,哈哈,为什么早十年没有认识你,我说不定能勾搭到我们的校花,哈哈哈,这么一本正经的耍流氓,难怪姑娘们都喜欢。”

“这可真冤枉。”秦梓徽严肃道,“对姑娘们保持绅士一样的礼仪和适当的风趣才能让她们如沐春风,而耍流氓什么的当然只有对自己的夫人做才能有益双方身心健康。”

“看来我认识你还不迟,回去我大概能再要个小天使。”

“我们可以一起。”秦梓徽盯着黎嘉骏,双眼闪闪发亮。

黎嘉骏已经不想和这群污师说话了,她艰难的转移话题:“可能我们没法一起去美国了,詹姆斯,我打听过,你们的大部队会从印度坐船回美国,你们这些军官是坐飞机,而我们,我们大概没法带家人走那么远去印度,我们得等战后,到时候去上海或香港坐船过去。”

“听起来似乎只有这样了。”詹姆斯又表示遗憾,“我接到命令,马上要去你们的芷江机场视察,可能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回重庆了。”

黎嘉骏一愣:“是湘西那儿吗?”

“对,这一场的战报我们已经到手了,目前可以确定是他们本土决战计划的一部分,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垂死挣扎,中方可是全美械,太残酷了,日军作为进攻方,竟然想用刺刀打开缺口,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冲锋抢吗?一梭子打过去什么都没了,这样的装备差距,还有什么可……用他们的话讲叫什么,玉碎?还有什么可玉碎的。”

詹姆斯大概是习惯性的嘚瑟他们鹰酱的强力支援多么有用,可是听众却面无表情。

“詹姆斯,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中日刚开战的时候,战损比是八比一。”黎嘉骏看着地面,语气平静,“八比一持续了快一年,后来变成了六比一,再后来是四比一,缅甸的时候才三比一,现在成美械了,才一比一,一比二,一比三……我觉得,欧美战场,绝对不是这么算的,对吧?”

他一脸惊讶,果然是从未研究过的。

黎嘉骏叹口气:“可我们足有八年,只有靠战损比和战略意义来定义我们到底是输还是惨胜,说得直白点,我们自我安慰了八年才走到今天,你要说残酷,不知道你对残酷的定义是什么?”

“哦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遇到这样的话题,总是忍不住要较真,因为真的没法随意。”

“你让我想起我遇到的另外一个军人。”詹姆斯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我看到战报说对面溃退的日军大部分都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的时候,也感叹了两句,当时我身边一个中国团长就说,他们早就有孩子军团了,他自己就是十六岁在北平入的学兵团,还亲历了卢沟桥事变。”

“哦?”黎嘉骏一震,“是南苑那儿吗?”

“对,是的,你也知道啊?”

“请问他叫什么?你记得么?”

“我问了,但他只说他姓王,怎么,这很重要吗?我下次遇到,可以去问问。”

黎嘉骏想点头,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怅然,当年的学兵,现在恐怕都已经是青年了,时间都去哪了,她摇摇头:“虽然可能认识,但是……算了,战争都快结束了,就算要叙旧,两眼对望,也只有泪千行了……”

她的语气略有些调侃,詹姆斯的中文没好到这个地步,他凝眉思索了一下,没什么结果的耸耸肩:“你们开心,就好。”

见黎嘉骏没什么说话的玉望了,秦梓徽便接上,和詹姆斯随意的聊了两句,等这场以庆祝德国投降为名义的舞会渐渐有人离开,便也随大流的散场了,詹姆斯开着他的吉普车送两人回去。

关上家门,两人不由自主的吁了口气。

德国投降都一个多月了,只要有外国人的地方还要夜夜笙歌,完全不考虑“友好的中国朋友”的感受,真是一点都不友好。

中国战场其实一直都很难熬。

自远征军第二次远征,配合滇西精锐一起打通了中印公路后,本土战场的疲软却也给了本来苟延残喘的日军一个巨大的机会,他们也不甘示弱打通了从东北到广州和南宁的“大陆交通线”,硬生生的将局势又放到持平,彼时豫湘桂战火烧得遮天蔽日,昆仑关和长沙失守不说,重庆也有了兵临城下的危机,而大量的精锐却为了配合盟国的进度,不得不留在缅甸战场进行密支那和松山战役。

“中国的好朋友”史迪威决战缅甸之心虽然相当坚决,但手握美国援助的他却并没那个精力去关怀中国本土的情况,虽说诺曼底登陆胜利,美国也已经在太平洋战场上占据主动,可一片大好的形势下,中国却不经意间就这么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四四年秋的时候,广播里终于传来了那句话:“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青年军,开始组建了。

原本只是希望知识青年应征入伍,年底能凑到十万也是好事,可不到两个月的功夫,不仅十万满额,还超了两万,那段时间,连抓壮丁的情况都几乎绝迹了。

十万青年的组建再次给了中国抗战以信心,而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矛盾,史迪威被换下,新的中国战区参谋魏德迈将军上任,他显然已经在史迪威被换的事件中获得了教训,被“陆军至上论”的史迪威压制许久的陈纳德终于又雄起了,拉起中美航空联队开始了对日军基地惨无人道的犁地式轰炸,此时日军航空队人才和战机早就青黄不接,遇到凶猛的飞虎队更是面无人色,四四年后,日军轰炸绝迹,空中再无太阳旗。

而轰炸的结果就是,日军好不容易“玉碎”一把打出来的大陆交通线被活活炸废,他们终于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于是风水轮流转,曾经以炸对方机场为战略目标的中国军队,开始守卫自家机场了。

湖南,湘西芷江空军基地,就时间上看,应该是最后一场会战了。

想不赢都难,从全美械的中国军队,到独霸天空的飞虎队,再加上打了一半的时候在远方投降的汉斯老大,一切的一切,对于已经穷途末路的日本来说,都是历史的车轮一般不可抗拒的存在。

湘西会战大获全胜,日军四散奔逃,伤亡不计其数。

詹姆斯走后没多久,二哥就从缅甸回来了,同一天到来的,还有《波茨坦公告》。

其内容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不投?死!

日本没理会。

好吧……

那就等美国爸爸拉开餐桌请吃蘑菇啦。

“你这么着急整理干嘛?日本还没投降呢,现在随时可能再弄出个什么玉碎攻击啊。”二哥很不高兴的拎着自己的背包。

缅甸去了一趟回来,他已经彻底不帅了,黑得像个阿三,发型像个泰山,瘦的像根竹竿,整个人就一双眼和一口牙发亮,黎嘉骏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等投降了,回乡潮吓死你!”她数着箱子,“而且观澜的朋友答应,随队去重庆的时候带我们一程,省很多事呢!”

“车队什么时候没有,你急什么?”

“飞机。”

“……”二哥被噎了一下,转头找秦梓徽搭话,“梓徽啊,你调令下来了?”

“没,我申请了停职休养。”

这时候申请停职休养,基本就等于放弃了战后分饼,二哥皱了皱眉,看向黎嘉骏,面色似有不赞同,黎嘉骏非常无奈:“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吗?”

“哎,妹子大了,嫌哥老糊涂了。”二哥摇着头走出去,“我去逗更好糊弄的好了。”

院子里,“无知”小清新少女小三儿正在扯洋娃娃的衣服,全然不知自己的低能二舅已经找过去了。

她的头顶,一串串紫葡萄已经悄悄成熟,颗颗饱满,宛如珠玉。

第219章 广岛天谴

黎嘉骏在离开昆明前,最后宴请了一下这几年相互照拂的友人,连每隔两日来收衣服的洗衣阿婆都被请来。

阿婆背着收衣服的筐子和自家小外孙过来,小猴子黢黑黢黑一个,精干巴瘦,一来就顺着最原始的本能望向厨房,滴溜溜的大眼睛看得人又怜又爱。

邻居薛莲和金花阿妈都来帮忙,她们有些拘束,因为在坐的还有几个美国军官,黎嘉骏只是请了一下,压根没考虑他们的感受,做什么就给来宾吃什么,于是满桌红彤彤的菜,看得所有人都狂吞口水,大部分是馋的,也有大兵这样的是吓得。

秦梓徽看不下去,还是跑到炮所的供货商那儿去称了两斤牛肉,让黎嘉骏给做了黑胡椒牛柳,算是挽救一下那些美国同僚的舌头。

精挑细选之下,总共也就十来个人,男一桌女一桌,方便男人喝酒吹牛和女人照顾小孩。

薛莲的儿子已经不需要照顾了,就很热心的帮黎嘉骏照顾小三儿,她对于他们一家的离开表现得很不舍,做饭的时候还掉了一会儿眼泪,这会儿却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感觉我家那口子外头是有姘头了。”她拿小刀把牛柳切成丁,沾了酱汁喂小三,语气恶狠狠的,“我本来还指着你们能给我撑腰呢,现在看来只能靠我自个儿了,他要是敢把那贱人带来,我卸了他的子孙根!”说着,刀下用力,牛柳寸寸成灰……宛若某子孙根。

黎嘉骏和小三盯着那条牛柳,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他寄信来了?”

“是呢,还有个奖章,说让我备着……还算有点良心。”

“你可得保存好,不过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像上回那样,我都没想到军属证明有那用处,能把找事儿的流氓都吓跑。”

薛莲得意的笑笑:“何止那用处,它可是个好东西,买米都不用排队。”

“哎呀,亏大了!”黎嘉骏一拍大腿,一脸后悔。

两人咯咯咯笑了许久,笑完都有些惆怅。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薛莲又要掉眼泪,“这日子啊,太苦了,真太苦了……再差点,就熬不住了。”

“快了,等你先生回来,赶跑了小妖精,就又……又是好日子了。”黎嘉骏有些发虚,她想叮嘱什么,却叮嘱不过来,“等你先生回来了,就别让他再打仗了,两人做点小生意,你也该过过安稳日子了。”

“我也这么想的,房客我全请走了,”薛莲顿了顿,压低声音,“他们说了以后再没有关联了的,但我还是觉得要换个房子住。”她清楚邻里对她的评价,这块地方她还真不一定能呆,她容不了她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她男人更容不了戴绿帽子。

黎嘉骏表示赞同:“你有数就好……你要是早说,我还能托关系帮你问问宅子。”

“哪里动用的上你?我在城东租了一处,反正仗打完了,我是要跟我家那口子回老家的。”她有点窃喜,“反正跟这里是不会有瓜葛了。”

两人聊了许久,又添了几次酒菜,离别宴才渐渐散去。

让邻居挑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哄睡了小三儿,三人最后整理了一下,便睡下了,准备搭乘第二天的飞机率先前往重庆,他们几乎没拿什么,只带了必要的行李。

昆明这个城市在这些年气质轮流变换,从春城,到学城,最后成为了战争之城,满地的军需和军人,漫天的战机和硝烟,她也是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大后方。昆明和重庆组成的双城奇兵在这八年间到底撑起了什么,恐怕言语已经难于赘述。

飞过昆明上空的时候,她最后一次看到了昆明远处的滇池,它倒是波光粼粼的,从没有变过。

回到重庆后,生活与以往并没有很大的变化。

秦梓徽去磁器口的炮兵驻地报道过后开始了正式的停职休养,二哥左思右想一下后,也去申请了停职休养,家人对此并没什么表示,应该说,所有人此时都无心做什么,除了黎嘉骏,大家都在等待着日本投降的消息,这种知道它冥冥之中会来,却怎么也等不到的东西最让人焦心。

就连重庆大街上走的人,都带着股神思不属的劲儿,报纸上少了战况,多出了更多的国际形势,一会儿说苏联要调解中日纠纷,一会儿说日本并无投降的表示,又说美国将进攻日本本土,因为德国投降而欢欣鼓舞,对于日本马上会投降而信誓旦旦的媒体忽然都没信心了,结果那么明确,可过程却坎坷到让人茫然,培训了半年的“青年军”毫无解甲的迹象,仿佛随时准备出动再开始一场会战。

这是一场心理战,全世界人民都一样心焦,盟国人民的心焦程度甚至不亚于日本,毕竟他们全民皆兵,都做好了玉碎准备,可盟国的人却因为确定胜利终将属于他们,但因为对手的顽抗还要牺牲更多的人,光想想就让人觉得忍无可忍。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美国人要投原子弹了。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宁烧一百万,不少一个兵的土豪。

跟土豪做朋友真棒!

还好霓虹仇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