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风停,夕阳无限。互道珍重,金戈在我的视线里,渐渐走远,渐渐消失。再见无期。

再听到关于云家的故事的时候,我们已停留在一处农庄。缥缈风说一路往南是后周国,一路往西是灵国,一路往北是白芷国,最近的是东边的望月国,他问我要去哪里。我没有答案,想着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何去何从,休息好再说。

农庄主人,曾是一个将军,效忠于忧国,忧国在二十年前被灵国吞并,将军不愿效劳敌国,也不愿再参与战争,于是寻了这么个地方卸甲归田。农庄主人说,脚下的这片土地,原来是属于故国的。

由战争说到和平,最后农庄主人和缥缈风的话题落在云家上。我来了精神,仔细聆听。

农庄主人抽着旱烟,道:“在很久以前,这个世上还没有国度,这片土地也只是被叫作荒海大地。后来以洗月湖为界渐渐形成南北两国,各自相安。六百年前,北国被苍山邪族侵入,控制国脉,大动干戈,掀起了长达百年的南北战乱。一时荒海大地陷入黑暗,哀嚎遍野生灵涂炭…”

“这时,从南方来了一批人,他们自称云家人。他们一路集结队伍,降妖除魔,所到之处黑暗尽散,十年便把邪族驱逐出了荒海大地。众望所归,云家首领被拥护为荒海大帝,原先南北两国国主也甘愿臣服。云家人却拒绝了这荒海大地上至高无上的权势,他们一路回到南方,渡海而去,从此下落不明。”

“有人说云家人是天神下凡助人间渡劫救苍生而来,一时云家被敬若神明,更有人前往南无际海寻踪迹,却一无所获。”

“三十年后南北两国统一,原南朝王侯夏如茧建立商国,开始了一百八十三的统治。商国,是迄今为止唯一统一荒海大地的国家!”

“那云家人就这么消失了吗?”问话的是农庄主人年仅六岁的孙女,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无比天真烂漫。

农庄主人怜爱的抚着她的头,顿了顿,继续道:“后来也有人发现云家人的踪迹。传说他们在三十年前战乱时丢失了一样宝物,而这宝物关系着整个云家人的存亡。他们每十年都会派个人来荒海大地寻找,有人注意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些人的模样始终没变,于是关于云家人长生不老之术的传闻便传遍了整个荒海大地。一时间,前往南无际海寻找云家人的队伍格外壮大,皇室贵族平民百姓,无不有参加。有人在海上死了,有人回来了,在回来的人那里,人们得到了一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农庄主人讲的故事是契合本文故事背景的。

风云际会(二)

“南无际海上有片岛屿,岛上有座宫殿,宫殿犹如神祗,云家人便在这宫殿里,长生不死,享受那无上繁华。”

“于是前往寻找的人更多了。我记得,老国主当年也派遣了一支队伍,只是无人归来!”忆起往事的农庄主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沧桑。

“没有人再能找到那片岛屿。在这荒海大地上,也再没有云家人的踪迹。云家,便蒙上了层层神秘面纱,成为人们口中一个个传说。只是人们慢慢忘记了云家人曾在这片大地上拯救苍生,他们记得的,是云家人长生不死和无尽财富…”农庄主人说到这,叹了口气,似是为云家人的命运不值。

话题又转了好几道,农庄主人回忆他当年的戎马生涯,谈论着卸甲归田后的安宜,庄感慨着历史滚滚时光飞逝,我的心思却始终停留在云家人的身上。

农庄主人说,云家人丢失了一样宝物,千山营的那个秘密,是说云灵藏在商国始君夏如茧的陵墓里,那么,那个云灵是不是就是当年云家人丢失的那件宝物呢?

我想着,出了神。缥缈风似是看出了我的心事,待农庄主人回屋歇息后笑着说:“看来你对云家的事很感兴趣。”

我想了想说:“金戈说我是云家的后人。”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他说那个云玦皇妃也是云家的后人。”

缥缈风拨了拨灯芯,漫不经心的说:“我知道。”

我抬起眼皮,诧异。

缥缈风笑了笑,说:“金戈跟你说的时候,很不巧我都听到。”

我惊诧万分。心想那时缥缈风与我们距离甚远,如何听到!

“我忘了跟你说,我的听力好的惨无人道。”缥缈风惭愧的笑着。

我一听,泄了气。然后将我的疑惑坦白的说了出来。内心觉得缥缈风委实强悍!

“我想云灵,确实就是云家人寻找的那件宝物。”缥缈风下了断言,“云家人不愿扰世,后来来荒海大地寻找行踪极其隐秘,所以世人并不知道云家人依然出现。一百多年前,那位出来寻找云灵的云家人寻到了,但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带回去,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极为信任的人。这就有了千山营秘密的由来。”缥缈风根据原有信息加上推论,分析出了过去的那些因果。听上去,确实很靠谱。

我喝了口茶,发现茶已经冷了。“我想我不是云家人,我没有什么云图腾。”

云图腾,云家人的标志。

“或许你真的是!”缥缈风一抬头,微弯的嘴角弧度在朦胧的黄色灯火里格外迷人。这一瞬,我看得有些呆了,我喃喃道:“缥缈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缥缈风笑了,笑得露出了他晶莹如白玉的牙齿,他说:“我承认我很好看,但我绝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我的注意力回到缥缈风的那句话上,“或许你真的是?何出此言?”

缥缈风手指头触摸着火焰,一副顽童模样,嘴上却是温温和和一派老成的说道:“虽然你现在没有云图腾,不代表以后就没有云图腾。就算你没有云图腾,也不代表你就不是云家人。”

我有点晕。“你的意思是我定是那云家人?”

“不错!”缥缈风斩钉截铁。

“你可知道风离星的离星锁链的由来?”缥缈风问完,见我摇头,又继续说,“离星锁链是条有灵性的链子,是五百年前云家人带至这荒海大地。离星锁链识主,所以遇见云家人——也就是你后,显得…不淡定了!”

“淡定”是我的口头禅,没想到被风离星运用到此处。回忆那日那条链子的异状,也当真是“不淡定”。不过脑海里“兵刃再厉害,也只是死物”的观念太深固,所以对于他所说的“灵性”、“识主”表示难以接受。

缥缈风也不在意我目露不信,只是说:“若非锁链主人,别人是无法触碰它的。一旦触碰,轻则被它袭击受伤,重则死亡,唯有主人方能驾驭。而离星锁链对于主人也是极其挑剔,换句话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控制它。就像我,这么厉害,也无法驾驭离星锁链。”缥缈风说到这有些沮丧,但很快又恢复笑颜,“离星锁链难驾驭,但却对其制造者——也就是云家人极其顺服。传说离星锁链凝聚着云家人的气血,所以你这个云家人出现后,它察觉到了你身上云家人的气血,便主动向你靠近纠缠,以示亲昵招呼。然而,它又是认定主人后极其忠诚的东西,所以跟你招呼完又回到了风离星手中。”

我点点头,有些明白,但还是有疑问,“会不会,离星锁链是认错人了?”

缥缈风看着我,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而后道:“相信我,离星锁链比任何一个活人都要敏感。”

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我结束了这个疑惑,而后提出下一个问题,“你说我是云家人,那我如何成为严素非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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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说不着。脑子里响起的是睡前缥缈风的最后的话——“或许你的母亲是云家人,来荒海大地寻找云灵,然后遇到了严素非的父亲,最后生下了你…”

起床,推开窗,一阵凉风钻了进来。屋角下的虫鸣在短暂的停止后又一声高一声低的响着。田垄上一弯月,满天星,一片寂静。隔壁屋子传来呼噜声、呓语声,我浅浅笑,或许这样的生活足够美好。不知时间的望着夜色无边,终觉手脚冰凉,遂关上窗,钻入被窝。然而这冰冷像是自五脏六腑里蔓延开,让我身躯僵硬不能动弹。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我无比恐慌,挣扎着起身。手碰倒了床边的木架,然后我听到门被推开,一个人如一阵风来到我的身边。看着他如茶花般的容颜,我惨然一笑,再无知觉。

我又跌进了梦里。梦里还是那个常常出现的姑娘,她在一片花海里飞旋,舞姿曼妙,笑容甜美。那漫天的娆花随着她的舞动而纷纷扬扬。我看得如痴如醉,她见着我,停了下来,笑着说:“好看吗?”不等我回答,她又飞开,只留下一长串的笑声。

突然间,那笑声变成婴孩凄厉的哭声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慌,心如同自那万丈高空直直坠下。

落到地面上,惊起铺天盖地的尘埃。尘埃里,婴孩凄厉的哭声不止。那个姑娘跪在地上,哭着说:“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我面无表情的站着,心里似是被刀一分分的割着。那个姑娘哭求无果,抬起头,擦干眼泪,眼神怨而狠,她字字带血的说:“您说您不爱这长生不死,其实,您也是贪恋的,是吧!”

她站起身,抽出了剑,剑尖直指我的咽喉,血珠滚落。我颓然,淡淡道:“你想要的,给你便是了。”

画面再换。娆花似海如云。似海如云的娆花里,一座宫殿若隐若现。娆花淡淡的香驱散了寒意,我觉得温暖通体舒畅。有阵阵欢笑声传来,我寻着笑声走进花海,似乎走了很长的路,那座被娆花围绕的宫殿也渐渐露出华丽的面貌,无数身着白衣华服的女子围着殿前参天的柱子嬉闹,她们面容姣好气质超群似不食人间烟火,体态轻盈步伐翩跹仿若即刻便会羽化登仙,我望着有如世外仙境的面前,觉得一切如此熟悉却又不知何时见过。

这时,其中一个气质清冷的女子见着我,喜悦极了,似飞般至我跟前,说:你回来了。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我霍然睁开眼,却看到了睡倒在我床榻的缥缈风。我惊诧莫名,意欲推醒他,却发觉他浑身冰凉。我加大推醒的力道,终于看到他有了醒转的迹象。

“别动。”他有气无力的说着,语气却无比严肃。我不敢再妄动,等着他的动静。然而只两个字他便不再言语,一看,竟是昏睡过去。

我觉得两人同榻而眠委实不妥,便摸黑穿好衣服下了床,悉悉索索不敢吵醒隔壁。我不知缥缈风何时醒来,只得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坐在桌旁椅子上。

我回忆了一下,发现我好像是寒毒复发昏睡过去,而在我昏睡之前推倒了床边的架子,缥缈风听到我房内动静便推门闯了进来,那么他此刻在我床上,额,我想及梦中那种温暖舒畅的感觉便明白过来——缥缈风是用内力替我抵御了寒毒。可是如今他昏睡不醒,这个状况我未曾遇见,实在让我手足无措。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缥缈风,想着他何时才能醒转。想着想着,居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在床上。缥缈风不在床上。我一阵恍惚,疑惑昨夜那段是否还是我梦境?

缥缈风在给马喂草料的时候否定了我那段是梦境的猜想。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却依然笑嘻嘻的说:“洗月湖上给你内力施救的时候就发觉你身有寒毒,谁知竟是如此霸道难缠!”

我看着他虽是笑语盈盈但难掩疲惫的样子,问:“要紧吗?”

缥缈风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已经将你的寒毒全部化解了,你不会再有事了。”

我说:“我问的是你要紧吗?”昨晚晕倒在我床榻,今天气色又如此之差。

缥缈风听到我这话,却是眉开眼笑,而后作感动状,道:“这是小王妃在关心我吗?”

我望着蓝天白云,觉得今朝真是秋高气爽。

缥缈风见我极不配合,委屈的说:“为了化解小王妃身上的寒毒,人家可是耗尽了大半的真气啊!”

我一怔,转头看他,不解。

苏叶曾经说过,真气对于学武之人是极其宝贵的东西,缥缈风与我虽然认识但也没有太深交情,他为何要耗费大半真气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看此文留言的,也感谢看此文不留言的。

总之,看此文的人,苏某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们。

真诚的祝愿你们万事如意,喜乐安康。

希望各位大大提意见。

乃们的支持,是我成长的动力。(眼圈红。)

风云际会(三)

缥缈风未曾在意我的疑惑,只是自顾自说着:“不过小王妃不用感激涕零,更不用担心我。虽然耗费了大半真气,速度敏锐性等等都要大打折扣,但只要不碰倒高手袭击,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养个半年三个月的,真气也就复原了!”

缥缈风径自说着,马儿却只是安静的咀嚼着草料,时而打个响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应和他。

我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回事。“花大夫说我病已痊愈,为何还会突然复发?”花大夫,也不像个庸医啊!

我正念着花大夫,缥缈风却突然轻轻一笑。他手一指,指着不远处小道上骑着马来的一个人,说:“来得正好。”

我定睛一看,那人素袍纶巾风袅袅,正是有着一双玉手的花大夫。

我为这世界何其小而惊讶不知言语,缥缈风却又是眯着眼睛笑而不语的模样。

花大夫本是灵国人,此处是回灵国的必经地。他对于再次遇到我们表示了惊喜,然后又对我们居然在此表示了讶异。缥缈风回答说我们是准备周游列国。花大夫听闻热情邀请我们前去灵国。

我翻了翻脑子里关于灵国的讯息,首先翻出来的是那个塔顶的大宗师无知老人,然后想到金戈也是在灵国遇到无知老人才中了什么剧毒“无边”,最后想到的是那什么可解百毒的灵国国宝灵禅珠。于是我蹙蹙眉,觉得我对灵国无甚好印象。

此时我们坐在庄园外大树下的青石上,缥缈风又开始知识普及,他说:“灵国,本是一个部落,在几十年前天下大乱时期应着潮流也成了个小国。

灵国,有个大宗师,有个第一毒门,因此在割据吞并最为狂热的时候,却没有一个政权敢打它主意。它倒出其不意吞并了周边几个势力,但适可而止,或许是忌惮隔壁望月国的实力。最后,灵国成了天下七国之一。

但是当年让世人觉得恐怖的不是大宗师无知老人,因为他老人家从不杀人,而是那个第一毒门。

第一毒门,天下唯一一个研制毒药的政府机构,据说灵国前任君主也是使毒高手,在他的推崇下,第一毒门发展到了让世人恐慌的地步。

说,如果哪天灵国的那位君主觉得天下人口太多声音太嘈杂,将第一毒门的毒倒入洗月湖,那马上,整个下游的人就全部死翘翘,谁让人家灵国地处洗月湖的上游!

而这位前任君主,性情凶残,以活人为实验,看其惨状而取乐。但所谓报应,这个酷爱毒物的灵国前任君主最后死在了他生平最爱的那些毒物上,死状连大宗师无知老人都动容。

这位凶残君主生前试图研制大规模毒药用于战争从而扩大疆域,但其阴谋不知如何让望月国当时国主兰明玉得知。兰明玉震怒,秘密派出了身边最厉害的八位侍卫,潜入灵国,连夜斩杀第一毒门七位师傅,并烧毁毒药无数,最后八人全身离开无一受损。

事后兰明玉在接见留照国来使时笑说:旁门左道在真正实力面前是如此薄弱!

而经此一遭,第一毒门实力大损,那位灵国国主再不敢嚣张,不久他便死于自己研制的毒药中。当然也有人怀疑其死因系他国所为,但苦于无凭无证,只好作罢…”

缥缈风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但幸好这个故事我听着也是津津有味。我觉得那位兰明玉真正强势,真正让我佩服的紧。

但是花大夫明显有些尴尬,在听到缥缈风赤裸裸的批判那位前任君主的时候“咳咳”两声,像是提醒,像是掩饰。但是除了尴尬之外,他显然也是震惊缥缈风居然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

等到缥缈风言语有个停顿,花大夫忙补上说:“其实灵国朝廷也不喜第一毒门势力太大,现任君主一上任,便裁汰了第一毒门不少人员。而今各国纷纷研制针对第一毒门的解毒药,第一毒门,再也没有原先可怕。那些剧毒的,无药可解的,也会最终消失…”

听到这里,我一阵惊喜,忙打断他的话,“那那个什么‘无边’,如今也有解药了吗?”

花大夫一怔:“姑娘也知道‘无边’?”

我点点头,说:“你给我三粒药丸那日,与我同行的那人,便中了此毒。”

花大夫“哦”了一声,道:“怪不得那日便觉他气色不对,似时日不多之相。”

“那如今可有‘无边’的解药?”

花大夫摇摇头,说:“当年第一毒门受创,很多珍贵毒药绝迹,很多配方也被烧毁。‘无边’的配方便是其中之一。”

我听闻,颓然,一阵惋惜。心想金戈难道命该绝么!

缥缈风却是看着我摇头。他说:“你不是也有事要问花大夫?”

我愣了愣,方才想起我本来是要问关于昨晚的事。

“上次你说我体内寒毒已彻底清除,然而昨夜寒毒再次爆发,这是为何?”

花大夫眉头一皱,“倒有此事?”诧异之下,让我将昨夜的事细细说来。

听我说完,花大夫为我细细诊查着。

我打量着花大夫,四五十岁模样,整齐的山羊胡特别符合他儒雅的气质。当然,那双白皙如玉纤弱无骨让女子都惭愧的手更是吸引了我的眼球,我想起了苏青云。他也有双好看的手。

花大夫诊查了好久,眉头时舒时皱,让我的心也七上八下的,最后一副恍然大悟状。他说:“你的体内原是有两种寒毒,一明一暗。那暗毒狡猾无比,潜伏在明毒后不为人察觉。明毒虽毒,但只要明毒一日不尽,暗毒就永不会爆发…”

我一阵发怵。治好了明毒,暗毒就会爆发,要让暗毒不爆发,明毒就不能除干净。下毒这人,是多恨我啊!

“我上次发现这明毒极其古怪,穷毕生所学也难说一二。后翻遍医药毒物典籍,皆查不出来历。当时只关注到了明毒之戾,未能发觉暗毒存在,所以替你拔尽了明毒。那红豆丸在你体内的药性正好到昨晚消失,于是暗毒爆发。明毒发作尚有火赤莲可治愈,这暗毒发作当真是药石无用。不过…”花大夫欲言又止,望向缥缈风,眼神一丝光芒闪现。

我对“不过”之后很感兴趣,便洗耳恭听状的侯着。

“此暗毒,名为牵机。”花大夫再次笑得尴尬,“牵机,本是第一毒门最毒的毒药,也是第一毒门最为宝贵的毒药,数量极少,当年只研制成了三颗。当年第一毒门遭破坏,那三粒毒药连同配方全部被销毁。”花大夫皱着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第一毒门被破坏是九年前,而姑娘的中毒时间好像是在之后,难道当时毒药和配方未被销毁?”

花大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后来宫中调查此事,据在场人士说,他们是亲眼看着配方连同其他资料一起焚烧干净,期间无人看一眼。如此说来,配方是不会流露出去。”

“那会不会有可能是当初制造药丸的人又把这牵机毒药制造出来了呢?”缥缈风插话问。

“不会。”花大夫干脆的否定了,“研制牵机之毒的那位师傅是第一个被杀的人。第一毒门对于自己研制出来的成果极其珍视,所以他也不会将配方告诉别人。”

“那会不会有可能那三粒毒药其实没有被毁掉呢?”缥缈风又问。

这下花大夫倒没刚才那么干脆的否定了,而是沉吟了一会才说:“倒也是说是亲眼看到那些人将之扔进了火炉,不过当时一片混乱,药物又繁多,因此是否被那些人携带着出去,那就难说了。”

缥缈风得到回答,眼睛明亮,却不再问问题。花大夫见他不再发问,继续说回“牵机”。

“牵机之毒,无药可解,惟耗费至高内力将其引致自身然后慢慢化解。只是,据我所知,当今世界,拥有化解牵机之毒的至高内力的,并且内力已达到化毒后自身无损的,只有三个人。”

“应该是两个,拥有无上功诀的望月国上任君主兰守轩已经死了。另两个,一个是拥有玄术的寂寞门门主,还有一个,便是拥有风息术的荒海大地最古老的风族族长。留照国庸王苏青云的云龙诀也着实厉害,但如果要强行化解牵机之毒,恐怕要耗尽毕生修为而再不可复原。而我国国师法力无边,但其内力却不属于化解牵机之毒的真气系统。所以…”花大夫顿了顿,视线再次落到缥缈风身上,目露微光。

“所以,花某不知有幸见到了最神秘的寂寞门门主,还是有幸见到了最古老的风族的族长?”

沉默。诡异的沉默。

风云际会(四)

花大夫的眼神闪亮,但面容尚且保持自矜,目光始终未离缥缈风。

我琢磨着花大夫的话,有点反应不及,等到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心一跳。花大夫,这不是再说,缥缈风要么就是传说中那个神秘莫测的塔尖神人级的人物寂寞门门主,要么就是,最古老的风族的族长?!

风族?倒是个全新的词。

我看向缥缈风,他始终笑靥如花,让人无端觉得莫测高深。

缥缈风挑了挑眉,对着花大夫静静道:“我知道天下有两个姓花的人。一个是寂寞门的右护法花缺影,一个是灵国御医花圣手。只是据我所知,花先生该是在西边给那位老太后治病着,怎么出现在了这?”

“凑巧路过。”花大夫说着,理起了药箱。

缥缈风轻轻一笑,不知情绪。

“风公子内力大损该需细细调养。”花大夫说完这句便转移了话题,他对我也是温和一笑,说:“其实灵国风景独特,大崇山巍峨壮观,小崇山灵巧俊秀,山石溶洞鬼斧神工,飞瀑险滩磅礴惊奇…”

这时有村民见到他,过来招呼,感谢他上次为小儿治病。这一来,不少村民围了过来,问询着各自的伤病。花大夫随和一笑,转头向我们打了声招呼,便忙着望闻问切去了。

我看着花大夫井然有序温文尔雅的样子,不由感慨,这可是灵国的御医唉,居然这么随和的在田垄上不问身份的给人解决疑难杂症,真正是不知如何形容。我想着当年剑庐弟子梅若寒,也便是这般悬壶济世妙手仁心吧!不由地我又想起了金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

缥缈风抱着胸站在我边上,问:“你叹什么气?”

我说:“我想起了梅若寒,想起了金戈。”

缥缈风有些无语。

我说:“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苏叶。”

缥缈风放下胳膊,信步走向不远处的溪水边。我在后面跟着,听着微风中他的声音飘来:“你从不关心自己的事。”

我一愣,而后继续随他走。

我坐在溪水边的青草地上,阳光洒在身上非常惬意。潺潺流水清澈见底,时有小鱼游过转瞬不见,时有叶子花瓣顺水而下,一切静谧莫名。缥缈风蹲着,目光落在溪水底。他似是不经意的说:“当年商国始君夏如茧的陵墓就在现今灵国境内。”

我望向他,等着他继续。缥缈风失笑,“难道你不准备去灵国夏如茧的陵墓一趟?”

“我去作甚?”

“你难道不想找回你们云家人的宝物?”

“那个云玦应该已经找到了吧。更何况,我觉得我不是云家人。”

缥缈风无奈。又给我抛出了一个问题。 “难道你不好奇你是如何中下这牵机之毒?”

“灵国第一毒门的牵机,销毁于兰明玉派人大肆破坏的时候,可是你是在销毁之后才中毒。刚才花大夫也说了,那时一片混乱,那八名侍卫里是否有人携带出去也很难说。所以,会不会是兰明玉要杀你?”缥缈风又陷进了他惯性的真相探寻中,他侧着头,看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答案。

我倒是有些纳闷了,“你的意思是那八名侍卫将牵机之毒带了出去,那又关兰明玉什么事?”

缥缈风一笑,道:“兰明玉御下极严,那八名侍卫皆是他心腹,极为忠诚,若不是兰明玉有旨,这八名侍卫也不会擅自动作。所以很可能,是兰明玉让这八名侍卫在破坏第一毒门的时候顺便带走牵机。而后,再给你下毒!”

我听着缥缈风的论断,觉得此人想象力当真无穷无尽。

“不过兰明玉与你有什么仇怨要给你下这么邪恶的毒呢?”缥缈风皱着眉头,思索着。

我无奈的说:“牵机是由八名侍卫带出仅是你的猜测,尚无证据证明。此基础姑且不坚定,兰明玉给我下毒这个猜测,就更属胡思乱想。”

“话可不能这么说。”缥缈风道,“所有的真相往往都掩盖在被人忽略的细节中。”

我见他说得正经,一笑,道:“如今你又不好奇风离星为何要守护我,开始纠结谁给我下毒这个事了!”

“嗯。”缥缈风转过他那张好看的脸,又把目光落进溪水里。“我已经知道他为何要守护你了。”

我眉一耸,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他到底是为何要守护我?”

“因为你是云家人啊!”缥缈风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脱下鞋,卷起袖管裤管,下了溪水。

我看着他在水里摸索着,想他不会是摸鱼贪玩吧!一时无语。

缥缈风没有摸出一条鱼,只是捞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的石头。他的表情很喜悦,说:“这是婆罗石,研成粉,敷在皮肤上,去疤特别有用。”

脸上被金戈所伤的那道疤早已结痂脱落,但留下了嫩红色的手指长的疤,花大夫也曾配了伤药但并不把握恢复原来光洁,我并未在意,倒是没想到缥缈风始终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