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上太子爷的递烟日常上一章:第 38 章
  • 傍上太子爷的递烟日常下一章:第 40 章

她一大早被太子爷抱到书房中,强行灌了一大碗糯米汤圆,原本这种程度她是能吃下的,但无奈前一夜她三更半夜饿了,太子爷直接抱她去了后厨,问她想吃什么。

她说想吃糯米汤圆,可惜太子爷说那个东西太黏糊太甜了,半夜吃不太好。锦笙当时心道反正都这个时候了吃什么能好?

后来太子爷让人给她做了许多清淡管饱的吃食,她饿得狠,吃得也多,撑得不行了又被抱回去睡觉。次日太子爷就记着要补偿她昨晚没吃成的糯米汤圆。

一碗下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又听说宴席什么的去早了就是被女眷灌茶、男子灌酒、老人塞饼、小孩塞糖的份儿,等到了吃午膳哪里还有肚子?她这才回天枢阁硬生生躲到晌午才来。

出门的时候听闻顾世子也懒得应付宴席上的各路妖怪,生生躲到现在才出发,锦笙便和他同去。

安怀袖站在门口远远看见他们,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们不来,正想差人去问呢。”

“安大哥费心了。”锦笙将礼盒递给他身后的小厮,然后笑道,“那个小一些的盒子里是安小姐的生辰礼,大一些的是给安夫人的。”

顾勰拍了拍安怀袖的胸口,笑道,“我就不送什么贵重的礼了,我把自己小时候用竹篾编的一套小玩意儿给带来了,什么麻雀儿、蚂蚱、蜻蜓的。小清予那么喜欢玩儿,这些应该会感兴趣吧!”

安怀袖知道他如此随性惯了,笑着应是。

“啊对了,阿笙,我还给你留了一个。”顾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篾编的麻雀,“这是我编的最差的一个,但也是我编的第一个。”

锦笙十分感兴趣地接过来,点头称赞,“就算是最差的一个,也很栩栩如生了。我小时候在街上看见有卖的,很喜欢,可是义父不给我买,说这么糙的玩意怕划伤我的手。我当时难过了好久,特别想要。”

顾勰咧齿一笑。

三人一同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后院里都是女眷,他们寥寥几名男客去了似乎也插不上话,且太子爷和安丞相还在书房之中,他们理应先去见过太子,再与府中主人打过照面才可。

锦笙一边把玩竹编的麻雀儿,一边与顾勰有说有笑,起兴了还当即发挥才华讲了几个荤段子,顾勰就回了她一个,后面越聊越偏,不知怎么就扯到那天晚上一起去狎的妓身上了。

顾勰一说起狎|妓根本刹不住话头,越说越兴起,关于女子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各类描述,他讲得是眉飞色舞。

其中讲到女子的那两片白软软时,锦笙的脸倏地红了。她想到那天晚上被太子爷掰开束带用手触碰的事情。

直到跨进屋内,锦笙的脸上那开怀的笑意和可爱的红晕都还没有退却。下一刻,却在看见太子爷时瞬间敛了,然后端正规矩地俯首行礼。

“草民锦笙叩见太子爷,拜见安丞相、钟大人!”

君漓的视线落在她尚未消散的红晕上,心中升起一股不悦,这么一个多月过去,自以为与她亲近了,却不想还是不如她与顾勰。

看见顾勰时笑得开怀放肆,他隔着门都听到她的笑声;看见他时就瞬间敛了笑意,叩拜行礼,甚至是一个眼神的交流都不给他。

更别谈什么盈盈娇羞地凝望。

“嗯。”太子爷十分不爽地板着脸,冷道。

钟望舒的眉头微微蹙起。毫无疑问,他心中是恼怒的,果真把阿笙当成个私养的情|妇还是个玩意儿来使?见不到外人的时候千依百顺柔情蜜意,怎么哄都可以;如今在外人面前,便是这般对待。

他的手缓缓捏紧,隐约有青筋暴起。

锦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埋头等着安丞相说起,就可以起了。

安丞相对这位天枢阁主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很想让她多跪会儿。

一是因为方才他在屋内听见了她与顾世子的聊天,下的定义便是顾世子的狐朋狗友,整日里花天酒地之人,竟当上天枢阁主。天枢阁可是他父亲安丘的心血。

二是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年来应天对陛下不忠,白瞎了父亲的栽培,而应天是眼前这位锦阁主的义父。他对她并没有完全信任。

三是因为围猎那次的布防是她一手操持,如此重要的防守她竟然出了岔子。若不是救了爱妻,今日他定然没什么好脸色。

安丞相沉声道,“锦阁主不必多礼,来者是客。更何况你是内子的救命恩人。请坐。”

这语气,锦笙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笑道,“多谢安丞相赐座。”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安丞相如被惊雷击中,猛地捏紧桌角,整条手臂都绷紧了,“你长得……”

清予!!!

长得好像猰貐!

安秉容一时间看她的目光极其复杂。她的眉眼分明就是猰貐当年的样子, 笑起来更是像了七分, 可猰貐家中并无别的姊妹, 就算是远方表亲也没有,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神似的两个人?!

他的眸光愈加不可置信, 愈是疑惑难解, 就愈是炯炯有神, 这种带着别样思绪的打量就成了逼视。

锦笙不解地挑起眉毛,随即想到在皇宫跑马的时候皇后娘娘曾说她长得像极了安丞相的夫人少女时的模样,便恍然大悟, 有些紧张地搓了下指尖,她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太子爷。

见太子爷没打算开口说什么,甚至也微微蹙眉打量着她, 似是在沉吟。

锦笙赶忙解释道, “草民自知容貌与安夫人有几分相似,但生来便如此, 无可逆转。草民也常因为长相酷似女子而忧愁烦恼, 相爷无需……”

“生来如此……”安秉容径直打断她的话, 反复咀嚼这句话, 目光从她的脸上, 移到她脖颈的喉结上, 他忽然有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在心底不断滋生,占据他的四肢百骸, 最后连心尖都开始发颤滴血。

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他有多希望这就是真的!!

可是都过了十五年了, 他不是妻子那般执着柔情的妇人,时间和世事都告诉他必须要承认清予已经死了!眼前的人只是个顽劣风|流的少年不是吗?!眼前的人能和顾世子花天酒地不是吗?!眼前的人当上了天枢阁主一朝为臣辅佐的是君王不是吗?!

为什么他会有这么荒诞的想法?!

可是他就是希望,所谓荒唐,即是真相。

安秉容朝她走近几步,想要伸手握紧她,又怯如稚儿,手足无措。

一个荒诞无稽的想法需要无数个更荒诞无稽的问题来佐证,他想问,却问不出口。

他凭什么要求别人回答他那些荒诞无稽的问题?凭什么要求别人在这么多人面前透露这么多年都不愿意透露的讯息?凭什么去质疑别人这么多年来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又妄图去推翻?

仅仅因为长得像?

可是不问清楚,又教他如何甘心?

他是个男人,是丞相府的顶梁柱,他不能像妻子一样悲伤难受就放声大哭,思念痛苦就找人倾诉,看到街上哪家姑娘像自家女儿就穷追不舍刨根问底,更不能央求天家人帮一帮忙,不能说我好想念清予,求求你们帮我找一找她吧……

整整十五年,他年复一年的处理朝政、辅佐君王、应付大臣,吃饭睡觉照常不误,甚至还有精力去哄伤心欲绝的妻子,在别人眼中他一丝一毫的悲伤也无。

可他作为一个父亲,看着那么小小的温暖的一团从此远离身边消失不见,想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肉丸子落在那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刀客手中,想着原本应该在自己的庇护下过着金枝玉叶般生活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知在哪里受罪受苦,他怎么能不肝肠寸断?

想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时来晚了一步,他怎么能不肝肠寸断?那是他该放在心尖上疼的女儿。

如果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如果他所有的荒唐想法都只是一场谬论,那又何必让他见到这名少年,勾起他潜藏在心底的悲伤。

“父亲,你怎么了?”安怀袖上前,伸手扶住安秉容。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锦笙也有些忧虑地开口道,“相爷?你没事罢?”

安秉容凝视着正一脸担忧望着自己的锦笙,酸涩敛了又敛的眼眶还是泛红了,他摆了摆手,正待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老爷,不好了!国公爷家的郭小姐和萧太傅的千金一起落下水!夫人她急得晕倒了!”

安秉容向来宠妻如命,听闻夫人晕倒,顾不得向太子爷告退,径直向前院奔去。安怀袖也急忙施礼告退。

顾勰转头就对锦笙道,“阿笙,我们也去看看罢。”

锦笙捏着下巴沉吟,郭云襄不是想要施计把生米煮成熟饭吗?怎么还没见到太子爷就落水里去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太子爷,却发现太子爷也正凝视着她。

那神情让她不由自主地一怔。

是她眼花了么,她似乎看见太子爷的眼眶红了。他沉默地望着她,如同一只被困在沼泽泥潭中挣扎的小兽陡然看见路过的她,悲痛、无助、可怜、欣喜。

一时间他眸底的神情太过复杂,蕴藏了多少说道不清的深意。这种沉默,好比山雨欲来前的宁静,显得寂寥又沧桑。

他的手紧紧握住座椅的扶手,似乎是在极力抑制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似悲痛欲绝,似肝肠寸断,似撕心裂肺,又似狂喜而泣。

可是向来清冷的太子爷,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不知何故,锦笙看着他的双眸,怎么都移不开眼。

君漓缓缓站起,脊背笔直,朝她走来,迎着光时锦笙才看清楚,他的眼眶是真的红了。

站定在她面前,君漓抑制不住喉头的酸涩,将声音放轻、再放轻,“你们都出去。”

说的自然是钟望舒和顾勰。

顾勰还想说什么,刚张口,就被钟望舒拽了拽袖子,摇头示意。

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君漓才伸手为她拂开脸侧的青丝,垂首认真端详她的脸,这张他端详过无数遍的脸,越是端详,他的眼眶越是深红。

那些安秉容不敢确认的荒唐,他来确认;那些安秉容不敢问出口的话,他来问;那些安秉容不敢承受的悲痛,也由他第一个承受。

他端详了好半晌,喉结滚动,咽下涩然,缓缓地哑声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今年十七?”

锦笙一怔,心道这个还有怎么知道,生辰不都是一年一度的么。但此时太子爷的神情很不对劲,她只好硬生生憋住自己哪一腔想要吐槽的话,换了种说法道,“过年的时候就长一岁。”

“我记得自己答应过你不过问这件事,但现在我反悔了,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君漓微微蹙着眉。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

江湖险恶,扮成男人总比女人更能守住贞操。这个理由是万万不能用的,如今断袖之风当道,这么说简直是糊弄太子爷的智商。锦笙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从小穿,习惯了。”

“你就没有问过应天为什么吗?他是不是……从来都不告诉你?”

他这么问,原本插科打诨的锦笙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之感,她脑中闪过支离破碎的片段:义父对她的态度、安丞相方才见到她时的态度、太子爷此时的态度,她的心口开始疾跳,隐约觉得自己窥破了几分不可对外人道的天机,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可笑。

最后怔愣在原地,眼神无焦地盯着空中一点,灵台一片混沌不清,惊慌失措的恐惧感瞬间席卷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如毒浸入骨髓,穿心裂肺,再被万千虫蚁咬噬,从足底一直灌到头顶,疼痒不止,背上已然冷汗淋漓。

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有的事情,傅德在斩首前交代的秘辛、十多年来皇宫发生的大小刺杀、父皇登基前的恩怨,还有她女扮男装的原因、应天出逃失踪,一桩桩、一件件,终于在这一瞬间全部连成一线,再无质疑!

君漓的嘴角忽然挽起一个笑,在满目的酸涩晦然下,洋溢着不一样的温柔与动容,他缓缓伸出手臂抱住锦笙,在她耳边轻泣道,“小予,欢迎回家。”

锦笙的脑子“轰”的一声,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发,思绪一片狼藉!

***

外院中,鸟语花香殷勤,清风扫过树梢,送来斑驳的光影。

安秉容和安怀袖到的时候,两个落水的千金都被送到了厢房沐浴换衣,惊呼的众人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只不过梁朝的女眷向来爱搬弄些口舌,此时还七嘴八舌地谈论此事。

林娴玉坚持不回去休息,说这是她的清予十七岁生辰的宴席,她不能离席。安秉容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坐在席间,听一干女眷说起当时情形。

听了一会儿,也捋出了这件事的始末。

萧月华和郭云襄本坐在同一张席上,郭云襄先找上萧月华搭话,开始还姐姐长妹妹短的,后来话题不知怎么地就扯到了太子爷身上,两人说话的模式就变得敏|感起来。

声音虽不大,但互相明朝暗讽的意思甚浓,连隔席向来没什么脑子的程夫人都听明白了。

萧月华是个恃才傲物的性子,懒得与郭云襄这么活蹦心眼子又多的人说些废话,便兀自离席去到塘边散步。

后来有萧月华身边的丫鬟跑到郭云襄的身边说了什么,郭云襄的脸色就变了,直接起身到河边找上萧月华,不知道说了什么,隐约听见什么“这种药”、“不要脸”之类的字眼,总之,两人又争执起来。

口舌之争,萧月华自然不输于郭云襄,三两句就将她气得头脑发昏,脑子一热,仗着自己会些功夫,伸手就去推萧月华,萧月华身边的丫鬟看见了,自然帮着萧月华对付郭云襄,却不想扭打之间,两人齐齐掉落水中。

这种药……

安秉容见过大风大浪,这点儿弯弯绕绕他还是能反应过来的,不过这里人多,他选择了忽略这个细节闭口不问。

话说回来,郭允这个女儿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这等下三滥的招数都敢拿出来在他丞相府中招摇,下|药的对象也不言而喻,搏个锦绣前程可以理解,但这个搏法,未免太低劣了。

还有萧太傅的千金萧月华又是如何发现这药的?她一个女孩子家,竟能认出这种药,或者说她没有认出来,只是为了诈郭云襄,故意这么说的?

他摇了摇头,都说官场险恶,却没想到十多岁的女子心眼也这么多。

这件事还是私下来告诉太子爷,让他提防些的好,万一郭云襄贼心不死,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或是哪家姑娘从中受到启发,依样画葫,这回是被萧月华挡了回去,下次就未必了。

后院厢房中,郭云襄将换下的衣物狠狠撕开,“刺啦”的声音尖锐刺耳,一声紧随一声,直到她用尽力气,最后一把将衣服摔在地上,捏紧窗框让自己站稳,“萧月华!竟然敢阴我!”

“小姐,你先喝口水吧,别气坏自己了。”她的贴身丫鬟递上一杯水,顺着她的话说道,“还以为她萧家才女是个多傲气的人!竟然也使这些卑鄙的手段!”

郭云襄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一股委屈生生憋红了眼眶。并不是她先将萧月华先推下水,也不是她们在扭打撕扯中无意落水,而是萧月华自己先故意落水的!

幸好她反应快,跟着一起跳入水中!否则在外界看来,就是她企图给太子爷下|药被萧月华拆穿后恼羞成怒,才将一向端庄清高好脾气的萧月华推下了水!

萧月华故意将说话的声音提高,又故意落水,不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好让太子爷知道是她萧月华帮了忙才让他免遭算计?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不会再有人相信她的话。

郭云襄羞愤地咬紧牙关,长长的指甲已经掐入手心。

而另一边厢房中,萧月华的嘴角却抿起淡淡的笑,她凝视着对面的屋檐,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丫鬟递上来的茶。

窗外忽然跑过一人,伴随着哽咽压抑的啜泣声,萧月华手中的动作随即滞住,视线也是一顿,她看得清清楚楚,跑过去的是锦笙。

她只垂眸沉吟了一下,便迅速起身开门,朝着锦笙跑的方向跟了过去。

锦笙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推开太子爷就往外跑,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往什么地方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于措手不及,令她难以面对,仿佛将她的咽喉扼住,让她只能张牙舞爪地在逐渐窒息中挣扎。

她不敢想,如果自己就是安清予,那义父是谁?

是当年光天化日之下血洗佛门劫走她的那一伙人的头目;是陛下口中杀了第一任阁主安丘的杀人凶手;是与安丞相有泼天仇恨的敌人;是多年来刺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幕后主使!

如果她真的是安清予!义父所有的罪名就会在顷刻间全部坐实!!

那可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的死罪啊!

但是她不想义父死。一手拉扯她长大的是义父,教导她孔孟圣贤的是义父,传授她一身武艺的是义父,教她写字念书的是义父,会勾唇笑着罚她抄书的是义父,小时候为了哄她不哭亲自下厨的是义父,带她到处跑到处跳的是义父,背她上街玩耍的是义父,拿着竹竿佯装怒意追着她打的是义父,从小到大都宠着她的都是义父!

大家都说义父脾气不好,暴躁易怒,可除了在女妆这件事上他对她发过脾气,他从来在她面前展现的都是最柔软的一面。云书说,她刚被抱来柳州的时候哭啼不止,义父每天晚上都守在她身边哄她睡觉,那么没有耐心的一个人,居然这般温柔。

如果……如果她认了自己是安清予!不就是亲手将义父送入地狱万劫不复吗?!

可如果她不认!又让自己的亲生父母怎么办?!那些痛到无法呼吸的故事,那些撕心裂肺的夜晚,他们又是怎么度过的?!

安夫人有失心疯,十五年了,她思念她十五年了!思念她的女儿整整十五年!!

“啊……!!”锦笙抱住头痛不欲生地嘶吼,几欲疯狂,最后一头扎进荷花盛开的池塘!将自己全部浸没在水中!

她在水中疯狂挣扎,又猛地从水中冒出头,疾速喘气,泪水和池水混杂在一起,她满脸憋得通红,与她眼眶的猩红混为一体,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哭了还是只是被水淹得窒息了。

那一头青丝在水中时全部散开,此时凌乱地披在肩头,被水黏成一片,她自己又狼狈地从池塘中爬上来,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自言自语,“义父……我好想穿裙子……”

拖着满身的水,她一边哭,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用湿润的袖子揩眼泪鼻涕,抽抽噎噎地声音回荡在荷塘,她委屈自己将自己搞得全身冰凉,浑身难受。

“这位……请留步。怎么身上都湿了?”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妇人的声音。

锦笙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入目所见的……是安夫人。

她的喉头一松,忽然放声哭了一嗓子,又立即捂住唇让自己憋住了,她慌忙退后好几步,落荒而逃!

安夫人也在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睁大了双眼,全身都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嘴唇更是颤得发紫,“你……你是、是我的清予吗……清、清予……!!清予!你别走!!”

身边陪着出来散心的尹嬷嬷一把将安夫人拉住,却被她猛力挣脱,尹嬷嬷焦急地追上去想拉住她,“夫人!”

安夫人却不管不顾地朝锦笙落荒逃走的方向跑去,“清予!!”

锦笙陷入挣扎恐惧之中,埋头一阵疯跑,听见身后一声痛呼与哭喊,她又停下脚步踯躅不前,她咬紧牙关,转身往回跑,刚踏出一步,忽然身体一轻,被人拦腰抱起,破空飞出了丞相府!

安夫人不顾摔倒后被擦破的手掌,依旧朝锦笙跑去的方向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前院宴席处,也没有看见锦笙的身影!

“清予!!清予?!你在哪儿啊?!”她不管旁人的眼光和议论,撕心裂肺地哭喊。

正在不远处和安怀袖交代落水处理事宜的安秉容听见动静,迅速朝林娴玉疾步走来,见她还想继续朝外面追,他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夫人!!”

林娴玉不顾掉落的披帛和出血的手掌,在安秉容怀中不断挣扎,浑身上下都在失控,绷紧了十五年的琴弦突然断裂,连同着这十五年来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绪轰然爆裂炸开,她不顾形象想从安秉容的怀中挣脱,朝锦笙消失的方向挣扎!

“夫君!我看见我们的女儿了!!我真的看见了!你相信我!那真的是我的清予!我认得的!!我看见我的清予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她!!我看见她往那边跑了!!你放开我啊——!!”

安秉容当然知道她口中说的是谁,可他要思虑的永远比她更多,这不仅仅是她想认回来就认得回来的!如果是街上普通女子他一定二话不说把人拐进来!可现在……那个人是天枢阁的阁主!是皇帝的直属辅臣!是他的杀父仇人应天的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