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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萧月华也抿唇嫣然一笑,由着丫鬟往闺房退去,准备换衣弹曲。

“锦阁主既和勰儿交好,便跟着与我们一道入席。”皇后娘娘状似不经意地回首吩咐了一句,便径直往前走着。

顾勰是皇权贵胄,自是和皇后娘娘等同席。

锦笙微愣,心底浮上些暖意,轻声回了句是。

落座之后,几人又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

君漓坐在锦笙的右边,散去了身边侍奉倒茶的婢女,自己随手倒着,静静地,也不和锦笙说话。

坐在锦笙左边的是顾勰,正和她摆谈今晚这筵席上的大闸蟹是从多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运来那刻还是活蹦新鲜的云云。

锦笙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兀自去拿桌上的糕点,一块精致好看的玫瑰糕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捏起来尝了一口,觉得好吃,又拿了好几块,到第五块的时候,嘴里却有些甜得腻了。

她看了眼被自己咬了一个缺的玫瑰糕,又悄悄看了眼坐在右边的太子爷,他正垂眸抿茶,另一只手随意耷在桌边,是空的。

嗯……思忖了下,锦笙看向顾勰,与他谈笑,背过手从桌下将玫瑰糕递到太子爷的面前,反手摊开,五指抻着的模样就像个要糖的小娃娃。

君漓很配合地从她手心里接过玫瑰糕,嘴角轻挽,将自己面前倒满的一杯茶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她的桌前,又将她喝空的杯子拿了过来,一边面无表情地咬着糕点,一边往杯中倒茶。

“你说那个茹公主怎么今日没来啊?”顾勰喝着茶,随意问。

他这厢话音刚落,一阵琴声从筵席中间的空地处传过来,如空谷中的潺潺流水,呈现别样温婉柔情。

锦笙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抿茶,险些要将一句“大概是见不得小人得志”脱口而出,舌尖打了个转,瞄了一眼隔壁不远处端坐着的皇后娘娘和长公主,以及陪在两人身边的萧夫人,默默把话咽下了。

她抿着唇,侧眸去偷瞄太子爷,见他正咬着她方才没吃完的糕点,目光就落在桌面的茶杯上,那是她的杯子,他什么时候换过去的?

啊……那杯口上还沾着她方才吃过糕点喝茶时留下的糕点屑。

太子爷执杯抿茶,并不介意,饮罢,侧过眸觑她,眸中含笑,似是在调侃她。

两人无声间眼神交汇,一声“铮”响,锦笙又连忙错开了,唇角挽起浅笑,低头喝茶。

这般佳侣之间的小动作和偷摸摸地羞怯欢喜在顾勰眼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实在再明显不过,他意识到什么,手不自觉握紧,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收敛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君漓的耳下,侧颈处有深红色的痕迹,隐约有细粉遮掩住一些,但还是显露出来。他不信那是君漓因为不小心才露出来的。

君漓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就好似在说,就是刻意露出痕迹,让你知道的。

说自己得到了身心就不会同顾勰计较的话不算假,可他不保证,能忍住不显摆给顾勰看。

与此同时,萧月华指尖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换来满堂喝彩。

那喝彩声明明就在耳畔,又好像离得很远,顾勰以为自己置身梦境。

“萧小姐的琴弹得真好。”娇俏清亮的女声回荡在喝彩的余音中,在偌大的筵席上,显得蛮横无礼,“可是很遗憾,现在我要打扰各位的好兴致了。”

这声音洪亮,将顾勰拉回了现实,他微蹙眉,随着众人抬眸看去。

目之所及,斛律茹正带着一干柔然侍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虽张扬,倒也没有全然忘了礼数,先隔着几桌席给皇后和长公主请了安,这才巧笑道,“皇后娘娘容秉,我今日乃是以我族可汗的名义,前来缉拿嫌犯的。”

她一语毕,顿时激起千层浪,在梁朝的地盘上,柔然王族能管的无非就是如今轰动汜阳的柔然叛党,斛律茹直言是以可汗的名义,就是直接挑明了是要前来捉拿叛党同伙。

在座众人议论声起,皆惊疑不定。皇后下意识将目光轻拂过君漓,后者正从容地摩挲着茶杯,静候着事态发展。

皇后心中有了底,收眼,回道,“茹公主说是以可汗的名义,可有信物?若是没有信物,便不算以可汗的名义。且今日是准太子妃的贺喜宴,茹公主身为侧妃,应秉承东宫规矩,以礼待姊。”

“娘娘说教得是。”斛律茹俯身施礼,稍侧首示意身后的贴身侍从拿出一块令牌来,她才道,“这是领走前,可汗交予茹茹的令信,还请娘娘过目。”

她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人将令信呈上。

待皇后过目时,斛律茹接着道,“倘若萧小姐真能做成这太子妃,茹茹再赔礼道歉便是。只不过茹茹不日前寻到嫌犯罪证,今日是非要将其逮捕归案不可,此事茹茹已上报陛下,得陛下准允。如有得罪,还请各位见谅。”

如今正在特殊时期,柔然两位来到汜阳的王族都是被陛下特许可以随身携带侍卫出入各处的,因此斛律茹进来时并没有被萧府外面看护皇室的一等一大内侍卫阻拦,而一旦进入到家宴的席间,就只有萧府内院的府卫围守。

且如今形势未明,茹公主又自称已上报陛下,妄自出动侍卫对待这位柔然公主的话,牵连甚广。

萧太傅放下手中茶杯,赶忙走出几步,“茹公主莫冲动,今日宴请来的不是皇权贵胄,便是我朝官员,皆是身清气正之人,何须动用可汗名义生出是非?不若移步书房一叙,待我先了解清楚情况再言其他?”

斛律茹背手冷笑,“等萧太傅把我诓骗至书房那等无人之地了解清楚情况,本公主怕就不太好作为了。自柔然叛党在项城生出是非以来,我柔然王族便对这群叛党恨之入骨,势必要将其铲除,连根拔起,可惜叛党在朝中有势力仰仗,若是不铲除这座靠山,叛党依旧会猖狂妄为。”

她说到这里,故作一顿,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萧太傅身上:“太傅大人精通柔然语,又与我柔然素有往来,便成了茹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两日前,我族中有人亲眼看见太傅与柔然人晤面,这个柔然人既不是我身边的大臣,也没有柔然侍卫的烙印,想来……身份可疑。”

“胡言乱语!仅凭这一点,就想定我的罪?!”萧太傅惊怒道,“我身为翰林院学士,精通柔然语有何不妥?茹公主若是来贺喜的,我必以礼相待,若是来存心闹事,我也绝不会姑息!”

“太傅怒什么?我不过只说了其中一条,是不是我胡言乱语,你们跟我走一趟,待查清事实,是非黑白自会给大家公道。”斛律茹抬手,“愣着干什么?抓人!”

“住手!”一位中年官员起身呵斥,“放肆!皇室面前,岂容你这般为所欲为?!”

周遭争论声愈大,听见皇室二字,纷纷压下去些转头去看皇后娘娘和太子爷,却发现两人皆只是从容瞧着,并没有要发声的意思。各位都是朝堂上走过来的精明人,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心里总也有些底。

“此事陛下已经应允!我看谁敢阻拦?!”斛律茹抬起下巴挑眉,“我奉陛下之命,又以可汗的名义前来办事,若谁不服,便上前一步,咱们理论到陛下那里去!萧府的人有没有罪,待抓回去审问一番,呈上罪状,陛下自有定夺!若是萧太傅真有勾结乱党,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谁此时帮衬,我便一概视为同伙,你们是想被连坐?动手!”

距离斛律茹最近的萧月华无疑成了斛律茹率先盯上的对象。

只见斛律茹抬手,对身后的柔然侍卫迅速说了句柔软语,她面色冷肃,声音铿锵,像是在发号施令。

没等萧月华有所动作,两名魁梧的侍卫便上前将她反手扣押,萧月华惊呼一声,一双纤纤玉手登时起了红印。她一个娇娇女哪儿受过这等痛楚,疼得眼眶瞬间盈满泪水。

斛律茹一动手,萧府所有侍卫都有了拔刀的理由,冷芒和着火光翻覆成影。

而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

“萧太傅,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如今你是要带着夫人,自己跟我们走这一趟力证清白,还是要我吩咐侍卫将你们也一道缉拿?”斛律茹平心静气道,“茹茹不想为难你们,但我族乱党一直是可汗的心头刺,项城一难更是加固了可汗尽快拔除这根刺的决心,若让乱党继续逍遥法外,时间长了,不仅会引起百姓骚乱,更重要的是会影响我族与梁朝皇室之间的友好。”

此时此刻,坐在皇后身边的萧夫人已然脸色煞白,面露惊慌,她扑通跪下,惊泣道,“皇后娘娘,萧家是清白的……!”

皇后垂眸凝视跪在脚边的萧夫人,沉吟一瞬后,示意身后贴身婢女将她扶起。

锦笙眉尖微蹙,如今的局势有点儿迷啊……斛律茹口口声声说陛下准允,振振有词的模样不像是胡编乱造,可陛下怎么可能准她直接来萧府贺喜宴上拿人呢?

且不说今日这宴是贺萧月华成为太子妃,就说皇后娘娘和太子爷还端坐在这里,陛下怎么可能让斛律茹这个柔然公主来驳他们的面子?陛下若真准允斛律茹来缉拿萧家人,岂不是在说自己的眼光不行,竟然给自己找了个通敌叛国的亲家?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儿?

毫无疑问,这是太子爷和斛律茹串通好的,可再如何串通好,陛下的意思也不能乱传。那么,太子爷时如何做到让斛律茹真的拿到陛下的口谕的呢?

她稍侧眸,望着太子爷,用眼神询问。

太子爷也侧过眸看她,挑眉轻声问,“卿卿还想吃糕吗?”

就在他们不远处,几名萧太傅的好友还在与斛律茹争锋相对,周遭议论与争辩声也是一片一片地弹起,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太子爷竟问她要不要吃糕……

锦笙没回答,却见他伸手拈了一块玉色糕放在她掌心,她一愣,还以为他说的是方才那甜得粘牙的玫瑰糕……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愣,恍然大悟——他只问她还想不想吃糕,没说是什么糕。同理,斛律茹只用对陛下说是要缉拿他们发现的柔然叛党的同伙,可以不说是谁啊!只要得个陛下同意缉拿的口谕、让她可以冠冕堂皇地来萧府借口拿人不就成了?

她塞了一口玉色糕,侧眸悄悄去看太子爷……太子爷好狡猾啊……

当她将视线重新转到前方时,萧太傅已经朝斛律茹走去了,想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怕是信了你们鬼扯的邪。

但萧太傅有所不知,这件事可能邪就邪在,太子爷为他老人家准备的罪状多,不怕事情闹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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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有人觉得端端坐在这里的太子爷和皇后娘娘定然颜面扫尽, 后宫不得干政倒也罢了, 太子爷却是今晚这场宴席的主角之一, 斛律茹这般不懂事, 当着太子爷的面儿就把岳丈带走了, 是否在打皇室的脸?

可还有人觉得, 自始至终除了皇后娘娘说了句场面话之外,两人几乎全程都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作了把壁上观, 显然,这件事皇室是提前就知道的,到底是谁打了谁的脸, 不妨拭目以待。

甚至有的人觉得, 太子爷和他身旁坐着的那位锦阁主似乎整个宴席上都眉来眼去,太子爷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萧月华身上, 没准太子爷是个断袖也说不准。

有关太子爷是不是断袖这件事, 一时间众说纷纭, 大家的重点完全跑偏, 让现场的氛围更混乱了几分。

萧太傅跟着柔然侍卫走了, 走之前嘱咐官场好友将前来赴宴的宾客都送走。萧夫人也被斛律茹强制带走, 她的想法很简单: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好好的赏月宴不欢而散,诸位宾客纷纷拜别皇后等人,待他们先离去了, 才敢依次离开。

长公主是与皇后一道走出门的,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锦笙,她正被顾勰拉着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皇后的目光微移,与站在庭院中接受众人拜别叩礼的太子爷衔接上,后者轻点头,她才放心地离开。

长公主深谙顾勰的脾性,走时只叮嘱他早些回来。

“这个宴结束得也太快了,虽说我不是冲着他家的饭来的,但什么都没吃就这么散席未免可惜。”顾勰扭着脖子,拉住锦笙,窃窃私语道,“这件事奇怪得很,我怀疑是君曦见授意的,那晚我们在河道边看见他和斛律茹走在一起,肯定就是为了密谋这事儿……阿笙,你觉得呢?”

他故意反问,略带着试探的意味,锦笙听得出来,她将手里的玉色糕三两口咬了囫囵道,“大概是罢,反正这个时候也不关我们的事。萧太傅若是清白的,不过也就是跟着走了一趟罢了,若不是清白的,太子爷密不密谋他都活不长。”

听见这话,顾勰的猜疑变成了确定,冷凝了一瞬,他若无其事地拉住锦笙,笑道,“也对,不关我们的事情,反正这宴也被搞砸了,我们去太湖楼罢?”

“好啊。”锦笙拍了拍掌心的糕屑,起身时佯装不经意地找寻某人的身影,目光逡巡微转,一眼望到了人群中最为耀眼的太子爷。

巧的是,太子爷也正看着她,他默然不语,只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兀自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来时查看过萧府的地形图,太子爷走的那条曲径通的似是萧府后门的深巷。

锦笙心领神会,和顾勰走出正门后,对他道,“你先去马车上等我,我想更衣,去去便回!”

顾勰微一愣,意识到什么后,他僵硬地提起唇淡笑了下,“好,你快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锦笙已经转头跑了,他的神情她也半分没有看见,只是兴冲冲地往后门深巷跑去。

后门朱红色的灯笼下,太子爷正负手而立,身后颔首站着青崖和墨竹,后者为太子爷提着一盏宫灯,是金黄色的,在夜色衬托下,灯色格外柔和明亮。

锦笙跑过墙壁拐角,停在那里,望着深巷尽头的太子爷,咧嘴一笑,呼哧呼哧地小喘几口气,然后跑向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诗里的情怀是一曲无声的温柔,撩拨着彼此的心。

她也只是在长长的、昏暗的深巷中,朝自己喜欢的人跑去罢了。

一把扑上去将太子爷抱住,锦笙脚底的趔趄刹住了,她转头四下看看,似乎除了青崖和墨竹之外没有别人了,于是她踮起脚尖,在君漓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身后站着的青崖和墨竹默默地把自己的脸埋得更深,眼观鼻、鼻观心,佯装看不见听不见。

只是蜻蜓点水的颊吻,锦笙却羞红了脸,君漓眉眼温柔,眸中含笑凝睇着她。

她以为太子爷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要亲亲的,她现在亲完,准备跑了,刚转过头,君漓又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带回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辗转厮磨。

片刻后,君漓放开她,就着灯火细看她的眉眼。

锦笙舔舔嘴角,咂咂嘴,明眸望着他,“席上倒的是什么茶?”

“水仙。”君漓回道,“你喜欢?”

锦笙点头,“好像比你惯爱喝的龙井好喝。”

“我记下了。”君漓拂开她眉间飘起的青丝,“今晚别玩太久,来府上找我。”

锦笙眼神乱飘,“我还要看烟火的,烟火要亥时正才有。”

“我陪窈窈看不好吗?”君漓挑眉。

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轻瞥过巷子前面的拐角,别有深意地微微一凝。

锦笙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轻巧落下一声“好”,踮起脚尖在他另一边脸上也吻了下,然后转身跑掉。

也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君漓的视线往前移了些,落在拐角处,冷凝了一瞬,转身往身后的方向走去。

太子爷很无耻地在心底承认,就算得到了阿笙的身和心,还是不喜欢别人觊觎阿笙,尤其是顾勰。

他抬手,用拇指,准确无误地轻拂过脖颈上已经掉了些细粉的那处吻|痕,想到席间顾勰震惊隐怒的神情,他难得,恶劣地勾起唇角,敛起眸光。

母后同意这门婚事√

太湖楼上, 兰字雅间内。

锦笙见顾勰一直闷闷不乐地, 时而望着窗外, 时而盯着饭菜发呆, 她用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今日怎么了?为何总是心不在焉?”

顾勰回过神, 用筷子随意戳了戳米饭, 垂眸嗟了口气,他抬眸看向锦笙,满脑子都是她方才兴冲冲地朝着君漓跑过去, 踮起脚尖献上颊吻的情景。

她自己知不知道,那般样子男人看了有多心动。

可偏偏被吻的人不是他,他心动又有什么用呢?徒增苦恼。

君曦见颈上的痕迹也是阿笙留下的, 阿笙竟然该有多喜欢君曦见, 才愿意交付自己的身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阿笙和他认识的完全不同。她的所有娇羞活泼、楚楚动人, 所有小女儿家的姿态全都给了君曦见。

“我……”顾勰垂首, 将脑袋放在桌上, 闭着眼道, “我觉得不舒服, 不想吃了, 但是又舍不得……”

他的声音忽然细如蚊呐,锦笙听清楚了些,玩笑道, “顾大人做了官之后的确是不一样了, 竟然舍不得浪费粮食了?”

“是啊,做了官之后,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顾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一会儿,你还会去跟我看烟火吗?”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吃完饭我还有别的事,嗯……亥时之前我就要走。”锦笙沉吟了下,又道,“下次咱们再约?”

是啊,做了官之后,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但唯一有一样经久未变的就是,他还是不如君曦见。

顾勰当然知道她会走,也不为难她,“嗯,你若是有事就先走罢,我自己待会儿。”

“可是你这个样子,我有点儿不放心啊。”锦笙挠了挠后脑勺,“不如我把你送回府再走?反正现在还早,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不用了,你走罢。我想自己在这儿待着。”顾勰趴在桌上,望着窗外就没动过,他这样背对着锦笙,脸上的喜怒哀乐她都瞧不到,只是声音放得很轻,让人听着就觉得有气无力。

沉吟须臾,锦笙迟疑着道,“那我走了?账我已经结了。你记得早点儿回去啊,明日还得上早朝。”

“嗯。”顾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听着锦笙开门离去,又轻轻关上门的声音,他的眼角莫名湿润。

她走出门之后,室内就剩下他一个人,寂静得让他忽觉落寞,那凉风从窗口一阵阵灌进来,他无端回忆起这么多年来深一脚浅一脚走的荒唐路,不外乎是让他更觉落寞的声色犬马。

***

锦笙下楼之后先吩咐了小厮随时注意着雅间里的动静,叮嘱好一切后给了小厮一锭银子,这才骑马往太子府上去。

她骑上马,抬眸望了一眼雅间的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一片漆黑空荡,只有一丝亮光呈线形打在天花板上。

她隐约窥见了那仿佛从缝隙中漏出来似的光亮,就像是破茧的蝶,在自己黑漆漆的小房子里钻出了一个洞。

想到这里,锦笙的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情绪浮动着。

她轻声打马,赶往太子府。

她打算从后门进去,路过正门的时候看见了一辆奢华的马车,不像是太子爷寻常那辆,也没放在心上,一路欢快跳脱地奔向太子爷的书房。

还没走近便发现书房的门没关,满室烛光,一圈圈地黄晕从花窗漏出来,又从半敞开的门中洒了一地,暖意融融地。

想来太子爷正在房间里看书等着她,锦笙抿唇一笑,蹦蹦跳跳地朝房门冲过去,“轰”地推开门,“君曦见!”

吓,锦笙抬眸第一眼却对上的是皇后娘娘的眸子。

她进门太猛,被门槛儿绊了下,脚底的趔趄又被皇后娘娘吓得没来得及收住,径直朝前面扑过去,站在一旁的太子爷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拦腰把她扶住了。

她的脑袋朝下,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倒把茄子,歪在太子爷的手臂里。

顿时,因她险些摔跤而绷紧的气氛被搅得很是滑稽。

恰是时,她的脑袋顶上还传来一声太子爷的轻笑。

锦笙窘迫得满脸通红,讪讪地站稳,嗔怪地瞪了太子爷一眼,心里怨他为何不早告诉她皇后娘娘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