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胆子纵然肥壮了些,然再肥壮的胆子也断是不敢跟妖兽如何如何。

师父书阁里头曾有几册是讲这些上古大妖兽的,我曾翻过两翻。

这些凶兽以人间污秽怨怒之情绪为食,形成于鸿蒙初辟,永生不灭,性喜扰乱凡尘。记得书中原话好像是说,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云云。(注)

显然这个妖兽是十分丑的。

跟今日这名出水芙蓉的少年没有一根毛是像的。

约莫妖兽在漫长的岁月中也对美丑观有所涉猎,才化出这般讨喜的模样。

我翻身打了个哈欠。本神君生来仙胎,我若是凡间女子定会寻思着是不是前世有些渊源,然神仙若是死了便是散去一身修为,断是没有转世投胎这样的美事。

如此看来,那只俊俏的大妖兽,应当是认错人了罢。

注:节选自《神异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因为前后考量多了些

更文慢 见谅……

前些时日有些小插曲

还好我已经没事了

Ps.要感谢很多人 不赘述。

四级考得奇烂无比……

番外—青鸾一凤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卡文卡的厉害

贴一章番外调剂一下……

其实我激动了

过两章再贴应该效果更好

激动就激动吧……她抬首望着他,忽而笑了。泪珠断线,面容凄婉。

他垂下眼帘,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你我终究殊途,莫要执念。”

话音方落下,天雷阵阵,乌云滚滚。五色鸟啼声凄厉悲哀。

卧在地上的衣衫不整的女子,身后是略略张开的巨大翅膀。根根青色的凤翎在风中微微颤抖,好似秋风中片片落叶。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颤声道:“初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不甘心。”

站在云端的男子徐徐落下,慢步走到她面前,轻声叹了一口气:“青鸾,我不值得。”

风吹引着她的青丝飞舞。

混沌静静站在身前,眉眼间形容淡淡。

青鸾蓦地想到第一次相见时,他昏迷在雪山中的模样。那时的他虽然昏迷,却已经能看出骨子里的淡漠冰冷,堪比落雪纷纷。

他说,青鸾,我留在你身边,未曾爱上过你。我想要的,不过是你守着的盘古幡。

他说,我是妖兽,夺人性命;你是医神,妙手回春。你我,怎可能有未来?

他说,放手吧,我不会爱你,你又何苦为我受尽天谴。

地上的女子仰头大笑,头顶是五色鸟齐鸣盘旋。

几道天雷轰隆隆地向她,仍盖不住她的笑声。天雷过后,青色的羽翼渗出丝丝鲜红的血,滴落,侵进身下的土地。

少顷,笑声渐稀,她杏眸怒瞪着男子俊朗的容颜,嘴角噙着诡谲的笑意:混沌,你少自作多情!我还没有糊涂,你也莫要以为我今日把盘古幡给你是想让你舍弃前尘。

说罢突然现了真身向男子袭去。

他轻扬手臂,格过一击,微微皱眉道:“青鸾,我不想杀你,不要逼我出手。”

青鸾巨翼一挥,将混沌推开数步。她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是,混沌,我要亲手结了你。”

通身褐色白班的妖兽混沌与混身浴血的青羽凤凰在天地间厮杀纠缠。

他以手为刃,切向她的巨翼。她身形一晃,让他的直直手穿过她的身体。

时间凝固在那一瞬间。

狂风中回荡的是是五色鸟的阵阵哀鸣。

灰飞之前,她有些不甘心。因为——

他说过,她老是红色衣裳绿色衣裳一起穿,丑的很。但是,她现在青色羽毛上沾染着鲜血。

——他,会不会又嫌她丑了?

他也说过,她唱歌不好听,跳舞不好看。但是,她方才吟咒的歌声那样大,施咒的舞跳得那样急。

——他,会不会又嫌她惹着他的耳朵,他的眼了?

但是,他还说过。他说,不会爱上过她。

——既然不爱,那就,不会在乎这些了吧?

淡淡的光芒下,青鸾缩回人形,含泪微微一笑,化作千丝万缕灰烟,缓缓散了。

混沌伸手一捞,只抓到一根沾血的青色凤翎。

天雨降。天地之间归于寂静,只留滂沱暴雨声。

三清秘史多

作者有话要说:揭开一些事情……

近几千年师父被一系列惨绝人寰的毛病折腾出了一副倍加硬朗的身子骨,所以我回到木屋子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转醒了。

阿虚跟墨机二人衣冠楚楚地坐着,气定神闲地坐着喝晨茶,见我进来便双双略略侧脸过来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扫过他们一眼便径自走到床边。

切过脉后,我从袖子里顺出两颗红彤彤的丸子塞进老头子嘴里。他老人家瘪着嘴,吧唧吧唧咽了才道:“过来,有话与你说。”说罢拍了拍床边。

我从善如流地一屁股坐下去。

奈何酝酿了良久,师父老橘子皮一般的脸皱了半晌硬是没坑出一个字,本神君念着自己素来给老头子添麻烦,只好颔着首维持着一副受听的形容。

阿虚又抽了一口茶缓缓道:“不知道从何说起?那便从南海之南那一段说罢,左右是说,从哪里都是一样,何苦这么寡断。”墨机挑了挑眉,等着后文。

师父幽怨地瞟了一眼老祖宗,轻叹一声对我道:“陵光吾徒,这么万儿八千年你替我寻药,苦了你了。”

我呆了呆,不知道他这般客气是何缘由。

老头子素来见我便摆出一副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忽而这般客套本神君真真不习惯。遂忙抖了抖小心肝起身拜了拜道:“师父言重了。”

老头子又把我拉回床沿道:“昨天那畜生可对你怎样了?”

这个弯儿绕的大了些,我脑子里转了几圈才从南海之南绕到镜湖之塔。不做多考虑便如实全说了去,竟不自觉地忽略了青鸾那段。

老头子听后唔了一唔,道:“今日可巧你们都在,昨天又遇到那畜生的幻象。我跟师伯寻思了一晚上,有些事还是不瞒着你们好些。”

说罢语气顿了顿,又正色道:“墨机,我道你是司战,多少根那畜生有些牵连。我要说的多是三清一些陈年往事,也算是些秘史。你二人听了便听了,特别是陵丫头,切勿与外人道。”我一听是秘史忙狠狠点头,抖擞起精神竖了竖耳朵。。

墨机站起来款款施了一礼,道:“墨机明白。”

* * * * * *

春光明媚的一天就在老头子一张一合的嘴皮子间过去了。

其间,师父灌下了十七壶茶,又小解了六次;阿虚睡睡醒醒三个来回。我与墨机兴致勃勃地一直提着耳朵,不敢有丝毫倦怠。

直到卯日星君将红艳艳的日头扯下来,师父才叹了一声,摆摆手算是说完了。

我见他老人家收了话,便忙不迭的一阵阵唏嘘。

墨机听后亦是忙不迭的一阵阵唏嘘。

这段往事真真是段听者涕零闻着落泪的往事。

先说三万年前老头子去南海之南,他那一行诚然不是为了的一身毛病才去的。

师父与北海龙王从南极仙尊处返还时,路过了南海之南,南海之南有一片火海。

这片火海据说与日月同寿,但究竟为何能烧的如此生生不息,却没人知道。左右这火海甚是安分,也不碍着旁的人修行,天帝大发慈悲便由着它烧了去。

师父原先听到过火海的些许传闻,可巧那日心情不错,又念着敖顺龙王在身边,便揣着一兜子好奇做了三清里头一枚冤大头——想进到火海里头看看。

老头子心里尚且存着一丝清明,只怕这般胡闹敖顺龙王不赞成,谁知这北海龙王也是一个极具冒险精神的主儿,一听师父这般有胆识有见地的提议,忙自告奋勇地为他布雨设结界。师父他老人家承着情,冒着折损仙寿的危险骑着尚付鸟呼啦一声下去了。

龙王在上头辛勤布雨,下面火海之火也不熄灭丝毫。老人家心道火海里头一定藏着一件极具灵气的宝贝,竟又不知好歹地再往下移了数里。

然这番不知好歹的收获委实不浅。

就在老人家在被烤成柴禾之前,竟叫他瞧见火海中央赫然躺着一枚断成两截的昔日上古神器——十二品莲台。

莲台现下折了神力还剩下九品。

这件宝贝师父却是极其知晓的,菩提五神使中的老三,御华子神使用的法器就是这十二品莲台。当年他们五人为了得到利剑来与妖兽混沌抗衡,便是拿这鼎莲台之火融了轩辕剑。五柄神剑既成,莲台也断了。

想必便是在那时掉落到了这片枯地。

莲台尚且存着一丝丝火星,落在这里更是熊熊燃烧起来,百万年后,沧海桑田数万翻才成了这片蔚为壮观的火海。

师父彼时十分虔诚,趴下坐骑,一步一跪,叩首在焦枯的土地上。匍匐数里方才能接近断掉的莲台,如此之敬重却还是叫这神器的戾火烧了个体无完肤。

尚付忙驼起师父冲上云霄。

北海龙王瞧出端倪,匆匆领着尚付马不停蹄地飞去东海蓬莱仙岛,老头子揣着最后一口气,施法将断莲台植进蓬莱岛上一株白莲的莲蓬里头养着,事罢便晕死了过去。

敖顺龙王一边替师父续着命,一边守着莲蓬。直到那株白莲花吐出莲子,才敢叫尚付带着师父回到上清。

所以,莲生断然不是普普通通的莲花小仙,成仙之迅捷也断然不是仗着我那几滴凤凰眼泪的仙泽,莲生便是御华子日日捧在手心里的十二品莲台。

再说混沌。这混沌委实是四大妖兽中出类拔萃的一只。

三清幻境原先很和乐,众位仙家乐得如此,可是久而久之难免显得寂寥。

天帝对此甚是忧心,只怕他的众位爱卿憋出些个毛病,一直愁着要不要发动几场战争好让众位仙家活动活动筋骨。就在这个当当口,四大妖兽站了出来,以他们极强的存在感给三清这池子死水里噼里啪啦倒了一板车石子。

众位仙家兴致很高,如何对付妖兽的方案层出不穷。

妖兽们倒是很齐心合力、配合默契,使得这个白脸唱得很是精彩。时不时的轮番去凡界搅合一搅合,神仙们便兴致盎然地下界降妖。

却每每无果。

凡是讲求一个平衡,三清跟妖兽就很平衡。众神仙乐于如此。

神仙们乐于如此并不代表妖兽们也乐于如此,人家顶着上古妖兽的名号,显然是不甘于小打小闹的,遂十分顺理成章地做起来改天换地,让其回到鸿蒙之初的盘算。

这就略略出格了些。

天帝方意识到跟妖兽们猫儿老鼠地玩了这么些个年委实混账,遂动真格地跟四大妖兽混战了一番。天界昔日的女战神空桑泪神君率领大军,一举将四大妖兽打散了身形。三清归于和乐,妖兽们又开始了漫长的凝聚过程。

却不想,为首的混沌没有死。他遇上了昔日的医神青鸾。

这是一段孽缘。

青鸾不光治愈了他身上的伤,还对他生了私情,径自将盘古幡送给混沌。混沌得了神力,恢复得奇快,不多时便又回到毁天灭地大业中。

奈何纸包不住火,天帝知道原委后大发雷霆,罪神青鸾罪不可恕,被罚困于长右山,日日生受着天雷轰顶。

不多时便魂飞魄散了。

战神空桑泪早先年因着一个凡间男人被格了仙籍,流放到了北荒,司战一职一直空着。若要跟一个吞了神器的上古妖兽对抗真是难上加难,天帝灵光一闪,派了太白金星前去西方极乐世界请到了佛祖座下的五名弟子。

要知道盘古幡可以招魂,有让人起死回生之功用,五神使使出浑身解数才将妖兽封印在镜湖塔底,却是无论如何都取幡不出。

混沌被困罪恶无方,这件事也便搁下了。

师父在轩山养病时隐隐觉得镜湖这边有些许不安分,遂伤势略好便忙不迭的与阿虚二人双双守于此地,只怕混沌又出什么乱子。

后事便是我都知道的了。

我理了理思路端起茶盏叹道:“这段秘史,真真是比两个和尚带着猴子跟猪取经的那段戏文都精彩。”

跑龙套的戏本子

作者有话要说:很纠结,没有存文所以更新很慢

不好意思了

一时无话。屋里头三个人各怀心思,一人端端坐着睡的香甜。

墨机最先从那段劳什子的秘史里头回过神来,问道:“真人此番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是作何打算?”

老头子望了望天幕上悬着的银月,朝我问道:“昨天那畜生见了你,可说了什么?”

本身听段戏文也是桩美事,我先前一直是坐在台下嗑瓜子的看客,师父这一问倒真真是要将我从瓜子壳堆堆里揪上台去长一段。

我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前的潮汗打了个哈哈道:“也没说啥,哈哈,啊哈哈。”

墨机眼风飘过来,似有似无地扫了我一眼。

他这眼瞅得我一阵皮紧,脸上的笑脸不是一般两般的僵硬。

老头子明察秋毫,怒声道:“胆敢诓为师我,吃的饭都用来长胆子了!”

我忙挂起一副屡试不爽可怜面相道:“徒儿不敢,那妖兽的话一半一半的,叫人懂不得,只怕辱了师父视听……”

老头子虚了虚眼睛。

我缩着肩耷拉着头道:“那畜生说……要、要吃了我好补身子,徒儿吓得愣生生的,多亏、多亏墨机君赶来救了徒儿一命。”

我偷偷抬眼瞟了瞟墨机,那厮正专心致志地转着手里的茶盏。

老头子见我吞吐委琐的形容,扯开嘴角气定神闲道:“你倒是有胆量试试再扯他一句两句谎,为师也有兴致试试现下这副身子骨,能不能打折你的腿。”

本神君不才,身形愈发瑟缩,抖着嗓子全招了:“那畜生说……找到了……还叫我认成了……青鸾……话说不清,叫人听不懂……”

师父虎躯一震,瞪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本神君敏锐,登时感到斜前方也迎来的也是一束灼灼目光。

老头子欲言又止了几番,忽而软下身子跌在床上喃喃道:“果真如此啊……果真如此……”

本神君见老头子这副形容,深知现在他老人家必然惊扰不得,便十分乖觉的抿着嘴。阿虚仍旧操着手,缓缓睁开眼道:“唔,你猜的不错,就这么办吧。”

又是一个说话无头无尾的。

半晌之后,老头子忽而直僵僵地立起上身来,握着我的袖子道:“丫头,你可信任为师?”

我忙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