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嘛…”轻尘的嘴角忽然微微一扬,笑意顿现,“你要听我的,认真开始学唱戏,别以为你一直以来这样的偷懒我真不知道。”

桩素的嘴角微微一触:“好。还有么?”

“暂时没有了。”轻尘一番斟酌,又补了句,“应该…”

“那你可以喝药了?”桩素在这一刻发觉自己真的是完全没有脾气。她将桌上的药端起,递了过去。

药靠近的时候,浓浓的药味让轻尘不由地微微蹙眉。这是桩素第一次看到他皱起眉头的样子,一时竟然有些不忍,但是一瞥视线,她又让自己装作不知。轻尘接过药碗,倒也没什么抱怨,眼睛一闭几口就喝完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嘴,那么大的一碗药,他只需要浅尝辄止的几口。

轻尘喝完,见桩素看着他出神,不由莞尔:“怎么了?”

“原来父亲并不是厌恶喝药。”桩素眉心一拧,似在抱怨轻尘害她白白立了誓言。

轻尘伸指触了触她的眉心,直到舒开了,才嘴角微微一扬:“本来就不厌恶,只是不想喝罢了。”

“为什么?”桩素下意识地问出,但见轻尘靠着床,懒懒地抬眼看着窗外。

从窗外,有月色漏进来。皎白的月色,落在了他的一身白衣上,那一眼的洁净无暇,甚至有几分的神圣。这时他只穿了一件单衣,桩素第一次发觉,原来他是这样一个纤瘦的人,有着成年男子棱角分明的五官,却别有一分的隽秀,已经长成的体格,让他的四肢显得格外的修长,坐在床边随意而散漫,散着一种别样的气息。

桩素看地有些痴醉,莫名地觉得心里忽然间空空落落的,看着这样的轻尘,她莫名地有些难过…

难过?桩素意识过来时顿时莫名,为什么会是难过?她再看去时,轻尘已经起身将窗关上了,他习惯性地拍了拍桩素的脑袋,微微一笑:“闺女,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他的笑依旧很温和,人畜无害。

待他松开时,桩素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额,上面依稀仍留有那只大手的体温,暖暖的。

为什么她身边的男子,都可以有着这样温暖的手呢…她有些恍惚。

轻尘在桩素的允诺下开始喝药,桩素却是不得不开始了学戏的苦日子。李九对她是越发地毕恭毕敬仿若是个恩人,她有苦难言。

第四章 倚楼昨夜风(下)

那日天色尚早,天气也不错,桩素坐在竹居的窗边,听着旁边的人唱曲。这竹居是为她的二师兄流苏所建,座落在笙箫谷的一角,很是幽静。桩素开始学戏的期间,来的最多的就是这里。

“二师兄,你唱的真好听。”桩素不由地感慨。

一旁唱着曲子的流苏闻言一顿,嘴角一抿:“谢谢。”

桩素见他笑,也不由笑了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女人?”流苏长得很是清秀,别有一分书卷的气息,平时也很是安静,和他在一起,感觉独有的舒服。流苏好脾气,桩素这样问自然是不怕他恼,见他只是笑笑,不由又是打趣:“哪天如果我和你一起走出去,恐怕会被以为是两姐妹。”

流苏正要说什么,却见桩素忽然话语一顿,不由问:“怎么了?”

桩素一时干笑:“不对,二师兄你这么好看,才没我那么丑的妹妹。”说完,自己也不由真的笑了起来。

流苏不由哭笑不得:“你啊…谁说过你长得丑了?”

“是没人说,但是我清楚。”桩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料流苏伸手过来,将她垂落的发线轻轻地挽到了耳后。一时间靠近,她倒有几分不自然了,抬眼却见流苏直视着他,微微笑道:“没有的事,素素的眼睛很漂亮。”

他那一声赞叹,倒似是由衷的。桩素顿时一窘。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漂亮。下意识地,她一把将流苏推开了,脸上火热。

流苏轻轻笑了:“素素,我一直很奇怪你怎么会来这里?”

“咦?”桩素不明白。

“你的眼睛真的很清澈,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流苏淡声说,转身又继续研究着那些曲谱。

桩素总觉得她的语调中含些什么意味。她想起燕北也说过,在这个笙箫谷里,要小心。可是为什么似乎每个人都仿佛知道些什么,却偏偏她不知晓。

“这是你写的曲子?”桩素想问什么,又被流苏打断了,见他指着红本子的一处,她点头应道:“恩,是我写的。”

“这里写错了。”流苏说。

“咦,怎么会…”桩素几分赌气地走过去,这可是她研究了好久才填上的词,竟然又会出错。她靠了过去,看了看流苏指的地方,果然还真出了平仄上的错误,不由苦了脸。流苏帮她指了指,拿笔帮她注了出来:“喏,不如这样写…”

因为靠地近,可以闻见笔上细致的墨香。

桩素看地正细,忽然听到背后几分冷寂的声音:“桩素。”她觉得血液陡地一凝。

“素素,他是谁?”流苏站在桩素身边问。

桩素还没回答,已经几步跑了过去,一把将来人死死抱住:“该死的,沉简你还知道要来看我。”她话语抱怨,却是将他抱地格外紧。

沉简身子一僵,迟疑地伸手,也是将她紧紧地搂了搂。动作有些生涩,但有一种很沉很重的感觉。

氛围这时有些沉闷。

“终于知道来了?”桩素的脸埋在沉简的怀里,声音也是闷闷的。

“恩。”

“在那里过地怎么样?”

“还行。”

“…”

“你呢?”

“这里挺好。”

“这就好。”

“…”桩素一静,霍然一把将他推开,“什么叫‘这就好’?当初是谁说过会来看我的?”

她在怪他。沉简眉心不由一拧:“我很忙。”

好,他很忙…桩素心里莫名酸楚,想起燕北那天的话,愈发的不是滋味。她永远不知道沉简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他的过去,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燕北口中,沉简似乎格外的冷漠无情,但她想证实,并不是这样的。

沉简看到桩素神色暗下,心下也莫名烦躁。忽而却听有人淡淡地说了句:“听说前阵子身在汉国的三皇子,不幸得重病死了。最近朝廷内外比较闹腾,一叶盟的银堂这时自然是忙地不可开交。”

流苏向来平易近人,桩素很诧异他这时提这种不找边际的话,转眸,却是发觉沉简的脸色不佳,慌忙调解道:“父亲前阵子身体抱恙,我一直想上街买些东西给他补补身,沉简你今天得空的话陪我去吧?”

沉简的视线落在流苏的身上,显然没有善意,听桩素这样说,淡淡地点了点头。

桩素自然地牵上沉简的手往外走,沉简顺着她,到门口时才微微伫步,回眸,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流苏身上。流苏在那种注视下淡淡一笑,温和的神色间忽而一闪犀利的光。

那时忽而一阵风,周围惊起一片窸窣的鸦雀。

出门时,李九已经命人在门口备好了车。桩素留意到天气,有些担心会否下雨,转身时瞥见沉简,嘴角轻轻一抿,转身上了车。沉简随她坐上,车夫一声“驾”,木制的车轮便吱呀吱呀地开始滚动了。

桩素捋开帘子,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层层叠叠地过去,山林间的数目很是茂密,阳光透过木叶淡淡地漏出,偶尔有几声的鸟叫,深山幽谷的气息。桩素原本就被告之可以随意下山走动,只是没有要求过。

这趟外出算起来倒是早劫持后的第一次,景致留过,桩素心里有几分别样的感念。沉简坐在她背后神色淡淡地看着她,隐约比离别那时显得更加的冷情了。桩素耐下性子,听着马车前行的声音——“咕噜,咕噜…”

笙箫谷座落在山麓上,离下边的镇里还有些路程。

“真生气了?”沉简先打破了寂静。

“没有。”桩素自己也觉得自己别扭,干脆一直盯着窗外,故意不回头看。

沉简默默凝视她半晌,问:“你不准备逃了么?”

桩素闻言一愣,略一思索,说:“一叶盟的势力那么大,往哪里逃?”末了,又补了句:“况且柳姨原本养着我也很是累赘,现在我不在了,她一个人应该反而好些。而且,父亲他也是个好人。”往外看去时,依稀还可以看到远处树林间的那些楼阁,笙箫谷地如其名,在一片山林间,有种别样的深幽。

沉简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你又不是柳姨,怎么知道自己是个麻烦?”

桩素撇嘴:“我当然知道。平时里柳姨娘虽然不说,但我曾经听人私下嚼过舌根,说柳姨一个二十开外的女人,一个人带着我这么个七岁的娃娃,都在猜测我其实是不是柳姨私生的。现在我走了,柳姨到处找不着我,说不定反而可以找个好人家给安顿了。柳姨是一直跟在娘身边服侍的,娘死后就照顾着我,现在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相信娘知道了也是会开心的。”

沉简听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嘴角不由微微一扬:“你倒是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桩素咯咯地一笑,似是得意,“而且我现在可是在一叶盟。一叶盟的势力这么大,不怕有人会欺负我。”

“你就这么喜欢一叶盟。”

“不是喜欢,是没处可去。”桩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人们不是常说么,有时候要自欺欺人下,这样才会知足常乐。”她看到沉简的神色,浅笑间似有些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啊,沉简,你呀,也别老自己仇,小心少年白头。有些事或许我帮不上忙,但是…”她也不知道但是后面还能说什么,就诺诺地闭了嘴。

“到了。”外面的车夫一声吆喝。

“下去吧。”桩素刚才口不择言,一时羞地不知说什么,慌忙走出车门。忽然一只手将她抓住,捋起的车帘也就顿在了一处。桩素回头时沉简正凝视着她,手上一暖,她的面上也微微一红。

“如果…如果哪天我变了,你会怎么办?”

冷漠的一声,像微微的叹息。

桩素觉得他的手这时有些微微冰冷,她的眼眸微微垂落,睫轻地一触:“你觉得,我会变么?”

沉简默然无语。他的手渐渐地松开了。正要落空,忽而手上一暖。他深邃的眼眸微微地张大。

“即使沉简变了,我也不会变的。”桩素的眼这时微微亮着,盈盈地一笑,转身走向闹市。

沉简看着突然又冷下的手,微微出神,终于,抿唇淡然一笑,跟了上去。

人流攒动。街上格外的热闹。桩素许久没出门,一时间兴子大的很。

小贩不时吆喝,糖面杏仁的味道散在空中。一边布设着几间胭粉摊,摊边绕着几个俏丽姑娘,再不远各色摊铺琳琅,纸扇、折伞、面具、编灯,两道各开有几间茶坞酒肆,茶香铺面,酒味盖鼻。

桩素东面看看西面瞅瞅,小孩心性顿时暴露无遗。沉简一直跟在后面,任她闹腾。远远地,桩素看到前方一团热闹,好奇下也开始往人群里钻,沉简阻拦不及,也只能跟了上去。

那里一地是不知何处来的杂耍戏团,正在腾出的空地上沿街卖艺。周围绕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不时兴起一些个小□,惹得尖叫连连,掌声不觉。桩素原本住在小地,这小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临近一叶盟的势力,龙蛇混杂,这次倒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自然喜不胜收。

第五章 风吹波纹复(上)

杂耍团不知来自何处,各种江湖技艺不绝于眼,桩素心下好奇,一个劲地往人群里挤,沉简本想跟着,但人太多,难免被甩在了外面。无奈下他只能靠着路边酒楼门外的柱子,远远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感觉,她比刚见面的时候稍稍胖了些。沉简不由想。

桩素在那头挤地起劲,好不容易终于钻进了最里层,回头时因为身子矮,茫茫的人群中也看不到沉简的身影。她想着沉简定是在哪里看着她,也就甚是安心,高高兴兴地开始看起了杂耍。

这时杂耍班不知哪里弄来了几团火球,那人一手抓了一只,摆在手上耍弄竟然也不知疼,花样百出,周围顿时一片叫好连连。却见那人此时忽然嘴一张,口中竟也喷出一团火来,这团火灼地很,正在桩素面前,靠近她的脸时感到一阵闷热,但那人喷在手上,竟是毫发无损。她看得出神,也带头鼓起了掌。

这时杂耍已到了□,周围人有越来越多了。杂耍班的看了周围的情况,都笑得甚是满意,那火球也舞地愈发出神入化,场面极是热闹。

桩素原本也是在兴头上,却见那人将火球往天上一抛,口中吐的火直冲向那火球。她本以为又是刻意安排的哪出,瞪大眼正看地起劲,不料那火撞上火球后只听“嘭”地一声轰然作响,周围顿时浓烟四起。

围观的人一愣,回神时有人大喊了声“快跑!”,场面当即乱作一团。

沉简正闭目养神,听声响,神色霍然一变,慌忙往人群里跑去,急急地找着桩素的影子。但是周围人太杂,也太乱,浓烟滚滚,怎么看地清状况。在人群里层的桩素随着人流也往外跑,第一想法就是找沉简,不时有人撞在她的身上,她跑地踉踉跄跄,这时忽而有人在身后拉了她一把。

“沉简?”桩素喜出望外地回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心下一骇,已经有一块麻布捂上了她的脸。桩素原本几下挣扎,那麻布上不知抹了什么药剂,她眼前一迷,便已昏了过去。

桩素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被反绑着。光线有些昏暗,微微适应她才看清楚周围,不由苦笑,怎么她就那么招惹绑匪呢?

已经不是第一次的经验告诉她,她又被很成功地绑架了。

桩素看着周围东倒西歪地昏迷着的孩子们,心里倒是不急。那会沉简就在不远处,他若回去找了轻尘,虽然她对一叶盟了解不多,但是如果传闻相符,以一叶盟的势力,找到她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懒懒地靠上墙角,看着昏暗的空间出神。隐约间可以听到外面有人的说话声,低低沉沉的。

“老六,你说这次能赚上多少?”

“不清楚,不过里面有几个娃儿似乎长的不错。应该可以卖个不错的好价钱。”

“嘿嘿,那倒是,上次卖给芙蓉楼的价就不错。”

“呸,你还想着呢?上次是抓够的女娃,你看看,这次的女娃娃才几个?”

“那倒是,都不够塞牙缝的。”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来来来,喝酒。”

“来。”

转眼已是一片酒杯交错的声音,几个男人喝地尽兴,不由骂骂咧咧地发起了酒疯。外面好不热闹,闹地里面被抓的孩子们也一个个被惊醒了。很多孩子第一眼的反应是开始哭,然后不少人也跟着哭了起来,一声接一声,里屋霎时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吵什么吵,丫丫个呸。”门被人轰然一脚踢开,人不见,却从外面甩进了一把大刀,直直地插在中间的空地上,顿时吓地里面霍然一静。桩素认得,正是那杂耍班耍弄时用的刀子。外面听里头安静下了,也得意得很,又是自顾自喝酒去了。

桩素幽幽叹气,她怎么就那么笨呢…她兀自反省,也不同周围的人搭话,听着周围隐约起伏的啜泣声,心里有些烦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人似乎喝够了,渐渐有了厚重的鼾声。一时间倒也都消停。顿时安静的周围,桩素安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好了!”忽然有人在外面一声大吼,一惊之下桩素被吓了一跳,顿时睡意全无,却听外面有人喊道:“外面来了很多找人的,到处打探我们班子的下落,似乎现在正有人朝这里来。”

“呸,该死的!”另一个声音怒道,“不是说这里很隐秘么?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我怎么知道啊,现在怎么办…?”

外面忽然一静,里屋的门霍然一声巨响,被一脚踢开了。外面的人走了进来,面目有些狰狞,忿忿地看着这一伙孩子,眼里已经有了狠意。桩素的心不由“咯吱”一顿,不好的预感陡生——他们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男人提着把刀,面露凶光。几个小孩窝在一地瑟瑟发抖,清醒恍如面临狼口的小羊。桩素暗暗咽了口口水,留意着男人的举动,暗暗地偷瞄周围找着有无什么可以抵御的器物。

这时,外头的大门猛地一声巨响,霍然大开。(某和尚汗颜,最近貌似流行踹门,大家记得家里上好锁,此乃不良行径,切勿模仿。阿弥陀佛。)

烟尘有些弥漫。隐约间渐渐透出了一个依稀的人影。因为外面的光太亮,习惯了昏暗的光线,让桩素不由微微地眯了眯眼。渐渐的,她看清了那一身的白衣。

父亲?桩素的眼不由微微张大。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一个看到的竟然会是轻尘。

这里到处都是肮脏污浊的酒气,轻尘的出现,忽然间仿佛把压抑的氛围衬地一净。他抬步走了进来,眉心微微一蹙:“这么拙劣的酒,你们也喝的下去。”他轻声地抱怨,但恰是让所有人听了个清楚。

众人面上微怒。有人遭到挑衅按捺不住,取了把剑直直地刺了过去。

“小心。”桩素下意识地一声喊出。

她以为轻尘敢只身一人前来,总是懂得武功的,好歹是一叶盟的人。谁知那一剑刺去,他竟然躲也未躲,堪堪临近心口的位置,霍然间溢出血来。仿佛滴入水中的一点墨,遇水的渲染,那一片红瞬间无止尽地开始漫开。

桩素的眼被朱红刺痛,忽然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有僵,思维空白一片。

那个男子却依旧远远地站在那里,只是染血的白衣如冬日里的一朵红梅。

轻尘的背后闪出了一个人影,只一刀光闪,那个提剑的男人已经轰然倒地。这是桩素第一次看到燕北杀人,没有分毫花俏的动作,一招致命,干净利落。很多人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已经没了呼吸。

有个孩子偷偷解开了绑着手脚的绳,把其他人一个个解了绑。桩素手上的绳子刚一解开,下意识的,她直向轻尘奔去。她一心想到那人的身边,一时竟没留意眼见就要落在她身上的大刀。

远处轻尘瞥见,脸色霍然一白。

但刀并没有落到桩素的身上,只是在她身上溅上了几滴液体,红了,有些粘稠。她没有心思去留意身边发生了些什么,没有顾虑被血染脏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轻尘的身边。近了,才看清那一剑刺地很深。

“你刚才那是做什么!”本该是桩素说的话,这时竟然出自轻尘的口。桩素诧异地抬头,才看到轻尘略显苍白的脸,他的手握着她的胳膊,有些微微颤抖,然后霍然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挨了一刀?你以为以你的身体,挨了那一刀还会活么?”语调显得有些起伏,似是因为情绪的波动。

桩素在他紧抱的怀里,一时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她被深深卖在胸前,依稀间听到的是他厚重有力的心跳,是成熟男人的怀抱,有着轻尘一贯叫人舒适的气息。莫名地她竟然没有拒绝。

轻尘的吐息落在她的发间,轻轻拨动着她的发线。微微出神,忽然感到胸前有些微湿,用手一抹,才看到竟是一片耀眼的血色。

桩素霍然一把将轻尘推开一看,他面前的整片白衣已经成了鲜艳的红衫。她面色微微一变,紧咬着唇,隐约也见了血色。

一只纤指捏住了她的下颌,禁止了她对自己嘴唇的蹂躏。轻尘的拇指缓缓地拭了拭她的唇,嘴角微微一抿,声如柔丝:“我没事。这一剑没有刺准。”他一笑,竟然混不在意。

“我们回去。”桩素撇开头,躲过他的魔爪,“回笙箫谷。”

她生气了。第一次真的生气了。轻尘漫不经心的神色微微一软,很顺从地由着她领了走。

桩素默默地抿唇,这时想起轻尘方才的话,不由回头看去。原来刚才她险些挨了一刀吗?她不知道…恰好有个少年经过,同她擦身而过。

桩素看到沉简手上滴血的佩剑。心里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