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不需憋着。”燕北抬头,满眼落入万千的雪影,声色淡然,“有什么事,你尽可说。你说的,我都听。”

淡淡的言语间,原本拭去的泪,此时霍然决堤。

慕容诗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没再将泪藏住,她的嘴角苦涩地一扬:“你可知道,他最恨的就是这个位置…”

话语中的他,自然是轻尘。

“我知道。”燕北这样一声回答,埋没在风间。

慕容诗的肩微微起伏,渐渐渲染般地扩大。燕北不忍,终于上前一步将她抱住。慕容诗没有再躲,将身体埋在这个略略温暖的怀中,呜咽声渐渐大起:“他以为没有人知道…却始终该忘了有那么多人其实天天地在留意着他…他一直恨盟主这个位置!他是那么恨这个当年让他同青鸢分开的位置!他明明,每次总是一个人坐在山上喝酒,我都知道…他坐在那的时候是这样的寂寞,他多么想有个人能陪他…但是一叶盟…就是这个一叶盟!要求他做那么多…他做了…可是从不曾得到什么…他只是一个人…呜…他也只是一个人啊!”

燕北始终一言不发,听着她的话语断断续续。

“当年…当年青鸢误会他,他也只是一言不发…他是轻尘,所以他可以不屑解释…但是,明明这种沉默叫他那样痛苦…他却还是忍而不说。他是为了天下,为了一叶盟…但是凭什么叫他背负一切?如果不是当年他醉的那天…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么多,没有人会知道他是那样的痛苦…”

“一叶盟。明明是他最恨的地方…可是,可是…可是他却一声不响地依旧担起这个天下…造谣,污蔑,所有人的虎视眈眈…他厌倦,他厌恶,我都知道…”

“但是…他的事永远不会要旁人插手。他固执…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痛…这么多年,青鸢走的那么多年,他在笙箫谷,不再问天下事…这明明是他最希望有的生活,但是他依旧不快乐…是他的心死了…他的心是死的…”

“直到素素来了后…他终于开始不只是‘笑’,才是真的笑,燕北,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但是,为什么素素就不能好好留在他的身边呢…偏偏,偏偏这个时候…轻尘竟然选择自己去,这个时候出去…他分明是疯了!他疯了!”

她在他的怀里,泪融入了雪的冰凉里。燕北轻轻地拥着她,感受到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心莫名一痛。

许久许久的沉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轻尘是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盟中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会触怒朝廷,所以做的这个决定。他只是,没办法放心素素。”

发泄过后,慕容诗已经稍稍安静,闻言,面上的笑微微凄然。

不问朝世的一叶盟,却因太大的势力遭到朝廷的猜忌,已经不是公开的秘密。朝中已经有人上书弹劾,说一叶盟坐拥一方,对朝廷有叛逆之心。所以,为了让楚国的朝廷无话可说,才会有了银堂这次汉国的行动。

江湖中的势力向来窥视一叶盟的强大,朝廷又到处安插了耳目,一旦有把柄落入两方手中,只需一个借口,就可以大乱天下。

轻尘。只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是笙箫谷谷主,才不会惊动他方。

“如果不是轻尘不许,朝廷,我们还不放在眼里。”慕容诗偎在燕北怀中,冰冷的话语间满是杀意,“他虽一心不喜欢落入整个天下的政局漩涡。但整个一叶盟都是盟主一人的,若是朝廷得寸进尺,我定要他们后悔同一叶盟做对。”

燕北看着她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轻尘身在其位,自然是要考虑良多。而我们也只能等。等他那日不用再勉强自己承担一切,等他明白,我们永远站在他的背后。等他明白我们并非只是一叶盟的手下,而是他的朋友的时候。朋友,永远没有谁拖累谁。”

慕容诗的泪已干去,只觉得眼角一片涩,不由抬眸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无情的男人,嘴角一扬:“我知道啊,只是…放心不下他啊…”

“不会有事的。因为,他是轻尘。”

淡淡的一句话,仿若一只温和的手抚上,摸去积郁着的不安。

不会有事。只因为——他是轻尘。

没有逻辑的话,却也是无人可以质疑的话。

慕容诗感觉身上一暖,燕北已脱了身上的外套给她盖上。“走吧。”他小心地护着她,自己的身上只留了单薄的单衣。慕容诗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态,神色复杂,忽而转身,毫无预兆地,在那人的嘴上轻轻一吻。

仿佛霍然僵住的动作。慕容诗看到燕北惊诧木然的神色,终于不由一声轻笑笑出。

第十章 当年明月在(下)

“燕北,既然轻尘要行动,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以防万一?”慕容诗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语调转淡。

燕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高楼之上,隐约有个白衣的人影,也向他们淡淡看来。他的嘴角也不由一扬:“那是自然。”

两人入了马车,车夫一挥缰绳,一声马蹄嘶哑,马车顿时辘辘地往山下驶去。

背后落了一抹浅浅的视线,虚无缥缈。

钟楼之上,轻尘的白衣在风间衬着雪色,依旧是素白。面具下的眼里噙一分笑,也是冰凉。

他转身,拾级而下。

“不论什么事,我自己能做好。无需你们操心。”一声幽幽的叹息。

李九候在下面,见轻尘下来,慌忙将披肩递上,却被他随手推开。李九神色几分无奈,只能道:“盟主,即使你要动身,也当顾及自己的身子。”

轻尘隽美的下颌轻轻一舒,曼声道:“不是很多人以为我已经死了么?”

李九闻言,身子不由一颤。

轻尘瞥了他一眼,顾自走地远去:“我去见一个人,你不用跟着。”

笙箫谷的后山,鲜有人前往。这时积了漫漫的雪,一片寂静的白。寂静的天地间站着一个女人,一袭青衣,姑射仙姿。

轻尘远远地看着。雪渐渐落上他的身,也浑不在意。

他看着那人缓缓回眸。

“扮演青鸢,好玩么?”语调中听不出情绪。

女子闻言嘴角一涩,轻笑:“我只是为了惹你开心。唔…”她的话未完,忽然一阵窒息,她慌忙握住钳住咽喉的手,那人稍稍一松,她才微微喘过气来,不由一阵咳嗽:“咳…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轻尘?”

轻尘嘴角微微一抿,满是讥讽:“你将素素放走的账,我还没同你算。疏儿。”

柳如疏凝着那顶面具,面色几分难看:“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重视她,为了她,甘愿变回那个身份。”

轻尘的眸色深邃。不置可否。

柳如疏感到周围有无形的压力。这是真正的轻尘——不容任何人忤逆的一叶盟盟主,天地下最绝情的人。全身的血液在他的注视下仿佛都被冻结,柳如疏忽视全身的冰凉,微怒地看着他:“为什么?以前是青鸢,现在是素素,为什么你眼里看到的永远都不是我?”

轻尘的嘴角微微一扬,却是让柳如疏仿佛万箭穿心,不由跌坐地上,背脊已湿了一片。他走近她,纤长的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你,不,配。”

是最残忍的语调。

柳如疏的瞳孔微微张开,有几分的不可置信。

眼前的人真的是轻尘?那个被万人敬仰,认为可以保护一世安宁的轻尘?那个高高在上,傲慢放荡,却默默守护着一叶盟的轻尘?那个不论出了什么事,都只一笑而过,独自一人怅然的轻尘?那个不论别人做了,都不会恼,不会怒,只会最理智地看待一切的轻尘?

眼前的男子,却是邪佞,残忍,不容人抗拒。

还是…这才是真正的轻尘?

“疏儿,你记住,不论做什么,千万不要去惹怒他…”仿佛间,曾经有个青衣女子淡淡笑着同她这样说。柳如疏的心陡然一凉。

或许,这世间只有青鸢真正的懂他。

轻尘手上的力稍稍一重,柳如疏不由闷哼一声。他的眼里始终是空洞的漠然,声音散漫:“如果素素出什么事,我会要你陪葬。”

“陪葬?”柳如疏在痛觉间闻言,不由一笑,“如果真要出事,你不速速追去反而同我在这里磨蹭,没事吗?你…”她的话一顿,霍然看到那人的眼神,不由再说不出口。

“我会将素素带回来。”轻尘的手一松,将柳如疏丢在地上,转身即走。

“等等。”柳如疏干咳着喘息,忽而意识到什么,惊恐地慌忙喊住他,“你难道准备一个人去?”

轻尘伫立在那看她,淡淡的神色,并不言语。

“不可以!”柳如疏慌道,“你身为一叶盟的盟主,大可动用自己的势力。你绝对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哦?”轻尘轻笑,语调悠悠一扬,“看来你的背后,似乎还有别人?”

柳如疏闻言,面色稍稍一白,声音不由一凄:“你不可以去,听我的…只听我一次,可好?”

“不好。”干脆利落的回答,轻尘转身,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这件事,我不想拉一叶盟下水。”

“轻——尘!”一声呐喊,在周围的群山间,忽而漾起雪片翻飞,颓然坠地,衬着隐约的回声。然而那个人再没有回过头,柳如疏看着那人的远去,坐在积雪间,却仿佛觉察不到全身的冰凉,她眼角的泪霍然落下,拳不由握紧:“你怎么可以去…轻尘,你明知道独自离开这里,很可能是送死…”

“送…死…?”柳如疏喃喃,忽而仿佛意识到什么,霍然抬眸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心里一凉,“莫非…”

莫非,他本就是一心寻死?

雪,仿佛霍然翩飞作一片。

轻尘立在庭院间,却没有回屋。他摊开掌,偏偏的飘羽点点坠在他的手心,微微积累。抬头,落入视线的是铺天盖地的白,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白色席卷。

“就当任性一次?”他低声呢喃,面容间几分的寂寥,“也该是时候作个了断了。”

他想起一个人,透明如琉璃般的眸色间稍稍动容。柳如疏的出现,是否同那个人有关呢?

但是,他不会让素素落入他的手中…

一人遗世独立。世间仿若只有他一人的身影。依然伶俜。

他的事,他一人处理,不会拖任何人下水。轻尘的笑有些淡漠的孤独,他一声轻轻的叹,手中握着房内取出的玉箫,轻扫了一眼,渐渐放至嘴边。

呜咽的箫声。

周围的风雪仿佛为箫声所惑,渐渐聚集,盘旋在他的周围,将其笼罩其间。

十年未吹的玉箫,此时也叫他有了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第十一章 青楼薄幸名(上)

扬州是天下词曲的名地之一,八大胡同是举世闻名的烟花之地。

使得其风间也隐约带上几分淡淡的脂粉气息。

大路两旁店面整洁,大门敞开,露出其内别有格调的铺面,来去客源络绎,煞是繁华。小摊错落在店前路边,虽已入冬,为讨生计小贩们依旧纷纷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不时也引去几个过客。

寒风略冷,来去的路人多是衣着厚重,轻轻一呵叹出一缕水汽。

天上飘着片片小雪,地上渐被堆砌地几片煞白。

桩素坐在流苏叫来的马车内,将风隔小了些,听着外边热闹,不由也捋起车帘看地煞有兴趣。流苏在车内看着她的模样,面上也是温温的笑,对赶车的车夫吩咐道:“去城南的客栈吧。”

车夫闻言,不由问:“城北这里也有家不错的店面,还要赶去城南吗?”

“赶去吧。”流苏看了眼远处客栈高高悬着的招牌,好脾气地说道,“这家店我们不好住。”

车夫看他神色疏远,也不多问,一甩马鞭驾着马一路驰去。

桩素听到对话才将车帘放下,问道:“二师兄,城北这家有什么问题么?”

流苏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

牌子已有些泛旧,青铜色,上面的刻痕略有磨损,但依稀间仍可以看出“一叶盟”的字样。桩素霍然明白过来,不由回眸看了眼渐渐远去的客栈,喃喃道:“莫非这家店是…”

“是的。”流苏将牌子收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原本可以一路用着这个牌子安稳游历的,谁知道竟然遇到你这个祸害。”

桩素知道他有意调笑,嘴一撅,嘟囔道:“我知道欠你个人情总成了吧。”

言语间已到了城南的客栈,流苏也不答她,转身先跳下了车,又将桩素搀了下来。一路的颠簸坐地两脚有些酸楚,桩素拍了拍衣襟上的尘,抬眼只见“缘聚客栈”四个打字。匾额是新漆的,透着锃亮,店名的四个打字都涂上了薄薄的一层金边,很是耀目。

流苏带着桩素进去。

这客栈的生意竟是格外的好,踏入门时迎来了一个小二很是客气地招呼着将他们带到了柜台。掌柜的也是满面笑容,面容慈祥:“两位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流苏应着,瞥眼见这客似云来的情形,不由好奇,“掌柜的,你们店的生意不错啊。”

掌柜一面翻着账簿一面乐呵呵地答道:“岂止是我这不错。一年一度的花魁节就要到了,这阵子来扬州的人甚多,恐怕这城里所有的客栈都快客满咯。”

“花魁节?”桩素闻言不解,“那又是什么。”

“你们不是冲着花魁节来的吗?”掌柜奇道,“扬州的花魁节可是烟花界的盛典,不止局限于扬州,若是哪个青楼想闻名天下,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让自家的姑娘在这花魁节上得个头筹了。”

“那…这些人都是来观看的?”桩素指了指身后的一些个青年才俊。

“那是自然。能同时一睹各楼花魁的风采,除了这次的花魁节,可没地二次机会。”掌柜的说着说着也不由上了兴,这时才把账簿看完,笑呵呵道,“天字七号房还有空,二位是否要住下?”

流苏一愣:“我们要订两间。”

“恐怕没有。”掌柜又将账簿翻了一遍,无奈道,“现在别说我这,就是全城,恐怕也都客满了。你们两位要不就凑合住下?”

“这…我是无所谓,就是素素…”

桩素见流苏询问,虽然心下也有为难,但也应道:“一间就一间吧,没事。”

“那二位,这边请——”小二闻言,当即手一引,乐呵地在前面给他们引路。桩素面色微红,低着头也跟了上去。流苏知道她的心思,也不便多说什么,取了定金交给了掌柜。

天字间的格调极是高雅,桩素轻推开窗,虽然迎面来的风略带寒意,但窗外便是客栈后院的梅花林,放眼看去红影点点,煞是好看。她不由招呼流苏道:“二师兄,你快来看。”

流苏听她招呼,将手上的书卷放到桌上,走近了一看,不由也是赞叹:“没想到这小小客栈竟然也有这般格调。”

桩素笑道:“这才‘叫真人不露相’。”

流苏拍了下她的脑袋,却也不舍得多用力:“你啊…是不是想去花魁节看看了?”

桩素倚着窗,神色不由一滞:“我担心沉简。”

一时无人言语。流苏瞥眼看着她的神情,既而又将视线投入了梅林之中,那片红仿佛映上了他的眼:“当年梅红消影,俏然回眸舞。落红依旧随流水,却道花好月圆地,莫空叹别离…”他轻轻地唱起,婉转幽幽的歌喉,仿佛别有空灵。

桩素听出是自己填的词,不由一愣。

流苏的嘴角轻轻一抿,喃喃道:“素素,还记得不?我曾经说过,要让你的词举世耳熟能详,我会让你名扬天下…”那一瞬,他温柔的眼底似乎额外含了一些什么。

桩素的心莫名一跳。

流苏却是倚在她的身边,用独有的嗓音曼声低唱。

此时,他的歌,只唱给她一人听。有别样的暖意。这歌声,似乎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撩拨上人的心弦。桩素感到仿佛有些醉意。

这时忽然传来叮咚的琴声,将流苏轻声的歌盖了下去。

两人向下看去,院子的一角落了一架琴,有人纤指勾勒,悠然抚弦。

女子身穿一件耀眼的红衣,只身伶俜。落在梅花之中分外协调,如是画卷。桩素感到她似乎若有若无地向他们这里瞥来视线,一扬手,曲音如高山流水,汩汩不绝。

桩素一时不由惊叹她的琴技。

在南院时她没有少听苏乔弹奏,那时闻名天下的琴师李墨也夸赞她曲律精湛,然而此时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也不妨多让。

只是…桩素听着这缠绵婉转的乐律,眉心却是微微一蹙。隐约间,似乎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这时客栈之下隐隐起了几分的躁动,桩素回神时之见那女子将古琴在院内一丢,匆匆跑向前堂。她同流苏彼此诧异地互视了一眼,也出门去探个究竟。

走至楼梯口,向下望去时只见原本整洁的店面此时已经乱作一团。有几个人被摔倒在地上,一个青年男子正捏着一个妇人的下颌,神态张狂。桩素正欲往下走却被流苏一把抓住,这时只听一声呼,有个红衣女子跑来将妇人从那男子的手中抢出。

“阕儿,你怎么出来了。”妇人见她,反而更是凄然。

那个女子,正是桩素他们看到在后院抚琴的那位。

女子听妇人这般说,反而微微一笑:“妈妈莫怕,他们的目标只有我苏阕儿一人。同你们无关。”

妇人闻言,面色微变:“不是叫你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的吗?三日后便是花魁节,你专心习琴就是,这里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哟,真是母女情深,没想到这烟花之地也能弄出这样的情义啊…”一旁的男子看了她们半晌,此时讥讽地笑道,“若真不想大家有事,阕儿姑娘不妨还是同我们走上一遭吧,免得叫茉姐又吃了苦头。”

“我跟你们走就是。”苏阕儿淡淡地扫了虎视眈眈的众人一眼,嗤笑道,“你们也不过是怕我今次夺魁,我如你们所愿就是。”她起身要向那男子走去,那妇人慌忙一把将她拉住:“阕儿,你不能去,你若去了,他们的诡计便要成了!”

“臭女人,吵死了!”男人一脚踢在妇人的胸前,她被踢地向后滚了几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苏阕儿见状不由面色一白,咬牙道:“沈三思,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既然已经应了你,你就不该再动手伤人。”

周围的几个姑娘面上也微肿,此时慌忙将妇人搀起,满是担心。

沈三思向旁边“呸”了口唾沫,神色鄙夷:“苏阕儿,你现在还有向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么?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