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花小弟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展开了慢慢地念:“若Julie小姐说让他去死,就说‘他死了也是你的鬼’…”

“真无聊…”

“…若Julie小姐说他无聊,就说‘没有了你,此生也只是百无聊赖’。”

“…”

“若Julie小姐气得说不出话来,就说‘晚上一起吃饭吧,他等你哟’。”

“…”

“若Julie小姐继续不吭声,就当作答应了。今晚六点,他会亲自来接你。”

“…”

“Julie小姐,情人节快乐!”小弟说完最后一句,再不停留,扬长而去。

今日居然是情人节。怎么会没觉察呢?

怀春的人们婉转着一个甜蜜的心思,藏都嫌藏不住,更遑论拿出来大声地嚷嚷了;未怀春的人们从不往这节日上头联系,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桩能和这洋节扯得上关系?

于是,节日的气氛就淡了。只除了那些心里还默默记挂着的人。

下楼时,正看见萝卜捧着一个可爱的杯子递到黑衣人面前,脸上依旧是一抹浅浅的胡萝卜红,“上次多亏了你送我去医院,这个…是谢礼,请收下。”

这谢礼,送得真是时候。鲁半半悄悄地走到车旁,面含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场。

阿昌的眼在杯子上打了个转,转头看她;萝卜的眼在阿昌的身上打了个转,也转头看她。

鲁半半不由得尴尬起来。这…你送你的情侣杯,你收你的谢礼,都巴巴地看着她做什么?

两人目光如电,她再也不方便继续当隐形人,仿佛要是不说点什么,这僵局就无法破冰了。

于是鲁半半哈哈笑道,“杯子那么漂亮,就算不用来喝水,摆在那里当装饰品也不错啊…”

萝卜的目光这才收回去了,低着头继续晕着胡萝卜色的娇羞。

“呃…小小谢礼而已,Carrot一片好意,阿昌你就收下吧,不然她会失望的…”

阿昌的目光也收回去了,徐徐接过那杯子,淡淡道一声“多谢”。

曲终,人散,阳光依然大好,照在汽车上闪着耀眼的光。亮锃锃的汽车后视镜里,一抹纤细的影子越来越远。

33、情人之夜

是夜,街上非常热闹,仿佛全城的情侣们都出来游行般。莲花大厦地处市中心商业区,商场店铺餐厅林立,也就比其他地方更加热闹些。

早先乔治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街上情状,来者熙熙,去者攘攘,眼里立刻涌上些雀跃,转头对她说,“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十几分钟后他们便置身马路上穿梭如潮的人流中了。

精明的商家应时应景,门脸店面处处装饰着仿真玫瑰花束和粉色紫色的气球,客人络绎不绝,不论是买的还是卖的,一个个都是笑逐颜开,皆大欢喜。节日么,无非就是给人找个放纵的借口,有个借口,才能放纵而免于被责备。

前方的一对小情侣相依相偎缓步而行,女孩子在零食世家的门口止住步子,指着门口的爆米花机:“我要吃爆米花!”

哪怕一年里有三百六十四天天天唱反调,今天也不许说出半个不字。小男友欣然拖着女孩的手上前去,挑了个超大份的爆米花杯。女孩子一手抱着爆米花杯,一手勾着男友的胳膊甜甜地笑,那笑里的甜味化开,抵得过这辈子吃的糖。

“我也要吃爆米花!”身边有人如是道,慵懒的调子和那人如出一辙。

鲁半半扭脸去看,正是乔治的母亲大人。唉——

当时两人刚刚商量妥当,一起出了门。刚按了电梯要下楼时正好见这位母亲大人开了电梯门出来,满身华贵,气度雍容,优雅的谈吐中冒出句颇悲怆的话来:“George,你带着女孩子出去风流快活,不管我这个孤零零的老太婆了是不是?”

谁敢不管?这不就带着一起出来了么?

扭头看了看,站在母亲大人外侧的乔治正双手插兜,目光向她这个方向瞟过来,一脸的搞不清楚状况。她便醒悟了,急忙一溜小跑奔到爆米花机前,拣了最大的一筒。当初在人家面前冒充餐厅员工的是她,鞍前马后做这些细琐活儿的自然也逃不了她。

行了一阵,母亲大人停步不前,“我饿了。”仿佛刚才捧着爆米花吃了一路的不是她。

鲁半半看看右边的烤肉店,又看看母亲大人足下的三寸高跟鞋,立刻从不知哪里冲上来一股子伶俐劲儿,奔进店里抢在一众人前头霸下一张四人座的台位。人头攒动的烤肉店一隅,卓然的男子,优雅的贵妇,比那些满屋子飘的肉香味儿还惹人馋。

母亲大人扫了一眼手里的餐单,淡淡向她道,“喂,这些我没吃过,你点就好了。”

乔治接道,“妈咪,她有名字,不叫‘喂’。”

母亲大人撇一撇嘴角,抿一口麦茶,“我知不知道她的名字,并不妨碍你们交往;就像当初我不知道你爸爸的名字,并不妨碍我把你生下来一样。”

鲁半半正在点餐单上写写划划的手一哆嗦,笔尖在纸上哧地一下划出了老远。

烤肉炉开了火,点的牛肉,五花肉,香菇,豆腐,鸡翅,带子之类陆陆续续上桌,母亲大人的说书场也敲响了开场的锣,洋洋洒洒说不尽如烟往事。

“我那时一个人在巴黎街头闲逛,无聊得发慌,有人上来搭讪就权当作消遣了,况且都是同乡,语言又没什么障碍,大家的幽默都在同一个节奏里,还算默契。你爸爸年轻时候还是有些姿色的,嘴甜,人也风趣,很是讨得女孩子欢心。我就想,若是能有个这样的人陪在身边,这辈子倒也有趣。于是那天,我悄悄把套子扎破了。”

鲁半半含着一块五花肉,却险些咬在舌头上。“您是为了…把陈先生留住吗?”

“我一个人不知道有多自在,干什么非要被一个男人绑住?不过生一个像他的孩子倒是蛮让人期待的。” 她盯着筷子上的一块烤牛肉,摇头扼腕,“可惜,他的儿子却完全不像他,又无趣又冷清,硬梆梆像根冰棍,白费了我许多期许。喂,我说这位姑娘,跟我儿子相处起来还满痛苦的吧?能忍就多忍两天,实在受不了也不要太压抑自己,你还年轻,男人多得是。”

乔治绷紧了脸,“妈咪!”

“哦,哦!身为妈咪,我怎么能说我自己儿子的坏话呢,吼吼…那么,就请求你继续忍耐吧,不要太快跟他分手…难得看见他对女孩子感兴趣,我也不舍得棒打鸳鸯从中作梗,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确实还挺不怎么样的…”

他眯起眼睛盯着她,夹起一块烤肉狠狠地送进嘴里。

母子俩明里暗里较劲,鲁半半不动声色地吃肉。这位乔先生啊,自家老爹的风流韵事连自己老妈都不介意,他又有什么好在意的?除非他在意的并不是老爹的风流,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大半的烤肉进了她的胃里,吃到将饱未饱之际,又听母亲大人不咸不淡地言道,“George,听说那个追着你满英国跑的Dorothy回来了。”含着口烤肉,居然还能咬字如此清晰,此等修为让常人望尘莫及。

这次真的咬到舌头了。一丝疼,伴着一点腥甜,怕是咬出血了。原来自己并不是淡定,而是很能装,忍着舌头上的疼使劲把头埋在桌上大吃特吃。乔治那时也无言,心里不知想什么,脸上也不知什么表情。

后来她常常想,何必呢,那时要是抬头看一眼多好,也不用把好奇憋在肚子里闷上一整夜了。或是大方地一笑,扯着母亲大人讲讲Dorothy其人其事,是方是扁。啧,真是没种极了!

情人节第二日,一屋子的瓜瓜菜菜。Julie像只霜打的茄子,Carrot像个红光满面的番茄,她自己呢,则像个被掏空了瓤子的空心南瓜。

去医院复查的时候,苏医生拿着她新拍的X光片看了半晌,依旧是那副无忧无喜无嗔无怒的死样子,“骨头的断处还是有个裂痕,恐怕不能完全复原如初了。早说了要把手指伸进去将断骨扶正的…”

又敢跟她提这个!“死都不要。”声音不可谓不轻,语气不可谓不坚定。

苏医生看她一眼,收起片子,开始在病历上写写划划。“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你倒是看得很重。你这种人啊,看起来潇洒,到头来还是自讨苦吃。”

来医院看个病而已,怎么总结起她的人生来了?

医生开好处方递到她手上,淡淡一笑,道,“谢谢。”

她微怔,转瞬明白过来,脑子里想起办公室里那只霜打的茄子,照这样下去那只茄子怕是要栽在他手里。罪过,罪过!此一宗罪便是造七级浮屠也是抵不消的。

从医院出来正要回家,手机里突然收进一条短信,寥寥数字:“晚上一起吃饭吧。”

号码陌生。删掉,继续走。

走出没几步,手机在响,抬手看看,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正在呼叫。按掉不理,接着走。

如是反复,音乐声响了三次,被她按掉了三次。直到一辆银色的汽车穿过人流车流停在她身边,摇下的车窗里徐徐现出一张熟悉的脸,淡淡的命令口吻听不出情绪。“上车。”

未来得及多想,她开车门钻进后座。“Vincent,这么巧?”

他有几秒无言,似是思索如何回答,却又终究没有回答,“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刚才那个号码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打来的。陌生号码我向来不接。”

他朝她伸出手:“手机拿来。”

她看着他在她手机上保存了他的号码和名字。

“晚上一起吃饭吧。”这显然不是商量的口吻。

“啊?哦。”也罢,最近物价涨得厉害,青菜都三块多钱一斤了,能省一顿是一顿,顺便还省了公交车费。嗯,甚为划算。

一间极为讲究的西餐厅,气氛装潢都很有格调,在高雅和暧昧间拿捏得恰到好处。处处见光不见灯,闻声不见人。

这世上有一类人请客时,你是无须同他们客气的,那就是上司。上司是天生的冤大头,你从他那里揩的油占的便宜都不算便宜,而是酬劳和福利,光明正大,清清白白,这种小算盘小心思晒在太阳底下都找不见半点污迹。有福利一定要拿,有上司请客一定要敞开肚皮。好在她跟乔治混了这些时日,哪些好吃哪些贵还是拎得清的。

好吃好喝的摆了一桌,福利颇丰厚。

大凡食物,趁着热乎吃那头几口,是感到最美味最满足的时候。正晕陶陶忘乎所以的一瞬,听见他说,“Joy,做我女朋友吧。”

往日这句话她常对别人说,今日听见别人对她说,感觉颇难形容,想来别人听到时也是这般,有些惊诧,有些疑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为她那时还镇定,刚想对他讲一番对面君臣的礼义之道,身后突然有人呼唤。

“Vincent!”

衣香鬓影,美人如花,隔在梦境般的灯光那端,竟是一个千里挑一的妙龄美女。粲然一笑间,红口白牙,梨窝轻浅,满室繁华富丽顿时不复先前颜色。

34、不义之财

鲁半半听见他轻轻唤了声:“Dorothy?”

她的心情同他的眼神一般复杂。原来,名叫Dorothy的女子,不是方的,不是扁的,而是香香的,美美的,让人一眼就失了魂的。

Dorothy迎着他们走来,擦着地皮带起一阵凉风儿。“嗨,Vincent!最近还好吗?”

他笑得很淡,“承蒙挂怀,很好。”

Dorothy拉个长音,“噢”了一声,扭过脸看了看鲁半半,扯起嘴角笑,“女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他便伸手指了指,“这是Joy。”

“嗨,你好!我是Dorothy。”她大方地伸出手来。

鲁半半站起身握了握,软滑细腻,触感上佳,连指甲都修理得整齐干净,晶莹光泽。女人堆儿里要挑养眼的,美女堆儿里要挑气质上乘的,于细节之处精心琢磨过的更是上上之选。Dorothy小姐可称上品。

Vincent靠着椅背悠悠地问,“这次准备在国内待多久?”

“可能要长住了。”

“终于要回来了么…”淡淡的一句话里,唯有终于两个字,带着一口丹田气,气息格外深厚,余韵格外绵长。

Dorothy耸肩,“没办法,他回来了么…”

他垂眼看手里的玻璃杯,“哦,是么。”语气竟比灯光还扑朔迷离。

然后,Dorothy小姐寒暄了几句便袅袅婷婷地告辞了。再然后,餐桌两侧只剩了这对面君臣二人。Vincent此刻的表情颇悲壮,鲁半半也只能视若无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好吃好喝上。

他似乎还有些小伤怀,垂着眼,低着头,连声音也低沉。“Dorothy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鲁半半停下筷子接一句,“哦,她那种类型看起来很适合你,很般配。你们居然分手了?真可惜。”想想刚才他让她做女朋友的话,哦,假装做也是做。拿别人当打鸟的枪,挡箭的盾牌,这种事倒是常有的,不算奇怪。心里便释然了。

他苦笑,“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Dorothy和我从小就认识,长辈们看着我们长大,以为我们注定不会再分开。甚至我也以为,或许就这样一辈子了。谁知她大学毕业后去欧洲游历,游到英国时,就再也没回来了。电子邮件发来几行字,说她在英国遇到一个极优异的男人,才知道,以前对我的那种感情,恐怕并不是爱情的狂热。”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有些吃不动了。咳!上司被人踹了,她跟着伤感啥?心里似乎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那个Dorothy,那个英国,那个男人,那所谓的狂热…世界真小。

真的再也吃不动了。她咬着筷子盘算着桌上食物的分量,“这里…可以打包吧?”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忙得不可开交。要陪上司出国参展,忙着办签证;要约见客户,忙着发邀请函;要在展会上推荐新产品,忙着熟悉产品资料。总之,有事要忙,没事找事也要忙。

先前蔫了的那只茄子,不知怎的最近越发滋润水灵起来,三不五时再有送花的小弟敲门进来找她,也没见她暴跳如雷了。红的紫的玫瑰,白的粉的百合,橙黄火热的天堂鸟,偶尔加几只勿忘我,貌似不经意地插*在笔筒里。键盘上敲了一阵,眼光又不经意地往花束上飘,那满嘴角的甜还以为人家瞧不见似的,欲盖弥彰,此地无银。

胡萝卜一天天倒是愈来愈成了霜打的茄子,每天咬着唇幽幽地看她,活像她鲁半半泯灭天良一剪子咔嚓了她的姻缘线。

鲁半半塞给她一摞资料,“下周就出差了,这些资料赶紧抽时间看一下,到时候被展会的客人一问三不知可不行。这不是你的面子问题,是公司的形象问题。”

萝卜小姐眼里满是秋天的野草,荒芜又凄楚,“Joy姐,都十天了,整整十天了!”

“…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去。”

“唔…不是在交往吗?哪里有这样的?连着十天不见面…太过分了…”

鲁半半撕下一张便利贴纸,从手机上抄下一个号码,随手贴在萝卜的额头上。“他的电话号码,拿去!”

便利贴纸仿佛一道神验的灵符,瞬间焕发了萝卜的青春活力。她颤抖着手从脑门上摘下来,紧紧地往胸口上贴,嘴里嗫嚅着说不出话来:“Joy姐…啥都不说了,亲人啊!”

风和日丽的白天,更深露重的夜晚,偶尔会听见一两声手机声响,有短信应声进了收件箱。

字不多,只有三个。“我想你。”这厮,终究是学会打出这三字的中文了。

一字一字地敲回去,然后发送。“最近忙,出差回来之后再见面吧。”比他的多了好几个字,足见其诚意十足。

那边便再无声响,不知他此刻什么表情,正在做何消遣。George这人业余生活向来乏味,惯常也不过发发呆,看看报纸而已,撑死了顶多就是憋在书房里听听音乐。

说到消遣,她热衷的倒是有一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左右也是无聊。开着电视看TVB的新剧,备点儿零嘴塞塞牙缝,瓜籽儿是必不可少的,一颗一颗地磕起来,听得见声儿,闻得见味儿,吃得到仁儿,耳鼻口各处感官齐齐调动起来,给屋子里添了不少热闹。瓜籽儿需是散装的,几百克一袋的精装瓜籽吃起来不过瘾,拣个儿大饱满的称上两斤,一晚上也就打发了。

直吃到口干舌燥时才算酣畅,呼噜噜灌下几大杯白开水,仿若皲裂的大旱田里刚下了瓢泼大雨,旱到极致,涝到极致,淋漓到极致。

五脏六腑这么大水一浇,然后罢手,打两个饱嗝,带着点说不出的满足瘫在沙发上,虚软中还能在脑子里勉强挤出一丝清明,晕乎乎地想点心事儿。

George和她,究竟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问题频繁在她心里冒了几次泡。每次冒出来不多久,都被她一巴掌拍回去,再狠狠地碾一碾抹一抹,着力在那一亩三分地儿上平整了一番。冒了拍,拍了冒,委实让人有些焦躁。

由不得她不想。大街上随便拽个路人来评,都要说她赚得容易,赚得大发,若能把George如揉面般揉成一团装进钱袋子里,恐怕人家也能从钱袋子上读出几个大字——不义之财。也是,正路上哪有这样好赚的买卖?

想着想着就乏了,一巴掌拍落下去,睡觉。

二月份总比其他各月少了两三天,一日接着一日,出差的日子眼看着就到了。行李一件件收拾起来,箱子渐渐满了,心里却有些空。蹲在箱子旁边望了一会儿地板,那空虚感实在是无法消解。

撑起麻木的双腿向外行,恍恍惚惚就上了去往市区的公交车。直至走到莲花大厦二楼的餐厅,才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却晚了。

她隐身在走廊的拐角处,看那袅袅婷婷的女子从那间包房里走出来,一身合体优雅的套装,颇有风致。

鲁半半忙面对着墙壁装作欣赏墙上的装饰画。只见了一面,光凭背影料是认不出她来的。Dorothy确实也没顾得上留心周遭的风景,擦着她一路行过去,空气里飘着余香,一步一步都是欢欣的诗。

Dorothy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她也往回头路上走。沿着来时路下楼梯,穿过大堂,拾阶而下,融入进街上的人流中。

身后突然有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近,被人捞住胳膊拉转了身。

“来了怎么不上去?”疑惑的深目,有些皱的浓眉。从头到脚正装领带,装束得很是气派。

“我…好像钥匙落在家里了…”突然想起这么一件,仿佛真的忘带了钥匙。

乔治竟似笑了,眉目中一时松懈下来。“还怕我不收留你么…去二楼坐坐?”

她面上虽有些僵,眼珠还是转了两转,“听说麦当劳出了新口味的冰淇淋,我想去试试。”

“好。”他松了手,沿着胳膊一路下行,摸到她的手紧紧握住,十指相扣,牵扯着前行。神色中显得极为自然。“那就走吧。”

餐厅里坐下,她点了杯新地慢慢吃,尚不忘向他透露她出差的日子和归期。乔治淡淡地应了声,看她一会儿,没多说什么,也不知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当天,她在四十八层的公寓里过夜。公寓里依然只是一间卧室,洗漱完毕,收拾停当,乔治又来和她挤在一处歇。虽然没发生什么,但枕边有这样的人物,她的确实实在在地赚了一夜。不义之财的钱袋子好似又鼓了一鼓,拿出去越发让人看不过眼了。

35、萝卜之计

经香港飞法兰克福,再从法兰克福转机到巴塞罗那,一路上折腾下来,将近二十个小时。到酒店Check in时,人人脸上都有些疲色。

Vincent说,“Joy,累了就先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布展。”

鲁半半应了声,就要携萝卜一起上楼。刚转了身,后头Vincent又道,“Joy,晚上一起去街上吃晚饭吧,西班牙的小酒馆很出名。”

萝卜抱着半半的胳膊,扭头大声向他说,“我也要去!”

Vincent想了想,“嗯,那就一起吧。”

半半同萝卜住一间房,两人收拾了行李,各自洗了个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