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则是道:“我想把我的初吻留在山顶。”

爱德华在一旁起哄,“可不要便宜了外人,宝贝。”

他们吵闹许久马克才想起问勒拾旧,“你呢?兄弟?要把你同苏的初夜留下吗?”

卡特琳娜鄙视他,“你如何得知他们是初夜?”

“得了,他们晚上住两间房。”

勒拾旧哈哈大笑,“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如此。”说完揽了一下苏欢惠的肩膀。

夜晚他们在一处较平的地方扎营,众人围在一起烤火,苏欢惠冷的躲到勒拾旧怀里去。

勒拾旧将冻成冰块的牛肉在火上烤化拿给苏欢惠吃,苏欢惠手抖的连牛肉都拿不稳,勒拾旧便用手喂她吃。

众人羡慕不已。

二十章

马克道:“以后我也要这样对待女友。”

安德烈反驳:“是男友。”

爱德华大笑,也拿了牛肉送到卡特琳娜嘴边,卡特琳娜丝毫不做作,俯身连他的手指一起咬下去,爱德华收了笑大骂她是疯子。

厄运总在不经意的时候降临。

火堆被强势的劲风扑灭,勒拾旧在对面的马克脸上看到了恐惧,他下意识的回头,然后浑身僵硬。

难道他留在酒店的简讯要成真了吗?

“快进帐篷!”不知谁喊了一句,这个时候跑已经是徒劳无功的行为,而且晚上在如此地方跑步绝非明智的选择。

一行六人挤进相邻的两只帐篷,纷纷画十字祈祷。

之于他们,唯一幸运的是雪崩的地点离他们选的扎营地很远,但是还是受到波及,不停有雪落在他们帐篷顶上,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他们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连哗啦啦的声音都消失。

他们都在猜测帐篷顶上的雪有多厚,唯一让他们安慰的是帐篷并没有垮塌,可见雪不是很厚。

勒拾旧同苏欢惠和卡特琳娜一只帐篷,卡特琳娜似是受了极大的冲击,不停在胸前画十字:“上帝惩罚我们,我们不该进入神的领地。”

勒拾旧哭笑不得,上帝和中国的神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已是病急乱投医。

苏欢惠紧靠在勒拾旧怀里,声音都在颤抖,“在山下听说神山是有灵气的,神山之首曾为阻止登山队进入下过三次雪崩,却未祸及任何人命,有人坚持要登顶,结果一直失踪至今。”

勒拾旧拍拍她的肩膀,“我们是现代人,该相信科学,很快我们便能出去。”

苏欢惠随即哭起来,“真的可以出去吗?你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

勒拾旧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握成拳,潜意识里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原来他如此自私,竟然在感情上如此欺骗一个纯洁的少女。

“对不起,欢惠,我不该带你来。”

苏欢惠依旧哭,她将自己最美好年华里的泪水全部给了勒拾旧,就如勒拾旧将自己一生的泪水都给了言欢一样,她紧紧抓住勒拾旧的手,“若是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们结婚好不好?”

然而他们都知道,活的几率并不大。

勒拾旧伸手擦掉她的泪水,只轻声安慰她,“别哭,别哭。”

苏欢惠失望,勒拾旧依旧拒绝了她,她紧紧抱住勒拾旧的脖子,不再哭出声音来,伏在他肩膀上一下下的抽泣。

卡特琳娜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只怪异的看着两人,用手势问勒拾旧发生了什么事。

勒拾旧朝她摆摆手,示意没事。

深夜,寺中。

言欢跪在佛祖佛像前虔诚的磕大头,双手合十,再四肢触地,这个动作她已经持续数个小时。

傅薄森蹲在一旁规劝:“你刚坐那么久的飞机,这里地势又高,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垮掉,还如何等拾旧?”

言欢跪直了看着眼前的佛像,“传说释迦摩尼曾在菩提树下一念成佛,到现在还有弟子在菩提树下磕十万长头,只为落下一叶菩提点化自己,你说,我若在这里磕十万长头,可否保小旧平安?”

傅薄森喉头耸动,他来勒家并不长久,但是言欢同勒拾旧之间微妙的关系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在勒家,许多事情是不能被评说的,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言欢是面冷心冷的人,没想到她对勒拾旧竟有真感情。

傅薄森顾左右而言其他,“我现在打电话过去让他们今天夜里就动身去找。”

“不,夜里出意外几率比较高。”

看,她就是这样心冷的人,即便勒拾旧命在旦夕,她也不愿用别人的生命去赌。

可是另一方面,傅薄森又看不懂她,在姚楚的事情上,她做的太绝情。

“是是,明天一早他们便出发,定能找到拾旧他们。”顿一下,他劝道,“我们回酒店等,可好?”

言欢垂眸,问他,“你也觉得我对小旧太绝情?”

傅薄森哽住,不知如何作答。

“照你心里想法说。”

“是,这两年他的变化全是为了你。”

言欢俯身深深磕了几个长头,“我是否该离开勒家?”

“那锦华怎么办?”

“小旧怎么办?”

傅薄森再次哽住。

“我不能害他一生。”

“不能在一起?这样便可皆大欢喜。”傅薄森问出心中良久以来的疑问。

言欢摇摇头,“不能,永远不能。”不仅因为答应过勒亲贤,还因为她不能误他一生,良好的家世,俊秀的相貌,将来会有名府毕业证书,继承锦华,前途无限,而她呢,生命随时危在旦夕,过了今天不知是否有明天,她赌不起。

傅君脱口而出的‘为什么’被自己生生压了下去,再劝,“同我回去吧,言小姐,你身体撑不住的。”

言欢不为所动。

傅君不再规劝,知道永远不会有效果。

坐在软垫上,傅君看言欢虔诚的模样,心下叹息,有钱有势又如何,世间终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帐篷顶端的雪虽然并不厚,但是六人依旧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存在的空间本就狭隘,若是人为凿开顶端的雪,势必会占有本身生存空间,有人探着身去推帐篷顶上的雪,纹丝不动。

可见雪比他们想的要厚许多。

而且一夜已经过去,他们除了极冷之外,也已经开始缺氧。

苏欢惠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勒拾旧将巧克力放在胸口暖化了哄着她吃,“好歹吃一点,听话,不要睡。”

苏欢惠打起精神将巧克力含在嘴里,“我觉得我要飘起来了。”

勒拾旧心中难过,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脱下外套将她裹起来,“我们会活着出去的,相信我。”

“嗯。”苏欢惠有气无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勒拾旧试着让她多说话,“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开学时候,一个人抱着教材走的很慢,我看了你许久你都没有反应。”

“我注意到你晚一些,快到上课时间,我记得是保险学原理课,要迟到了,你同宿舍人一起跑的特别快,有人喊你的名字,我抬头去看,便见你白衬衫蓬蓬裙,长发在空中飞,笑容特别灿烂,美极了。”

苏欢惠笑,“我记得,她们在我身后叫我欢欢。”

勒拾旧迟疑,“听到熟悉的名字,所以才抬头。”

苏欢惠点头,“我知道。”

到底知道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

周遭是剩余四个人的谈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是为了打破死亡气氛,也为了将自己最后一份力气耗尽,让自己在最后一程走的热闹一些。

“回到纽约我要好好对待我女友。”

“我想见我妹妹。”

“我的宠物狗没有我会不习惯。”

“我父母只得我一个儿子。”

声音慢慢弱下去,依稀有孱弱的笑声和咒骂声。

苏欢惠已经彻底不再言语,勒拾旧在她耳边低低道:“若是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们便结婚,好不好?”

苏欢惠仿佛听到,睫毛微颤,动了动嘴唇,勒拾旧知道她说的是“好。”

言欢被本地人带领走了许多曲曲绕绕的路才停下。

“请稍等。”

傅薄森小心翼翼道:“这灵验吗?”

言欢转头看他,“心诚则灵。”

言欢很快被请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师合上笔电对她双手合十作揖。

言欢也同他一般作揖,然后拿了现钞放在桌上。

大师并未看钞票,而是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小碗,里面盛满了五谷杂粮。

言欢将勒拾旧曾经佩戴的玉放在碗中,再次同大师作揖,步骤早已熟练。

大师闭上眼睛念着言欢听不懂的经文,言欢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祈祷。

两分钟后经文停止,言欢睁开眼睛。

“你所求为何?”

言欢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平安。”

大师看她一眼,“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言欢猛然一震,声音有些虚,“我懂了。”

“你这一生…”大师开口即叹气,不再说下去。

“请直言。”

“与姻缘无缘。”说完挥挥手,示意言欢离开。

言欢起身作揖,退出室内。

傅薄森见她出来,急迎上来,“有消息了。”

言欢抬眼看他,抿着唇不说话。

“是好消息。”

言欢松一口气,“回酒店吧。”

傅薄森跟在言欢身后,只觉她脚步轻快了许多,似乎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

“可有安全到达山下?有送进医院吗?”

傅薄森收回神思,“才刚救出来,有随行医疗队,不必担心,那边有拍了照片传回来。”

言欢点点头。

两人一路到了平地,有车子直接开过来,傅薄森快一步上前帮言欢拉开车门。

待到言欢坐进去,他略思一下,拉开前门坐了进去。

回到酒店已经有一行人等候,见到言欢纷纷迎上来。

言欢朝他们微微点头,朝电梯走去。

走回房间,立刻有人抱了笔电上来,打开一个文档给言欢看。

言欢伸手翻一张张的照片,是几个人自雪堆里被抬出来的画面,还有施救的场景。

言欢的眼神定格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二十一章

傅薄森见她许久不肯动一下,以为发生什么事,上前一步正要询问,便见言欢迅速关掉画面。

他还是看到了,是勒拾旧将苏欢惠紧紧拥在怀里的画面。

他下意识去看言欢的表情,言欢面上并无明显变化,只站起身走到矮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众人:“医疗队怎么说?”

“去的即时,并无人员伤亡,还需住院观察。”

言欢点点头,“不必告诉他们我来过,医生批准出院之后让他即可回香港便好。”

“是。”

言欢喝一口水道:“你们出去吧,我倦了。”

众人鱼贯而出,傅薄森站在原地,“你可还好?”

言欢点点头。

“我在外间,哪里不适即时找我。”

“好。”说完她便起身进了里间。

傅薄森走回笔电旁边再次打开照片,勒拾旧的外套披在女孩子身上,两人看似都已经晕厥,却紧紧抱在一起,勒拾旧的大手放在女孩子肩头,将她身上的衣服摁出一个坑洞,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啊,连他看了都刺眼,更何况是言欢。

照片一张张翻过去,傅薄森的眉头越皱越紧,照片上医疗队的随行人员要将两人分开,但是连着几张照片过去,两个人依旧紧紧的抱在一起。

傅薄森心下一惊,急速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茶杯,白水在桌上流了一桌子,他无暇顾及。

打开言欢的房门,他捏脚走过去,大惊,只见言欢面色惨白,双手捂在胸口,整个人已经呼吸不畅。

快速倒了水拿了药走回床边逼迫她吃下药,心下责怪为何李彼得没跟来,不然可以早发现。

言欢的情况非常不好,吃过药许久依旧呼吸不畅。

傅薄森只觉大事不妙,挂了内线电话请人一起帮言欢送到医院。

进急救室之前傅薄森拉住医生的手,“请让我来,我是医生。”

那医生推开他的手,冷冷回应他,“那也请你回自己的医院。”

傅薄森心知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看一眼言欢,言欢微微睁着眼对他笑,同他说了一句话:“大师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看着言欢被推进去,傅君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舍得,舍得,她要舍什么?又想得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言欢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她必须靠吸氧才能活下去。

傅薄森百般请求,医院才同意他陪护,其余众人守在病房门口。

言欢的状况非常不好,刚才已经接近死亡。

傅薄森了解她的身体情况,她曾做过手术,按理说不该至此,两日没睡的确是一个诱因,最重要的是她心病难除。

她爱的太内敛,太沉痛。

在她病床前守了一个日夜,言欢的状况越来越差,心脏衰竭,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医生检查不出病因,只纷纷摇头询问傅薄森是否是她的家人。

傅薄森沉默片刻,点头。

“准备后事吧,她不行了。”

冷漠的声音,冰冷的环境,言欢不该在这样的环境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