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看见这一战,但却阻止不了也不能开口阻止——因为这是两名剑客之间的公平对决。

西门吹雪和苏少英拔了剑,那头陆小凤也已经和阎铁珊动起了手,君迁却早已是意兴阑珊,连看也不想去看,只是望着满池的荷叶发呆,半晌之后便听得西门吹雪感叹着二十年后无处可寻对手。

君迁再次叹了口气,走到苏少英的尸体边,蹲下-身子,伸手拂过他的眼睛,替他阖上了双眼。

西门吹雪脸色微沉,视线扫过眉宇间已染上几分倦意的少女,微微一顿,正要开口却听见另一侧一阵嘈杂,微微皱了眉转头看去,就见阎铁珊已被人从背后偷袭而死,杀人的,就是一旁那身穿水靠的美丽少女——丹凤公主。

西门吹雪周身的气息几乎是一瞬间结了冰,抬剑便挑落了刺在阎铁珊心口的剑,随手就将剑震断成了好几截,向着丹凤公主说话的声音几乎能冻出冰碴来:“从今以后,你若再用剑,我就要你死。”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薄薄的雾气之中,和他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原本蹲在地上的那个墨色衣衫的少女。

君迁没想到西门吹雪走的时候会带着自己一起,毕竟她是和陆小凤还有花满楼一起来的,而他们却还在珠光宝气阁没有离开。事实上不只是她没有想到,恐怕连花满楼陆小凤都没有想到。

但虽然意外,君迁却并不惊慌——反正,西门吹雪总是不会害自己的。君迁下意识抓住了西门吹雪的衣襟、靠在他的胸口稳住身形,看着已经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珠光宝气阁,神色有些疑惑:“西门,为什么带我先走?”

西门吹雪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想留下来看那个丹凤公主?”

丹凤公主?想到那个一出现就偷袭杀人、却偏偏还是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女人,君迁微微皱眉,老实摇头道:“不想。”

顿了顿,忽然又补了一句:“陆小凤的眼光真差!”

西门吹雪的眼里似乎是有一丝笑意闪过,君迁只觉得西门吹雪身上原本冰冷的气息好像是开始回暖了起来,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也收得更紧,随即就听见男人清冷的声音淡淡道:“我饿了,去客栈吃饭。”

西门吹雪是真的饿了——他每次杀人之后都会饿的,到了君迁他们原本住的那间客栈后,又要了间房,然后就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让小二送到君迁的房里。

君迁其实也饿了,先前在珠光宝气阁,根本就没来得及吃上几口菜,但她的胃口却并太不好,吃了小半碗饭觉得已经不饿了后便放下了筷子——在看到苏少英那样一个少年豪杰的死以后,恐怕谁都不会觉得愉快的。

“你不愿我杀苏少英。”西门吹雪看着没吃多少东西就已经一脸倦色地放下了碗筷的少女,先前好不容易温和下来的气息再次一冷。

君迁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无奈:“他自然是不该死的。”

“可惜我只会杀人的剑法。”西门吹雪也放下了碗筷,神色更冷。

君迁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西门吹雪看她,忽然道:“你很喜欢他?”

君迁“嗯”了一声,点点头:“先前和他一番交谈,是个很洒脱的人。”

西门吹雪忽然站了起来。

君迁仰起头,看着他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明明没什么表情,一身气势却是慑人,每走一步,她好像就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又重了一分,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西门吹雪走得不快,但君迁和他原本是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的,两人之间本也没有多少距离,西门吹雪只走了几步就已经到了君迁身前,微微俯下了身,低头,定定地盯着她:

“你喜欢他?”

“啊?”君迁一瞬间愣住,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才她不是就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么?他还重复着问干什么?眼看着西门吹雪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冷,君迁的脑子里像是突然闪过了些什么,顿时恍然大悟,随即就是哭笑不得地横了他一眼。

“你胡说些什么啊!我说很喜欢他,是因为觉得他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不是、不是那种喜欢!”君迁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脸色微红,“若只论杀人,那苏少英自然是不该死的,但你并非为杀他而拔剑,而是出于两个剑客之间的公平对决,是你们对剑道的追求。我不懂剑,但我也知道你的剑一出鞘,若不能杀人,那么死的便是自己,在你们拔剑之前我也已出言提醒。苏少英的死,我虽觉得遗憾唏嘘,但这件事中,却并没有人有错。你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剑客,他也是。连你不也因为他的死而可惜,感叹二十年后无处可寻对手吗?”

西门吹雪笑了,他忽然觉得很愉快——眼前的少女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他生性冷漠孤僻,她身上永远带着医者特有的善良,他一出手就是杀人,她却会为了救人费尽心力,但…她却是懂他的。

西门吹雪身上的寒气似乎是在一瞬间尽数散去,君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居然会觉得…眼前的西门吹雪身上甚至还带着温和的暖意,但有一点却是她敢拍着胸口保证的——西门吹雪,笑了。认识这么多年,西门吹雪并不是从来不笑,但笑的次数却实在是屈指可数。君迁原本因为他冷着脸而吊起来的一颗心终于又落回到了地上,却被这个犹如雪后初霁的笑容晃花了眼,愣愣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发现那笑容离自己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近…

“小妹。”

温柔清朗的男声自门口响起,君迁陡然间惊醒,眼看着西门吹雪已经近在咫尺的俊脸,像是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张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伸手把他推开了些,却又马上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跑向门口,速度之快,甚至还用上了轻功。

“七哥,你回来了?”君迁习惯性地拉住了花满楼的衣袖晃了晃,不敢去看仍旧站在屋里的西门吹雪。

花满楼点头,闻着从屋里传来的饭菜香味,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时辰已晚,小妹既已吃过了,那便洗了澡早些休息吧。”

君迁应了一声,乖巧地点了点头。

花满楼笑了笑,转过头“看”向屋子里:“庄主下次若是要带走小妹,还是提前先说一声的好,免得教在下担心。花满楼虽是瞎子,但小妹不见了,也总是能察觉的。”

君迁抓着花满楼衣袖的手顿时就是一僵,她不敢去看西门吹雪,只能听见他冷冷地开了口:“阁下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笑道:“世人皆知,花满楼瞎如蝙蝠。”

西门吹雪的声音更冷:“但你却知道我在。”

“屋内虽无人出声,但却有极重的杀气。”花满楼说着,再次揉了揉身侧少女的头发,接着道,“这杀气…自然不会是小妹身上的。”

西门吹雪没说话,定定地盯着门口那对并肩而立的兄妹看了一会儿,终于微微颔首,抬脚就走了出来,经过君迁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伸手理了理她稍有些凌乱的头发:

“早些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我来翻译一下七哥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我家妹子多么温柔善良【雾】,像你这样高贵冷艳【大雾】满身杀气的,太不和谐了!

晚上还有今天的新章~

表白

君迁是在睡梦中被花满楼叫醒的。

她睡到半夜忽然被花满楼的声音叫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去开门,然后就被花满楼告知西门吹雪去已经去珠光宝气阁找独孤一鹤,他和陆小凤正要赶去,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客栈里,便来叫醒她一起去。

君迁的睡意顿时就散了个一干二净,赶紧回房间换了衣服跟着两人离开。

陆小凤这一路上难得的不见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神色有些严肃,和花满楼谈着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语气里满是担忧,君迁没有插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走,神色平静。

陆小凤觉得奇怪,止了话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神色平静的少女一眼:“小迁,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西门吹雪?”

——不应该啊,别说这两人之间好得就快要成老夫老妻了,就算只是个普通朋友,以小丫头重感情的性子,这会儿都应该已经是满心担忧了,哪里还能这么平静?

要说君迁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说在陆小凤的世界里,西门吹雪应该是绝对不会输的,但…在原着里,这个世界也没有自己这么一个身为万花弟子的花家小姐存在,谁知道会不会再有些莫名其妙的变数?就算没有任何变数,西门吹雪毕竟是自己的朋友,即使已经知道了结果,多少也还是会担心的。但君迁却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意思究竟是不担心,还是不是不担心,只是轻声道:

“西门吹雪的武功也许并不是最高的,但我想他是不会输的。”——他那样一心追寻剑道、从不给自己退路的人,是不会输的。

陆小凤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张口就问:“为什么?”

君迁却忽然间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小河边:“西门,你回来了。”

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那人一袭如雪的白衣,在月光下似乎也闪着温和的光辉,转过头来,对着少女微微颔首:“我回来了。”

说罢,目光一转,已经看到了陆小凤:“我还没有死,死的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听见他说没死的时候一下子就摸着自己的胡茬笑了起来,可在听见独孤一鹤死了的时候,顿时就笑不出来了。谁也没有想到,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交手,死的人居然会是独孤一鹤——就连西门吹雪自己也没有想到。

但不管怎么样,西门吹雪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总是最好的结果,陆小凤拍着胸口说提醒吊胆了一整晚,现在才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下来,他就饿了,非要找个地方喝杯酒吃顿饭——没有人反对,就连花满楼,在“看见”西门吹雪的时候,也是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几人一边谈着独孤一鹤一边走,离珠光宝气阁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桑树林,树林外有一个小木屋,本是白日里给过路人卖些简单酒菜的小饭馆,这时候灯火却还亮着。几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就往小木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听说西门吹雪不但剑法无双,家世也很好,万梅山庄的富贵荣华,也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家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几人刚走到小木屋的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了这样的对话——说话的,是两个声音清脆好听的少女。

花满楼几不可觉地微微皱了皱眉,陆小凤眉毛一挑,第一反应就是侧过头去看站在西门吹雪身侧的少女,而君迁…却是一下子恍然大悟——大概在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峨眉四秀已经和西门吹雪他们见过面了吧?孙秀青果然还是喜欢上了西门吹雪。

这样想着,少女也忍不住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西门吹雪,却见西门吹雪也恰好低了头往自己这里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君迁有些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却忽然只觉得手腕一紧——转眼就已经被西门吹雪扣在了掌心。君迁一怔,正想张口说话,却见西门吹雪根本连看也没看她,直接就已经抬脚推门走了进去。

君迁无奈,被西门吹雪拉着,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进了屋,只觉得一瞬间屋内所有的视线都刷刷刷地往自己身上射了过来,君迁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温度最高的那一道视线的来源——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虽然没有说话,君迁以前也从来没有见过她,但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子就是孙秀青。

孙秀青的脸很红,似乎是因为刚才说的话被西门吹雪听到而觉得害羞,视线在看到她被西门吹雪握着的手腕时却一下子就透出了几分苍白,君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君迁没有说话,峨眉四秀也没有说话,但…一向话最少的西门吹雪却说话了。

他的语气还是很冷,冷得几乎要空气都结了冰:“我不但杀了苏少英,现在又杀了独孤一鹤。”

峨眉四秀是四个都很漂亮的女孩子,和西门吹雪话一出口,她们的脸色就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惨白得几乎都没有半点血色。

脾气最为火爆的石秀雪忽然间拍案而起,愤愤地看着西门吹雪,大声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连西门吹雪都似乎是有些惊讶地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实在是一句很没有逻辑的话,她二师姐喜欢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又有什么义务要回应她对她好?为什么就不能杀她的师父?但君迁却觉得…她也许,是懂这句话的,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剑三里一段剧情,万花弟子谷之岚和纯阳弟子祁进本是江湖上一对有名的佳侣,然而有一日谷之岚却发现祁进竟是自己幼时杀害了自己满门的凶手,顿时惊怒交加,却偏又已是对他情根深种,最终也只能离开他不愿再相见。君迁还没有穿越的时候也曾经为此唏嘘难过,那时候她也会想…谷师姐那么善良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她那么喜欢祁进,祁进怎么能做出隐瞒身份接近她这种事来?

很没有道理、没有逻辑的一句话,但君迁想,她大概是稍微可以明白一些那种心情的——她说这句话,大概是也根本就没有想要西门吹雪回答,也不是想要他如何,只是单纯地想要宣泄心里的震惊和难过。

虽然两者之间其实并不完全一样,但她对剧情的感叹,一定不如石秀雪对师姐的感情更深,那种难过…自然也更是比不上的——人一难过,有时候确实是会很没有道理的。

君迁没有说话,她没有立场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而这一声幽幽的叹气,却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一下子就惊醒了木屋中僵持着的气氛,孙秀青忽然一咬牙,双剑已然出鞘,狠狠地刺向西门吹雪的胸膛。

西门吹雪并未拔剑,只是握着君迁手腕的手微一用力就把墨袍的少女护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拂袖,孙秀青就已经被他甩了开去摔倒在地。

西门吹雪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向着孙秀青冷冷道:“退下去,莫要逼我拔剑。”

孙秀青脸色更白,眼角竟似是已经湿润,咬牙道:“你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若是杀不了你,我就死在这里!”

西门吹雪冷笑:“死也没有用,若想要复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孙秀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吃惊,失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和青衣楼有关系?你疯了!师父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是因为他得到了消息说青衣第一楼就在…”

少女的话音未落,忽然听见窗外“铮”的一声,一道乌光破窗而入,直直钉入孙秀青的后背,孙秀青的脸忽然扭曲,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扑倒在地,离窗最近的石秀雪怒喝一声就要扑过去,却又听得一声轻响,剑已脱手,整个人也已倒了下去。

君迁几乎是在孙秀青倒下的同一时间就已经推开了西门吹雪,扑向倒在了地上的孙秀青,不假思索地伸手探上了她的脉搏,从袖中取出金针,运起离经易道的心法飞快地扎进了她的穴道,紧接着就急忙去查看倒在孙秀青身边的石秀雪。

马秀真和叶秀珠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向了窗外,陆小凤也正要追出去,却忽然被君迁满含焦急的声音叫住:

“七哥,陆小凤,你们快背着她们两人去后山奔跑,不到她们满头大汗绝不能停,毒性发散出来后或许还有救!”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不能有片刻耽搁,陆小凤看了窗外一眼,到底还是收回脚步,点了点头,弯腰背起孙秀青,和背着叶秀珠的花满楼一起飞身而出。

眼看着花满楼和陆小凤已经背着人出去,君迁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这毒很刁钻,刚才情急之下接连运功,让少女原本红润的脸色显得稍有些白,额头也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西门吹雪向店家招了招手,要了一块毛巾递了过去。

君迁冲他笑了笑,接过毛巾擦着头上的汗,却看见西门吹雪神色一冷,忽然道:“有人。”

君迁微微一愣,脑子里隐隐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想了想,忽然扬声道:“出来,上官飞燕。”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已经补完了,大家要记得去看~否则接不上- -

这章的表白是孙秀青的表白,至于庄主有木有表白…反正手是拉了,抱也抱了,庄主你接下来看着办吧╮(╯_╰)╭

教训

深夜里的小木屋很安静,没有人出声回应,更没有人出现,就好像西门吹雪那句“有人”只是错觉,君迁的那一句话也不过是多心而已,但…

君迁忽然冷笑了起来——君迁的脾气自然是没有花满楼那么好的,但却也很少有态度这么差的时候。

“怎么?还不出来,是非要让西门吹雪亲自来‘请’你吗?上官飞燕!”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即就有一个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算不上太美,但却很清秀,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有神,此刻却是有些惊疑不定:“你是谁?我是来找花满楼的,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自己是谁?君迁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但她这会儿却没有心情和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纠缠,既然她说不知道,那她说就是了。

“我是花满楼的妹妹,”君迁看向她,神色更冷,“你在这里干什么?”

“原来你就是花满楼的妹妹啊!”上官飞燕眨了眨她那一双清亮有神的大眼睛,满脸的天真娇俏,“你哥哥去了哪里?我有话想要跟他说,好不容易连夜赶来,他却不见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色微红,似乎是因为在“心上人”的妹妹面前觉得有些害羞,一边还不停地用手抚着胸口顺气,好像是由于连夜赶来而显得有些喘。

上官飞燕虽然长得不算太美,但这活泼娇俏的模样却是格外引人怜惜,如果是个男人,这会儿多半是早就连心都化了,但可惜了,君迁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对于这个欺骗兄长感情的女人,她实在是太过深恶痛绝,没有半点好感,自始至终就这么冷着脸看着她的动作,半晌之后,淡淡道:

“西门,七哥和陆小凤都不在这里,你说我杀了她可好?”

西门吹雪握着剑站在一边,看都没有看上官飞燕一眼,同样也是语气淡淡:“可以。”

如果说君迁说要杀她的时候,上官飞燕只是脸色一僵,那么在西门吹雪开口的时候,她的脸色简直就是一瞬间苍白了起来——同样一句话,从君迁这么一个娇小纤弱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和从剑神西门吹雪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上官飞燕眼角含泪,满脸的委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君迁,“我是担心花满楼,才来找他的!你哥哥虽然喜欢我,可你是他的妹妹,他也还是会一样疼爱你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顿了顿,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时候,抬眼看了看西门吹雪,随即有些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失声道:“我、我听说你是花家的养女,你是不是也喜欢花满楼?可、可是西门庄主他…”

好极了,一边暗示自己花满楼喜欢她,如果杀了她,花满楼一定会难过,一边又暗示西门吹雪自己对七哥的感情不正常,试图挑拨离间,真是好极了!

但…她现在倒是真的不能杀她,一来七哥必然不愿自己杀人,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现在还并没有证据,若是杀了她,也只能是死无对证,白白让七哥难过,总要让一切真相大白,然后才是她要她命的时候——至于这一点,她也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做的。

“孙秀青和石秀雪方才中了毒针,你却刚好躲在屋外,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君迁不紧不慢地向她走了几步,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笛鸿雁,语气有些玩味,“陆小凤和七哥想必也快回来了,就算七哥喜欢你,不怀疑你,你觉得陆小凤也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总是把别人当做笨蛋的人,其实才是最大的笨蛋,你说呢?”

“你!”上官飞燕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回头看了一眼屋外,又愤愤地看了君迁一眼,狠狠地一跺脚,立时一个纵身跃了出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君迁没有追出去,而是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刚才接连施针稳住孙秀青和石秀雪中的毒就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心神,现在又被上官飞燕气得不轻,实在是有些累了。西门吹雪侧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君迁仰头看了看他,略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唇,最后却到底还是点点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靠在了他的肩头:“西门…借我靠一下。”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只是伸了手,微微用力,少女就已经被他揽进了怀里、靠在他的胸口。

君迁的脸色微微一红,却没有拒绝,很是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胸口,感觉着他怀里的暖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顿了顿,却又忽然睁了开来,靠在他的胸口仰头看他:

“你怎么不问我?”

西门吹雪的眼里忽然闪过了几丝笑意,似乎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揉着她的头发问道:“给她下了什么?”

“你发现了啊,”君迁原本指的其实是她怎么就知道屋外的人是上官飞燕的事,但没想到西门吹雪一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没什么,这几天她可能都不敢照镜子了吧。我早就怀疑她有问题了,只是现在还不能杀她,只是也总不能让她太好过。”

西门吹雪微微颔首,环在她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君迁仰头看着他线条流畅姣好的脖子和下巴,只觉得心头一片安定,轻声道:“西门,我们之间…”

“小迁!你快看看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君迁的话刚出口,门外就传来了陆小凤的高声呼喊,君迁原本还有些羞涩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没顾得上把话说完,立时就挣脱了西门吹雪的怀抱,快步跑到门口迎向了背着石秀雪、孙秀青回来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伸手就探向了他们背上两个少女的脉搏。

“毒素总算是已经发散出来了,那便是有救了。”君迁冲着满头大汗的两人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店家,“掌柜的,有没有干净的房间?”

“有的,有的,”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几位跟我来。”

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矮榻,几乎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君迁也不在意,只要有地方把孙秀青和石秀雪放平好让她施针就够了。指挥着陆小凤和花满楼把两人放下,君迁取出针匣和鸿雁,将匣子里插着针的布囊一点一点展开,却忽然听见花满楼道:

“小妹,丹凤公主先前可是来过了?”

“不,”君迁摇头,“来的人是上官飞燕。”

“飞燕?”花满楼一瞬间变了脸色,旁边的陆小凤看了看这一对兄妹,有些摸不着头脑,摸着自己的胡茬奇怪道:“花满楼,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过?”

“先前在珠光宝气阁,我实在是不喜丹凤公主背后偷袭,又直觉有些不安,便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在她身上留了一种香料,本是想着以后或许用得上,”君迁手下的动作未停,只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香料味道极淡,单独用的时候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通常总是和其他香料混在一起用的。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阎铁珊的死和丹凤公主身上,自然不会察觉我的动作,但七哥因为看不见,嗅觉却是格外灵敏,所以瞒不过他。刚才,七哥就在屋里闻到了那种香味。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下针了。”

君迁只说到这里,就已经住了口——接下来的话,已经不用再多说了。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君迁深吸一口气,离经易道的心法在体内运转到了极致,目光专注,解开床上少女的衣襟,果敢精准地下了针。

天色已经隐隐放亮,陆小凤和花满楼也早就已经离开了木屋——上官飞燕和上官丹凤竟是同一人,这个真相令两人同时震惊,已经连夜启程去查个究竟。君迁的施针却还没有结束,简陋的房间里,墨袍的少女脸色已经苍白,连续不断的内力运转让她有些疲劳,额头已满是汗水,施针的手却仍是一如既往的稳健精准。

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握着剑背对着屋内的少女站在虚掩着的门口,定定地看着院中的松树,眼神幽深。

半晌之后,君迁才终于收回了针,替她们将衣带系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只是这一放松,脚下却是不自觉地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西门吹雪却推门而入,及时地扶住了少女。

君迁抚着胸口顺了顺气,扯了自己的袖子胡乱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仰起头看向西门吹雪:“暂时应该没事了,六个时辰之后再施一次针,她们就差不多可以醒来了。”

少女的脸上满是疲倦,眼神却是无比清亮,隐隐带着满足的笑意。西门吹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忽然打横抱起她,在君迁的一声低呼中把人放到了矮榻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睡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庄主可能要崩溃了…第一次想吻妹子,结果被大舅子打断了;第二次好不容易妹子主动开口了,结果被好基友打断了…果然说多了都是泪啊╮(╯_╰)╭

【修了一下细节。】

回答

石秀雪中的毒针打在心口,中毒要比孙秀青更深一些,孙秀青醒的时候,这个小师妹仍然还安安静静地躺在一边。孙秀青犹豫了一下,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在感觉到仍有呼吸的时候,一下子松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这陌生的屋子,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扶着桌椅有些艰难地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色隐隐有些熟悉,孙秀青怔了怔,这才意识到正是昨晚穿过的那一片桑树林,只是现在却已经是傍晚了…她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膝倚坐在树下的墨袍少女,她长得很美,墨色的衣衫衬得她的肤色越发莹润瓷白,这会儿大约是睡着了,安静地靠着树,橘红色的晚霞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温婉柔美。

孙秀青抿了抿唇,正要抬脚走出去,却忽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西门吹雪,他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一袭白衣如雪,腰畔一柄乌鞘长剑虽未出鞘,却好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锋锐的寒意,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视线却像是被吸住了一般,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身上。

白衣的男人走得并不快,但却好像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到了树下,定定地盯着树下的少女看了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孙秀青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白了,几乎连一丝血色也找不到。她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拉着少女的手、他把她妥帖地护在怀里,他从来都是白衣如雪,那个少女却是一身玄衣如墨,明明是一黑一白这样截然不同的颜色,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却偏偏看不出任何突兀,就像是现在…他抱着她,她靠在他的怀里,看起来是那么契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霞的缘故,一向比冰更清冷的男人看起来竟好像也流露出了几分暖意一般。

孙秀青忽然觉得原本就没有力气的脚更软了,扶着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愣愣地看着西门吹雪抱着少女一步一步往自己这里走来,终于在他越过自己走进屋里的时候猛然惊醒,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

“西门吹雪,是你…救了我?”

西门吹雪脚下未停,弯腰把怀里的墨袍少女放到了矮榻上,取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自己也在矮榻边坐了下来,然后头也未抬,只是冷冷道:“不要吵到她。”

君迁这一天来接连两次给两人运功施针,实在是累得不轻,这一觉睡得有些久,醒来的时候连天都已经黑了。

刚醒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却还是下意识地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不对劲,一睁眼就吓了一大跳——西门吹雪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榻边闭目养神,孙秀青和石秀雪都已经醒了,但人还是很虚弱,仍旧靠坐在床头,大概是碍于西门吹雪在场,连大气都不敢出,孙秀青的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钉在西门吹雪的身上,丝毫不知收敛为何意。

这样的情形下,气氛能正常才不合理吧?

君迁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就见坐在身边的西门吹雪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醒了?”

君迁点点头“嗯”了一声,看了眼坐在床上的两个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的少女,有些哭笑不得地横了他一眼:“她们都醒了,你怎么不叫我?还有余毒未清呢!”

西门吹雪低头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该好好休息。”

君迁一瞬间就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刷刷地又钉到了自己身上,其中一道甚至简直都要把自己烧穿了,小声嘀咕着“干什么又随便揉我头发,都揉乱了!”,一边摇了摇头从西门吹雪的手下挣脱出来,起身去给那两人诊脉。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也站起身来,却是径直出了屋子。

房间里顿时就只剩下了三个少女,但气氛却似乎并没有比西门吹雪在的时候好多少。君迁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给两人诊了脉,满意地发现毒素已经清得差不多了,找来了纸笔,刷刷刷地开了方子,又交代了掌柜的找人按着方子去抓药煎药,这才终于算是闲了下来,有工夫喝杯茶歇口气,只是…她想喘口气,有的人却偏偏不想让她闲下来——孙秀青开口了: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