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和宫女们上好茶就已经都退了出去,御书房的门被关上,顿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皇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宫内药材不少,西门夫人若是有需要,可尽管开口。”

这诱惑…实在是有点大啊!君迁努力地按下自己已经蠢蠢欲动的心,面上分毫不显,很是客气地摇了摇头:“多谢皇上好意,但我不过只是小风寒罢了,只要休息几日,连药都不用喝就能好了,哪里用得着浪费宫内的好药。”

君迁一边说,一边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开始滴起了血——皇宫大内有多少珍贵稀有的药材?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兴奋激动了,她现在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拒绝了!

但…没办法啊,无功不受禄,她还不知道皇帝叫她来究竟是要干什么,万一收了好处不办事,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皇帝似乎是清楚君迁在想些什么,听她拒绝,既没有勉强,也没有半点不悦,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定定地看着君迁,声音温和:

“久闻西门夫人妙手回春,不知可否劳烦夫人为我诊脉?”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甜不甜?我觉得庄主已经崩得一塌糊涂了QAQ

话说…写到最后小皇帝说君君可以从宫里拿药材的时候,突然觉得——咦,这样会不会也把君君拐走了?

不悦

第四十一章

不悦

他并没有自称是“朕”,而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说“我”——虽然心里清楚这小皇帝并不简单,但君迁对他的好感度还是不由得刷刷刷地往上又涨了不少。

墨袍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就看见小皇帝嘴上虽然问的是“不知可否”,却早就已经是自觉地挽起衣袖伸出了手搁在案上了——别说,小皇帝虽说是年轻了些,看起来好像也温和得没脾气,但身上却是的的确确有一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属于帝王的气势。

是个好皇帝——君迁莫名地就有了这样一种直觉,当即就笑了笑,起身伸了手去给他诊脉。

片刻后,君迁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去。

皇帝的脸上却似乎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笑了笑,收回手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皇帝不好当啊…”

得,这下事情大条了…君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叹了口气,只觉得自从救完叶孤城之后就一直没恢复过来的精神顿时更累了。

年轻的小皇帝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渐渐也淡了下去,忽然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到窗边,背对着君迁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淡淡地道:

“朕近日时常头疼困倦,偶有心口绞痛,精神也总是不太好。太医们只说是朕最近操心国事累着了,开的都是补气养身、不温不火的方子,几十个太医竟没有一个是有用的。朕听陆小凤说,西门夫人医术过人,想必会有办法。”

——原来又是陆小凤这个麻烦精挑起的事!

“宫中太医俱是杏林国手,”君迁叹了口气,捧着杯子垂下了眼帘,“但宫中不比江湖自在,说错半句话就有可能连命都没了,人…总是都很惜命的。”

皇帝似乎是笑了笑,回过头来看她:“那夫人就不惜命?”

“我当然也不想死,所以我只能放聪明些说实话,”君迁站起身,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且…无论如何,我是个大夫。”

说完,君迁拍了拍手,又取了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干净,这才从袖中摸出了自己的金针,淡淡道:“我替你施针。”

“有劳夫人了。”皇帝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君迁跟前,站定不动。

君迁把插着金针的布囊展开,将金针仔细检查了一遍,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点了点头,然后一抬眼就看见小皇帝一动不动地杵在自己跟前站着。

君迁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小皇帝低头看她,笑意温和。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君迁终于是有些等得不耐烦了,扬声道:“皇上,脱衣服啊!”

皇帝嘴角原本温和儒雅的笑意顿时就是一僵,看向君迁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

君迁的眼皮跳了跳,只觉得头顿时更疼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皇上,你不脱衣服让我怎么下针?”

——小皇帝脑子里这想的都是些什么呢!

年轻英俊的帝王立时就是一僵,眼里的难以置信一瞬间转成了尴尬,有些僵硬地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带,耳根却竟是红了一大片。

吃过午饭,西门吹雪照例在院子里练剑,君迁正在屋里睡午觉,怕影响她休息,他特地去了隔壁院子里练剑——其实君迁原本并没有这样的习惯,只是用锋针救了叶孤城之后,精神总是不太好,容易困倦,西门吹雪就看着她让她每天中午多休息一会儿。

和叶孤城一战让西门吹雪又有所悟,他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来好好地将感悟融会贯通,但合芳斋很明显并不是一个适合闭关的地方,西门吹雪倒也不急,每天仍旧十几年如一日、踏踏实实地练剑——毕竟除了天赋和感悟,勤奋和积累也是必不可少的。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西门吹雪收剑入鞘,看了眼天色,握着剑转身回了平日里住的院子,径直回了卧室。

原先还在午睡的人已然没了踪影,西门吹雪看着已经收拾整齐的床,忍不住微微皱眉,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丫鬟:

“君迁呢?”

“姑爷,刚才陆小凤来了一趟,带着小姐进宫了。”木笔难得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脆生生地答道——她家小姐性子随意,不在乎什么礼数,她们平时相处都随意惯了,但姑爷性子实在是太冷了,就是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像平时和小姐一样没大没小。

又进宫了…西门吹雪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木笔识趣地退了下去。

西门吹雪一个人坐在榻上,低头擦着自己的剑,眼神幽深。

君迁从宫里回到合芳斋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君迁揉着空空如也的胃,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天她给小皇帝诊脉,立时就吓了一跳——小皇帝这分明就是中了慢性的毒,而且起码已经有一年了,毒素在体内慢慢积聚到了一定程度,小皇帝这才开始有了头疼易乏、心口绞痛的症状,若是再拖上两三个月,恐怕就该要改朝换代了。

很显然,除了南王世子,想要某朝篡位的人看来实在是也不少——就像是小皇帝自己说的,皇帝不好当啊…

究竟是谁下的毒、小皇帝准备怎么解决…君迁都没怎么关心——反正小皇帝心思重着呢,自然会解决,她不过是个大夫而已,治病救人才是她的工作。

这毒君迁能解,但毕竟中毒时日颇久,需要每天施针服药,至少十几天才能彻底将余毒清除干净。但小皇帝示意此事不要声张,想必是另有打算,君迁入宫若是太过频繁,难免要遭人怀疑,恰好陆小凤最近大概正是在帮小皇帝处理这件事,频频出入皇宫大内,君迁干脆就让他每天带着自己偷偷潜进皇宫,等她施完针再一样偷偷带她出来。至于西门吹雪…

君迁知道他对朝堂上的这些糟心事根本就不怎么在乎,既然他没问,也就懒得多说,只是第一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小皇帝中了毒,替他解了毒我们再回万梅山庄吧”,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了。

运功施针实在是一件很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君迁实在是饿了,一回房就看见西门吹雪正坐在案前看书,也没多想,直接就吩咐了下人上菜开饭,然后转头就冲西门吹雪道:“阿雪,吃饭了!”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放下书,起身坐到了桌前。

君迁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侧过头又多看了他一眼——是错觉么?西门吹雪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西门吹雪一向就话少,但今天却好像比平时还要沉默,君迁趁着西门吹雪洗澡的工夫拉着木笔和棠胭问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满脸的茫然。

君迁无奈,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去休息,自己也收拾衣服去洗了个澡,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西门吹雪已经穿着中衣靠坐在了床头,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君迁眨着眼睛看了看他,掀开被子爬上床,越过西门吹雪爬到了床的里侧,躺下去一挨着床就忍不住舒服得喟叹了一声,蹭了蹭被子,翻了个身抱着西门吹雪的腰就一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西门吹雪低头看她。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总是忙着给小皇帝解毒,她好不容易养好了几分的脸色又苍白了不少,刚刚洗完一个热水澡让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却又把她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疲倦。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她有些苍白的脸,忽然道:“解毒还需多久?”

“再有五天就差不多了吧…”君迁没睁眼,用脸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小皇帝也挺不容易的啊…”

西门吹雪周身的气息原本已经因为君迁这种近乎本能的亲昵而温和了下来,却在听见君迁后半句话的时候陡然一变。

君迁原本正浑身舒坦地窝在暖洋洋的被子里,却忽然觉得浑身一凉,整个房间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了下来,终于忍不住睁了眼,仰起头盯着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几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撑着床半坐起来窝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扯着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和西门吹雪都裹了进去,这才感觉温度似乎是略有回升,在心底默默地松了口气,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

西门吹雪已是刚洗完澡,衣带系得有些松垮,被君迁这么一拉,顿时就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结实的胸膛。君迁盯着他的胸口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仰起头看他:

“阿雪,你心情不好啊?”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比起白天微有些低沉:“你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

“哦,这个啊…”君迁掩着口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嘴角却是带着明显的笑意,连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很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小皇帝说我救了他的命,要好好感谢我,要是看上了宫里什么药材药方的,直接开口就行了,所以我就去挑啦…”君迁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一股子雀跃劲,好像一下子就不困了,精神抖擞地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皇宫大内真是名不虚传,好多孤本连万梅山庄都没有呢!哦对了,连一些我只在书上看到、但从来没亲眼见过的药材都有呢,像是…哎?”

君迁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近在咫尺的俊脸,有些诧异:“你怎么…唔…”

西门吹雪不等她说完,就已经伸手托着她的后脑压向自己,把她接下来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唇舌间。

作者有话要说:君君吃完醋,庄主也该醋一醋才公平啊对吧23333

醋意

第四十二章

醋意

这个吻来得实在是有些突然,君迁被他吻得有些懵,迷迷糊糊地跟着他的节奏呼吸吞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的姿势就变了——原本一起靠坐在床头的两人都倒到了床上,娇小的女子被高大挺拔的男人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不得不说床上实在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饶是清冷自持如西门吹雪,呼吸也终于忍不住慢慢变得粗重了起来——说起来,君迁和西门吹雪本就是新婚燕尔,现在正应该是最甜蜜最黏糊的时候,可谁知道偏偏出了叶孤城的约战,后来决战之后君迁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好不容易刚恢复了一些却就又被小皇帝找去替他解毒…算一算,两人已经足足有一个月没有这么亲密过了。

西门吹雪的手已经解开了君迁的衣带,手下的触感温热柔软,让他的眼神越发幽深。君迁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只觉得被他吻得简直就要窒息,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

西门吹雪的动作猛地一顿,放开她的唇,撑起了身子低头,就见身下的人早已是满脸红晕,脸色却还是泛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眼底因为刚才的窒息和咳嗽而呛出了些许水光,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纤细柔弱。西门吹雪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似是稍稍平复了些许,终于低低地叹了口气,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忽然间又是一顿——

“阿雪——”君迁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低声喊他,声音微有些哑。

西门吹雪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隐忍:“你累了,早点…”

话音未完,却就已经戛然而止——西门吹雪只觉得腰上一阵温软,低头去看,却见君迁的手臂已经缠住了他的腰,小巧修长的手直接就从衣摆下摸了进来,一路沿着他的腰线抚上了他的胸口。

“君迁。”西门吹雪的嗓音似乎更哑了,眼神深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阿雪…”君迁仰起头吻他,脸色一片绯红,眼底带着盈盈的水光,“你轻一点就好,没事的。”

西门吹雪低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是再次压下了身子覆了上去。

顾忌着君迁的身体,这一晚的西门吹雪显得格外的温柔节制,但即使是这样,一切结束的时候君迁也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累得整个人都已经有些迷迷糊糊。

西门吹雪看着她脸上即使爬满了云雨后的红晕却还是掩饰不住的苍白,微微皱了皱眉,叫人送了热水进来,替她洗澡清理。

说是说只要轻一点就没有关系,但这一场情-事却还是一下子就抽空了君迁所有的力气,一直到感觉着热水将自己的身体浸没,这才觉得满身的疲惫似是稍稍减轻了一些。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就看见西门吹雪正抱着自己仔仔细细地清理身体,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身体早已是累极,心里却是一片满足,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就靠在他怀里,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抱着她起身,替她擦干了身体,随手从柜子里取了件自己的中衣给她披上,抱着她回了床上。

君迁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之前还没有说完的话题,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扯了扯他的衣袖,开口道:“阿雪,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心情不好?”

西门吹雪低头看了她一眼,原本还算是温和的气息似乎隐隐又变得冷了一些,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并不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道:“陈伯先前传了信来,找到了几本宋时的孤本。”

“哎?”君迁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真的吗?”

君迁立时眯着眼睛笑得一脸满足。

西门吹雪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仍旧面瘫着一张脸,语气平静:“宫里的事莫要多管,替小皇帝解了毒就回庄。”

“嗯…”君迁乖巧地应了一声,用手掩着口打了个呵欠。西门吹雪揉了揉她的头发,伸手就要灭灯,却忽然被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握住了手腕。

西门吹雪的动作顿了顿,微微一低头,就看见原本还懒洋洋的君迁这会儿早已是眼神清亮、精神抖擞,直觉性地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该睡了。”

“等一下!”君迁扒着他的手腕怎么都不放开,“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回答完了就睡!”

西门吹雪本能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到底是没有出声——默许了她的话。

君迁笑了起来,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脸凑了过去,温热的呼吸全都喷在了他的耳侧,说不出的暧昧,声音温柔:

“小皇帝其实挺不错的呢!脾气好,也大方…”

话音刚落,只觉得整间屋子的温度一瞬间就低得能冻出冰碴来。但君迁却并不紧张,反而是笑得更欢了,手臂缠得更紧,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狡黠:

“阿雪,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要说她一开始是真没往这方面想,实在是猜不到西门吹雪心情不好的原因,毕竟——吃醋这个词和剑神放在一起,违和感实在是太重了,谁也不会这么想的。但就在刚才,西门吹雪又提了孤本又提了早些回去不要管宫里的糟心事,她忽然就灵光一闪,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如果是吃醋的话,那他的一切反常就都可以有合适的解释了!

只不过虽说合理,但吃醋什么的放在西门吹雪身上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她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于是就特地做了个实验——夸了夸小皇帝,结果…答案显而易见。

君迁仰着头,笑吟吟地盯着西门吹雪等他回答。

西门吹雪的手顿了顿,忽地一弹指发出一道劲风,灯光应声而灭,屋子里立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男人清冷的嗓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地清晰:

“睡觉。”

“阿雪…”君迁好笑地扯着他的衣襟撒娇,被他单手扣住了手腕,一用力,整个人就都被他搂进了怀里固定住:

君迁顿时失笑,仰起头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夫君…我最喜欢你了!”

西门吹雪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低低地“嗯”了一声——屋子里的气温终于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温暖。

君迁笑了笑,枕着西门吹雪的手臂闭上了眼睛,神色一片满足。

五天后,皇宫内的御书房。

君迁的收回针,仔仔细细地将金针整理收拾好,又给小皇帝把了把脉,叫他的脉象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这才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小皇帝:

“皇上,余毒已清,明日起我就不用再来了。”

皇帝点点头,系好了衣带,似乎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夫人可是要离京了?”

君迁笑了笑,点头道:“离家日久,我和西门吹雪也该回万梅山庄了。”

年轻的帝王在桌前坐下,眼里似乎是有些犹豫,顿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来了口:

“夫人可愿留下来做太医?”

君迁端着茶杯的手立时就是一顿,随机就侧头看向了皇帝,似乎是看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立时就摇了摇头:

“多谢皇上厚爱,但…江湖人野惯了,实在是无法胜任。”

君迁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皇帝意外,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机就低低地苦笑了一声,淡淡道:

“宫中龌龊,你们自然都是不愿待的。”

这个“们”,指的大概是陆小凤?君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却无疑是默认了他的话。

年轻俊美的帝王没有再做纠缠,挥了挥手,淡淡道:“想走就走吧。”

君迁看着小皇帝略显单薄的身影,想了想,最后终于是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了些瓶瓶罐罐,取了御书房桌上的笔墨和纸,工工整整地将每一瓶的用法写好贴到了瓶上,然后淡淡地说了句“皇上保重”,推门离开。

第二天一早,君迁和西门吹雪就启程踏上了回万梅山庄的归程。

三天后,从陆小凤那里传来消息,皇帝病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皇帝的幼弟荥阳王未得传召便偷偷潜入京城——已然是山雨欲来、一触即发。

君迁收到信时正在马车上,看完后随手放到了案上,转头就窝进了西门吹雪的怀里开始补眠。

五天后,荥阳王企图逼宫篡位,只可惜反被小皇帝将计就计,一干同谋尽数伏诛。

君迁看着信纸笑了笑,心情不错,仰起头蹭了蹭西门吹雪的颈侧,语气里微带着些撒娇:

“阿雪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晗首。

作者有话要说:庄主被君君哄一哄、顺一顺毛就好啦~

事端

第四十三章

事端

西门吹雪和君迁自然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照例找了城中最好的一家酒楼,下了马车。

两人都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但无奈酒楼内生意太好,所有的雅间包厢早就已经全都有了人,只能在大厅里凑合一顿——不过好在大厅里的空位正靠着窗户,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好位子了。

酒楼内人声鼎沸一片热闹,却忽然在一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全部都集中到了门口——小二正引着一对年轻的男人往窗边的空位走去。

说起来这两人也算是有趣,男人一袭白衣胜雪,那女子却偏是一身玄衣如墨,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色调,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偏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女子的容貌很美,五官精致,眉眼温婉,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脸色却是有些苍白,隐隐带着些病容,让她本就娇小的身形看起来显得更加柔弱纤细,腰畔一只白色的玉笛莹润通透,一望便知不是凡物。至于那个男人…身形挺拔,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间似乎是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和贵气,手中握着的那一柄乌鞘长剑即便尚在鞘中,却好像仍是能隐隐看到它的锋芒。

——这本该是足够引起旁人议论的一对璧人,此时此刻一路走来,却竟没有一人敢说话,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冷了——冷得让所有人都不自由自主地噤了声,不敢喧哗半句。

两人已经在窗边坐下,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那墨袍的女子的性子却似乎是颇为随和,连对着小二点菜的时候也都是带着盈盈的笑意,点完了菜后,拎起茶壶斟了两杯茶,端起其中一杯递到了男人跟前,笑吟吟地喊他:

“阿雪,喝口茶吧?”

话音刚落,男人原本清冷的神色似乎是一瞬间就温和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头顶,点点头接过了茶杯,但与此同时,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都忍不住硬生生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一声“阿雪”,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西门吹雪——上个月刚刚在紫禁之巅与叶孤城一战、一剑破飞仙的剑神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名字里岂非就有一个“雪”字?又有谁不知道西门吹雪向来只穿白衣,而他的妻子却偏偏爱穿墨袍?

酒楼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君迁和西门吹雪的身上,虽然碍于西门吹雪的“威名”不敢造次,相互之间却都是频频交换眼神、甚至已有人蠢蠢欲动了起来。

君迁有些不耐地微微皱了皱眉,西门吹雪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几乎就是在他抬头的同一瞬间,所有人都“刷——”的收回了视线,再也不敢盯着两人看下去,纷纷装作继续在和周围的人交谈。

酒楼内一瞬间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虽然若是仔细一些的话就还是能发现这种“热闹”带着明显的僵硬和不自然,但…君迁有些无所谓地摸了摸下巴,低头喝了口茶——反正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么。

这家酒楼的菜味道不错,君迁咬了口排骨,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顺手往西门吹雪的碗里也夹了一块。

西门吹雪每次在外头的时候吃得都不多,而且吃的多半都是白饭、白煮鸡蛋之类,菜吃得尤其少——君迁知道这人完全是洁癖发作,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这些年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彻底把他这个习惯掰过来,终于还是只能歇了这个心思。不过这家酒楼的东西确实颇为干净精致,君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多吃些的。

果然,西门吹雪低头,看着碗里的一小块排骨,微微皱起了眉,用筷子夹了起来似乎是就要扔掉。

君迁立时就横了他一眼。

西门吹雪侧过头看她,片刻后终于还是把那块排骨放进了嘴里。君迁这才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端起碗自顾自地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