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家酒楼都是人声鼎沸,唯有窗口这一块却是异常安静,可偏偏却也始终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温馨,让西门吹雪所带来的压迫感在无形之中减轻了不少,一直到——

一个小孩男不知为什么忽然冲了进来,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似的有些慌不择路,光顾着跑却没来得及看清脚下,一下子就撞上了桌边的椅子扑倒在地,椅子被他这么一撞也一下子就翻到在地,场面顿时就有些混乱了起来,但更乱的是——

与此同时,酒楼门口出现了几个神色嚣张、凶神恶煞的男人,看起来多半是这一代的地痞混混。

君迁没去管门口,而是放下了碗,低了头微微俯下-身子去看那个恰好扑倒在自己椅子边的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大约是七八岁的模样,眉目清秀,衣服已经是有些破破烂烂,显然家境相当不好,嘴唇紧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小小年纪,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冷意来。

君迁撑着下巴眨了眨眼,转头又去看西门吹雪,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了好几次,最后终于一下子鼓起了脸,眼波一横——

“阿雪,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弄了个私生子?!”

——这孩子身上的冷意和这会儿的面无表情,简直就和西门吹雪如出一辙,只是因为年纪还实在太小,终究是做不到彻底的镇定漠然,君迁敏锐地发现在看见门口那几个地痞混混的时候,这个孩子眼里立时就划过了几分慌乱和无挫,甚至…还有恐惧。

“不要胡闹。”被妻子指责“出轨”了的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仍旧是一脸面无表情,眼里却隐隐有些无奈。

君迁狡黠地笑了笑,弯了腰伸手想去拉那个孩子起来。男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

门口已经越来越嘈杂了起来,那几人果真是这一代出了名的地痞,小二不敢阻拦,眼睁睁地任由几人大摇大摆地往窗边走。男孩回头,见那几人越走越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君迁摇了摇头,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干脆就直接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动作间有什么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君迁仔细一看,才发现竟是几个木头做的几只小鸟,大概是小孩子的玩具,但做得十分精巧,翅膀和爪子竟还能活动!

君迁的眼睛立时就是一亮。

东西一掉出来,那男孩的脸色一下子就又变了,几乎是又扑回到了地上,紧张的将那几个小玩意儿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又放回了袖中和怀里,那小心的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

君迁摸着鼻子想了想,忽然问:“这几只小鸟是谁做的?”

男孩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护住了胸口和衣袖,没有回答。

君迁也不在意,仍旧笑吟吟地看着他,伸手一指那几个几乎已经近在咫尺的地痞:

“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你告诉我,我就替你打发掉他们,怎么样?”

男孩立时就看了她一眼,见她生得娇小柔弱,眼里闪过几分怀疑,余光一瞥,却恰好看见了那个清冷的白衣男人和他手边的乌鞘长剑,终于是点了点头。

君迁把他所有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顿时就是一阵气结——这算什么一起?摆明了就是觉得她柔弱不靠谱!之前在皇宫被魏子云小看那也就算了,毕竟她的武功确实是不及他,可现在!不过就是对付几个地痞无赖,居然连个小孩子都怀疑她的能力!

君迁越想越气,不由得迁怒地白了西门吹雪一眼,没好气地对那男孩道:“说吧!”

“是…我爹教我做的。”男孩的声音微有些干涩,“我爹是城里最好的木匠。”

君迁的眼睛顿时就更亮了:“所以这些都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君迁的意思,不由得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却又转到了那男孩的身上,带上了几分审视。

君迁盯着那男孩看了一会儿,像是忽然间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微微皱着眉问:

“那你爹呢?”

若是按他说的,他父亲是这城中最好的木匠,那他们家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总是能保障的,可这孩子现下的状况却实在是…

“我爹半年前就死了。”男孩低下头,语气一下子变得更冷,几乎就要赶上平日里的西门吹雪了。

君迁微愕,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拉过他,按着他在桌边坐下:“先吃饭,别的一会儿再说。”

男孩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动筷子。

“吃什么饭啊!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他哪还有心思吃饭?”那几个地痞已经走到了跟前,看着坐在桌边的男孩,高声嗤笑,“怎么样啊小子?我看你还跑到哪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老子欠的钱还不出来就死了,我们也只能把你卖了,能收回多少是多少了…”

“你别说,虽然不是个姑娘,但长得挺俊,估计能卖不少钱…”有人不怀好意得接了口,“嘿嘿”笑了两声,神色说不出猥琐。

男孩的一双拳头顿时捏得发了白。

君迁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却是找了双干净的筷子硬是塞到他手里,语气是难得地强势:“虽然有些人实在是让人倒足了胃口,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你什么意思?”那几个地痞一瞬间沉了脸色,一巴掌拍在桌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但…桌子却竟是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半点的轻颤都没有过。

“阿雪,他问我什么意思…”君迁仿佛是没有发现半点异常,撑着下巴转过头去,笑吟吟地看着西门吹雪,眨了眨眼睛,“果然是听不懂人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私生子2333333

万花谷的毒舌和腹黑技能永远满点- -

PS:这几天家里好多事,白天没有时间,一般都是晚上睡了以后躺在床上用手机码的字,所以错别字可能会稍微多了一点,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收徒

第四十四章

收徒

如果说君迁之前还是含沙射影、意有所指,那么这句话一出,简直就是明摆着在骂人了。

这些地痞混混向来在街坊之间横行惯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当即就全都涨红了脸,一双双眼睛里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真是厉害,既然要多管闲事,我看正好就陪着他一起卖了,看这姿色,倒是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啧…胆子不小啊,居然连她的主意也敢打?君迁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余光一晃正瞥见西门吹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冰冷,手已然按上了剑柄,赶紧也伸了手——

女子白皙纤细的手用力地按上了男人的手背,不容拒绝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西门吹雪微微抬了眼和她对视,君迁立时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出手!”

——这都多少次了?每次她遇到类似的事想要动手的时候,西门吹雪总会抢先一步出手,让她立时就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

她当然知道西门吹雪是关心自己,但…就是因为这样,直接就导致了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她柔弱可欺,连一个小孩子和一群地痞混混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更何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君迁侧头瞄了一眼那个男孩子,眼里划过几分狡黠——这种时候,怎么能让西门吹雪抢了自己的风头?

西门吹雪的动作微微一顿,立时就明白了妻子的心思,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却是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君迁满意地放开了他的手,回过身看向已经扑到了眼前的那几个地痞,微微一挑眉,原本系在腰畔的玉笛就已经到了她的掌中,毫不犹豫地直点对面几人的周身大穴。

君迁的武功其实算不上太好,但要收拾几个地痞无奈那也还是绰绰有余,简直就和砍瓜切菜一般手到擒来。万花武学使起来本就潇洒飘逸,再加上君迁心里打着小算盘,动手的时候刻意卖弄,动作间更是优雅随性,一支玉笛指哪打哪,只是片刻的工夫,那几个地痞就再也没有一个是能够好好站着的,全数摔在了地上,一个压着一个,直捂着心口嗷嗷喊疼,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动手了。

君迁拍了拍手掸去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轻笑一声,玉笛在指间转了两圈,转头看向那个小男孩,就见他虽然还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眼里的震惊却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他不过就是在故作镇定而已。

——完全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君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到桌前坐下,伸手夹了块鱼肉放进男孩子的碗里,摸着下巴转头去看摔了一地的人,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为什么追一个小孩子?”

“女侠饶命啊!”那几个地痞这会儿早就已经是吓破了胆,只觉得心口痛得简直就要了自己的命,差点没有哭出来,“他老子欠了我们钱,欠债还钱,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啊!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哦,他欠你们钱啊…”君迁继续摸下巴,夹了块鸡肉给西门吹雪,见他配合地吃了,这才有些懒洋洋地问,“他欠了你们多少?”

“五、五百两!”

“你胡说!”原本正在安静吃饭的男孩一瞬间就红了眼睛,脸上故作的老成和镇定也一下子就全部崩塌,几乎是有些失控地大喊出声,“我爹明明只向你们借了五十两,可才半年你们居然就涨到了五百两!”

那几个地痞张了张嘴,神色满是不以为然,可临开口前偷偷看了眼君迁的脸色,立时就噤了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原来是高利贷啊,几个月的时间就翻了十倍…君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转头问那个男孩:

“那你爹为什么要借钱,又是怎么去世的?你娘呢?”

“…我娘一年前得了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却还是没有治好,我爹就只能去向他们借钱…”小孩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尤其还是这么久以来受尽了委屈和苦头的孩子,君迁只是这么一问,他就原原本本地将整件事都说了个清楚——

当初他父亲万般无奈之下借了高利贷,说的是一年后双倍奉还,可谁知道才几个月的工夫他们就频频上门催债,利息也一路蹭蹭蹭地猛涨。他父亲是个老实人,怎么也惹不起这群无赖混混,只能拼了命地接活挣钱,终于在半年给人盖房子的时候失足摔了下来,当场就没了呼吸。

孤儿寡母的生活于是越加艰难了起来,只能靠重病在身的母亲给人做针线活、他再去山里拾些柴火来卖勉强度日——哪怕每个月只能挣几十文钱,也有一大半是到了这些催债的人手里。直到前些天他的母亲终于不堪重负也撒手人寰,只剩下他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那群地痞们便起了心思要将他卖了“还钱”。

君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他的解释,一直到他终于说完了所有的事,低下头死死地咬着唇试图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和带上了哭腔的声音,这才低低地叹了口气,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男孩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并没有拒绝。

君迁的神色变得温柔了起来,手从他的头顶移开,却并没有收回,而是就这么停在了他的面前:“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男孩愣了愣,咬着唇抬眼看着君迁,似乎是有些犹豫,半晌后,终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伸手放进了她的掌心里。

君迁安抚性地对着他笑了笑,转过头看向地上的那群地痞,神色一瞬间变冷,淡淡道:

“我还会再来,若再见你们横行乡里,就要你们的命。至于现在…还不滚?”

君迁和西门吹雪吃过完后并没有立刻继续回程,反倒是找了家客栈,要了间上房,又让小二送浴桶和热水进来——西门吹雪有洁癖,楚应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又是蓬头垢面,他自然是绝不可能和他同坐一辆马车的,是以君迁在吃完了饭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带着他来洗个澡换身衣服。

——楚应,就是那个小男孩的名字。

小二的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浴桶和热水毛巾统统送了进来,君迁看着站在浴桶前显得有些无措的小男孩,忍不住挑了挑眉,微微勾起了嘴角,弯下腰凑了过去:

“真的不用我帮你洗?”

楚应的脸上有不少灰,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一下子就泛起了粉色的耳朵,解着衣带的动作僵硬地简直就快要同手同脚——君迁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往前凑得离他更近:

“小孩子害什么羞啊,我…啊!”

话还没由说完,只觉得腰上一紧,身后传来的那一股大力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向后栽倒,下意识地低呼出声,随即就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君迁赶紧回头再去看楚应,就见他早就已经抱着衣服一溜烟地躲去了屏风后,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不满地转向抱着自己的西门吹雪。

“阿雪!”

西门吹雪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了手将君迁墨色的衣袖撩开了一些,带着茧的指腹压上了她的手腕——她的精神一直都还没有恢复过来,也不知道今天运功动武有没有影响。

君迁愣了愣,随即原本有些不满的神色立时就变得温柔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没事的,我很好。”

西门吹雪拍了拍她的头,侧头瞥了眼屏风,淡淡道:“你想收他为徒?”

“嗯,”君迁点头,“他根骨不错,适合练武,最关键的是…手巧有天分,应该很适合天工一脉。不过还要看看他的品性怎么样,反正也不急,这些都等回了庄里再说吧!”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开始擦剑。

也不知道是确实觉得自己身上太脏了,还是因为有人在一旁等着而有些不好意思,楚应这个澡洗的时间稍有些久,好半天才穿着中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低着头直直地盯着地上。

大概是因为被热水熏了许久的原因,男孩一张面无表情地小脸泛着粉色,发梢还在不断地滴着水,倒把原本有些孤僻的孩子衬得乖巧可爱了起来。

先前还只是觉得他的气质像西门吹雪,但现在这孩子洗干净了脸后…君迁撑着下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西门吹雪——是错觉么?总觉得现在这么一看…两个人好像越发相像了,如果她不是知道西门吹雪的性子,没准儿还真要以为是他的私生子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有相似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这孩子若真的论起五官长相来,和西门吹雪却又并不是太过相似,两人相像的地方只是第一眼给人的感觉而已。

君迁似笑非笑地瞥了西门吹雪一眼,就见他正低着头专注地擦着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把他拉了过来,拿了毛巾就去给他擦头发。

男孩似乎是非常不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头垂得越来越低,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整个身子都僵硬得像是木头一样,却偏偏又不敢反抗,只能僵着身子任由君迁蹂躏着他的头发。

君迁一边用毛巾揉着手下柔软的发丝,看着浑身僵硬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男孩,只觉得一阵好笑,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侧过头去看坐在一边低头擦剑的男人——

唔…不知道西门吹雪小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别扭得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君君,放开那个正太,让我来!不要再调戏正太了,庄主表示很郁闷- -

说到包子,我发现一个问题,好像所有的同人里,庄主家生的包子都是正太?于是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假如…庄主家的是个闺女,会是什么样的节奏?

闭关

第四十五章

闭关

和西门吹雪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并不会觉得无聊,但毕竟西门吹雪实在是一个话少的人,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到底还是显得太过安静沉默了一些,不过,君迁却觉得这几日过得似乎格外地生动有趣,因为她开始找到了一个新的爱好——逗楚应玩。

——别看那孩子平时冷冷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却是格外容易害羞,一逗就脸红,别扭得不得了,着实是可爱得很!

马车已经驶进了塞北的地界,气温明显就已经大幅度地降了下来。君迁一向怕冷,早早地就把自己裹进了狐裘里,整个人都毛茸茸的,看起来反倒是像极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尤其是——当她眨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满满的都是狡黠。

西门吹雪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示意她安分一点。

君迁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看坐在自己对面的楚应。

马车里很宽敞,要坐下三个人绰绰有余,但那孩子却仍是一个人窝在了角落里,尽可能地减小自己占用的空间,低着头一言不发,简直就比西门吹雪还要沉默,但…君迁却很清晰地看见他蜷着身子瑟缩了一下,脸色微白——很显然,是觉得冷了。

楚应和君迁一样都是江南人,即便是君迁内力不弱,也尚且有些受不了这气温,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孩子?

这孩子,也不知道该说是戒备心太强,还是太过乖巧懂事,都已经冷成这样了,居然还愣是一声不吭——君迁看着他瑟缩着靠在角落里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拢了拢裹在身上的狐裘,倾过身去凑到了他的跟前。

女子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传入鼻中,楚应下意识地抬了头,立时就对上了女子那一张温婉秀美的眉眼,如同平日一样带着盈盈的笑意,但…这样近的距离,不知为什么竟让她的笑看起来带上了几分戏谑——楚应一瞬间绷直了背脊,耳根微红,本能地想往后缩,所发现自己的背早已贴在了车厢壁上,退无可退。

“小应,你冷不冷?”君迁笑吟吟地问他。

“不、不冷。”楚应本能地摇了摇头。

君迁笑了起来,又往前凑了凑,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楚应的否认似的,仍旧自顾自地笑着往下说:“狐裘很暖和呢,要不要一起裹?我抱你?没事的你才多大啊,有什么可害羞的…”

君迁一边说着,一边就伸了手作势要去抱他。

“不、不用了,我、我不冷…”楚应“刷——”的一下红了脸,本能地想要挣扎,可看着眼前那张笑盈盈的脸却又怎么都反抗不起来,只觉得整张脸都烫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僵着身子有些费力地转头去看自始至终都沉默着坐在一边看书的西门吹雪,眼里满是求救的意味。

西门吹雪抬头,看了看角落里那两个活像是在上演“流氓调戏姑娘”场景的人,眼里忍不住划过几分无奈,放下书,伸手——

楚应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见原本凑在自己身边君迁竟是忽然就不见了,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蒙头罩了下来,原本冻得有些发抖的身子一瞬间就被一股暖意包裹住,随即就听见了一道清冷平静的男声在马车里响起:

“披上。”

楚应愣了愣,忙不迭地把罩住自己的东西扒拉了下来,果然就是君迁原本裹在身上的那件狐裘——男孩下意识地拢了拢狐裘将自己裹紧,然后立时抬了头往西门吹雪那头看去,就见君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被他搂在了怀里,似乎是对他的突然出手感到极度不满,正在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禁锢。

“你放手啦!”君迁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做什么阻止我和小应交流感情!”

交流感情?分明就是她单方面的调戏吧…西门吹雪瞥了眼楚应那红晕未消的脸,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挣扎的动作,把她整个人裹在了自己怀里,淡淡道:

“别动。”

君迁立时就瞪他:“我就要动!”

君迁原本以为自己这话一出,西门吹雪一定会沉下脸色把她搂得更紧,结果谁知道…他不但没有生气,居然还从善如流地松了手!

这不科学!君迁的内心飞快地划过一丝怀疑,但却因为机会实在难得而来不及想太多,反射性地就从他怀里跳了起来——然后下一秒,就再次一头扎了回去,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好冷!”

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啊!这人是明知道她会觉得冷,所以故意放手的!什么时候连西门吹雪也开始变得这么腹黑了?君迁气呼呼地拍开了他的手,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干脆就伸手又把他的手抓了回来,凑到嘴边,低头张嘴就是一口,见男人手腕上那两排整齐的牙印格外明显,这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松了手,撒娇似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发,素来波澜不兴的眼里竟隐隐透出了几分宠溺来。

楚应裹着狐裘靠在马车车厢的角落里,看着对面那一对正在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着的夫妻,不知不觉间慢慢地舒展了身体,神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连眼里竟也带上了几分好笑——

那个总是恶趣味发作逗自己玩的女子,原来也会有像这样吃瘪的时候…

楚应忽然开始有些期待起日后的生活了——跟着他们的话,大概会是一件很幸运、也很有趣的事吧?

第二天的中午,几人终于回到了万梅山庄。

“为什么笑?”吃完了午饭,西门吹雪端起茶抿了一口,侧过头去看身边的妻子——她也正端着杯子在喝茶,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眯着眼睛的模样十足就是一只偷了腥的猫。

“哦这个啊…”君迁歪了歪头,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先前她拉着楚应下马车的时候,庄里下人们一副全部都被雷劈了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没发现吗?今天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啊…要不是你平时积威太重,我看这会儿大家就该扑上来痛揍负心汉了吧?”

说到这里,君迁不由自主地在脑内想象一下西门吹雪被人围着揍的场景,终于…

“咳…咳咳…”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的君迁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捂着胸口拼命地咳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角已然是泛起了湿润的水光。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好一会儿,君迁才终于勉强缓了过来,慢慢地止住了咳嗽,却早就已经被刚才那一通咳嗽给折腾得没了脾气,也没了兴致再去嘲笑西门吹雪,懒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休息。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头,见她确实已经没有事了,这才淡淡地开了口:

“我要闭关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决定,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一战之后感悟良多,早该闭关潜心体悟,只是因为期间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而不得不一再推迟,如今回了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安安静静地闭关悟道了。

君迁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点了点头,脸贴着他的胸口蹭了蹭,低声道:“刚好,我也要闭关了。”

——施展了一次锋针确实给君迁造成了极大的精神负担,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恢复,但…这样巨大的代价,获得的收益也同样是巨大的,不止救活了叶孤城,而且对于君迁自己来说,收获也是不可估量的——如此近距离地面对着生与死、甚至在生死之间游走,让她已然摸到了“道”的门径。她也需要静下心来,抛除一切杂念好好闭关感悟,才能彻彻底底地感悟到自己的“医道”。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没有再开口。

当天下午,西门吹雪就开始闭关。君迁却似乎是并不急在一时,反倒是心情不错地亲自下厨做了晚饭,陪着楚应一起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又吩咐了丫鬟去将自己以前还没和西门吹雪成亲时住的那个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就带着楚应推门进:

“这是我以前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是主院,凡事都方便些。”

楚应点了点头。

君迁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道:“阿雪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闭关了,过了今晚,我也要开始闭关了,所以,在这之前,有件事我想问你。”

素来温柔又狡黠的女子此时竟是出乎意料地沉静,无论是话里还是眼里,都带着一份不容忽视的认真——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楚应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少年不由自主地微微僵了僵身子,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上,连呼吸都几乎已经屏住。

作者有话要说:庄主腹黑妥妥的~

话说突然想到,假如庄主家生的是个闺女的话,那就又可以玩养成啦- -师兄师妹什么的可有爱了有木有!

出关

第四十六章

出关

这孩子…实在是懂事得很。君迁盯着楚应神色认真专注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点头,越发觉得满意,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只是笑了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