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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俪逾加明白,当池宓发现这些贵重的首饰时,为何不曾吐露一字,东西她已经拿走,为什么不提这庄子的特别之处,这里的花草特别,是缘于这里的土与水都好。

洛俪道:“素绻,你使人去趟县城,多买几把铜锁回来,大号、小号,门上挂的,柜上、箱上用的都买些,多买些也无妨。”

素绻应声退去。

洛俪的目光落在一边的几口大箱子上,上面亦挂着铜锁,是小号的锁。

她一个眼神,素缱拿着宝刀将铜锁劈开,洛俪打开一口箱子,这箱子里放的是一箱子的鞋袜,以夏天、冬天的为主,从式样与颜色上可以瞧出,不像是梁老夫人的,因为其间更有一些男子的冬靴、夏天的撒鞋。

再打开一口箱子,里面是男子的衣物,或紫色、蓝色,绣的是蟒蛇,这是当朝国公的服饰。

洛俪用手轻翻着,一件又一件,看着上面精致的绣工,华丽的服饰,曾经的梁家有多富贵实难想像,蟒袍上绣着金丝银蛇,蟒更是绣得威风凛冽,气势不凡。

“素纨,你进来瞧瞧。”

素纨应声,看着洛俪手里的蟒袍,“姑娘,这绣工不俗,莫不是梁夫子养母的手艺,这手法寻常人可绣不出来。”

“你不就喜欢这些?”

素纨手抚着蟒袍,看着上面细密的针脚有激动,有欣赏,“梁女官的女红真好,难怪梁夫子常说小婢的女红没法看。”

素纨看着,一点点将锦袍抖开,只听“叮”的一声,她低头时,从地上拾起一块铜牌。

洛俪接过铜牌,正面上方是一只虎头,下方刻着一个“梁”字,翻转过来,背面是一个篆体的“令”字,周围刻有海浪纹饰。

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洛俪想了片刻,总觉得这事古怪得很。

将令牌藏在怀里,她继续将箱子里寻了一个遍,素纨捧着那身蟒纹锦袍坐到花厅门前继续研究绣工手法。

洛俪寻遍了箱子,最后在另一套中衣里找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的是“梁氏后人收”字样,字体龙飞凤舞,不失流畅洒脱。

电光火石间,洛俪似触及到什么天大的秘密,浑身不由一颤,这才是庄子最大的秘密?

前世的她,糊涂如斯,到底被人利用到了何种地步,又都干了什么蠢事,不仅误了洛家男丁,更害了梁家。

她将信小心揣入怀中,今生这些东西没有落到池家人手里,而是被她发现。

这处庄子应该是梁家人来得最多的庄子,正因如此,才会在这儿留下了梁老夫人、梁氏、郑国公的衣物、鞋袜,人已早逝,可物什还在,似乎在静默地倾诉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洛俪将一口口箱子翻过,其间还有一箱子珠宝,珍珠衫、一盒价值不菲的珍珠、东珠项链、南珠,又有翡翠镯子、羊脂白玉的观音…更有一件寒铁打造的铠甲,上面镀银,拿到手里沉甸甸。

件件精品,丝毫不逊色于宫中珍宝,落到洛俪的眼里更是吃惊不小,就连一旁的素纨、素缱都张大嘴巴。

在洛俪启开箱子时,一道珠光从箱子飞出,那一种从未见过的华贵气息而来。

梁家居然将这么大一箱子的宝贝藏在这里,而庄头只当是主家留下的旧衣物裳等物。

近二十年来,沙金一家居然真的坚守对主家的承诺,从不曾动主院内院之中的一件一物。这是沙金重诺还是主家的信任?

最后翻到的箱子里,启开之时,里面竟是一箱的乐器,有琴、瑟、笛、箫、埙、琵琶…

第203章 秘密2

里面的乐器,或放在琴盒之中,或摆放在大箱子里,所有的乐器都有一个共同处,上面都有乐器大师“唐鹏”的名讳。

难道…

认识唐鹏的不是洛康,而是梁家人与唐鹏是故交好友?

可是唐鹏为什么会将这么多的乐器送给梁家人?

箱子里还有一个未做完的女红,这像是用来装笛子的绣套,浅蓝底面兰草图案,上头插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针。

兰草是梁氏最喜欢的花木,箱子应该是梁氏的,梁氏从哪儿收集到这么多的乐器,且件件出自乐器制作大师唐鹏之手?

相传这位乐器制作大师不仅擅长制作各种乐器,还是一位出色的乐师,才华横溢,仪表不凡,曾是无数江湖女子心目中的情郎。只是洛俪听人说过,唐鹏一生并未娶妻,前半生以制作乐器而乐,后半生却突然沉寂于天下,也不曾再有人拥有他亲手制作的乐器。

洛俪记得洛康送她的“长相思”便是唐鹏所制,用梧桐木与金丝楠木取其精木而制,巧妙地将两种木头互嵌互融,也令长相思的音色更为迷人。

洛俪忆起洛徘说过,说他想学埙,将箱中的埙取出,这是一个看上去甚至有些丑的陶埙,黑黄色的,周围绘了黑色的兰草、蝴蝶,而埙的一侧有黑色的两字“相知”。洛俪又看了其他的乐器,最后惊异地发现,它们的名字居然是《情劫》十章每一章的名字:初识、相知、相爱、许诺、风云起…至死方休,最后还有一个名叫“传说”的琴。

传说,不是母亲与洛康结为夫妻后谱的,怎会出现在二十年前就存在的一把琴上?

洛俪定定地看着箱子里的乐器,她忆起自己作出《长相思》后,洛康追问梁氏所作的《长相思》是在哪里发现的,当时洛康失魂落魄地离去,当天夜里,她就听说洛康在书房喝得酩酊大醉。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洛康并不曾云游天下,他年少时在江南读书,之后入京赴考,娶梁氏为妻。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梁氏仙逝后至某县任知县,得吏部清流官员暨上任尚书大人提携步步高升。

据洛俪所知,洛康一生并未去过瓜洲,梁氏这首《长相思》并不是写给洛康的,反而像是在期盼远去的人早日归来,也至她“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梁氏心中最爱的男子并不是她的父亲洛康!

洛俪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这把黑不溜丢的埙居然名叫“相知”。

洛俪闭阖上双眸,先是想梁氏与洛康,然后又在猜测唐鹏其人,唐鹏一生未娶,莫非与梁氏有莫大的关联?

前世的池宪池宓兄妹,发现了这处庄子上藏下的宝贝,有梁老夫人、梁氏的首饰,更有郑国公梁思远留下的令牌与他给后人的书信,还有这一箱子唐鹏制造的乐器,不得不说是一笔额外得来的财富。

难怪池宓会走完她名下八处陪嫁庄子,从梁家祖传的两大田庄,到梁老夫人的陪嫁、梁氏陪嫁庄子变成她的庄子。因为池宓发现了这里的秘密,她想碰碰运气,所以又去了其他的田庄,说是散心,实为寻宝。

光是这里寻到的宝贝,就足让池家过上好日子。池宓尝到了甜头,想瞧瞧其他的庄子会不会也会有意外的惊喜。

池宓与池宪担心她知道真相,所以,池宓迫不及待地表露出自己嫁妆薄,怕被婆家小瞧,想要这处田庄的急切心思,于是她连着田庄与这里的庄头一并转给了池宓。看似池宓为未来担忧,这何曾没有怕张扬出真相的意思,沙金一家成了池宓的奴婢,不敢不听她的吩咐。

外头,传来了素绻的声音:“姑娘,你要的铜锁买回来了,门上用的三把、衣柜上用的六把,箱子上用的小锁有十把。”

“给我罢!”

莲花庄上的秘密是主院的库房。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珍贵的,有外祖母的遗物,亦有郑国公梁思远的遗物,更有梁氏当年的遗物,这里的东西尘封在库房内,静默地等待着它们主人的来临。

前世的她,沉于情爱之中,一心想做贤妻良母,忽视了太多重要的东西。今生的她抛下情爱,见识到完全不同的世界与人生,亦看清了许多的真相。

洛俪将梁老夫人的两个衣橱锁上,又锁了几口大箱子,最后将梁氏用过的被上衣橱也给锁上,她翻看着梁氏留下的首饰、衣物,“这是我娘以前穿的衣物,不知道合不合我穿?”洛俪将里头的夏裳夏裙取了出来,又将一只零散首饰盒取出,一并交给素缱姐妹,“多年未穿,许得洗晒之后才能穿。”

素缱问:“姑娘要穿夫人的夏裳?”

梁氏留下的新裳着实很漂亮,难得的那种精致与风格,即便再过若干年,也不过世,无论是颜色还是式样,都另有一种风情。

洛俪有些明白,当年的洛康为何对梁氏一见倾心,只怕一早就知道梁氏有意中人,可他还是执意迎娶为妻。

洛俪道:“我一会儿试试大小,若大小合适,正合我穿。”

然而,洛俪试了一下,梁氏的衣裙她穿在身上太肥,可见梁氏的少女时期不像她这么瘦,洛俪轻抚着漂亮的夏裳,“娘这些夏裳可真漂亮,又雅致又特别。”

素纨道:“姑娘若喜欢,小婢给你照着这花色做上几身?”

洛俪看着这漂亮的浅蓝底绿兰草纹的夏裳,上面还绣有诗词,她不知道当年的梁氏穿上时会是如何的雅致风\流。梁氏十四岁时,就以其清丽无双闻名整个皇城,乃是皇城出名的美人,更有皇城第一才女之名,她的琴技,才学是有目共睹的。

蓦然之间,洛俪突地忆起,池宓一曲《传说》打动琴王,当日所穿的就是这样一身衣裙,原来,那时候就有端倪。

池宓说“嫂嫂,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衣裙,式样颜色还好?”这明明就是梁氏的新裳,无论从颜色还是式样,尽皆绝好,再加上精致的刺绣女工,丝毫不比针工局的差。

当天夜里,洛俪坐在灯下,给梁俊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了自己在莲花庄发现梁老夫人、梁氏、郑国公生前衣裳鞋袜等遗物之事,问梁俊要不要来莲花庄将长辈遗物带回皇城处理。

洛俪给洛康写了一封信,说莲花庄的种种好处,这里的水好,风景好,虽离皇城远,可真真比皇城要凉快,依山傍水,又说这十几年来,每年夏冬都会有皇城贵人来此租上一个小院避暑、避寒等等,又说她督促洛徘用心读书,好让洛徘顺利考进府学或皇城的种种打算。

次日一早,除了梁霸与杜家一位大公子的长随车夫留下,另几辆马车都要回皇城,洛俪想让人把家书带回去。

洛俪发现了秘密,夜里睡不着,不是热的,而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她起床唤了素绻到外头散步,主仆二人在后院里转了一圈。

素绻道:“姑娘,我听沙大嫂子说,庄子上有一处山泉,冒出的泉水冬暖夏凉,这泉水是从后头的石缝里流出来的,沙家上下就是取泉水沏茶做饭,我瞧着不比顺天府洛家的那口灵泉差。”

洛俪走到了山脚下,这里种了一些果树,有桃、杏、樱桃、梨、苹果等,那处山泉是一洼约有二分地大小的潭水。中间有一块巨石,将一潭化成两潭,泉眼在巨大山石缝里流出,只得手指大小的缝,流到一口约有四人合围的井里,再漫过井水流到下方的两处幽潭。

素绻问道:“姑娘要不要沐浴,男左女右,这是沙大嫂子告诉小婢的,说女子在右潭沐浴,男子则在左潭,上头那口井不能动,那井里的水是用来吃用。”

洛俪走到泉井边,用手沾了水,放在唇边细细地品,这泉水比顺天府洛家的灵泉还有灵性,依旧比不得芙蓉岛的灵液。她将手放到石缝里,沾水再尝,石缝里的水比井里的有灵气,而井里的水比浴潭的有灵性。

“素绻,你回去把我箱子里那只蓝漆盒子取来。”

“姑娘…”

“去吧,这在庄子上,我不会离开,就在这儿等你,你取一套你自己的衣裙,再带一套我的衣裙来。”

姑娘是要沐浴。

素绻应声而去。

不多会儿,素绻背了两个包袱过来,大些的包袱里有一个盒子。

洛俪道:“你先沐浴,我替你瞧着。”

“姑娘,你先!”

“又不是什么大事,听话!”

素绻这才褪下衣裙,下了右潭准备沐浴。

洛俪以出盒子里的源水石,将石头放在石缝处,又从盒子里取出两只玉瓶,在夏日的月光下,只见源水石闪出悠悠的光亮,原是几日出一滴灵液的地方,只片刻就凝出了一滴,洛俪将玉瓶接在源水石出水的下斜石尖处,这里就像一个水嘴,最初是一滴,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滴,这源水石莫非能吸天地灵气,很快凝聚得更快。

洛俪对那边的素绻道:“你慢慢洗,别急,我们的时间多着呢。”

“是,姑娘!”

不到一刻钟,洛俪就将一只半斤重的玉瓶接满了,心下大喜,又换了一只玉瓶,只是灵液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一刻钟也不见凝一滴,洛俪将源水石放到井沿,一半的源水石浸在水里,速度又快了起来,待凝到半瓶时,速度又慢了下来许久也不见凝上一滴,洛俪将源水石放到左潭里,不多时又开始凝聚灵液,滴了约莫十来滴再没动静了。最后担心井与左潭一点没有,在井里滴了三滴,在左潭又滴了一滴。

她将玉瓶塞好,将源水石放回盒子里。

有了这些灵液,能用上好一阵子。

洛俪没凝右潭,她要在右潭沐浴。

主仆二人泡了个澡,又在浴潭周围习武练剑,两人难得的好精神,虽然一夜未睡,竟似不知疲惫,回到主院时,已是五更三刻。

素纨与素缱都未问。

翠丝带着兰花去井边打水回来,翠丝如同说新鲜事一般,“姑娘,南山后头的章家下人又来我们庄子打泉水了,说章老太太只吃得惯我们家的泉水。”

兰花垂着首,一双眼睛好奇地打理着洛俪。

翠丝道:“姑娘,兰花说,章家从我们这里移走的花木眼瞧着要死了,浇了我们庄子上的水又活过来。”

洛俪道:“他们来我们庄子运水,就为了养花?”

兰花连连点头。

洛俪道:“兰花,往后你家里这样唤你,到了我这里,就叫翠兰。”

兰花连连谢过赐名之恩。

翠兰,她觉得这名儿比兰花想听多了,乡下的姑娘多是花,桃花、杏花、梅花、菜花…各种花儿,她终于与别人的名儿有了差别。

洛俪在煮茶的水桶里加了一滴灵液,用过晨食去了书房,自己习字绘画,督促洛徘、杜海琛用心读书。洛俪用的是以前教洛徘在童试前的苦读模式,现在开启考入皇城书院的刻苦模式,依旧是题海战术,作往届琼林、皇城书院的题型、文章,还抄录他人的优秀文章,并进行一番点评。

讲完之后,洛徘、杜海琛、执画抄录、苦读,再写功课。

他们写的时候,洛俪也在写,写罢之后修改一番,让素缱抄上两份,自己写的那份另外放起来。

杜海珠与素绻、翠丝等人在沙大嫂子的帮忙下,在别苑外头的林间搭了个简易的凉亭,在里面设成教莲花庄八至十三岁小姑娘的学堂,因为沙家人的宣扬,第一天来的姑娘就有八个,虽说是八至十三岁,因是酷夏,家里没什么事,附近的小姑娘几乎都来了。

素绻给每个人发了毛笔、纸墨等,开始教她们认各自的名字,让她们拿着树枝在地上学写名字,但写得差不多,再将破碗翻转,用碗剁作砚,磨墨后在纸上写,写好之后素绻鼓励了几句,“各位姑娘今儿的字写得不错,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沙桃花,名字写得最工整。现在我们开始学三字经,今儿先学六个字,你们学会之后在地上用树枝写,之后先写在纸上,回家后就照着纸上的字在地上画。”

沙桃花是沙庄头二儿子的姑娘,她是闲着没事,又羡慕堂兄堂姐跟了公子姑娘跟前当差,听祖母念叨,说她要是有本事,总有一日也能去主子跟前当差赚月例,将来还能嫁个好婆家。所以学的时候特别认真。

素绻教她们认自己的名字,读三字经。

杜海珠教她们术数,先是五以内的加减法,一些年纪大的姑娘一点即会,又升为十以内的加减法,年纪小的就反应慢些。

上午散学的时候,素绻道:“今天下午,会有其他的姐姐给你们上课,学的是女红,这位姐姐很厉害的,她的师傅是早前宫中针工局的女官女儿、是江南蘅芜女学的刺绣夫子。梁夫子在江南绣了几幅出名的绣图,一幅卖了三千八百两银子,另一幅更是卖了六千两银子…”

略大些的姑娘瞪大眼睛,这么多银子,如果她们能学会,不是能自己挣嫁妆。

素绻笑道:“你们想让自己的女红也有人买,就要用心学,梁夫子的绣图能卖得这么好,这也是用心练出来的。”

“素绻姐姐,我也不望一幅绣图买几千两银子,能买几两我就心满意足了。”

“卖几两还不容易,下午的素纨姐姐,随便绣一块帕子,在外头也能买几两银子。”素绻含着笑,“下午未时一刻开始学女红,你们来时,要将自己的针线活带来,素纨姐姐会给你们指点。”

杜海珠道:“把你们今儿写的字带回家,笔、墨等物得留下,明日学习时,会再给大家分发笔墨纸等物,没有砚台的姑娘,回家后寻个破碗,用碗剁做砚。”

能免费读书识字,还能学女红刺绣,且还有笔墨纸用,第二天一早,来的姑娘更多了,其间还有好几个一瞧不是十三岁的姑娘。

杜海珠带着两个丫头,依旧照人头把笔墨发了下去。

素绻先教了昨日的六个字,继续教了今日学的六个字,然后就让所有姑娘蹲在地上练字,对新来的姑娘教她们写名字,是手把手握着笔写她们的名字。

让所有人分发笔墨纸写了新字后,杜海珠继续将术数,从加减到教到日常生活中用得最多的,比如上街卖鸡蛋,又卖了几块绣帕,应该多少钱,让姑娘们自己计算。

休沐日时,无论是书房还是凉亭女堂都不授课,而是各自休息。

洛俪依旧起了大早,在井水旁边与素缱姐妹习武练剑,莲花庄很凉爽,没有闷热感,又有山风吹过,很是舒坦。

翠兰得空时,也跟着素绻读书识字,学得很认真,每日揣着纸在怀里,时不时拿出来照着字在地上练习。

就像清晨,主院的主子丫头都起得早,各忙各的,翠兰便蹲在地上写字。

素绻道:“好几日没瞧见章家的人来拉水了。”

翠兰轻声道:“素绻姐姐,我听说章家头几日拉的水还管用,后来也不管用了,从我们园子里移去的花木全都枯萎了,可我们这里的花木都长得好好的,一移到外头就死。我娘说,人挪活,花挪死,花也讲究个水土不符哩!”

素缱打趣道:“啊哟,翠兰,你这小嘴越来越会说了。”

翠兰不好意思地笑着。

自打跟着姑娘,她说话也不如以前那般随意,也学会了说文绉绉的话。

素缱道:“上回你爹送来的鱼不错,回头让你爹多送几条来。”

翠兰应了声“是”,提着裙子飞野似地跑去告诉沙大平。

翠兰刚走,就听沙大嫂子气恼地从二门处进来,嘴里嘟嘟囔囔地道:“哼!当自己是谁呢?有钱了不起,主家是洛府,那可是清贵门第,没见过他家的银子,非要租我们的院子避暑不可,都说了主家的公子姑娘在,还非要租不可,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素绻问道:“沙大嫂子,这是怎了?”

沙大嫂子见洛俪几个在花园里,行礼问安,“禀姑娘,昨儿午后来了一行人,说是皇城来的,要租我们一处庭院避暑。我翁爹说,今年不成了,主家的姑娘带着公子正住在庄子上读书,可对方却说要租主院,也不用太久,就租上一月,过了这酷暑就离开。翁爹说实在不行,主院是不会租的,主家姑娘正住在里头呢…”

昨晚以为打发走了,结果今儿一大早,那人又上门了,还说租一月付十两银子,沙金只推说不行。对方又涨到二十两,这会子又涨到一百两,非说她家姑娘听说莲花庄凉爽,就想在这里住一月消暑。

沙金依旧不同意,管事便回去了。

可不曾想,不多会儿就来了一个姑娘,非要租主院一月不可,这回又给涨到了二百两银子。

沙金便说“你出多少银子都不租。”

一个非租不可,一个直说不能租。

两相争执不下,就吵了起来。

沙大嫂子道:“都说了我们主家公子姑娘在这里避暑,却非租不可,真是没法说。那姑娘非不信主家公子姑娘在,说这庄子十几年都没一个主子出现,定是我翁爹租给了旁人,还说旁人无论出多少,她都只管多出一倍儿的价来。”

洛俪微蹙眉头:“姑娘是皇城哪家的?”

非租这里的主院不可,这是什么道理?

她是近日才发现主院库房的秘密,难不成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不对,除非这个人是冲着主院库房的财宝来的。

她是信得过自己身边的丫头,她们不会说出去,对方又是如何知道这秘密的。

沙大嫂子想了片刻,“说与窦国舅家是姻亲,姓池。”

池宓!洛俪的脑海里掠过这个名字,池宓为什么非要租主院?沙金已说过十几年来,虽然租过阁楼、院落给皇城贵人们消暑避寒,却从未将主院租给外头。

主院是庄子主人所住。若把主子住的地儿给租出去,这是大不敬。

沙金是个踏实人,又是从梁家出来的,这个忌讳他懂,这也是沙金这十几年来,即便主子不再来庄子上避暑,却一直严守本分,不将主院租出去的原因。

洛俪从袖子里掏出面纱,“素绻,我们去瞧瞧!”

第204章 强租

翠兰刚出去不久,又一阵风似地跑回来,“姑娘,姑娘!庄子上来客人了,自称是姑娘的表姐,姓梁。”

洛俪轻呼一声:“梁姑娘来了!”

虽然猜到梁俊收到家书后,许会前来一探究竟,但没想梁娥眉来得这么快,与上次姐妹分离还不到十日。

池宓正带着池家管事、护院、丫头等堵在莲花庄大门上,缠着沙金要租住里头的主院。

不远处的小径上,行来两辆马车,马车旁边跟了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池宓凝了又凝,指着那一行人,厉声问道:“好你个沙金,你说不能租,那些人来作甚?”

这个沙金最是难缠,前世时她来这里游玩,先是说庭院已经租给皇城的贵人,后来她强势闯入后,发现主院是空的,强行入住主院,可沙金竟说什么那是梁老夫人与梁氏留下的陪嫁庄子,除了洛三娘谁也不能住主院。

池宓一恼之下,下令杖责,还是他的女人通情理,跪地求情,又哀求告饶,更是态度谦恭地请她入住主院。

进入主院后,她就发现那间库房,上面挂着锁,库房里的物件铺着厚厚的尘土,她当即大怒,而沙金家的女人却说“当年梁老夫人下令,那库房除了主子可开,任何人不得进入,里面存放的都是些旧物。”

十几年没人进去,池宓心下好奇,令身边的丫头强行砸了门锁,进入里面后,又将里头的锁都给砸了,她发现了库房里的一箱财宝,心下大喜。那一箱子东西件件精品,价值不菲,全被她占为己有。

只是,许是沙金听说了这事,当天夜里发了疯病,沙家上下四下寻找却突然失踪,却有人在五里外的河边发现了沙金留下的一双鞋。

听说那晚与沙金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长孙沙和平。

沙家人哭得死去活来,池宓怕传出消息,更不想洛家与洛三娘知晓她得了一箱财宝的事,原本那财宝要么是梁氏后人所得,如果不给梁氏后人,就该给洛三娘。而洛三娘眼里对钱财就没印象,自然不会在乎。池宓怕洛家人出来争抢,好言哄劝,抬了沙金的大儿子沙大平做庄头,又许诺种种好处,这才让沙家人答应保密。

梁俊骑在马背,打量着池宓,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沙金望向梁俊:这少年的眉眼好生熟悉。

片刻后,沙金快奔几步,迎上梁俊重重一拜,“沙金拜见郑国候!”

“你认得我?”梁俊有些好奇。

沙金仰望一眼,情绪激动,“候爷与当年的郑国公五官肖似。二十年前,郑国公常陪老夫人、嫡姑娘来庄子上消暑避寒,小的见过郑国公。”

梁俊若有所思,这算是梁家的忠仆,“据本候所知,这处庄子乃是我祖母留下的陪嫁庄子,后来给了我姑母,而今是我表妹洛三娘的庄子。”

沙金笑着,做了一个请入内的动作,“三姑娘带着三爷在浣莲别苑避暑读书,候爷快请!”十几年没见主家露面,先是姑娘来,而今连郑国公的儿子也出现了,沙金见故主子的后人,心下难掩激动。

梁俊点了一下头,跳下马背,将缰绳递给身后的长随小厮。

后面的马车车帘一动,梁娥眉跳下马车,山风拂过,衣袂飘飞,池宓呆愣愣地看着梁娥眉:嫂嫂,又见面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与大哥会毒杀嫂嫂,而嫂嫂更在临死前算计了池家一把,所有灾难都是从嫂嫂临终前的布局开始,面前这个叫梁俊的男子将是池家的灭顶之灾,亦是她一切痛苦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