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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康扶起二人,“肃州风口镇洛家,字牌与江南洛家不同,我们这支一直是以汉字偏旁为字牌,统共有十二代,代代流转,轮回一圈再从头开始。而你们则是以文字为字牌,可见完全不同。”

他早有疑惑,不过念着同姓洛,方才没有点破。

洛大老爷道:“族弟,待我们兄弟回去,就改了字牌,往后照着江南族谱走。”

洛康摆手,“不必如此,还是照着你们的规矩。”

不同一个老祖宗,难不成让人家拜祭他们的老祖宗,这不合规矩。

洛大老爷揖手,但心底还是拿定主意,回头打听了江南这支的字牌,就照了他们的规矩,汉字偏旁再加字牌进行取名,将两族的特点融到一处便是。

洛大老爷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兄弟俩刚出来,就见西北梁州的那支洛家人也来了,彼此心下会意,互不点破。

洛康刚看了不到两页书,又有分支族人来访。

洛康听罢这位老太爷禀报,脸微微一沉,早前那支还算姓洛,可这一支根本就不姓洛,而是姓“陆”,总不能让人家改了姓氏。

看着几个七尺男儿跪在地上,洛康轻叹一声,“你们也是没法子了吧?”

“是,我们是听说肃州风口镇洛家登门求助,洛府收留了他们。我们一家在梁州小有家业,为了保住一家上下的性命,不得已行此下策,还请洛大人恕罪。”

这场天灾,洛家平白多了两支远房旁支亲戚。

就连梁俊也冒出几房旁支远亲,甚至于还多了两位梁氏族侄、族兄弟,这些都是早前在外经商,后来听说梁氏灭族不敢回皇城、大兴两地的族人。

梁俊哪里认得,问了家中老仆,才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儿,又查了梁氏族谱,见是对得上,这才认成了族中亲戚。

梁俊想着梁氏族人原就单薄,又认成亲戚,还有意让他们回大兴府梁氏认祖归宗。

这两家人是来了皇城之后,才得知梁家已被赦免无罪的,带了家人投奔梁俊。

梁俊查了下底儿,确认是真,就当成亲戚,一家给安顿了一处院子住着,得暇时还指点亲戚一番,甚至给两家的族侄、族孙请了先生教导,颇得两家人感激。

洛康见了两家自称是分支的族人,吴氏也见了自己娘家的“亲戚”。

其间有两家居然隔得太远,着实是吴氏父亲的奶兄,后来脱了奴籍,去了西北故里,并不是什么姻亲,只是因为其母奶过吴老太爷,后来年迈赏了自由身。这次西北大旱,一家人生计没了着落,原是想投奔吴氏娘家的弟弟,不想一个去了应天府,一个在皇城县城,他们寻不着门道,只听说吴老太爷的嫡长女嫁的是吏部尚书洛康,因洛康在皇城的名气,一问就打听到了。

早前,一家人冒充说是吴老太爷的表兄,这会子生怕被洛俪查出底细,又告知吴氏,不如早些禀明身份。

吴氏觉得好不头疼,当成亲戚的人,居然是下人的后人,她心里窜着一团火,可看这些人,现在也是有下人服侍的,忍了又忍。

最终,吴氏化成一声喟叹。

一大把年纪的老爷子跪在吴氏跟前,她要怪,也不能对一个高龄老翁发脾气。

吴氏心绪繁复,如果不是三姑娘查出邓家人的事,他们是不是就不打算说了?

洛家重惩戒骗子邓家的事,传到西府,也有亲戚找到朱氏坦承“真相”。

朱氏与洛径更是哭笑不得。

有的不是亲戚,而是亲戚的亲戚与洛家扯得上关系,着实为了活命这才说得更近些,甚至于朱氏、洛径夫妇都不知道这亲戚是真是假,写信回江南打听,这一个来回就得一个月,而“亲戚”在府上已经住了近一月。

洛俪回到岁寒馆,继续习字绘画。

因邓家人的离开,府里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没写几个字,管家娘子进了岁寒馆,与洛俪行礼道:“姑娘,老爷说梁州那支人请求离去,老爷想将他们一家人安顿到城西别苑,你看…”

洛俪道:“你把人送到城西别苑,主院不能动,过几日要改成粮库,让他们住其他地方,规矩就照了余家的走。”

祥婆子与管家娘子说了洛俪给余家的规矩。

管家娘子领会。

这些投奔入府的“亲友”,略有些家业,没家业也入不得皇城,光是入皇城打点就得不少银子。

素绻不解地微蹙着眉头,“姑娘,梁州洛家人为什么要离开?”

“去打听一下。”

素绻应声“是”。

直至旱灾结束,洛康因闹出邓家人的笑话,才令人查了投奔上门的几家亲友,一查之后发现梁州洛氏并不姓洛,而是姓陆,又被人笑话了一场。

洛俪多了一世的记忆,自是知晓其间的缘故。

陆家也好,洛家、吴家也罢,这几家人行事本分守己,并不曾逾矩,不像邓家人好吃好喝,最后还妄想压人一头,这样的人,洛俪是万万容不得的。

肃州风口镇的洛家确实是姓洛,与江南洛家却无半点关联。

吴家的亲戚里头,也有一个是吴老太爷的奶兄冒充表兄,吴太太为此气了一场。

西府朱氏那边冒充亲友的人,原是亲戚的亲戚,与朱家并不是亲戚,偏朱山长夫妇自己都闹不清楚有没有这门亲戚,直至天灾之后,写信去问亲戚才弄明白了真相。

总之,在天灾面前,洛家闹的笑话不少。

如洛家一样被人冒充亲友的清流臣子也有不少。

窦氏派几乎没有。

保皇派也出了几个。

第241章 背叛1(第一更,今日更二万字)

窦氏派几乎没有,保皇派也出了几个。

事后,百姓们都说清流的人最有情有义,其次是保皇派,而窦氏派最无情,一个有情有义的清流连自家亲友都能认错,可见最是厚道。虽然在皇城贵族圈闹了笑话,但百姓们对清流派的风评最好。

吴氏将不是亲戚的那家人送到了自己的陪嫁宅子里,说是将宅子里一处庭院租给他们落脚,吃的用的,他们可以去街上买,小宅子里有小厨房。

陆家人去了梁氏的城西陪嫁别苑里,走了两家人,洛府又清静了不少。

隔日,梁氏陪嫁庄子上的粮食陆续由车队运到城西粮库,而几处陪嫁庄子的空房子也借给一些拖家带口一大家子人的灾民居住,灾民们则帮庄头干些农活,借此换取一些蔬菜、粮食用。

洛俪与梁娥眉交谈一番,梁娥眉听从洛俪的劝告,也学洛俪一样,将庄子上剩余的粮食拉回皇城粮库存放。

洛俪劝朱氏,朱氏想了一晚,把粮食拉回来,可庄子并没有借给灾民。

吴氏想着现下粮食价高,又想着府里的粮食别说一年,就是两年也吃不完,马上又要入秋,到时候秋天收了粮食,又是不缺吃的。

吴氏道:“我的庄子离皇城远,一个在十里外,一个在东塘县,给仪儿置的陪嫁庄子在城南七里外,不会有事。”

吴氏去年得了洛俪给的八万两银票,先后置成了田庄与铺子,其间便有给洛仪将来出阁预备的嫁妆。

梁家粮食拉回来的当天夜里,皇城各大田庄先后受到灾民夜袭,因饥饿疯狂的灾民到处抢夺粮食。梁氏的陪嫁庄子上因住进了灾民,又有庄头喊话,说庄子上的粮食都送到皇城开了粥棚,又提了洛家的名头。

领头的灾民早就听说皇城大户人家几乎都开设粥棚,唯有杨、梁、洛三家的开得最早。杨丞相家是最早开设粥棚的,后来学了洛家的,让西北会做饭的妇人当厨娘,做了面糊糊、蒸馒头,再配上小菜,灾民也甚是感激。

只是杨家的庄子也受到了袭击,庄头想护着主家的粮食不开大门,被愤怒的灾民用绑了油球的箭羽射入,落到房子就化成了一火团。近来酷夏炎热,不多久庄子上处处着火。

梁、洛两家的田庄幸免于难,虽有灾民造访,一看人家大大方方地的开着大门,再看里头也收容了灾民,调头就去袭击其他的大田庄。

窦国舅家的田庄损失最为厉害,粮食不是被抢就是被火烧,就连大大小小的庄头或被踩死,或被愤怒的灾民打死,尤其庄头报出窦家的名号时,灾民个个像是疯子,连庄子上的蔬菜都如蝗虫过境给拨了个干干净净,甚至于田地还未成熟的黄绿色水稻都被捊去不少。

夜里没闹够,第二天窦家田庄的良田里还有灾民去捊他们的水稻,也顾不得那是未熟,用袋子捊了就往锅里煮,熬出来的汤,秕皮是秕皮,米汤是米汤,灾民早已饿得不行,就是粗糠都吃,何况是秕皮。

吴氏还以为自己的庄子离皇城远不会有事,次日天未亮,就有庄头来报,说庄子上的粮食被灾民给抢了,有部分是灾民,还有一部分是本地的百姓,天太黑也辩不清谁是谁。他们不敢抵抗,只不到半个时辰,粮库里就剩得一粒不剩。

吴氏一阵肉疼,嘴里啐骂道:“这些灾民,我们洛家还开着粥棚,怎的连我的庄子也抢?”

庄头道:“小的报了洛家名号,可领头的人不信,说洛家不是这处庄子。”

人家不信,照抢不误。

吴氏心疼时,梁娥眉与马茹心下庆幸。

梁娥眉想到自己庄子平安无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郁亦菡、林敏、杜海珠听了洛俪的劝告,这几家也是照着洛俪说的法子做,也都避开一劫,得保庄子上下平安。

皇城各大田庄被灾民抢夺粮食后,皇城的粮价再次飞涨,蔬菜瓜果的价格比早前又翻了一倍。吴氏离皇城较近的庄子被强,只依着梁夫人的陪嫁庄子送菜蔬瓜果,而粥棚那边依旧有条不紊,只是近来送的粮食多是带皮的稻谷而非大米,又有未磨成面粉的麦子,运到粥棚后,则由灾民们借来磨盘自己碾磨。

素缱自打洛家开了粥棚,多数时候都在粥棚里忙碌,提高声音道:“姑娘早前听说有灾民到田庄取粮食,就送了些在城里存储,来不及磨面,只能劳大家磨出来用了。”

那边在碾磨,刚出来就下锅熬煮,许是看着磨出来的,灾民觉得近来的饭菜格外可口。

七月十八日子时,一声响雷,瓢泼大雨而下,在阵阵雷声之中,洛俪还未歇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皇城干旱了近三月,这雨终于下了。

城外的灾民搭的临时草棚许是经不住这雨的,屋外下多大,屋内就有多大,好在体弱多病者,早被洛俪移到了梁氏的陪嫁庄子上下顿,虽是几个人挤一屋,但庄子上建的都是砖瓦房,不惧雨多大。

直至天明,雨还未停。

洛俪与洛康乘车赶往宫中当差。

朝堂上,窦氏派的人上折申请平叛,直说城外聚集了无数刁民,抢田庄,烧粮库,还打人、杀人、踩死人,而今窦氏派臣子家的庄子更是被一群饿疯的灾民下田捊稻穗。

窦家也曾施过粥,可灾民听说是窦家的,粮食一运到粥棚,几百个人就开始哄抢,不到半炷香就连装粮食的麻袋都不见了踪迹,粥棚的锅碗瓢盆更没了影子,就连去帮忙的漂亮小丫头也被灾民给拉走轻薄。

窦家上折述情,皇帝恼喝:“胡说八道!那些就是一群灾民,朕曾出宫瞧过,杨丞相家的粥棚有条不紊,灾民们组建了护卫队,自愿维护秩序。每日八个时辰不停地熬粥,所有灾民也是分批去领粥,从未发生有多领的现象。”

多良善的百姓,多守本分的良民,哪里像窦丞相说的就变成强盗了。

第241章 背叛2(二更)

多良善的百姓,多守本分的良民,哪里像窦丞相说的就变成强盗了。

皇帝一瞧杨丞相,杨丞相手持笏片,朗声道:“窦丞相,那些就是一些灾民,是我朝的良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本相实在不明白,窦丞相想饿死西北百姓就罢,怎的还诬陷起善良的灾民。各位大臣若不信,可到我杨家粥棚去瞧看,那就是一群本分、老实又善良的灾民…”

就你家粥棚被抢了,怎的别人家都好好的。

有保皇派的臣子走出队列,道:“窦丞相舍不得给灾民施粥,也不必抹黑善良的灾民,他们已经无路可去,方到皇城讨口饭吃。朝廷说不许他们入皇城,他们就在城外,怎的到了现下,窦丞相还不肯放过他们?

甘秦大都督是窦丞相的得意门生,他为何隐瞒西北旱灾不报?西北各州的知州陆续呈折禀报灾情,这些折子被窦丞相给压在箱底儿,窦丞相现在又指责灾民是强盗,这实在过分!”

保皇派众臣议论附和,“窦丞相不愿给灾民施粥,但也不能抵毁灾民。”

“灾民们很守本分的。”

“我家粥棚也是安安静静,从来没有多领一碗粥。”

“实在过分了,他早前想饿死西北灾民,现在见有人伸出援手,还不高兴了。”

“他能见死不救,我们要不能啊。”

窦氏派的人也都知道,灾民们忌恨窦氏,连窦氏派其他臣子开的粥棚也是无一例外遭到哄抢,灾民们能连粥棚的棚子都能抢来住在里头,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窦家城外的大小田庄,灾民摸得比谁都熟络,保皇派、清流派的不动,专找窦氏派的大小田庄下手,地上的蔬菜,树上的瓜果,田地里半熟的稻子,统统都遭了殃。往窦家的田庄一望,还以为是帮忙干活的人,仔细一瞧,全都是捊摘的灾民,大家一边捊一边谈笑风生。

这是打劫,这更是强抢,居然还做得似在劳作模样,怎不让窦国舅火大。

窦家的庄头不敢阻止,生怕激起百姓的愤怒。

更有庄头突然“良心悔悟”带着家小逃跑了,留言说不愿跟着窦国舅再干伤天害理的事。

洛俪、沐子轩在御书房里当差。

洛俪依旧在练字。

沐子轩照着皇帝所言,将每一份奏章都瞧看一遍,将长篇两论汇总成两句话说奏章的主要内容,早前他看得慢,后来就有了经验,先浏览一遍,抓住重点记录,这不仅提高了办事效率,就连皇帝对此也颇是满意,还说将来就要设个御书房侍讲、御书房侍读的文官。

当然,他很聪明支字不提洛俪就是到御书房练字的事。

他早前还想着刁难洛俪,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当官的自觉性,完全认为皇帝是让她到御书房练字的。

沐子轩慢吞吞地问:“洛师妹家的田庄无碍吧?”

“没事,我家紧跟着杨丞相家开的粥棚,大小田庄的粮食吃光了,田庄的空屋子借给灾民住,许多灾民拖家带口,大人还好,小孩子总住在临时小棚里,身子受不住。”

百姓们还是善良者居多,百姓的心愿也很小:只要有口饭吃,有件衣穿,还有屋子可住,他们就觉得心满意足。她家的田庄没遭到大劫,风平浪静。

沐子轩写完一份奏折的纸笺,合起来放到右边,又从左边拿了一份,“洛师妹的法子虽好,只怕大灾之后,灾民瞧到皇城的风调雨顺,又不似西北黄河两岸,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这一来,指不定多少灾民不愿回故土。我担心,西北的土地无人耕种。”

洛俪垂眸看着桌上的字,近来素绻成了她的贴身长随,甚至还能跟着进御书房如宫女一般的服侍笔墨。

沐子轩所说的,正是前世发生的事。

洛家开设粥棚后,天降甘霖,有不少灾民不愿回故里,而是四下寻访想要佃皇城大户的田地耕种,如一家有兄弟几个出来逃难的,老父亲带走两个,留下一个、两个在皇城,还说“留下一脉在皇城,他日西北遭灾,家里人也有个投奔处。”像老者一样想法的人不少,尤其是西北的一些大族,就连族里的长辈都打着这样的主意。最后还有族里选中的领头人找庄头商量,说他们族里会有七八户人家留下,请庄头帮忙说情,赁些良田给他们耕种。

人挪活,树挪死。

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故土难离”的想法,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更向往富庶、繁华之地。

沐子轩继续道:“西北自来荒凉,虽然那边的税赋已经好些年没收上来,可因甘秦大都督是窦国舅的门生,百姓的税赋还是不低,堪比江南富庶地。这次灾民到皇城,定是听说西北已经数年没给朝廷上税赋,也至国库没有钱财,亦无存粮。”

洛俪近乎呢喃,“卢大哥不是进了西卫做副指挥使?”

皇帝借着窦家压下西北灾情的事,据理力争,将卢淮安送入西卫做副指挥使,卢淮安进去的时候,带了龙影司几位侍卫,除了盯着窦三思外,更有打开西北消息网的意思,总不能任由窦家继续胡作非为。

卢淮安立功心切,进入西卫后就寻了错处,陆续剪除窦三思的羽翼。

窦三思近来也不迷恋美人,天天都在西卫里待着。

卢淮安虽是副指挥使,根本不听窦三思,他只听皇帝的,两个人明里斗、暗里斗,闹得窦三思心下堵塞不已。

沐子轩已习惯洛俪是来练字,反正帮皇帝抄录奏章有他就行,“卢淮安进入西卫,窦氏对西卫的掌控已长达几十年,里面的锦衣卫多是窦氏的人,卢淮安想凭着他的人在里面站稳脚跟,可不易。”

卢淮安进去有一个多月,虽然遭到了几次暗杀,但都平安无事,不得不说这是他的本事,但他带入西卫的十个人里,有三个被暗杀身亡,卢淮安近来就像个疯子,看到窦氏的人各种不顺眼,各种仇恨。

窦三思为了增长自己的势力,将窦长庚弄进西卫,亦给了窦三思一个副指挥使的实缺。原就有两位副指挥使,现在更是有三位,卢淮安有自己的人马,另一个副指挥使也是窦三思的人。

第241章 背叛3(三更)

窦三思为了增长自己的势力,将窦长庚弄进西卫,亦给了窦三思一个副指挥使的实缺。原就有两位副指挥使,现在更是有三位,卢淮安有自己的人马,另一个副指挥使也是窦三思的人。

卢淮安在西卫衙门见到窦长庚时,明显感觉到此人变了,神色沉闷,三棍子不见说一个字,一脸肃冷。这样的窦长庚让卢淮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他忌惮窦长庚比忌惮窦三思还重一分。

这日,洛俪去御书房时,远远儿地就看到议政殿通往御书房的路口立着几位锦衣卫,近了跟前,其间领头的人她认得——窦长庚。

她微微拧眉。

素绻比她还要紧张,一纵身挡在洛俪身前,一脸防备。

窦长庚的手伸了过来,他的手要触及之处乃是洛俪眉眼贴着的银钿,“这么久以来,你贴着这个,就是为了遮住你与生俱来的胭脂痣?”

洛俪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你是刻意在避我;你说不是,我却不大相信。”

她要避窦长庚,她为什么要避他?

窦长庚永远不会忘掉,咸城才艺赛的擂台上,他看到洛俪眉眼的胭脂痣时有多少震惊,他以为再不会得见的小仙女会是洛俪。

多少个日夜,他闭上眼睛都能忆起她小时候的模样。

他摸过洛俪昏迷时眉眼的胭脂痣,甚至还趁着她未醒,亲过她的脸颊,他从未见过那样美丽、安静的女子,只一眼他就被她给迷住。

他甚至在梦里听到一男一女唤她“俪儿”,他曾以为是“丽儿、莉儿、立儿”,可原来,这声俪儿,指的是洛俪的俪。

窦长庚比上次在咸城时瘦了许多,也高挑了许多,眼神茫然着带着冰凉。他淡淡地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都想告诉你,我进入西卫就是想保护你。以后你若有事,可来西卫找我。这是进入西卫苑的通行令牌。”

洛俪退了两步,窦长庚霸道地向前,将令牌塞到她手里。

“我不要!”洛俪将令牌砸在地上。

窦长庚一脸受伤的表情,静默地蹲下身子,从地上拾了起来。

素绻纵身一闪,挡在洛俪身前,“窦公子,你再逼我家姑娘,休怪在下不客气。”

洛俪问道:“你从江南回来,有没有看到城外的灾民,他们背境离乡,他们颠沛流离,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的父祖。窦长庚,你不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不应该为百万西北百姓的痛苦赎罪么?”

窦长庚用手扯开素绻,再次固执地将令牌塞到洛俪的手里,“我知道,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我虽不知道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俪儿,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我真的是为你…”他压低嗓门,“别把令牌再丢了。”

最后一句很低,带着叮嘱,带着伤愁。

窦长庚蓦然转身,携着两名锦衣卫离去。

洛俪想砸令牌的时候,发现掌心触及之处是纸,展开纸上面是一幅绘有藏匿百万石粮草的地图。

她当时心绪繁复,实在猜不明白窦长庚为什么要这么做。

窦长庚猜出她是当年奉天府运河里救起了的女子,可不明白,她不是世外高人的女儿,怎么又成了洛康之女。

一样的胭脂痣,一样的眉眼,让他忽视了长大的洛俪许与几年前不同,他一路从江南到皇城,到底是想明白一件事:洛俪就是当年的小仙女。

他是恶魔之孙,她是鸿儒孙女。

洛子瞧不起窦家,这也是她当年隐瞒身份的原因。

洛俪才是小仙女。

他终于再见到了她,只想呵护她,即便她也许不需要他的保护,但他想为她做一些。

他应该为西北受苦的灾民做一些事,所以他背叛了父祖,将窦家藏有一笔巨额粮食的事告诉了洛俪。

她那样的善良,又在御书房当差,一定会把这消息透露给皇帝。

皇帝知,朝廷就有赈灾的粮草。

洛俪望着走远的窦长庚。

他蓦地转身,四目相对,他是欢喜鼓舞。

而她,却是一脸质疑:他为什么要把窦家藏有一大批粮食的事告诉她,还绘出了藏粮地图。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如果被窦承嗣知晓,告密的人是窦长庚,即便是嫡长孙,也会弄死他吧?

窦长庚莫名地相信:地图与窦氏秘事告诉谁,都不如告诉洛俪更好。他信她,有时候相信不需要理由,就似他年幼时与洛俪一场相识,他莫名地为她吸引,多年来一直视她为心上的挚爱。

他们长大了,因为政见不同,因为家族的原因,他不能娶她;而她,也不会嫁他。即便是这样,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知道自己爱她就好,只要看到她平安快乐就好。

窦长庚笑,笑得温和又不失明朗。

素绻唤声“姑娘”,“你不想要这令牌,就给皇上。”

“不,我会先留着。”

窦长庚也许真的变好了。

她希望他为西北的百姓做些事,可不就白送了一大笔粮食来。

她应该重新审视窦长庚,当然也不能相信,他是完全无害的。

矛盾的浪潮在心头翻滚着,她迷糊着自己到底该如何与窦长庚相处。

洛俪轻声道:“我们去御书房。”

她得寻个时机,悄悄地把这图纸夹在给皇帝的奏章中,而且这奏章最后是皇帝一人能瞧见。不能让窦承嗣父子知道是窦长庚背叛了窦家,否则窦长庚就会引来大麻烦。也不能让皇帝知道,这图纸是她塞进去的。

皇帝看到藏粮图,定会派人核查。

可他若是追问地图来源,她解释起来得费一番唇舌。

素绻不能进入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