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宫娇:薄凉帝王失宠妃上一章:第 32 章
  • 冷宫娇:薄凉帝王失宠妃下一章:第 34 章

摇摇头,可她又觉得奇怪得很,她始终觉得那个女子是不会想要伤害王爷的。

浅浅一笑,朝穆妁开口:“没事,你先回房吧,这里的残局交给下人进来收拾好了。”

穆妁动了唇,想了想,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她其实一直很想做个乖巧的人,可是却发现,似乎什么都做不好。她有些想念姐姐,以往在宫里,姐姐会教她怎么做。叹了口气,她终究什么也及不上她。

晋玄王一路疾步行去,下人们见了他,都慌忙行礼,他也只作未见。

后院的亭子边上,栽种着那株从御花园移栽过来的蝴蝶兰,他呆呆地站了许久,才缓步上前。

嘴角是自嘲的笑:“那晚,让所有人都回避,不过是想告诉她,只我与她二人,她说什么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她叫我失望了,她没有否认那身份,什么都没有。母后,琰儿这一次,是不是又错了?”

颓然地笑着,转身席地而坐,双手抱着头,将整张脸埋入膝中:“母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阵风吹过,蓝色的花朵随风摇曳着,阳光照在花瓣上,似是闪着光亮…

前厅,孟长夜急急跳下马背,冲进里面,见楚灵犀才好与穆妁分开。他也不顾其他,上前就问:“王爷呢?”

楚灵犀叹息一声:“像是去后院了。”

他也不多说,径直转身就要去后院,楚灵犀忙拉住他:“师兄,王爷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孟长夜却是道:“没时间了,我发现了一样东西,得让王爷看。”

“哎,师兄…”楚灵犀没拉住他,见他的步履飞快,顷刻间人影就消失在拐角了…

整整赶了三日的路程,终于抵达了鄢姜的帝都——苍都。

夏玉抬眸,远远地瞧见城门并没有紧闭,他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孙将军是赶到了。不管怎么样,苍都各项势力均衡,此刻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城门口,马车被强行拦下,说是入城需要通行证。夏玉这才想起身上的令牌也在那次混乱的事件中丢失了。守城的侍卫是认牌不认人的。苦笑一阵,这下倒是好,人来了也进不去。

“何事?”不远处,原来一个有力的声音。

随之是一身铠甲的一位将军朝这里走来,夏玉认出来了,那是二王子的人,自然也是人的他的。不等他开口,便听得那将军道:“哟,原来是夏大人!怎么?夏大人出城不带令牌?这可不太好,如今太后有令,没有令牌本将军也不好擅自放夏大人进去。不如这样吧,本将军派人去给太子殿下说一声,让殿下派了人来接你。”他说着,一挥手,马上有人转身就走。

夏玉冷笑一声:“有劳陈将军!”他其实明白,就算在这里等上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来接应他。因为他的人根本不会给他去报信。

陈将军满意地笑着,仔细瞧着面前之人,突然又问:“本将军看夏大人气色不好,怎么?身子抱恙?”

夏玉原本是想说“无碍”,却不想马车内的女子突然开口:“既是知道,还不请夏大人回府去休息?”陈将军吃了一惊,未曾想到他马车内还有人,抬眸,恰见女子纤长的手指握着了车帘,用力一掀,将那美丽的容颜展现出来。

陈将军的眼球蓦地撑大:“兴…兴平公主?”她不是去西凉和亲了么?怎么好端端的又回来了?

璇玑清冷一哼:“怎么?本宫回苍都还需要出示什么令牌不成?”

“这…”陈将军到底败下阵来,忙挥手示意侍卫们退开,“快,还不放行!”那话语却是有其的愤怒,不过面对眼前的女子,他也不好发作。谁都知道兴平公主是王上最宠爱的公主,现在王上还没死呢,他还是悠着点好。

马车匆匆地通过了城门口,夏玉到底一笑:“真够冷静的。”

璇玑已经落下车帘,浅声道:“既然真正的公主都已经远走高飞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事实也证明,方才那陈将军一点都没有生疑,不是么?

夏玉没有再说话,方才那一瞬间,他只是忽然觉得,连他自己都快要分不清面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兴平公主了。

呵,嘴角不自觉地牵出一抹笑,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疯狂啊,不是么?

马车像是穿过了闹市区,又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才慢慢地低下去。璇玑也没有兴致去观察外面的一切,就像夏玉说的,这一次出来,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外头,传来男子轻轻的一声“吁”,马车被稳稳当当地勒停了。掀起了车帘,瞧见面前是雄伟的宫门,她吃了一惊,以为他是要先回府的。

“下来吧。”他看着她。

“不回去休息么?”这一路赶来,她还是可以靠在马车内打个盹,可是夏玉却是一停不停地赶路,一刻都不曾休息过。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人是用铁打的,他居然不会累不会痛。

“那…也不换身衣服么?”她跟了上去,守在宫门口的侍卫们意见他们过去,忙都跪下行礼。夏玉应了声,淡声道:“来不及了。”

一直到进苍都之前,都不见他的神色如此紧张过。璇玑不知道之前是因为刻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还是如何。疾步跟上他的步子,去往鄢姜王寝宫的路上,宫人们见了他们,无一不露出惊愕的神色。

一来,出去和亲的公主竟然无声无息地回来了。二来,从来玉树临风的夏大人竟穿得如此邋遢不堪。

璇玑听着那些琐碎的言语有点想笑,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面男子的背影上,她适才觉出不过短短几日,他倒像是消瘦不少。

上了台阶,恰巧见以为盛装打扮的妇人由宫女扶着从里头出来,见了他二人,明显是一怔。夏玉已经行了礼:“臣参见太后娘娘。”

原来她就是鄢姜太后?面前的美妇看着不过不惑的年纪,厚重的脂粉很好地遮住了年龄带给她的沧桑,满头的金钗步摇,一走三步晃。

璇玑忙福了身子:“太后。”鄢姜王不是太后亲生,是以兴平公主也只唤她一声“太后”,这些,都在来的路上,夏玉已经交代得很清楚。

太后“唔”了声,目光落在璇玑的身上,话语里似有不悦:“兴平既已经出嫁,何以又回来了?”

“回太后,西凉自古已仁孝治国,是以听闻父王病重,西凉皇上特意嘱咐兴平快点回来的。”反正现在山高皇帝远,全部推薄奚珩身上也未为不妥。

果然,听得是西凉皇帝的意思,太后到底不好说,是又问了句:“莫不是感冒了?哀家听着这声音不像平日里的圆润了。”璇玑只略微一笑:“是有点。”太后到底不再说话,略哼了声,扶着宫女的手从他们身侧走过。

璇玑松了口气,见夏玉已经抬步入内。

宫女见他们进去,帮替他们拂开了幔帐。才入内,忽听得里头传来太监一声惊呼:“太子殿下!”

夏玉心头一震,亟亟入内,见太监宫女惊慌地扶住即将倒下去的华服男子。一个太监瞥一眼,瞧见了夏玉,忙开口:“夏大人!”

夏玉疾步上前,一手探上他的脉,皱眉道:“殿下是疲劳过度,带他去偏殿歇息,睡一会儿便无碍。”

太子被扶出去,极端的时间,璇玑甚至都来不及去探视她那传说中的“哥哥”究竟是何等模样。方才那太监这才絮絮叨叨地开口:“殿下怀疑王上的病有异,是以每日亲自在王上跟前伺候,一步都不敢走开。这都盼着夏大人早些回来呢,谁知孙将军来了,您也还没来。”太监擦了把汗,目光越过夏玉的肩膀,看清了他身后的女子,这才大吃了一惊,“公主?”

他惊叫着跑过来:“哎哟,公主殿下您可回来了?王上昏迷的时候还时常念叨着您呢!快快,告诉王上您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太监已经拉了她上前。只听得夏玉突然道:“公公先让公主让一下,不要当着我。”

听他如此说,太监才终于作罢。又哭哭啼啼地对着璇玑说鄢姜王如何突然病重,又是如何思念她这个女儿…云云的话。璇玑只得细细听着,不觉又看着龙床边的夏玉。

夏玉替他把了脉,脸色颇为凝重,璇玑上前瞧着他,听他只叹息:“是王上惯用的药被调换了,新药本没有毒,只是王上依赖丹药已久,原本那药是调制身子的,如今倒是压不住积在体内的丹药之毒了…”

“那怎么办?”

他不答,只朝璇玑身后的太监开口:“公公去一趟我府上,取我的银针来。”

太监忙下去了。

这一夜,璇玑只呆在这个寝宫内,夏玉一直在内室替鄢姜王施针,她偶尔进去,都只见宫女守在一侧替他端茶擦汗。她叹息一声,鄢姜王大限已到,任凭夏玉医术再高恐也无济于事了。

太监几次出来劝说她回去休息,璇玑婉言拒绝了。宫人们都只道是公主孝顺,实则不过是璇玑不了解这鄢姜王宫,不敢随意走动,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罢了。

支颔靠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隐约地,像是有谁轻轻推着自己。朦胧地睁眼,瞧见夏玉骇人的脸色,分明是苍白如纸。璇玑猛地站了起来,欲伸手去扶他,他却是自己推开半步,她皱了眉:“师父?”

夏玉浅浅一笑,手指置于唇边,眼睛略一眨,低声言道:“公主不要失言,该唤臣夏大人。”

怔了下,她才想起来此刻已在鄢姜王宫,确实不能大意了。动了唇,才要劝着他回去休息,便听得有脚步声自外头传进来,接着是宫女急促的声音:“夏大人,太子殿下醒了,急着要见您呢。”

他点了头,跟上宫女的步子。

“师…”璇玑猛地缄口,忙追着上去,夏玉示意她不要说话。她也知,在这里,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端着公主的架子,可唯独在那太子面前不行。

偏殿的门被人推开,宫女早已经跑着入内禀报:“殿下,夏大人来了。”

璇玑迟疑了下,见夏玉已经跨步入内。她没有随即就跟进去,冒牌公主对着正牌太子,她想她也是觉得别扭的。

她正犹豫之际,里头忽而传出男子震怒的声音:“夏玉,你好大的胆子!”

璇玑大吃一惊,忙抬步入内,隔着好几层幔帐,她隐约瞧见夏玉跪在地上,声音里是透不尽的虚弱:“臣该死,请殿下责罚!”

此时的太子只一身单薄的亵衣,也不曾披上外套,直直地盯着地上衣衫破旧之人,他心底悲愤交加。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最信任的人竟然出了岔子,叫他如何不怒?

伸手指着他,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父王要是有什么好歹,孤可以灭你满门!”

“臣知罪!”夏玉低下头去,亮堂堂的内室,此刻在他眼里竟仿佛像是一下子昏暗起来。撑在地上的十指略收了收,到底觉出了无力。

太子双目微合,半晌,似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先下去,自己领二十大板。”

“谢殿下。”他欲起身,试了两次却都没有站起来。

太子的眉头一皱,才欲开口,忽见一人自外头闯进来。抬眸才要责骂,看清了来人,他竟一下子怔住了…

“兴平。”两个字被轻声呼出,他像是一下子僵住了。

璇玑的目光只看着地上的男子,她疾步过去扶他。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叫太子恍然回神,他的兴平不会这样,那么面前的这个女子是…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撑圆了双目,迟疑片刻,忙开了口:“你们都下去。”

“是。”宫人们都躬身退下。

他这才又细细瞧着面前的女子,完美无缺的脸,和兴平的一模一样。他吃惊了,方才那一瞬间,他还真的以为是兴平回来了,以为他帮她设想好了一切,可他那个傻妹妹又在这个当口回来了。幸好不是啊。他像是松了口气,想想也是,兴平在那么远的地方,没有苍都的消息,怎么会突然回来?

而面前的女子,到底叫他震惊了。他只以为夏玉说找个女子替换公主,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夏玉就着她的身子站了起来,勉强一笑,手臂抽出来,朝太子道:“臣这就去。”

“不许去!”用力拉住了她,璇玑回眸,对上太子的眉目,深吸了口气,终是开口,“我不是殿下的妹妹,可殿下应该也不希望这里有人知道我这个兴平公主是假的吧?”

太子被她说得一愣,她又道:“夏大人一心为你,他有什么错的?即便有错,也不该这个时候责罚他。他日夜兼程地赶回苍都,难道不是为了殿下么?昨晚又为王上医治了整夜,他身上还有伤,殿下此刻叫他去领二十大板,岂不是要他的命?”

夏玉苍白的脸这一刻居然红了些许,手指上的力道也恢复了些,他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小声道:“我没那么差。”

“愚忠!”回过头,她朝着他叫道,明显瞧见方才还在他脸颊生气的那抹不自然的红顷刻间就退了下去,整张脸,比之之前的,还要苍白。

太子的面色一拧,负手开口:“这是我们鄢姜的事情,还轮不上你一个外人来管!他既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置父王的安危于不顾,孤想怎么处置他还不比你来教导!”目光撇及夏玉的脸色,太子心下微沉,侧了身道,“二十大板今日且记下,过后再来领!”

夏玉为之一振,忙跪下谢恩。

太子原本是想俯身去扶他,却见璇玑还在场,心中有怒,便由着他跪着。只问着他:“父王的病情如何?”

“殿下…”夏玉抬眸瞧了他一眼,不免叹息,“王上他…”

“如何?”他的声音有些僵硬,到底忍不住颤抖起来。

“臣有罪。”那大恶之言他到底不敢说出来。

太子的眸光一沉,咬着牙,似是恨铁不成钢:“那你还敢在路上耽搁!”

璇玑倒是吃了一惊,她也终于明白鄢姜太子真正怒不可遏的事情究竟为何。居然,与她有关!错愕地看着地上男子,倘若那一次,晋玄王没有中计,他回不来,当如何?

也难怪鄢姜太子要说,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置鄢姜王的安危于不顾…

夏玉沉沉吸了口气,才低声言道:“可是没有她,王上若有好歹,殿下就会失去西凉的靠山。”

一句话,叫太子的身躯不免一震,目光直直地落在璇玑的身上。此刻的璇玑并没有因为夏玉的话而生出多么的愤怒,关于夏玉,她隐约的,似是了解了。

诚如她所说的,那就是愚忠。

照理说久居官场之人本不会这般,可是夏玉整个人仿佛是单纯得如一片白纸。他聪明,却稚嫩,他有勇有谋,却从不掩饰。

比如,救她的时候所抱的目的,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

她是真的恨这个人,却猛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早已经恨得不纯粹。

就如他方才的那句话,她听后就有一种一个巴掌甩过去的冲动,她很想问问他,什么叫做没有了她,太子就会失去西凉的靠山?

那么若是他能力不足,根本就不能带着她活着回来呢?靠山死,鄢姜王死,这些他难道就考虑不到?

太子略沉思片刻,才松了口:“回府去休息。来人,传孙将军入宫。”

“谢殿下。”

璇玑扶他起身,瞧见太子抬步出去,她急着开口:“我和他一起出宫去。”

那身影一滞,倒是没有说不行。

只夏玉皱眉:“这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蒙了面纱,谁也认不出她是谁。

夏府位于苍都的西侧,他们驱了马车过去,一到府外,丫鬟惊喜地叫:“快,快去禀报老夫人,大人回来了!”

夏玉却轻笑着开口:“不必惊动奶奶,我只回来睡一觉,很快会走。”

丫鬟的脸上拢起一抹失望:“大人您不多住几天么?奴婢听闻您是去了西凉,这么快就回了?”

他只淡淡地“唔”了一声,也不细答。璇玑跟着他下去,一众下人见他们的夏大人身后跟着一个女子,都惊讶无比。

直到关上房门,那些话语才被顷刻间隐去。

坐在床上倦倦地看着屋内的女子,璇玑只叹息着:“睡吧,我只是没地方去。整个鄢姜我都不熟。”

他这才尴尬地笑,衣服也不脱,就这样往床上一倒。不多时,便已沉睡过去。

璇玑悄声上前,探上他的脉,脉息有些紊乱,她略一沉吟,起身行至外头,唤了一个丫鬟,口述了一遍药方,让她去抓药。丫鬟记得很辛苦,说是要她写下来。璇玑没有回话,只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写是不能写的,她怕有心人会抓住她的笔迹来做文章。

丫鬟只能跑着下去了,另有一人沏了茶过来。璇玑隐约听得有人提及“二少爷”,她心下一惊,夏玉看着怎么也不像是有妻儿的人啊。忍不住,便问了一句,丫鬟笑着道:“二少爷是夏大人的弟弟,前段时间突然失踪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哎…”丫鬟也笑不出来了,神色有些黯淡。

璇玑细细听着,倒像是猜出了些许端倪。

回至房里,见桌上一侧摆放着好多医书,她闲来无聊,过去随便翻翻。底下有三本,是手抄版。旁边用戒尺压着几张宣纸,上面还留着几行字,璇玑倒是吃了一惊,又看了眼手中的医书。呵,这哪里是手抄版的?分明就是他自己撰写的!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床上之人,对于他的才华,她不禁又佩服几分。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直到傍晚十分,才见他醒来。璇玑做着,点心都吃了好几盘了。见他醒来,忙唤了丫鬟将药重新热了端进来。

递给他,他倒是怔住了,也没有多问,端起来就喝了。璇玑却问他:“药方对么?”他教她的医术,她可还是头一次用来救人。

温声笑着,他点头:“对。”

“都回来了,怎么就不去见见你奶奶?”她是没有亲人了,她倒是想见都见不着呢。

将空碗搁在床边,他低笑一声:“见与不见也没什么要紧的,她成天忙着诵经,我去了,倒还打扰她了。”见璇玑皱着眉,明显不信,他无奈又道,“我娘是妾室,奶奶从小不喜欢我。”

有些吃惊,原来这才是正点。

她坐过去,盯着他,直直地开口:“公主的心上人,是你弟弟。”能让他如此付出,除了主子,就是亲人。

可是兴平公主不可能爱上太子,是以,只能是他的弟弟。

他的眼底明显是有惊讶的,他却并没有否认,侧身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倦声道:“璇玑,不要打探太多。”

“怎么?怕太子会杀了我?”她轻轻地笑,“怕什么,我死了,他岂不是少一座靠山?”

“生气了?”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来。

璇玑还是笑:“师父,你朋友肯定不多,敌人倒是一大片。”

他略显出了惊讶:“这你都打探了?”

“扑哧”笑出来,这还用得着打探么?瞧瞧他那说话的方式就知道!也难怪夏府门前那么荒凉,得知他回来,也没见个人来串个门,聊个天的。

“璇玑。”他突然严肃起来。

吸了口气,她盯着他看:“知道为什么?因为你不懂得变通,有的非得说有的,没的非得说没的。”在太子面前,分明她也在场,也只有他会选择毫无顾忌地得罪其中一人。他处事,一点都不圆滑。

他越发地讶然:“殿下告诉你的?”

她不想回答了,他也只她的容颜一事牙关咬得那样紧,直到她中套那一刻才知道被他摆了一道。低低一叹,她起身行至窗口。此刻不到晚上,外头却不常见人。

原来这就是一般的家里啊,不似皇宫里,每时每刻都没有看见宫人们走动。在这里真的好安静,安静得人一待,就不想离开。

她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兴平公主宁愿选择一个世家少爷也不愿去做一国之母了。可是世上,却还是有好多的人,挤破了头都要住进那深宫大院里去。

甚至是她自己,也从未想过要离开。

那时候,帮他夺位,然后就想在宫里守着他。事到如今,她还是逃不开那个地方。换个身份,也依然要进去。

后悔么?

微微摇头,其实无所谓后不后悔,那已经是一种习惯吧。

逃不开,那就是命。

外头,敲门的声音突然重起来,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宫中急传!”

璇玑一惊,见夏玉已经从床上站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此刻急传,莫不是鄢姜王的病…

匆匆换了身衣服入宫,寝宫外,却说只召兴平公主一人。

夏玉眉头一皱,璇玑只能低头进去,里头众人随之退出来。太子走过她身边时,脚步微一滞,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鄢姜王听得脚步声靠近,他的眼睛撑了撑,果真见是自己的女儿,吃力地抬手向她:“兴平,兴平,朕没想到竟还能再见你…”

迟疑了下,终是握住了他的手,低低唤了声“父王”。

他叹息:“知道你一直不满意父王给你定的婚事,可是兴平,父王这一去,就算朝中大乱,也总有一个容身之处了啊。他们,不敢对西凉皇后下手的。”

心头一震,吃惊地看着这个苍老的人,殊不知他安排这场婚事,竟是为了兴平公主的安危!那一刻,璇玑心里嫉妒了,兴平公主得宠,是真的得宠呢。

而她,也是皇室里,看到了难得的真情。

握着他的手略紧了些,她却不能告诉他,他的女儿并没有顺从他的安排。可是也许现在,她会过得更幸福。

鄢姜王的目光有些迷离,他开了口,又道:“傻兴平,为何要回来?这一回,婚期又得延,这一延,指不定什么时候…”他的眼睛忽而撑大了,些许,望着顶头,“也许是天意,朕在此刻大限将至,西凉惠妃病逝,两国…都办不了喜事…”

璇玑在听得他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猛地一颤:“惠妃病逝?”她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三日前就传来了…”

三日前?

璇玑只觉得两眼一黑,照这么说,不就是她离开郢京的那几日么?

卓年…卓年…他答应了要等她回去的!

【宫闱血】07

握着鄢姜王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指尖瞬息冰凉冰凉,面前之人的话她是听不见了。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就是那句“惠妃病逝”。

她记得她要走的时候去看他,他握着她的手轻浅的笑:“知道了,你放心的走。”

他说,你放心的走…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总觉得卓年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知道自己等不了她,原来那一句“放心的走”竟是这个意思!

“呜——”

捂住了嘴,那阵呜咽声却不矢地从喉间甫出,眼泪却是翻滚着没有落下来,只觉得胸口气愤难当,难受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兴平,不要哭,父王没事。”面前的老人,竟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病,苍老的容颜绽开了笑,大掌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嘴角是那抹艰难的笑。

璇玑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听得听又道:“回来也就罢了,兴平,父王有一事,想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