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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撤了手,也不问他鄢姜的事,只道:“累了就多休息,朝中有些事可以缓一缓的,就缓缓吧。天下事那么多,可皇上只有一个。快些睡,一会儿,我让苏公公晚一点再叫你。”

他抱紧了她,话语里满是歉疚:“璇儿,不要对我这样好…”

“怎么了?”她的秀眉微拧。

少煊心口绞痛,勉强一笑道:“我总给不了你最好的。”他都恨死自己了。

璇玑抬手拂过他略带憔悴的脸,却忽而又垂下眼睑:“也许,就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此生,就是来还债的。”

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荑,贴在自己的心口,启唇道:“璇儿,我若是负了你,必不得好死。”

她吓得捂住他的嘴,咬着牙:“谁准你这样说?我和孩子,可做不得这西凉的罪人!”

“你们是我的亲人!”将脸埋入她的颈项,将她的身子一把捞过,紧锁在臂弯里。

掌心,依旧贴在他的胸口,璇玑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不说,她不问,也不会去怪他。

翌日下了早朝,皇帝在御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孟长夜回来禀报,说秦沛去了行馆,此刻已经吩咐了下面的人准备迎亲的事宜。他说的时候,细细地看着皇帝的脸色,看他的眼底竟是一片死寂。孟长夜的舌头忍不住打了结,后头的话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往下去说。

隔了半晌,见少煊起了身。

“哎,皇上…”孟长夜抬步上前,少煊却是回身道:“此事就不必过问朕了,就让秦先生办吧。”

孟长夜的眼眸一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话,见面前之人已经抬步出去,他这才相信方才真的是皇上说的话。原来下了朝,皇上批阅了会儿奏折便是要去钟元宫的,如今年他也不急着去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孟长夜知道这件事皇上很为难,可是秦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连他这么笨的脑子也想得明白。

叹息一声,有太监进来收拾,他只能抬步出去。

连着两日,皇帝过钟元宫的时间都是晚上,每次去,璇玑都已经睡下了。宫人们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皇帝故意等着贵妃娘娘歇下再来似的。

这日,宫女伺候璇玑用了午膳,才扶了她入内,便听得外头一个太监匆匆入内,笑着道:“娘娘,思昀姑娘回来了!”

璇玑心头一喜,忙道:“在哪里?”

“到门口了!”

才说着,便听得思昀的声音传来:“小姐!”她见了璇玑,忙疾步上前,细细地看了看,肚子比她走的时候又大了些,人倒是没有瘦,思昀才是放了心。

璇玑好笑地看着她:“也不瞧瞧自个儿,到底瘦了一圈去。”

思昀忙道:“奴婢身子硬朗,回来隔几天,又胖回来了。”她顿了下,突然敛起了笑,让边上的人都下去,说贵妃娘娘身边有她伺候就行。

扶了璇玑过一侧的湘妃榻上坐下,璇玑见她的神色有异,不免开口:“你赶路才回,不如先下去休息,我此刻也正是要小憩一会儿的。”

思昀的眼睛一红,竟是哽咽道:“小姐如今怎还笑得出来!”

璇玑的秀眉微蹙,听她道:“奴婢都知道了,外头动静那么大,奴婢入城的时候就正巧看见他们出去!拉了人问了才知道,皇上居然要迎娶兴平公主!这件事不是年前就了了么?何以此刻又要提起来,皇上他心里不是只***一人么?怎的竟又要兴平公主来西凉!”她说得急,眼泪“啪啪”地落下来,小姐还有着身孕,怀这个孩子多辛苦皇上难道会不知道么?她心里是有怨气的,替璇玑抱不平。

璇玑握着她的手到底是一颤,挂在嘴角的笑不自觉地僵住了。

思昀瞧见她的模样不免心头一惊,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捂住了嘴,猛地起身跪下了:“奴婢该死!”她真是该死了,怎就不想着也许这件事璇玑她根本不知道?

可如今,就这样让她口没遮拦地说了出来,看璇玑的样子,她难道还不明白么?

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她忍不住哭起来:“小姐,奴婢错了!”

“思昀!”璇玑忙抓住了她的手,勉强笑着,“此事,怎是你的错。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她只是有了身孕行动不便,又不是脑子秀了看不透现实。

少煊以为他不说,她就不知道么?

其实从那日说鄢姜有信笺来,而少煊再绝口不谈此事时,她心里早就是有数的。他不在她面前说,是怕她伤心,怕她多想。那么,她也权当做不知道吧。

只是方才,听思昀说,那迎亲队伍都已经出城了,她心底到底做不到淡然。

原来,她终究也只是个小女人啊。

其实那晚,她告诉少煊这是她欠了他的,这辈子她就是来还债的,不过是才告诉他,兴平公主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只是他心里郁结,否则以他的聪明,也势必不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几日他每日都趁她睡下才来,是怕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是以,她也一日比一日睡得早,就怕他是站在钟元宫外等得太久。

“小姐…”思昀惊愕地看着她,她说什么?她居然知道?可是,为何小姐知道,还显得那么高兴?

璇玑将她拉起来,小声道:“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孩子要平安出生。”太医说,心情也是很重要的,一切会影响孩子健康的事,她都要万分注意的。因为这个孩子,对她来说那么那么的重要。

那日,少煊还说,他只要她的孩子。

简单的话,分量有多重,只有璇玑自个儿知道。

“璇儿。”男子嘶哑的声音自珠帘外传来,璇玑猛地抬眸,竟见少煊立于外头,那瞧着她的眸光透着无限的痛,脚下的步子却是再不挪动半分,就那么定定地瞧着。

这几日,每次都是晚上才来,璇玑不曾想到他此刻会出现在钟元宫里。

思昀更是吓住了,原先心里对皇上还是有怨恨的,此刻瞧见他的神色,思昀倒是也不忍心起来。回转了身子,朝他行礼。

宫女的话,他不曾听到,只璇玑那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如同一把钝锤,直直地敲打在他的心口,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指攥着腰际玉佩上长长的穗子,她早就知道,却仍对他关怀依旧,竟让少煊觉得自己倒是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这件事不敢告诉她,不过是愧对自己的良心!

“少煊。”璇玑见他站着不动不说话,不觉站了起来。思昀忙扶了她一把,她却轻轻推开了她,上前,越过珠帘,握住了他的手。

他今日,原也是想来告诉她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此刻由着她拉他进去,径直抓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低沉了声音道:“璇儿,你打我吧。”

思昀吃了一惊,他…他可是皇上啊!

璇玑的眼波微闪,轻笑着开口:“胡说什么。”

他的眉心紧拧着,握着她的手也跟着收紧:“你怨我,打我,还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一点!”他是说真的,这几天,他心里难受极了,每回她温柔地关怀声,都让他觉得痛,痛到极致!

璇玑的鼻子一酸,他有他的无奈,她既然心里明白,又怎会怨他怪他?

反握着他的手,她的话语恬淡:“我和孩子的平静生活是要你给的。你若是让鄢姜折了面子,到时候还能有平静的生活么?少煊,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你该相信我。”

一把将面前的女子搂进怀中,是他没用!

这些道理他也懂,可是他对得起天下苍生,就要用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承诺来换,说到底,就是他没用啊!

他心里有怒,她都知道,抬手,轻抚上他的背,她却突然又觉得委屈,像是要哭。轻阖了双眸,嘴角牵出了笑,璇玑,傻了么?这一世得到他的爱,还不够么?

身份地位,不过是浮云一片,她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不必在乎这些!

只要,他和孩子,都好好的,她此生就无憾了。

思昀见他二人如此,只能悄然退出去。眼泪落下来,她抬手拭去了,皇上要迎亲兴平公主的事,也许,是她想的简单了。可是,她心里就是难过呀!小姐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到头来还有人要来和小姐分享皇上的爱?

“哟,思昀姑娘怎么了?”苏公公见她出去,皱眉问着。

思昀忙回了神,胡乱摇头:“没事,风迷了眼睛。”

苏公公见她走得匆忙,此刻皇上在里头,他也不好走开。

五月中,整个郢京都热闹起来,皇上要娶鄢姜的公主,这可是大事。亲迎队伍一入皇城,所有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透过那半透的帘子,百姓瞧见公主端庄地坐在凤驾上,她一身大红的喜服,脸上,蒙着绯色面纱,只剩下一双狭长明媚的凤目,叫看见的人都忍不住赞叹。

凤驾并未径直入宫,而是先去了行馆暂住。婢女扶兴平公主下来之时,闻得里头太监出来说皇上早就在此候着了。兴平公主却是略一怔,随即轻笑着:“那就让皇上稍候片刻,待本宫换身衣服。”她一点都不急,急的,怕是他。

婢女扶她回房换下了身上繁琐的嫁衣,又取了好几身衣裳过来给她挑选,一面还小声说着:“公主,这身芙蓉裙可衬得您的肤色更白皙一些。这身碧罗衫呢,是师傅专门修剪了腰身的。还有这…”

“轻萝,够了,随便给本宫换上吧。”她来西凉,又不是真的要来讨皇帝开心的。

那叫轻萝的婢女怔了下,见公主脸上的笑意都没了,也不敢怠慢,忙应了声。

少煊在厅中怔怔地站了很久,面前的茶水早已凉透,他却始终未动一口。

公主的凤驾很早就到了,却说要换身衣服再来见他,他又等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苏公公见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忙解释着:“皇上,公主定是想打扮得好看一些,想您多看一眼的。”

少煊冷冷一笑,她心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多看少看想她也是不在意的。一甩衣袖,沉声道:“去给朕催!”她要和亲他派人去迎,现在人都来了西凉了,也由不得她做主了!

苏贺惊出了一身汗,忙点头应着。

才要转身,却见门被人推开,面前的女子一袭淡粉及地长裙,明眸忽闪,笑容清浅:“皇上就这么等不及要见兴平么?”她说着,扶了轻萝的手入内,目光,定定地落在面前男子愤怒的脸上。

近半年未见,此刻看见她的样子,听她说话的声音,少煊竟是微微一震,这个女人,到底也变了。不再是那时候娇弱得只会哭的娇贵公主了!

少煊一挥手,遣退了屋子里的宫人,径直开口:“你想怎么样?”

兴平公主不曾想他竟会这般直接,她先是一愣,随即才道:“是皇上自己下的聘书说要兴平来和亲,怎的此刻倒是来问我想怎么样?”

“别和朕拐弯抹角!”他的胸膛起伏着,眸中尽显怒意。这么长的时间,他压在胸口的气没处吐,此刻又闻得兴平略带着挑衅的话,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女子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面上却依旧是笑着开口:“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少煊的眼眸微睁,她的话听着竟是好笑:“什么?”

她从容以对,话语坚定:“我的身份,还有,原本该属于我的,在皇上宫里的一切。”

“兴平!”他的语气冰冷了下去,随即是嗤笑,“乾庆二年是你自己放弃公主的身份推璇儿出来的,你如今来和朕说什么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你不觉得你很可笑么?”

她倒是真的笑了:“是啊,我也觉得挺可笑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她不过是夏大人随便捡来的丫头,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底下的拳头狠狠地握紧,她实则是想问,她凭什么要清宁牺牲性命去救她?她如今倒是过得好,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住了。可是她呢?她还有什么?

强忍住眼泪,她没有哭,她以后都不会哭了。没有清宁在身边的日子,她再不会哭了!

听她说璇玑不过是夏玉随便捡来的丫头,少煊只觉得一股怒意从脚底板直直地冲上脑门,大步上前,一把扼住了女子纤细的脖颈!

“你再说一次试试?”他的话语低沉,夹杂着无边危险的味道。

兴平公主倒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手握住了他的有力的手腕,艰难一笑:“皇上要扼死兴平容易,只要你不怕两国交战。”

“朕,若是不怕呢!”

她的眼眸一合:“那兴平也不怕。”她不怕死,清宁走后,她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少煊的目光肃杀,他真恨不得就一用力将面前之人掐死在眼前!可,想起璇玑的那句“我和孩子的平静生活是要你给的”,心头到底是一痛,叫他不自觉地皱了眉。

十指一松,女子半退了几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低咳着看着他。

西凉四年风调雨顺,璇玑也曾离开了三年,夏玉也说,他是个好皇帝,是以再恨,也不会因为私怨杀掉鄢姜公主。她这次来,也不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么?

咳嗽了一阵,她才喘息着开口:“那么皇上如今怎么想呢?是昭告天下,在兴平回鄢姜的这段日子,你找了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女人做贵妃么?”

少煊的心蓦地一沉,倘若真的如此说,璇玑可以继续做她的贵妃,但是她兴平公主不就将是他的皇后了么?

他空悬后位那么多年,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给璇玑册后的机会!

难道如今,他真的没有时间了么?

见他不说话,兴平公主又道:“看来皇上并不希望兴平做你的皇后?呵,那看来那贵妃一位还是我的,兴平若是没有记错,去岁我王兄来时,皇上在蘅台设宴,曾是当着群臣的面,承认兴平是你的贵妃的?想来皇上也一定不会忘记的。”

“你…”狠狠地瞪着面前女子的脸,他若不想册后,兴平公主依旧是贵妃,那璇玑就无名无份…或者,只能给她一个低于贵妃的身份么?

不,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兴平公主凝视着他,低声开口:“其实你知道的,做不做皇后,我都无所谓。”

“既如此,你来西凉做什么!”

她曼声一笑:“我就是看不得她好,不行么?我不做你的皇后,你叫她走!”

“不可能!”他怒吼一声,双目也成了赤色,叫璇玑带着他的孩子离开,除非杀了他!

看着他瞬间盛怒的眸子,兴平公主不禁一震,她依旧扶着桌沿站了起来,低声道:“看来,皇上还是希望我做你的皇后?”

他沉默了,再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略拉了拉歪去的衣衫,行至他的面前,望着他道:“皇上请回吧,想想清楚,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这宫里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总归是不好的。”

他气愤地开口:“你王兄真是把你惯坏了,朕看你是一点都不怕引起两国交战!”她是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的底线,竟然还能说出要璇玑走的话来!

兴平公主将目光移开,落在面前的青花瓷茶具上,笑着道:“可皇上英明,不会跟兴平计较这个。”只要他不“计较”,这场仗又打不起来,纵然要打,也是西凉理亏在先,他纵是西凉皇帝,也是要跟天下百姓交待的。王兄说,西凉的那些个王爷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相信他作为皇帝,心里亦是清楚的。

好一句英明!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英明!

兴平公主从里头出来了,苏公公见皇帝并未跟着出来,只隔了片刻,便听得里头传来一阵阵骇人的响声,他随即吓住了,也不敢上前去查探。

轻萝扶了兴平公主回房,她的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轻萝惊呼了一声,慌忙抱住了她的身子:“公主怎么了?”

她摇头,脸上再是露不出一丝的笑来。他再不是西凉那温润如玉的皇帝了,方才她也吓得不轻,怕他真的一怒之下杀了她,直接与鄢姜交战。

缓缓地吐了口气,他终究没有下手,连她说他还是希望她做他的皇后的话,他也没有反驳。她心里便是知道,璇玑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多重。

蓦地阖上双眸,眼前浮现的,是清宁那温和的笑脸。

她的手略抬了抬,却是握了个空,随即,才又苦涩一叹,往事如梦,这辈子,清宁都不会在她生命里消失的。

御驾在乾承宫前停下时,苏公公才拂开了帘子欲扶皇帝出来,却见皇帝自己走了下来。他唤了他一声“皇上”,也不见他应,大步上前。

苏贺忙抬步追上去,寝宫外的宫女,见他过去,忙跪下行礼,动了唇,话未出口,面前明黄色的身影却如一阵风,“呼”地一下便从她们的眼前闪过。随即,在苏公公急急追着进去的声音。

宫女们面面相觑,也只能摇着头。

今日后宫里都在传,只因有人说钟元宫的贵妃娘娘是鄢姜的公主,可这之前,皇上也从没这样说过。如今倒是鄢姜的公主来和亲了,那贵妃娘娘…

有人说她要失宠了,又有人说,也许贵妃娘娘就是公主的替身…

各种各样的话,众说纷纭,可到底也没个准信儿。

少煊疾步入内,绕过屏风时,闻得思昀的声音传来:“奴婢参见皇上!”

他一怔,才瞧见璇玑就坐在里头。见他气匆匆地进来,她蓦地起了身。苏公公是“啊”了一声,才要行礼,却听璇玑开了口:“思昀,你和苏公公先下去吧。”

思昀应着,拉了拉苏贺的衣袖。

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得出他紧绷的双手,她轻声道:“就知道你回了也不会去钟元宫。”

“璇儿…”他的喉头苦涩,难道要他去告诉她,他不能让她走,他要册兴平公主为后么?

拉他过去坐了,奉了玉盏给他:“先喝口水。”

他不动,她却奉置了他的唇边。到底是启唇抿了一口,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玉盏,随手搁在一侧,拉过女子的柔荑,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迟疑了下,却是开口问:“今日觉得好么?”

她笑了笑:“好的很,孩子现在很乖了,也不觉得累。”

他“唔”了一声,伸手将她圈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头上,再是不说一句话。

璇玑任由他静静地抱着,她的声音也随之低了下去:“少煊,公主来和亲,不能册后。”明显感到他的身子一颤,她还是要说,“当年先帝要册后,是因为各位王爷蠢蠢欲动,他为了牵制各方势力不得以才跟鄢姜低头的。可是你不同,如今王爷们也安静了,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中,他们不敢造反。况且鄢姜王此人野心极大,先前就曾多次想要插手西凉的事,你若是册后,对西凉不利。”

她一针见血的话,却叫他的心止不住地痛起来。

抬眸,凝视着他,她又道:“不册后,她想要这贵妃一位,是么?”

“是。”咬着牙,她那么聪明,什么都想得到。

“那么,是要我做妃,还是承徽,婕妤?”

他圈紧了怀中的女子,音色沉痛:“她要你走,她不能忍受宫里有两张一模一样脸。”

抚在他胸口的手到底是一颤,那时候,她千方百计要离开他,现在,她有了他的孩子了,想好好地留在他的身边,倒是不可能了。

呵,都说造化弄人,可不就是么?

“璇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走的!”

“少煊…”纤长的手指抵在他的薄唇上,她轻声道,“这次她有备而来,不会那么轻易就收手的。两国交战的代价,你背负不起!”方才还说王爷们手里没有他的把柄,可不能明明白白地落一个把柄给他们的。

他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咬着牙:“我是西凉的皇帝,难道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么!”

“谁说的?”她皱了眉,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不是开战就是保护。”

有一种保护,比之动武还要强大,他不知道,他于她而言,早已不仅仅只是一个怀抱。那是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让她知道他爱她,她便会很勇敢,什么都不怕。

“少煊,让我见见她。”

她低声一笑:“没事的,你要相信我。”

握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想松开,不能册后,难道真的要她走么?

少煊心头一震,他不敢去想。

傍晚十分,一顶青鎏金顶账的轿子停在了行馆门口。出来的女子面带着轻纱,那隆起的腹部让人微微讶异,竟是身怀六甲!

轻萝推开了兴平公主的房门迎她入内,兴平正坐在窗前细心地刺绣,抬眸之际,见璇玑已经近前,她这才搁下了手中的针线笑道:“就知道你会来的。”

璇玑心底微微一震,其实这次兴平公主来这里,与少煊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她能说得出来的。纵然夏清宁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也不觉得她是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字里行间,天衣无缝,就是要逼少煊册后,或者,逼她离开。

遣了宫女都下去,思昀很不放心,璇玑冲她放心一笑。

门被合上,面前的女子已经绕过绣架,行至璇玑身边坐下,凝视着她,看了半晌,才道:“这么久未见,你过得真是好。”再不是那时候苍白羸弱的样子了,肚子也那么大了,“有六个月了吧?”

璇玑“嗯”了一声,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迟疑了下,到底是问:“我师父…”

未待她开口,兴平公主便笑了,抬眸道:“夏大人就说你会猜到的,你们师徒还真是心灵相通。”脸上的笑容略微敛起,她才又道,“璇玑你也怪不得他,各为其主罢了!”

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她就知道,除了夏玉,谁能那么清晰地看得出少煊的心思!少煊对她的在乎,夏玉心里清楚!而她想要少煊坐稳皇位的心思,夏玉也清楚!

那些话,也只有他教的,兴平公主才能说得出来。

蓦地,又记起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夏玉那无奈的话。

果真是,身不由已啊…

她想笑,却是一丝一毫都笑不出来了…

【宫闱血】42

略垂下眸光,落在手中湖水色的帕子上,闻得兴平公主开口道:“夏大人说,你为了帮皇上得到皇位当年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璇玑,值得么?”她将茶水推过来。

璇玑没有去接,樱唇微动,轻声道:“若是不值得,也就不会做了。”少煊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你对他半分好,他会用十分开回报你。这么些年,她难道还不明白么?

兴平公主低低应着,明眸略过面前女子的眉目,那面纱下的脸,她是再熟悉不过。轻呷了一口茶,她才又道:“所以…”

“所以少煊做皇上对我来说很重要。”她接过她的话,这一刻,却是抬眸,目光直直地落在兴平公主娇美的脸庞上,继续道,“公主想怎么样,大可以直接开口。”四年前,她差点赔上性命才帮他夺下这天下,四年后,她一样不会放手。

见她异常坚定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兴平公主似是怔住了。

直到外头的风吹得半开的窗户发出“啪”的一声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抿唇一笑,开口:“你可比皇上爽快多了。”她忽而起了身,行至窗口,伸手将窗户拉上。她却是没有转身,目光,定定地瞧着朱红色的窗沿,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迟疑良久,才听她道,“那时候,是你说可以帮我救清宁的。可是最后,他为何还是死了?”话出口,纤长的十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沿,薄薄的染屑嵌入指甲里,眼前闪过那张熟悉且温柔的脸,她的眼底到底泛起了一抹氤氲。

那一夜的血光,在之后几百个日夜,总会出现在璇玑的脑海里。

此刻听她突然问及,璇玑不由得心头一震,夏清宁的事,她始终觉得很对不起。双眸微阖,启唇道:“夏公子的事,我很抱歉。可是,我尽力了。我以为可以…”

“你以为?”兴平公主猛地转身,眼底是满满的愠色,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椅子上的女子,咬着牙道,“现在看看,是你的‘以为’害死了他!璇玑,既然学不像,为何要去见那些人!”她去见那些人一旦被认出来,就是兴平公主行刺失败的证据啊,那些人,还会留着清宁那颗没用的棋子作何?每次想到这个,她心里就会特别特别的恨!

“公主…”璇玑迎上她悲痛的双眸,是,那件事的确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她以为她了解薄奚珩,可是她却忘了,她却不了解兴平公主!

面前的女子忽而浅浅地笑起来,继而开口:“后来我想通了,他们叫你去你就去,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清宁的生死。呵,他是你的谁,你怎么会在乎他的生死?你不用解释,也不必解释。事实就是清宁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璇玑,你觉得你现在幸福么?你快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