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他笑,捧碗的时候,动作之间能看见手边的薄茧。

林十三看见了,也对着她笑笑,父女二人正觉这一刻温馨,帐帘一掀,一张嬉皮笑脸的熟悉面孔就跳了进来!

喜童嘻嘻笑着:“瞧瞧,十三爷和宝儿在这呢!”

他扶着帘子,随后,美少年缓步走近。

顾莲池淡漠的脸上,目光浅浅。

和平时不一样,他也穿着青布衫子,身无长物。

林宝铮当即站了起来:“顾莲池,你怎么来了?”

狭长的丹凤眼中,眸光微动。

喜童赶紧给他在一旁摆着座,少年回身坐下,却只看着林十三:“刚好出京,就带了李大夫的信件来,十三叔,我爹也托我带了一样东西给你,一会儿你看看。”

他和他爹少年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林十三感叹着时光易失,想起多年前的少年少女,也不由失落起来。

林宝铮吃了晚饭,捡了碗筷往出走,喜童就跟在她的身后,帮她拿着东西。

他偷眼看着宝儿,见她神色如常这才跟了她的左右:“宝儿,我问你一件事啊!”

宝儿回头瞥着他,奇怪地看着他:“什么事?”

喜童又靠近了她些:“就是上次啊,我不是去西院找你,说让你来东院一次吗?我们公子那时候肋骨折了不能下床,你都答应了怎么没去啊?”

宝儿想了想,对,她离开燕京的那天,就是因为去东院找顾莲池,才看见她娘一起说着话的。

可其中细节怎能对喜童说,她也不过嗯了一声,很不以为然:“没去就没去,怎么了?”

喜童被她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一脸苦色。

他眼见着到处都是人,赶紧压低了声音:“其实吧,我们小主子喜欢你呢,真的!”

宝儿无语地看着他:“胡说八道。”

她送了碗筷,回了自己的营房,她自己住一个小间,因为是林十三的女儿,年纪也不大,起初大家都当着宝一样,不敢下手,可在一起训练的时候,一旦缠斗在一起,你不下手,她是真的下手啊!每次一起怜惜的心,受伤的总是他们。

后来再没有人把宝儿当成一般的小姑娘了,这几个月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营房里摆设简单,宝儿来的时候也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收拾收拾都放在了包袱当中。每日天黑之前,她都会独自在营房当中静坐一会儿,然后写字,今日看见顾莲池,想起了些往事,坐也坐不住了。

她轻抚自己的胸口,开始提前写字。

营地到了晚上,天气很凉。

宝儿只觉烦躁,用凉水洗了洗,换好衣物才开始拿着课业抄写。她到常州以后,受了陆离影响,天天练写大字,时间长了,字迹竟然也大气起来。陆离的字从来都是秀美的,林宝铮自成一体,笔锋有力,张狂得很。

朝宁和顾修在燕京一点成婚的意思没有,倒是选秀的日子到了,她心里不踏实,写字也写不消停。才写了两页,肚子又疼了起来,这变短了的天就要黑了,宝儿起身点了亮,挑亮了火。影子在旁边的的帐篷上跳跃着,将她整个人影都晃得不像是姑娘了。

想了想,还是从包袱当中,将凤栖送给她的匕首拿了出来。

陆离送她的手链在手腕上面叮当三响,她看了看这个,看了看那个,端着烛火这就放在了地台上。

门口人影一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林宝铮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顾莲池来。

她在地台上找到了一把银1枪1头,对着匕首的鞘就开凿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从前的那些事情就仿佛都没发生过一样,她并没有什么愤恨或者别的微妙的感觉,只不过像是看见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人一样,两句话都是问他怎么来了,语气风淡云轻的,不远不近。

他扬着脸,缓步走近:“你赢了,到底是我捱不过你。”

宝儿很认真的翘着一块宝石,奇怪地瞥着他:“我赢什么了?你在说什么呢”

顾莲池走了她的面前,垂眸看着她:“你定亲的那天,我叫你过去,你为什么不来?你还在记恨我?我不明白,我都那样叫你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恼着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觉少年语气当中除了恼意,还有委屈。少女抬眸,看着他的脸,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手一抖,宝石没有弄下来,一下扎了自己的手上。银1枪1头再钝,也把她的手弄破了皮,出了血丝。

她甩了甩手,继续研究如何挖下宝石来:“我才不明白,你到底在跟我说什么东西?我去怎样,不去又怎样,你以前是挺坏的,但是我从来没放在心上,并没有记恨你。我娘总说了,别记恨别人的坏处,多记着人好的地方,虽然你好的时候不多,但是看在小青和小二呆的份上,我早不怪你了。”

顾莲池当即怔住,两三个月以来,他躺在床上养伤,又是恨又是恼。

好容易能下地了,见了她了,他从漠视她开始,到最后不由自主地还是恼。

但是现在站在她的面前,就仿佛一重拳打在棉花上,他的那些所有的情绪,都似乎是在自作自受,然而,牵动着他心绪的这个小姑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就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嘲弄着他一样。

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什么叫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少年撩袍坐了地毯上,伸手按住了匕首:“林宝铮,你是木头吗?你小的时候虽然呆,但是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分得一清二楚,现在反倒是分不清了吗?”

宝儿奇怪地看着他:“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现在也分得很清楚,”她小腹越来越疼,看着他扬起了眉来,“有个人跟我说,遇见你我就受伤,每次遇见我都受伤,这样的话,你差不多就是我的灾星了。”

他闻言更怒,紧紧盯着她的双眼:“谁说的?”

眸光当中,映着少年的脸,是何等的恼怒狼狈。

然而,此时的林宝铮只觉得小腹一抽一抽地疼,根本无暇去顾及他的感受了,她脑海当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喜童的话来,突然推开了顾莲池的手臂去:“谁说的有什么要紧,今天喜童还跟我说你喜欢我,有这回事吗?嗯?”

她脸色略白,声音不高也不低,既不是质问,也不是好奇,就只是像问旁不相干的人一样。

不相干的人就是他,少年顿时梗住了:“…”

林宝铮继续挖宝石,低下了头去:“顾莲池,你说你专门就爱欺负我戏弄我根本就不是喜欢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才不上你的当,你爹和我娘的事情,我虽然也不喜欢,但那是她的事情。你要是想故意和我好气你爹,我劝你啊省省吧,我是不会和你嗯…狼狈为奸的。”

原来是想挖下来两颗宝石,好变换些东西送给表姐的,可是怎么也挖不下来,她一手揉着小腹,彻底放弃了。

她无奈地看着他,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么?最近我想了一件事,你看我爹和你爹就知道,等你有一天你特别喜欢一个人,特别想要一个东西,到那个时候,如果也有别人虎视眈眈,那么得到的,往往都是强者。你也是,你有和你爹怄气的空,不如想想你以后能干什么,想好了就去干,天天自卑自怜的没有任何的意思,想让你爹高看你一眼,想让你爹能看重你,那么你就得先变得重要起来。”

这就是她三个月以来,想通的第一件事。

顾莲池蓦然抬眸,腾地站了起来。

烛火的跳跃下,她的眼睛里,似乎跳着火,烧得他周身别无一物遮羞,她的话仿佛是一记闷锤捶在他的胸口上面。少年抿着唇,看着她,更觉不敢置信,她竟然懂他,知道他内地里的自卑自怜…甚至,她竟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这世上,总是有一个人,能懂得他的。

分别在即,他看着少女的侧脸,更觉从未有过的悸动。

林宝铮脸上的伤口已经一点看不出来了,显然易见的是,李朝宁预见了,不到三个月,她的脸伤口会痊愈,一点痕迹未留。她急着给宝儿和陆离定的亲事,恐怕也是为了逃避这次选秀。

宝儿不傻的,他的宝儿竟是不傻的。

少年勾起唇来,很是想笑,他倾身拍了拍她的肩头也是豪气万丈:“好,不狼狈为奸!”

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来营地的目的,也知道她回京以后会干什么,连一个小姑娘都奔着自己的路奔去了,他又有何惧?顾莲池也不辞别,转身就走。

只不过,走到营房的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

岁月静好,少女也回头看着他。

没有华丽的衣饰,晒黑了的脸,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这就是宝儿,天下独一无二的宝儿。

顾莲池扬起脸来,再无颓色,语气笃定:“你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着我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多记着我的好,知道吗?”

少年微微地笑,眉眼如画。

从来不知道,他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以至于他说的什么话都没注意到。

烛火啪地跳了一个火花,宝儿眨着眼,忽然觉得疼了半天的肚子都不那么疼了。

也只听啪嗒一声,账帘落下,顾莲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营房。

第七十二章

可能是昨天沾了凉水的缘故,半夜葵水来了,疼了她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一样,林宝铮吃了苦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样的她还如何能骑马回京去,可表姐选秀在即,要是不能及时赶回去,恐怕这一面也难见。

顾莲池便叫人将自己的马车套了过来,让她坐车回去。

他还让自己的小厮照顾她,送她回去。

她问他回去怎么办,他竟然说他不回去了。

她浑身不适,也没心思打听他的事情。

回身坐好,林宝铮将腰间的锦袋拿了下来,抖了抖里面的东西相互撞着响了起来,她伸手拿出来两颗,顿时弯了眉眼。没想到顾莲池送她的这个匕首,这么快就用得上了。早上她还致力于怎么挖下宝石的时候,顾莲池实在看不下去,拿了过去,原来宝石周边都是机关小扣子,他竟然很轻易地帮她削落几颗,放了她的掌心。

匕首上的宝石可不止这么几颗,林宝铮看他动作,如法炮制,竟然全都扣了下来。

光秃秃的匕首正合她的心,她重新系在腰上,眉眼弯弯。

彼时顾莲池问她哪里来的匕首,说不似凡物,怕有些来头。

她一副你想太多的样子,早早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的时候,少年远远地看着她。

林宝铮探出车窗,回头张望,他很快转身,进了营房去。

风吹在她的脸上,这时候感觉小腹才有点热乎气,不那么疼了。

才把锦袋收起来,一旁的小厮笑眯眯地双手捧了来水囊来:“小姐,喝水吗?我一直放怀里捂着,没有凉的。”

他眉清目秀,长得瘦瘦小小的,一看就给人特别干净暖心的感觉。

宝儿摇头,只奇怪地瞥着他:“我从未见过你,你是顾莲池的小厮吗?”

少年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但是我们公子说让我以后照顾你,我叫小叶子,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周全。”

林宝铮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看了他几次,不由抿唇:“不用了,我身边有人,而且也不习惯有个小厮跑前跑后的。”

小叶子始终记得顾莲池的话,双膝往前一杵当即跪了下来,他急切地直真跪着,可怜兮兮:“求小姐留下我,小公子买断了我,但是说如果小姐不留着我,只叫我回家算了,我家里还有病着的婶婶,还有不懂事的幼妹,现在我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条活路,还得小姐给,求求小姐留下我吧,我很听话的,真的!”

说话间,他已经落下泪来。

少年瘦弱的肩还微微耸动着,生怕她真的不要他,被顾莲池抛下,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她的脚面上。

看着也真的是太可怜了,宝儿怜惜之心顿起,只得应了下来。

马车行得也不快,小半天才到城门口。

一路上,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小叶子跟她讲了这三个月以来顾莲池和信陵君的事情。顾莲池有伤在身,三番五次地和信陵君吵,才能下地就非奔着营地来了,爷俩谁也没提及婚事,东西两院现在气氛都有点诡异,不远不近。

宝儿在他的口中得知,娘亲现在在皇后面前算个红人,忙得经常不回家。

选秀在即,林宝铮一直趴在窗口,回望着天边的白云。车一进城,就看见巡查队来来回回巡视着,她挑着窗帘好奇地张望,小叶子贴心地告诉她,自从赵国使者到了齐国,便一直戒严,总有巡查队日夜巡查,晚上到了夜禁时间,街上空无一人。

齐国是真的改了律法,一时改革了旧时条例,除了女子可行女官上女学之外,还加了禁止也行的条框。

并非是所有人都不许出来走动的,有急事的,报官的,或者有领取了通行令的,都可以悄然上街行事,但是巡查队会不时巡查,因为通行令千金难求,到了晚上,真的是没有几个人。

马车直接奔着郡王府走的,到了后门处,小叶子提着包袱,引着宝儿下车。

林宝铮急于见到表姐,不耐烦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进门喊了一声娘,可似乎一个人没有一样。小叶子提着东西跟在她的后面,宝儿又扬起声音来叫了一声,这次很快,大屋里的门被推开了,紫玉扒着门缝见是她,当即呜咽出声,哭了。

宝儿脑中嗡地一声:“你哭的什么?我表姐呢?我娘呢!”

紫玉跑了出来:“小姐!你再早回来半个时辰就能见着表小姐了啊,本来也是明天大选,但是今日一早就准备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人是传的皇后口谕,提前给人带走了,听说一时半会不能出宫了!”

林宝铮一边走一边解下来的锦袋差点没掉地上,冥冥之中,还是错过了半分。

大选之前已经进行了一次筛选,李清芷顺利被选中,这一次也是王皇后特意吩咐的人来接的她,想必如果不进宫去,怎么也见不到她了。宝儿掉头就走,还是紫玉一把给她拽住了。

宝儿回眸:“你起开,拽我干什么?”

紫玉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放手:“明日大选,今日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的呀,夫人走的时候叮嘱我了,要是你回来,可要千万看住了,不让你出去胡闹的!”

林宝铮只轻轻一甩,就将她甩了一边去:“我不胡闹,我出去看看。”

她脚步也快,转身出了院子,小叶子也要跟着她,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到底也是不敢上前了。

少女摩挲着腰间的匕首,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秋天的日头还很烈,她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起,不知所措。街上人来人往,她空有一身力气,也无处用去,这时候想起自己和娘亲闹的小别扭,更觉无力。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奔着皇宫的东大道走了过去。

街上巡视的人果然一队接着一队,宝儿加快了脚步,她早上特意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因为坐车,还穿了裙子。此时看着街上的男男女女,她第一次觉得有些差别。

快到皇宫的时候,宝儿停下脚步来,靠在了高墙边上。

也有过往的车辆,她怔怔看着,双手合十。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祈祷着什么,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冥冥之中也仿佛有幸运一直在顾念着她,没多一会儿,过往的一辆车中,有一辆车竟然停了她的身边。

车帘掀着,一个女人偏过脸来,她尚还年轻的脸上,却满是倦色,只是妆容精致,看着宝儿的时候,还觉得从哪里见过。她对宝儿招手,一脸善意:“来。”

林宝铮扬脸看着她,不解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夫人是在叫我吗?”

见她点头,宝儿连忙跑了车前,很是疑惑。

女人看着她轻轻地笑了:“宝儿,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站在这发呆?”

这地方再往前就是皇宫外路了,她站在这里的确很奇怪,不过宝儿看着她更觉得奇怪:“夫人认识我?”

话音才落,从窗后面又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常凤栖对她笑:“宝儿,你干什么呢!”

宝儿看见他了,心里一动:“你干什么去?”

凤栖扬声道:“我和我娘进宫去…”

话未说完,宝儿绕过车已经跳上了马车,她一把掀开车帘,人就挤进来了:“也把我带进去!”

只不过,她愣住了当场。

车里有好几个人,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常凤栖口中的她娘是谁,是常远山的妻子沈曼。此时她坐在窗边,身边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想必也是沈家或者常家要送进宫里的选秀之人,常凤栖坐在另一边,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睡着。就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太太,她从未见过。

这个时候,宝儿才觉得自己冒失了。

她才要下车,常凤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早就知道她不在京里,今天头晌王皇后亲自命人来接的李清芷,他也知道。宝儿在宫外徘徊还能是什么事,他抱着孩子顿时站了起来,只看着沈曼:“娘…”

才一起来,身边的老太太顿时皱眉:“还不稳当地坐下!信哥儿禁不起!”

凤栖也只得坐了下来,沈曼对着宝儿招了招手:“你想要进宫看你表姐吗?过来吧,坐我边上,给你捎进去。”

她对面的老太太一听别过了脸去,只白了凤栖一眼:“可是学会吃斋念佛了,你管她作甚!”

少年仿若未闻,只管看着宝儿:“快坐下吧,还没见到你姐吧?”

宝儿看着沈曼,女人叹了口气,也来拉她:“坐吧。”

说着,她倾身,给凤栖怀里的孩子衣角掖了掖:“娘,别这样,再怎么说,当年也是李大夫救了我们娘俩。这些年我信儿没少遭罪了,可就给他积点德吧!让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我就阿弥陀佛了!”

她面容憔悴,老太太别过了脸去。

凤栖赶紧对宝儿点头,示意她坐下。

这些人,并不是她想见到的,只不过事有紧急,宝儿犹豫片刻,还是坐了沈曼的身边:“谢谢。”

马车慢慢又动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凤栖没抱住还是怎么,一颠簸,他怀里的孩子差点摔出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这几日病着就重,身上难受哭起来没玩没了,老太太又气又急,直数落凤栖,沈曼也连忙来哄。

常怀信今年满五岁了,只不过,他从小体弱多病,几度夭折,看起来很小。

宝儿好奇地看着他哭,他就在凤栖的怀里挣着闹着,沈曼伸手要来抱,两个人也不知怎么没接住,孩子差点摔落,林宝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虚惊一场。

说来也是巧了,这孩子听见她腕上铃声响,虽然还抽泣着,但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链,眼泪却是止住了。

第七十三章

孩子一哭,林宝铮愧疚之心顿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太过冒失。

但是,既然都上了她常家的马车,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她将手腕上面带着小铃铛的手链,递给了小小常怀信,看着他目光怜悯。

这孩子眉目之间,是秀气的。

但脸色不好,一看就有病色,睡着的时候苍白,哭起来红黄交错的,时间长了还会抽搐。也是心智略浅,拿着林宝铮的手链来回晃着,表情凝重。

沈曼给他擦了脸,哄着抱了自己怀里。

凤栖趁机打量宝儿,虽然有别人在场,言语很不方便,但是他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晒黑的脸,抿着唇笑。少年动作间,露出了腰间的配饰,上面还垂着和她一样的匕首,五光十色的宝石晃着她的眼。

几乎是下意识地,宝儿按住了自己腰间的匕首,不叫他看见。

可惜凤栖已经看见了,他表情复杂,盯着她腰间的匕首看了好半晌,可就在她以为他会开口问她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倾身去逗弄小小常怀信。

常家这个儿子,从小就是在药堆里泡大的。